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墙壁一带立四角柜和亮格柜,亮格里摆花鸟鱼虫刺绣屏风、青瓷花碗、梳妆盒龛,再往西去有一张清装仕女图,头盘圆髻,叉玉簪,细眉浅目,靠柳树小河边伫立。绿漪平日喜欢画画,不觉在那画像前驻足,那画虽然画得精致,却与这喜庆不符,挂在这里,甚是奇怪。
绿漪拿手去触画纸,那画像上的人却好象活了一般,拿眼来朝她笑,绿漪激淋淋打了冷战,退回来远观。绿漪以为自己走错了年代,怎么跑到古画里来了。
绿漪不知道,那日是梅老太太相中了自己。绿漪每次跟着舅舅来梅家给梅老夫人做衣服,梅老太太总是要点绿漪替她量尺寸。绿漪拿手搭在梅老太太肩膀上,梅老太太都要用眼瞧一瞧,绿漪总是不知道这里的蹊跷。
有几日,舅母不再让她出门,但梅家来人催喊,舅母却从来不曾拒绝,叫绿漪换了衣服跟着去。
梅家来下了聘礼,礼金十分丰厚,舅母眼见着亮灿灿的铜钿送上门来,偷偷收下了,末了才和绿漪摊牌。
白柳氏道:“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礼金我已经收了,你难不成要我退了啊?”
绿漪气得要跑出去,却被她舅母一把拦下,堵了在门口,还派了采薇、紫薇来做帮手。绿漪见跑不了只能躲在房间里干掉眼泪。
过几日,媒婆又来了。见到姑娘在屋子里头抹泪,便挨着身子坐到绿漪身边来对她说:“姑娘,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做婶子的在这里头劝劝你。你在舅母家就未必有那府里头快活。单不说着嫁过去以后的吃、穿、用,就是你平日里在这家里头过的活是矮人一截的,到了梅家,你可就是少女乃女乃的份了,没有人给你气受。”
绿漪听了这话渐渐止了哭声,又听她道:“我也知道你处境为难,俗话说了‘女大不中留’,难不成你要住在你舅舅、舅母家一辈子。你也总有一天要嫁人的,早嫁晚嫁的事情了。现如今一个好机会你不抓紧了?”那媒婆见绿漪有些被说动了心,又道:“姑娘的家事,你舅母也同我说过。你也不要怪你舅母,只能算是自己命不好。这世道,有口饭吃饱,已经是算大福了,姑娘,你说是不是啊?姑娘也要有个打算才好。”
绿漪听了,心下虽然还是一百个不愿意,但细想一下媒婆的话也有道理。要是不嫁又能怎样呢,她舅母早有了这样的心思,再说,她也不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这里,本也不是她的家;舅舅和舅母本也不是自己的亲爹娘。这里没有爱,有的是算计和计较,活在这里和那里又有什么样的区别呢。想到这里,她便低了头不再言语。媒婆见她被说了过来,心里喜欢,便急匆匆去向她舅母道喜了。
梅府里头,梅老夫人拿了绿漪的照片给二少爷昱寒看。昱寒在剥菱角、板栗吃,他拍拍手里的屑子皱皱眉道:“妈说是就是了,叫我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