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年11月11日天气:阴间多云
左脸如同烧伤一般的痛,犹记得小时候滚烫的油溅到皮肤上那种灼热的生疼,恐惧犹然而生一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我努力抬起脸看向眼前对我行凶的妇人,她是加若的母亲,我最重要的朋友的母亲。
教学处似乎与我缘分颇深,我清楚即使这次过了还会再有下一次,无穷无尽地伤害下去没有尽头,很多时候早些认命反而会少许多痛苦,或许选择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所以,当班导再次提议叫我退学我点了头。
次日,爸爸妈妈都来了学校,我像以前一样跟在他们身后离开学校,一路上妈妈一次又一次地叹息爸爸始终沉默。加若远远地望着我,我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不够坚强。
爸爸没有对我提起转学的事,我索性整日蜗居在房间里和加若发信息,淡淡的日子反而消逝的飞快。
有一天,加若突然让我看天上的云,她问我,“你知道什么叫做“风起云涌”么?”
我踏上阳台张望,一层一层纯白而柔软的烟丝堆积在一起遮盖住整个天空,太阳躲在云朵之后发出透亮的光芒,我告诉加若,“或许云是自由的也不一定。”
加若说:“或许云靠自己的力量无法移动,但是风会带云到达任何地方。”
加若的话令我想起离开学校那天我偷偷在新课桌左上角刻下的“X”。
加若藏在门后悄悄地看着母亲,妈妈本应是个温柔的女性,为了自己这个女人已经付出太多太多。加若不懂所谓母性怎么会让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连最根本的良知也扭曲变形。
看那封恐吓信的第一眼其实加若就发现了,信纸右下角淡淡的红色五角星图案。所有隶属于自己的物品上都会留有这样的印记,就如同古代人们要把属于自己的奴隶身上烙印以证明所属权一样,加若同样需要绝对的专属感。
也就是说前一阵子加若丢失的信纸是妈妈拿的,恐吓信也是妈妈写的。
今年的冬天只下了一场雪就匆匆忙忙消逝了,这些日子里加若思考了许多事情,有关于艾欣的关于妈妈的还有关于自己的。
最后一朵迎春花绽放的时候,加若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里流浪天涯。
艾欣站在月台上深深地拥抱加若,她将额头抵在加若肩膀汲取温度,加若轻轻地说,“艾欣,对不起,对不起,人不能够不自私。”
流浪是加若认为唯一可以接近自由的方式,艾欣早就预感到总有一天她必定是要离开自己的。
帮加若扣好外衣最后一个扣子,艾欣目送她进入车厢,伴随轰隆隆的噪音火车缓慢地远离,踮起脚尖用力地挥手直到再也望不见一丝踪迹,艾欣才跳下月台。
随手叫了辆出租车花费两个小时回到家。
寂静的高档公寓里依旧了无生气,自行打开电视机调换到综艺频道,巨大的音乐声通过音响传出触碰到墙壁折射回耳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循环流动,艾欣懒懒地趴在沙发上解一个九连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总会以失败告终。
二十分钟后许是倦了起身走进厨房,冰箱里食物塞得满满的,艾欣翻了几下取出三片面包以及菜叶沙拉酱开始做三明治,须臾填饱肚子的她许是有了力气利落地爬上天台,初春的风吹打在脸颊发间略携有湿润的温柔,艾欣傻傻地凝视着夕阳渐渐地渐渐地没入地平线,轻轻哼唱起加若最喜欢的歌,歌声伴随着泪水飘荡在浮云间一遍又一遍直到黑暗降临。
风停了温度骤然下降许多,艾欣缩了缩肩膀打了个哆嗦随后下楼。
回到房间模索着按下电灯开关,忽然间的明亮令眼睛一时酸痛难耐,艾欣也不去管它索性闭目坐在床头,伸手模出早已在枕下收藏多时的白色药瓶,握在手中紧了紧,混合着白开水分六次吞下瓶中所有的药片。
扯着嘴角笑了笑,艾欣平躺在自己熟悉的小小单人床中间,摊开维尼小熊图案的天蓝色薄被轻轻地盖好。
“艾欣,我还以为加若能改变你。”尚叙睁开一只眼睛从捂着脸的手指缝中窥探着这个女孩。
“就算她改变了我,谁也不可能月兑离上帝锻造的人生框架。”想起加若,艾欣心里泛起如星光一般的温暖,“放心,你交给我的东西,已经让她带走了。”
“那,后会有期。”迷离中艾欣仿佛看见尚叙转身离去的同时,一抹白色的人影尾随其后,如同烟筒里冒出来的白色烟雾一般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