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吃完了自己手里的甘薯,见她母亲还没有吃完,便要过来抢夺,金太太又扇了自己的女娃一个耳光。
金小姐这一回真的哭了起来,却听她母亲道:“没有脸面的东西,你倒早死了才好。你那死鬼老子是不管你了,你又何必拖累我呢?”
绿漪任她们打闹了一阵,也不去劝阻,一小会儿也就平歇下来。
三人后来又在窝棚里呆到晌午,却听见远处有马拉车子的声音了。绿漪出草棚看,见田垄相接处小路上有人驾一辆马车过来,那拉马车的走近了,见这窝棚里的人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怎么在这个地方?这样吧,我到城里去,你们若是同行,可以上来的。”
金太太不言语,只用眼看着绿漪,待她先出头。绿漪听了便走上去问他价钱,金太太还未等绿漪开口便道:“价钱要公道点才好!”
那车夫哼道:“这位太太,我倒是好心,我见你们像逃难的样子,本想帮你们,你倒寒碜起我来。好吧!不做我可要走了。”
绿漪见车夫发脾气,忙道:“这位大叔,我们倒不是这个意思。这太太一路上吃了不少亏,见人总多长个心眼,您不要计较了。”
那车夫听了才平歇下来,点头道:“这世道,姑娘说的也是。你们若想去,我就搭你们一阵。”
绿漪见那人长得和善,并不像穷凶极恶的歹人,况且他一人,她们三人,也不怕。想到此,绿漪朝金太太看看,问她可一同进城去,金太太也没有别的方法,只点头同意了。
车子驾到一座城门外约有两、三里地时,金太太叫那车夫停车,原来是要转路到这附近的一个村子去找她远房亲戚,绿漪不敢一人跟车,便也下了车,谢过那车夫与金氏母女告别。
绿漪顺着大路走到城门边,见那城墙上錾着“青云”二字,便知这小城是“青云镇”了。
绿漪想在这小镇上找点活计,便进城一路寻问有要雇人的店家。绿漪从梅家出走,一路上做了不少功:帮人浆洗衣物、推车倒粪、刺绣裁衣……生活虽然清苦,她却因此而健康活泼地生活着了,脸色也渐渐红润。她因为干着体力活,手脚比原来略微壮实了些,腰也粗了。如果说,绿漪从前有种静态的美,如今却是美得鲜活而质朴。
绿漪还是会时时想起黎向海,她想起那个分别的夜晚,想起他们相爱的日子,有时也会想起昱寒,但这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绿漪总觉得,时间一长,从前的日子就像是一个梦,像故事里写的,像梦境里做到的。人世间怎么就会是那么真真切切的,那么苍凉与荒寒呢?
每每想到这样的事情时,绿漪又会有点忧郁与颓废,但她很快醒过来,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只要先把日子过下去才好,活着是第一要意的事。然后,如果苍天佑护,让她再寻着从前的爱人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