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在外屋热闹着,却忘了里面还有人。黎向海从门缝眼里朝外望,竟然发现了那一日救过的佃户胡三儿。
黎向海一步跨出门来,把外头站着的两个汉子一惊,忙从腰里头拔出一把枪来齐齐对准了黎向海。
卜老汉忙把手按在了儿子的手枪上道:“别慌,这是家里的客人,前几日倒在路旁,我背回来养了几日伤的。”
正说着话,胡三儿站上前,仔细打量了一阵黎向海,忽然眉毛一扬,哈哈大笑道:“兄弟,原来是你啊。怎么这么巧,可就碰上了。”说完,他转过头对着卜恽翔道:“大哥,这位兄弟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位救了我和我娘的。要不是那一日这位兄弟,我和我娘如今恐怕在梅家大牢里头了。”
卜恽翔收了枪道:“原来是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打自家人哪。兄弟,你我有缘,竟然在这里碰上了。我早听三儿说过了,上回梅家二少爷收租子,亏得你帮忙,要不然,穷人又要遭罪了。”
黎向海摇摇头道:“也没算怎么帮到忙。只可惜,这位兄弟的房子后来给让人掀了,如今连个回去的住处都没有。”
胡三儿听了虽然有些气愤,可又道:“那破房子掀了就掀了,老子我不稀罕。好在我娘还在,等我哪天跟着大哥带了百十号人,也把他梅家的房子给掀了。”
卜恽翔拍拍胡三儿的肩膀笑笑道:“三儿兄弟别急,这些作威作福的王八孙子们,总有一天叫他们都知道咱们的厉害。”
黎向海听他们说着,觉着那卜恽翔定是不一般的人。
卜恽翔又走到黎向海面前道:“你不是在梅家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黎向海拱拱拳头道:“卜大哥,说来话长。我还要谢谢大爷收留了我这几日。我本想过几天就走了,没想到今天晚上遇见了你和胡三儿兄弟。我……还不知道大爷有你这么个儿子,我还以为大爷只有卜姑娘一个女儿。”
他说完朝卜凤铃望去,卜凤铃因为他刚才提到要走,心里正一阵不高兴,却又不得已,只怪怪地朝他望着。
卜恽翔哈哈笑道:“这年头,我爹不常向人提起我。即使提起,我也怕给他惹了麻烦。”
黎向海听着虽然不便问他理由,但从刚才两人的谈话也猜度着这卜恽翔一定是得罪了那些土豪劣绅,在外躲避,不便回乡露面的。
三人正说着话,一会便又走进了黎向海平日里睡觉的那一间。卜凤铃拣了几根树枝做火引子点了地上的地灶,生起火来。一小会儿,地灶旺起来,卜凤铃取了一只铁皮黑锅来烧水。
几个人围坐在火灶旁边烤火说话。原来这卜恽翔几年前犯了事,因带着这一带的山民抗拒交粮打伤了山下田东家的儿子,故跑到了深山里头去躲藏。地方上的地保、水保组织了保安团上山去逮没有逮到,所以成了通缉的要犯。这卜恽翔因为有胆识,竟然就在几十里开外的山里拉了一支队伍,这些人大都是贫苦人家的子弟,实在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或者得罪了地方权贵的,都凑聚在一起。他们平时白天做些倒卖药材、皮货的买卖;晚上则在附近一带村子里劫富济贫,故而名声渐渐传扬出去。地方长官见这伙人声势渐大,怕日子长了终成祸患,所以贴了告示只谎称他们是土匪毛子,要抓来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