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去的那一晚,很多人都听到了老太太凄厉的叫喊声。她的声音那样的洪亮,划破了沈宅的上空安静的夜,连明月也吃了一惊经,退到了好远的地方,身体还在不断的发动,她不明白,一个垂死的人是哪里来的力气,发出如困兽一般的嚎叫,瞬时间可以撕裂人的五脏六腑。
丞昱第一个跑了进来,见状立刻上去扶住她的肩膀:“怎么啦?”
这样温柔的安慰,让明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住丞昱的一脚,哭的像个泪人,那泪一半是装出来的,一半则是真心的感到恐惧。
“好可怕,老太太她……她突然就叫了一声,然后,然后就……”丞昱俯子拥她入怀,她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闷声的哭着。
“别怕,别怕。”丞昱不断的拍着她的肩背,帮她压惊,最后把她抱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就这样,沈家的老太太辉煌的一生就在明月一句恶毒的诅咒中悄然解释了。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老太太死的真是时候,丞文在北地无法月兑身,丞昱对她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而婉盈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废人。只是异常顺利的明月,最开始却不得不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她夜夜从梦中惊醒,每一次梦到的都是不同的脸孔,丞昱不耐烦了,终于叫人锁了老太太生前住的那间园子。
灵堂在家中摆设,金丝楠木的棺椁日日在眼前出现,有丞昱在侧,明月总算了却了心中的不安,她知道自己等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刻,与此同时,她心中的信念也就更加笃定了一分。
她本就已经在老太太病重的时候参与到了沈家的生意,几乎是与丞昱同时知道了沈家在做军火生意的事。守灵的日子,她脑筋却动得飞快。
南方的大帅是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却常常露出嗜血的表情。明月知道要想把真正的掌握住沈家生意的命脉,就必须要同这个男人达成某种有效的默契。丞昱的想法却与她不同,他只希望守着眼前的这份家业就已足够,并不想更多的参与到军阀们的争斗中去。
怎么样才能说服丞昱改变他的想法,同时让南方的大帅对她另眼相看,明月聪明利用了米雅这个关键的人物。
她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米雅离开沈宅,后面跟着的那个小丫鬟敏儿就是她的人。必要的时候她只要发一个电报,就可以知道那个女人的动向,这就是为什么丞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的原因。
明月想到这里,抬脚将那块桌布踢到了一旁,她的唇角翘起,展开了一抹凛冽的笑意。听说这一次与她同来的就是北地的那个少帅呢。她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能够让那个米雅都折服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位“合伙人”,那么……
明月想到这里,立刻走到外面叫兰珠的名字。
兰珠刚才被她撵出去就没敢走远,只在外间的椅子上和衣而坐卧,见着主子叫她立刻走上前来:“主子……”
“去,快去给我取文房四宝。”明月裹着外衣催促。
她这样反复,兰珠心下生疑,又不敢直接去问,只好转身匆匆出去。
不一会儿重新回来,明月已经衣衫整齐,宽大的素衣裹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小月复那处还很平坦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
“研磨。”明月拿起毛笔,展开信笺,吩咐兰珠。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下笔匆匆,蝇头小楷只写了一行而已。
晾干,折好,塞入牛皮纸做的信封。她对兰珠道:“今晚就将这个送到我哥哥那里,让他快马加鞭送至仙林的帅府上去。别让人看到,速去速回。”
主子如此严肃的神情也让兰珠的心头一紧,知道这是重要的事情。她抿唇点点头,将牛皮纸的信封揣入自个儿的怀中,转身就走。
等一下,明月叫住她,又匆匆回到房内,不一会儿手上拿了一个玉佩放在兰珠的手里:“把这个信物与那信封一起交给大帅,他就明白了。”
“是。”兰珠应了,赶紧出门,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
彼时的米雅抱着白猫同欧阳伊耀在夜色的掩饰下由偏门再次走入了沈家的大宅。
“福妈,谢谢你。”米雅站在门口处轻声的感谢着这位家中的老仆。
“二小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都是应该的。”福妈含泪看着如今的二小姐,她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你在这里等着,福妈给你找些干净的衣服去换。”
米雅点点头,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发呆。
“你们家居然还有人活着。”欧阳伊耀站在她的身后喃喃的说。
“是,家中大火的前一天,福妈在乡下的儿子病了,母亲特别放她的假,让她回家看看儿子。”米雅转身回到屋内找了一处高一些的地方坐下来又说:“只可惜她活了下来,却也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欧阳伊耀将柴房的门轻轻的掩上,他走到她的眼前将她一把拉起来,皱着眉头道:“这里又湿又冷,你怎么呆的下去。”
米雅笑了笑看着他将柴垛堆高,将福妈抱来的被子放在上面,又月兑
了自己的长衫铺好了,再扶她坐上去。
“这样好多了。”她扬眉甜笑,是不轻易会表露的情绪。
昏黄的煤油灯下,欧阳伊耀看的都痴了。
“今晚只能在这里凑合一夜了。”米雅的手拂过他青灰色的长衫慢慢的说:“明日一早老夫人出殡,我们混迹在送葬的队伍中,出城应该不是问题。”
“你确定沈家的人已经盯上了我们?”欧阳伊耀并不觉得一个商人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威胁。
米雅摇了摇头:“不确定。但是,我不可以再让你为我冒一次险了。”
她垂着脑袋,看不到他的表情,见他久久没有出声,只好自己偷眼去看,却碰到他火热的眼神,立刻将目光移向别处。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的托起她的下颌,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雅儿,无论为你冒多少次的险我都愿意,我只怕你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我希望你一直不停的盯着我,问我要金银珠宝,让我给你宠爱,直到让我觉得给不起为止,那样你就再也不会轻易的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