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绿漪躺在那张大厅的沙发里，等着看窗户外边的星星出现。她已经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却也不觉得饿。
电话铃响了，她忙奔过去接。虽然，律师的爱慕有些让她害怕，可如今她无依无靠，精神上已经对他有了依赖。
电话不是律师打来的，是巡捕房那头要家属去签字画押。绿漪不知该怎样去，便问了路，又打了电话给王品晟。八点的时候，律师来了，带了绿漪一同过去。
巡捕房里很安静，只有一个值班的巡捕接待了他们，让绿漪在一张纸头上填了姓名，按了手印，随后又告诉她明日将死者遗体送到那火化的地方去，已经安排好了时间，家属亲人可一并前往。如果不同意，明天也要来领取死者遗体。
绿漪听到这里，又是一阵啜泣，只凭着律师将自己带走了。
第二日，王品晟又照例来了。两人到了那火化场，王品晟办了手续，又替绿漪出了钱，里面的人才出来推了车子将死者送进去。绿漪忙奔上去，掀了单子扑在她父亲身上号啕大哭起来。那推车的人力气大，等绿漪哭了一会儿便伸出手来将她拽开，就像那冥界的黑白无常，没有一点怜悯之情。
绿漪站在那头哭，看着父亲被推进去，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那火炉间的大烟囱里冒出黑烟来，绿漪又流下泪来。黑烟渐淡，又变成了青色，直到变白了看不见化在空气里头。
绿漪得了父亲的骨灰，因为没有钱，所以直得又由王品晟垫了钱先寄放在火化场里。
回到家里，绿漪的心又不安起来，她坐下来细细为自己打算起来。生活既已发生了变化，她就再也不是衣食无忧的小姐了。父亲这头是没有什么亲戚的。她忽然记起她母亲这一头的亲戚来，都住在浙东。外祖父母虽然俱已去世，还有舅舅、舅母可以依靠，这也是最亲的人了。
想好了，她便又同王品晟打电话，律师在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道：“我今天过来再说。”
她一直在家里等着，先后有几个电话打来，她都是一阵雀跃地跑到电话旁，接来才知道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打来的。绿漪的老师询问她家里的情况，并为她的中途辍学感到惋惜。她的朋友们则对她的遭遇表示了深切地同情，却又无可奈何。她每每放下电话时，心情又变得糟糕，照例地又吃不下东西。
这样一直等到了午后，围墙外的大铁门处又有人在敲门按铃。绿漪想起律师说过总要先打电话来的，便不去开门。门外的人开始大声呵斥漫骂开来，接着又用铁器或者其它物器砸门，“嘭……嘭……乓”，好像要冲进来打架杀人。绿漪听得浑身发颤，知是前几日吃了闭门羹的债主今日寻衅来了。她忙奔上楼去，冲进她父亲的书房，在书架上找到了开关，打开了暗阁，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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