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柔媚没死!
这是容颜挂完电话,忘了去多想这个连电话号码都没显示的匿名电话是谁打的后,满脑子都占据的信息,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媒体在当时扯出那么大的谎,事后,又以一句自毁声誉的“报道不实”撇清对那件事的误导?
当时形容杜柔媚临死前惨状的话,忽然盘旋进脑海里。
是谁散布出这么大的谣言?
慕安之?
不可能,杜柔媚的死,显然也不是他所预先知道的,不然徐名义也不会在最后时刻,那么声嘶力竭的大叫。
是杜柔媚从头至尾都没被人算计过?有人骗了慕安之,骗了她,还是……那件事真的发生了,只是有人在半路救了她?
那个人,既然不是慕安之,又会是谁?
一些看起来是坏人的人,都已经锒铛入狱,难道真正的幕后之手,才刚刚初露锋芒!
他怎么会洞悉到这一切的,救出杜柔媚真是单纯的好心,还是别有用心。
慕安之去哪了?
一个电话需要接这么长时间吗?
容颜心里不觉一紧,掀开被子胡乱抓过毛衣套上,就打开门冲了出去。
楼道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熠熠发亮,把整个楼道照的亮如白昼,容颜心怀侥幸,朝上看了看,又朝下看了看,没人。
慕安之的确不在。
一颗心,仿佛在瞬间掉到冰窖里,彻底凉了。
正当浑身控制不住开始瑟瑟发抖,电梯的门打开了,一个欣长的人影走迈出电梯,当头顶传来一片阴影,他已经站到她面前,“老婆,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余光朝地面掠去,眉头再次皱起,“站在这么阴寒的地砖上,还只穿着拖鞋。”
“我……”容颜抬起头定定看着,头发上有水珠,一看就是从雨里回来的男人,嘴角动动,勉强发出声音,“你去哪了?”接个电话需要到楼下,需要被雨水淋湿吗?
“部队里出了点事,就打电话问我了。”慕安之很敷衍的说了这么句后,就拉上女人的手,朝房子走去。
“你知不知道杜柔媚其实没死。”容颜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直放到慕安之身上,发现他除了掏钥匙的手微微顿了顿,其他没人任何异常。
“慕安之,原来你只能的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容颜看着他幽深如潭的瞳仁,忽然明白了一些事,“你今天晚上忽然回来,是不是也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就连你刚才背着我接电话,也是因为她。”
很讽刺,这么三年的相处,他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了。
“不是的。”慕安之厉声打断她,“容颜,你非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吗?!这有意思吗?!”
“慕安之,是不是我在曲解,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容颜说着,用力抽回手,大步朝屋里走去,没再看身后人一眼,“在你看来很无趣的事,在我看来,恰恰相反,有趣的很!”
窗外的雨下的似乎更大了,风也更急骤了,屋里,某个人的心,也随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窗户上翻滚而下的雨水,叮铃咣当,裂成了许多碎片。
谁说能重拾当年斑驳心伤,漾起春水梨花,巧笑倩兮间,柳暗花明,繁花满地的,这些都是骗人的!
慕安之看着她的背影,眉心拧成一团,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在极大的隐忍着什么,到最后,他只轻声叹了口气,“我先走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下雨天,尤其是春雨最伤人,不要再自己不知道爱惜的身体。”
容颜后背一僵,强忍着没回头看他的神情。
轻轻的关门声,仿佛打在她心上,终究没忍住,还是回头看去,眼眶早因为心底涌起的委屈,一片通红,他由始至终都没提到孩子,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本来就想着假装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老婆,你看,你还是舍得不得我。”容颜真的没想到自己再次被骗了,用那种伤感语气说话的男人,根本没走,而是倚靠在门后背上,双手操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么一看,容颜才主意到,大概是赶回来的比较急,他上面穿的是休闲服,穿着的却是条军裤,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换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很丑,但是,在他慕安之身上,却彰显出一种别致的风华。
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给了慕安之那样的相貌,还要给他那样的智慧,最后还要给他那样的家世。
看容颜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说话,男人一扫刚才的郁闷,弧线优美的唇,慢慢勾起,露出绝美的淡笑,和这抹笑极度不匹的是他说话时,带着轻佻样的浪荡公子形象,“皇后,天色不早了,还不来伺候朕更衣。”
“朕!”容颜咬牙,抓过沙发上的抱枕就朝门口一脸欠扁的男人砸去,“我看你自称咱家还差不多。”
“容颜!”看容颜敢拿太监的自称朝他头上按,男人牙一咬,假装真生气了,借着这股劲,大步走到沙发边,把沙发上傻愣的女人一把揽进怀里,心满意足的埋进她脖子里。
“慕安之,你干嘛?”感觉他抱的太紧,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容颜怕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去推他。
“老婆,别动。”慕安之忽然空出一只手,慢慢的,轻轻的模到她小月复上,“我这是第一次和我们的小宝贝打招呼,所以有点紧张。”
容颜以为这是他的玩笑话,当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向来沉稳的脸上带着几分惶恐,慢慢的,一点点的在她小月复上游走。
不知怎么的,容颜鼻尖直痒,眼眶在瞬间红了,等察觉过来,有两点泪已经顺着眼角滑到男人的乌黑秀亮的头发上。
男人感觉到了,抬起头,双手捧起女人的巴掌大的脸,慢慢的,极有耐性的为她舌忝着眼角不断翻滚出来的眼泪。
“老婆,不哭了,你看我们都有孩子了,应该高兴才是。”男人执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细细一吻,“老婆,谢谢你,新年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容颜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你一直不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呢。”
慕安之淡淡笑了,铁骨柔情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傻丫头,只要是我们两个的,哪怕是颗蛋,我也喜欢。”
容颜当即怒了,“你才会生下蛋,你全家……”骂着骂着,忽然觉得不对,骂慕安之不顺带着就是在骂肚子里的孩子,嘴瘪瘪,收起满月复愤慨。
慕安之把自己的小妻子,搂个满怀,朗声大笑起来。
……
这一夜躺在男人宽厚而坚实的胸口,无比安心,在黑夜里,容颜睁着眼定定看着白色天花板,想了很多。
到天亮时才微微有了困意,在睡着前,她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不侨情,不做作了,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爸爸,而她……
抛开四年前杜柔媚那个意外,慕安之对她其实一直都很好。
秦晴有句话说的很对,人不能老是去想着别人的缺点,而应该多想想这个人的优点,当优点大过于缺点时,所谓的缺点,其实已经不能算得上缺点。
秦晴难得有这么哲学的时候,不过也算被她说对了一次。
容颜决定了,就当是看在两个老人的份上,她给了自己一个原谅慕安之的理由,只要他不再去找杜柔媚,就给他个机会,一切从头再来。
这样想着,她很快睡着了,她不知道,当她因为心事,彻夜未眠时,看着早早闭上眼睛,搂着她心满意足进入睡眠的男人,其实跟着她一夜也彻夜没睡。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四年前,当杜柔媚把容颜推下悬崖时,他不出手相救的真正原因。
他这一路走过来的二十八年,除了年幼时的那几年阳光,他所有的事,基本都不能公诸于人知道,哪怕是他最最深爱的妻子。
有时一味的隐瞒,其实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只是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真正能明白的人,少之又少。
……
容颜是被电话吵醒的,拿到眼前一看,顿时睡意全无,是她妈妈打来的。
坏事了,昨天光顾着一些琐事,居然忘了给已经移民新加坡调养身体的外公,爸爸妈妈打电话了。
这不,一大清早,花素心的电话就来了。
“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让电话那头的花素心一愣,“蔓蔓,你昨天怎么没打电话给我们?听你声音,不是生病了吧?”
“呵呵……”容颜干笑两声,“公司有些事要等着处理,我昨天回到A市了,一路上有点累,就早早的睡下了,忘记打电话了,妈妈真是对不起。”
“傻孩子,我们是你最亲的人,不要和我们说对不起,只是一天没接到你电话,我们都有点担心。”
“妈妈。”容颜鼻尖一酸,有妈妈的感觉真好,有亲人的感觉真好,“等熟悉完公司的流程,真正的走上正轨后,我会去看你们的。”
“蔓蔓,你和安之在不在一起?”母女两个聊完家常,电话那头,花素心犹豫片刻,试探的问。
这段时间,容颜绝口不提慕安之,隐隐约约的,让她感觉哪里不对,她这次打电话,一来是因为容颜昨天没打电话,二来是确定一下,容颜和慕安之现在到底怎么样?
容颜朝传来摆筷子声的客厅看去,“他在客厅里。”
花素心明显不相信,顿了顿,说:“那你让他接个电话呢,妈妈有些话要和他说。”
她应了声,然后打开房门,把电话递给在餐桌边忙碌的男人,“妈的电话。”
男人布筷子的手一顿,没接,却是径直转过身,背对着容颜。
容颜气结,他这是怎么了?平时耳朵不是比鸡都鸡贼吗,这会儿,怎么耳聋起来了。
男人修长秀丽的手指在餐桌上,似提醒什么似的,有节奏的敲了两下,一双丹凤眼,若有若无的朝她瞥了眼。
容颜不明其意,只当他在想自己的事,没听到,把手机再朝他递近一点,“妈的电话。”似乎是断定花素心在那头听着,容颜不敢对他怎么样,这次他索性很有个性的把头偏到一边,继续装聋做哑。
电话那头,花素心再次传来的声音,已带着明显的焦急,“蔓蔓,你别在瞒着我安之和你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和安之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行……我马上和你爸爸回来。”
在她看来,良婿难求,小两口要真在闹什么别扭,不管合适不合适,她和宋子越都要掺和进来调节。
容颜急了,一把拉着慕安之的衣袖,硬把手机朝他手里塞去。
男人这次倒是没拒绝,顺势那下手机,却没放到耳朵上。
“蔓蔓,蔓蔓,你在听吗?”
“妈妈,我在呢。”容颜很无奈的把手机重新拿起。
“别着急啊,我现在马上让你爸爸去订机票……”
“慕安之,你……”容颜被慕安之的故意“为难”都弄的要哭了。
“老婆,我来了。”只看到慕安之忽然把手机拿到很远,然后偏过头对着身后这么大吼了一声。
再接着,没等容颜缓过神,他已经把手机放到耳边,然后很恭谨地说:“妈,您找我啊,刚才在厨房准备早餐,没听到。”
猛一听到慕安之的声音,花素心长长松了口气,再听到他说是在准备早餐,心里又是一阵开心,这样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男人,上哪里找。
慕安之和花素心畅聊时,容颜已径直在餐桌前坐下。
和在部队里常吃到的早餐一样,虽然简单,却很和她的胃口。
正吃的津津有味,不提放,身边男人忽然抽空对她说了句话。
他一本正经地说:“老婆,你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能吃这么点,再吃一碗。”
容颜被自己嘴里的牛女乃呛到了,他……一通咳嗽,气顺了后,她抬起眼恶狠狠地看向身边给他拍打后背的男人。
那眼神要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男人恍若未视,开始应付起电话那头欣喜满怀的花素心,“嗯,两个多月了。”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花素心显然高兴的快昏过去了,没让慕安之把电话给容颜,在反复叮嘱几声,然后絮叨着,有空一定要回来照顾容颜后,就挂了电话,去给其他人报喜去了。
老花家有后了,无益于比她现在已经勉强能朝前走几步还让她开心。
“你故意的!”看着坐到身边,面色淡然的男人,容颜咬紧筷子。
他这是在断她的后路,让她父母,外公都知道她怀孕了,如果再告诉他们她和慕安之离婚了,而且坚决不复婚,不要把她活活的唠叨死才怪。
慕安之果然抓住了她的软肋,白白浪费她一晚上的睡眠,却思量出个毫无任何意义的结果。
“你怀孕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男人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笑意盎然。
“别给我东拉扯出,先解释清楚一开始为什么不接电话?”容颜瞪眼看着身边的男人。
“老婆。”男人定定看着她,忽然,乘她不备,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还有几分撒娇,“人家都是叫你老婆,而你呢,对人家,不是直呼其名就是……”
仿佛是想起什么伤心事,男人的脸上还真呈现一幅颇为受内伤的表情,“人家难得心情会不好这也正常。”
容颜愣了下,继而咬牙,“你一开始不接电话,只是因为我对你的称呼,没让你满意。”
男人很无辜的眨眨眼,“是啊。”
容颜被他的“无耻”噎的差点一口气没跟上来,最后,狠狠的白了眼慕安之,埋头继续吃自己的。
……
关于慕安之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容颜并没去追问,以慕安之的专业知识来看,只怕,早在她之前他就知道了,不然以他那啥啥啥时的劲头,断然不可能真的忍着不碰她。
隐隐约约间,她甚至怀疑那么几次亲密,就能怀上孩子,是不是慕安之故意的,算准个排卵期而已,对慕安之那样的神医来说,估计连小菜都称不上。
“老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吃过早餐,容颜拎起包打算出门上班时,慕安之追了上来。
容颜以为他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笑着拒绝了,“我没那么精贵。”
慕安之这么个长得比妖孽还妖孽的男人天天跟在身边,才是最大安全隐患,试问当年,如果他长的没这么妖孽,杜柔媚也不会那么疯狂,还刻意把侧脸整成她一样。
如果红颜是祸水,那比红颜还红上几分的慕安之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老婆。”慕安之忽然拉住她的手,“我最近休假,没地方去,你就当收留我吧。”
他半是哀求,半是委屈的样子,让容颜很想笑,到最后考虑了一会儿,说:“跟着我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再捣一次乱,否则我马上赶你走。”
慕安之狭长的眼角,飞快掠过一丝笑意,“老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还捣乱。”
……
花氏总裁区的秘书门,一看到容颜刚想像平时那样起身朝她公式化的打招呼,当瞥到她紧跟她身后出现的男人,个个瞪大眼睛错愕在原地。
陈婷婷对容颜和慕安之打过招呼后,对转身着那帮呈花痴状的秘书,厉声训斥,“都不用上班吗!一个个杵着发呆!”
秘书们纷纷回神,在格子间里时不时响起的倒吸冷气的声音里,容颜和慕安之并肩朝总裁室走去。
一关上门,容颜马上用力瞪着慕安之,“让你跟着,看看吧,我的那帮秘书们,看来今天都不再会有心思上班了。”
“老婆。”慕安之走到百叶窗边上,掰开一帘,看向外面,“你相不相信,她们今天工作的会比往日更勤奋。”
容颜边按下开机键,边嗤鼻冷笑,“有你在……我才不相信。”
事实胜于雄辩,果然,因为慕妖孽的存在,总裁区的秘书们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做好一份又一份的计划,审核好一份又一份的费用,没多久,平时要一天时间才能完成的工作,转眼已经告罄。
陈婷婷敲门进来,她朝坐在沙发上,随意看着医学书的慕安之象征性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拿出行程表,照本宣科的告诉容颜,她今天有哪些重要而紧急的事要等着去处理。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容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听的云里雾里,最后只能打断她,“陈秘书,下午的记者见面会,你帮我推了吧。”
陈婷婷愣了下,继而面露难色,“宋总,这个记者会是我昨天和你确定后,特意安排的。”
事实上,被昨天那帮记者胡乱一写,花氏的股票今天非跌反涨,表面看起来是好事,实际上,那股涨势,又是经济上常说的泡沫经济,都是虚的,如果不重视,等着花企的就是灭顶之灾。
有人故意把花氏和慕安之的“AY”牵扯到一起,绝对没按什么好心。
被她这么一提醒,容颜这才恍然想起,揉了揉有些昏沉太阳穴,“嗯,我今天有些累,把下午的例行会议取消了。”
陈婷婷还想说什么,慕安之已经放下书,打断她,“你先出去忙。”
陈婷婷愣了下,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慕安之起身,朝坐在宽大总裁椅后的女人走去,看到她眼底一片青涩,眼角出的红丝,眼神拂过心疼,“老婆,你要累,就先休息一会。”
容颜看向他,眼珠一转,指指他的胸口,难得霸道,“我要睡在那里。”
慕安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淡淡笑了笑,“我求之不得。”
……
容颜才睡着,有轻轻的鼻息声发出,慕安之的电话就响了,即便调成振动,他依然怕吵醒怀中人,马上接听了起来。
“慕安之,人民医院705号病房,我等你,半个小时候,如果你不来,那我就去找你,我知道你现在人在花企。”
不等慕安之开口,电话那头的声音阴测测的响起,不等他搭话,那个声音迅速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