那是一家绸缎庄,各色锦缎铺将开来,华丽的色泽让人目眩。
还没走近,便听到华如玉冷冷的声音,“掌柜的,将这两匹云缎和两匹蜀锦给我包起来。”
掌柜的还没应声,郑茵茵身旁的一个婢女喝道,“没听到我们家小姐把这里都包了吗?掌柜的,你这生意到底还要不要做?”
摆明了是针对华如玉嘛!她想着没必要出面去趟这浑水,更何况,以华如玉的本事,这点小矛盾,应当用不上她帮忙吧。
这样想着,脚步便也放缓了些,准备作壁上观。
最为难的当初绸缎庄的掌柜,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抱着绸缎站在两人中间,哭哈着脸。
见她停了步子,燕子卿便也停下来随她一同看去,不知是不是两个人的战斗力太强了,连有看客也没留意。
华如玉根本连看都没看那婢女一眼,她的目光完完全全的落在郑茵茵的身上,透着几分不屑。
“掌柜的,去打包吧。”她开口,声音软软。
可掌柜的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那婢女抢前一步拦住去路,“你庄子里的所有东西,我家小姐都包了,你没听见吗?!”
好是嚣张!自己不出面,都是丫环在替她代劳,这样即便争执起来,也不过是华如玉在跟一个婢女吵,反倒无端降了自己的身份。
潋滟看了郑茵茵一眼,她面容姣好,唇角含着三分笑意,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她静默的看着这一切,好像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掌柜的犹豫的看了华如玉一眼,两边都是未来的太子侧妃,谁都得罪不起啊!
“可是什么可是,没听到我家小姐都要了吗?”双手叉腰挡在华如玉的前面,一脸的趾高气扬。
显然,这一切是郑茵茵默许的,她闲哉在一旁并不管教自己的丫环,等着华如玉怎么收场。
眸色微敛,只听得“啪!”的清脆一声,打断了那丫头的叫声,也打破了这压抑如冰的沉闷。
动手了?潋滟眼都没眨,却连她扬手的动作都没看见,却见那丫头脸上已经红红一片,张大着嘴,还没反应过来。
郑茵茵眉梢微动,这才挑眼看向华如玉。
“你……你居然敢打我!”那丫头这厢才回过神来,一手指向华如玉,大声叫到。
“啪!”又是一巴掌,这次众人的目光都在她们两个人身上,因而看的比较清楚。
清清楚楚的看到华如玉只是抬手甩过,动作太快,快得似风一样,所以第一次都没人看清。
这下,那丫环两边的脸都肿起来了,看上去真是分外嫣红。
捂着脸,她明显也有些吓呆了,没想到在自家主子面前,也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打她。
“第一下是教你看清自己的身份,知道尊卑高下,轮得到你在这大呼小叫么?第二下是教你学会礼仪进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用手指我?”华如玉冷眼看她,字字铿锵。
她浑身迸射出凌冽的气息,直让人不敢逼视。
此时此刻,潋滟也不觉赞叹她的气势,平时看着温温婉婉的一个人,也有如此气焰逼人的时候。只不过,这郑茵茵也不是什么善茬,她这样不留情面,直接针锋相对上,还真不似她一贯的作风。
那丫环缩了缩脖子,看着她愣了愣,又转头看向自家主子,撇了撇嘴道,“小姐,她,她——”
郑茵茵脸色未变,看都没看她一眼,扬手甩下,竟是又给了那丫环一巴掌。
那丫头傻了眼,断然没想到自己主子会做出这种举动,一时愣在那里,傻傻的看着。
只听郑茵茵开口骂道,“没用的奴才,郑府竟是白养你了!吃的郑府的米,穿的郑府的衣,出门竟能让旁人给欺负到头上来了,还有脸看我!谁骂你的,你骂回来,谁打你的,你打回来,没本事只会哭丧个脸,趁早滚出郑府去。我们不养这么没用的奴才!”
她声音脆生生的,好像豆荚嘣开,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苛刻,骂的那丫环头垂得不能再低了。
潋滟眉峰挑高几分,她这是教唆自家奴才公然动手打架吗?
果然,听到主子发话,丫环先是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有了主子背后的支持,转头就去打华如玉。
她前前后后挨了三巴掌,正是气恼不已,这厢是拼了命的打法,整个人往华如玉扑了过去,“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小姐是谁,瞎了你的狗眼!”
嘴里骂骂咧咧的,双手张牙舞爪的向华如玉抓过去,她的指甲很长,这要是抓在脸上肯定是血淋淋一道伤。
华如玉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都没见她挪动步子,身形一移已经偏开两寸。那丫头扑了个空,又收不住,整个人跌在地上满脸是灰。
她撑起身转过头来,更是发了狠,头发已经散乱不堪,整个就是一市井泼妇。
“我跟你拼了!”她根本无暇去想为什么会扑空,只知朝着华如玉那张淡漠冰冷的脸再抓过去。
这一次,华如玉动也没动,只一抬手,似一阵风迎面扑过,那丫环再次摔倒在地
,手上原本长长的指甲齐刷刷断裂,流血不止,她滚在地上哀嚎。华如玉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由始至终,郑茵茵都只是在一旁观看,不曾插手,就看着自己的丫头出尽洋相,斜挑的丹凤眼轻轻一眨,一直盯着华如玉在看。
“呜……小姐,小姐……”此时此刻,她只能转头求自家主子,想要去拉扯郑茵茵的鞋子,早已无方才趾高气扬的嚣张气焰。
还没抓到,郑茵茵已经一脚轻轻踢了过去,低啐一声,“没用的东西。”
避开地上的人,她缓步走到华如玉面前,与她面对面而站,红润的唇微微一勾,“没想到身为琴师,华二小姐也会有如此毒辣的招数。”
“再毒辣的招数,也比不过最毒辣的心肠。”华如玉看着她毫不示弱,目光炯炯不曾回避一分。
“是么?”郑茵茵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听说庶出之人一般最是心肠狠毒,最喜欢干那些逼嫡夺业,鸠占鹊巢的勾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最毒辣的。”
方才还一直淡定的华如玉,突地脸色一变,眼中怒气顿起。
潋滟皱了皱眉,虽然说华如玉一直与自己不睦,但是现在听她这样说,心底也生出一丝不悦,不过却没动,她倒想看看华如玉怎么应付。
“嫡出如何,庶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坐的侧妃的位子,也没见尊贵几分。”她压了压火,转过头来看向潋滟的方向,“正位空置以待,现在又争个什么,抢个什么。这满庄的锦缎你若是喜欢,便都占了去,最想要的,还不是在别人手中。”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潋滟,很显然,她早就发现她的存在了,只不过一直无暇旁顾,此刻,她矛头一转,轻而易举便把战火引到了潋滟这里,偷梁换柱的不动声色。
眸光一侧,看到她身旁站着的燕子卿,微微一沉,迅速闪过一抹痛色。
顺着她的目光,郑茵茵自然也看见了潋滟,唇角浮起清冷的笑,“掌柜的,将你店里所有的货都打包了送到郑府,本小姐想要的,自然手到擒来。”
脸上依旧是满满的自信,又看向华如玉,“时日还长着,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别说一个二小姐……”
顿了顿,眼角瞄过华潋滟,“便是姐妹共事一夫,本小姐也不放在眼里!”
华如玉冷冷一笑,“郑小姐也是大家闺秀,说话莫失了分寸。”
可郑茵茵丝毫没有收敛,继续道,“华太傅说起来正三品,到底是个闲职,不过是皇上消遣取乐时的戏子罢了,怎比得我父亲!侧妃?呵,正当能与我平起平坐了?”
她一脸的不屑之色,转身欲往绸缎庄里走去。
华如玉袖中的手紧了紧,却终究没有抬起。她和方才的丫环不同,那丫环气焰嚣张,可以随便打骂,毕竟只是个下人,可郑茵茵毕竟是吏部侍郎的女儿,与她同样身为太子侧妃。而且,人家是正出嫡女,自己只是偏房庶出,自己嘴上说的痛快,心里却明白,到底是不一样的。
眼看她就要走进去了,潋滟瞳孔收缩,袖中拇指扣中指轻轻一弹,正在迈过门槛的郑茵茵脚下突然打了个趔趄,整个人颤了颤。
可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倒地,她往前扑的时候,双手往后做撑起的动作,全身往前一跳,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灵的跃过,稳稳落地。
怔了怔,潋滟没想到她居然可以避过,收敛心神,更加专注。
她对华如玉怎么羞辱,或许自己都还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是牵扯到了父亲,甚至整个华府,她就不能置若罔闻。
吏部侍郎又如何,羞辱华府的人,必要十倍偿还!
郑茵茵裙裾落定,她转身望向华潋滟,挑衅一笑,似在等待她的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