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还能够感觉到饥饿的时候,证明他活着。
胡月荣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天花板上倒映出斑驳的树影,它们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地改变着形状,直到眼球泛起微微酸痛,她才眨巴眨巴眼皮躬起身子缩进被子里,温暖侵入进四肢百骸使她如同回到了孕育自己的子宫里一般舍不得月兑离。
闹钟响过第三次,胡月荣不情愿地翻身下了床,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让她忍不住瑟缩,胃部传来轻微地抽搐,她想喝杯热水兴许会好些吧?这么想着,她拿起印有海绵宝宝图案的马克杯放在饮水机红色出水口下面,按了两下阀门出水口迟钝地吐出几滴汁液,再抬头看看果然是水桶没水了。
烦躁地皱皱眉,胡月荣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用力揉揉依旧在jingluan的胃部,自己到厨房拎了桶水放倒在地上滚到客厅,然后连拉带拽地总算扣到饮水机上,就在这时她眼前一黑眩晕感劈头砸下来,她不得不靠在饮水机旁边的墙上缓缓神,无数金色的星星在瞳孔里闪呀闪的,饮水机烧水的噪音响起来,休息了一会儿神志越发清醒,她才想起自己正在接热水。
把水杯端向唇边吹了吹,小心地喝上一口,热水穿肠而过,整个身体也跟着热乎起来,胃部的难受自然缓解了一些。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尚叙穿着一身绿色的快递服,帽沿压得很低,一副细致的金丝眼镜遮住眼底的光芒,“您就是胡月荣么?”
“哦,我是。”
“有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尚叙转过身,搬起半人来高的大纸箱就要往门里送。
胡月荣让开门口,让快递员把纸箱搬进客厅,在纸箱上面贴着的快递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谢谢。”撕下快递单,尚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胡月荣关上了门,动手撕开那个纸箱上的封条,偌大的空间里只放了两样东西,第十三张塔罗牌——恶魔,以及一张自己没见过的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看上去非常老旧,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安静的站在那里,干黄粗糙的黄发紧贴在她的额头上,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而凹陷的皮肤紧紧包裹住骨骼,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瘦弱,两只巨大的眼球诡异地突出于眼眶。
胡月荣绞尽脑汁思索几个来回,最终确定自己肯定不认识这个女孩,她用余光瞟瞟快递单上填写寄件人的位置,干干净净,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别扭,究竟是谁这么无聊给自己寄这种奇怪的东西?这么大个的箱子足够放进去个活人了。
随手把两件东西丢进垃圾桶,胃部再次传来饥饿的抗议,她打开冰箱刚要伸出手去,又抿抿嘴唇强忍着收回了**。
今天是胡月荣开始减肥的第三天,食物的诱惑就像个巨大的黑洞,平时没觉得多好吃的东西如今就如同山珍海味一样,即使是白水煮白菜也能嚼出豆腐味,一个人想要控制本能真的不容易,她时刻觉得自己可能快要崩溃了。
之前不是没试过减肥药,做健身,那些减肥方法不是坚持不下来就是没有太大效果,终了依旧回到最根本的绝食上来。
要不是因为职业需要胡月荣打死也不会自找罪受,老师说如果不减肥的话你这辈子的模特生涯就算完了,吓得她即便一块肉也不敢再吃。
贪食是作为一名职业模特最严重的缺陷,当胡月荣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体重已经猛增几十斤,记得小时候看见电视里模特穿着漂亮的服装走在万人瞩目的T型台上是那么耀眼夺目,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一定能像她们一样成为天上的明星,无论私底下付出多少努力隐忍多少泪水都是值得的,辛苦了20年的梦想终于即将得以实现,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认输?
披上披肩拎起提包,她再一次对着镜子摆弄身姿,上下抚抚日渐平坦的小月复,满意地对自己微笑一下,准备去上班。
胡月荣就职的演绎公司在圈子里很是吃香,想当然对模特要求特别苛刻,她明白自己能进到这里来不容易,所以一直早到晚走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哪里出了错惹人笑话。
远远地望过去二楼亮着朦胧的灯光,胡月荣估模那是形体室的位置,呃?今天老师怎么会来这么早?该不会是我迟到了吧?胡乱猜想着,她赶紧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七点半而已,吁了口气她加快步调往前走去。
向门卫大叔出示了工作证进去大楼里面,楼道里出奇的安静,高跟鞋敲击地砖发出低沉的“咚——咚——”声,传进耳朵里如同有人正在用锤子敲击自己的心脏一般难受。
胡月荣突然觉得很冷,全身的毛孔一下子收缩起来连同手指一起僵硬掉,头皮麻麻痒痒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这时形体室到了。
停下脚步,她想要去推门,手伸到半空中动作却没有继续,耀眼的光线从门缝射出来,以自己所在的角度看上去加倍彰显出脚下的阴暗,今天总是感觉怪怪的,就好像一路走来后面有双眼睛瓷瓷实实地盯着自己的后背一样,想到这里她心里越来越发毛,她试着摒住呼吸侧耳细听,细微的呼吸声仍然存在着,仿佛能清晰的感觉到气息喷在自己脖子上的热度,她揪住一股力道撞开门冲进形体室立即反锁上门,跌坐在门边的胡月荣直视着眼前的景象,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
光线通过四面大镜子的反射作用照得整个形体室亮堂堂的,照片里的女孩子静静地立在镜子里,脏兮兮的肩膀上套着一件破烂的单衣,干燥的嘴唇微微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骗人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胡月荣用力的搓揉眼睛,希望再次睁开的时候“那个东西”只是一场噩梦,可惜现实并没有如她所愿,女孩子光着两只青紫的脚走向她,直到腐臭的气味窜上脑仁,胡月荣才反映过来现在“那个东西”的鼻尖正抵住自己的鼻子,嘴唇一开一合勾勒出标准的语音,“大姐姐,我想你一定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人饿到极点是会吃人的,既然你不需要食物不如你来代替我,让我去投胎转世好了,呵呵。”
“喂,谁在里面?干嘛锁门啊?”听到嘈杂的叫嚷声胡月荣如梦初醒,连忙打开门向同事们连声道歉。
“咦?这有张照片耶!胡月荣,是你掉的吧?”看见同事手里的照片胡月荣像看见鬼一样,自己明明把它仍在家里的垃圾桶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呀,我都没看到呢。”装作无辜地眨眨眼睛,胡月荣借故到另一边着手今天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