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斐带着玊羽惜来到药庐,进了药庐便将背着的背篓交给一个药童,吩咐了他几句,就引着玊羽惜来到一个很是清净的院子。这里很大,奇怪的是却并没有一丝的装饰,整个院子里只有一棵西府海棠,由于一般它的果期在9-10月,现在已是十一月份了,果期已尽,故空余光秃的树干,显得格外孤单。
“为什么,这么大的院子里只有这么一棵西府海棠啊?”玊羽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走在她前面的灵斐闻此,脚下步子顿了一下,随即又朝前迈开来,平淡的声音传来:“孤独不需要太多。”
玊羽惜听他如此说,愣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眼看了看那西府海棠,又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面的灵斐,只觉得那清瘦的背影越发显得寂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实在没有必要刨根问底,这一点,玊羽惜是明白的。
两人继续向前走。忽然,灵斐停住了步子,转过身来,玊羽惜一个不察,就直直的撞了上去,鼻尖被灵斐的胸膛撞得生疼,忙用那只未受伤的手去模鼻子,却听灵斐突然说道:“你知道海棠还有个别名叫‘断肠花’吗?”
玊羽惜一愣,顾不上被撞得酸疼的鼻子,抬眼望向灵斐,只见他脸上依然挂着笑,明明是一句很忧伤的话,却被他讲得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没等玊羽惜再说什么,灵斐就又转过身子,径自前去了。
玊羽惜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灵斐转过头唤她,才又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边跑还不忘回头看看那棵海棠,看来灵斐应该曾经受过感情的伤害吧,因为她依稀记得古人称海棠为“断肠花”,借花抒发男女离别的悲伤情感,也因此海棠花的花语是“苦恋”。可是该是怎样神仙般的人物才能将如此一个谪仙伤成这般,玊羽惜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转过一道曲廊,便来到了一处屋子。屋子是竹制的,相较于空旷的院子来说并不是很大,甚至有些小,但就是这方小小的屋子里却布置的异常清雅简单,虽然整个屋子里只有红色这一种颜色,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刺眼,相反倒是很理所当然,不知是不是因为主人的关系。但它同样也没有那种好似新房的那种喜庆,竟让人感到很是冷清,如同他的人一般,让人感到若即若离,仿似不食人间烟火。
灵斐引着玊羽惜在竹桌旁的竹椅上坐了下来,然后自己折身去了内室,不多时他便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
灵斐在玊羽惜的身边坐了下来,将玊羽惜的手轻轻地拉到自己跟前,抬眼看了一眼玊羽惜,玊羽惜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就悄悄将眸子闭上了,因为她很讨厌看到那种血淋淋的画面,自从见过双亲车祸过后那血淋淋的情景,她就会头皮发麻,忍不住要呕吐,甚至会昏厥。那天帮霁凌麒包扎伤口,天知道她是克服了怎样的心理障碍,拼命压制想要呕吐的**。
灵斐好笑的看着玊羽惜那紧闭双眸的别扭样子,以为她是怕疼,就更加轻柔小心的准备帮她上药。由于她手背的烫伤较为严重,除了局部的红肿以外,还有了一些大小不一的水泡生成,所以灵斐便从袖中拿出一小卷棉帛,解开后可见一排排金银针。
灵斐先用桌上的杯子倒了一些酒,然后将银针插入消毒,复又在火上烤了烤以作消毒,这才又拉过玊羽惜的手,轻轻按住,柔声道:“我先帮你将水泡挑破,然后再给你上药。”
这话一出,玊羽惜点了点头没说话,可是眼睛却闭的更加紧了。灵斐见此,又柔声道:“乖哦,别紧张,会有一些疼的,但没关系的,请相信我!”那声音依然是淡淡的,却自有那么一番魔力,让玊羽惜的心一下子就松了,用力地点了点头。
灵斐见她如此便开始挑水泡了,小心翼翼地一个又一个地将那些水泡挑破,然后才细心地为她涂上伤药膏。其间玊羽惜偷偷睁眼看了看他,只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一边小心地挑着水泡,还一边轻轻地为伤处吹气,好像这般做便会减轻她的痛一般,那感觉特别像是一个虔诚的圣徒,让玊羽惜的心突然间变得满满的。
灵斐帮玊羽惜涂完药膏,见她还是闭着眸子,就点了点她的鼻头,说道:“好了,不用再闭眼了!胆小鬼!”语气中竟带了些宠溺。
“什么呀?谁是胆小鬼,真是的!”玊羽惜小声驳斥,这才将信将疑地将眸子睁开,果然,手上已经涂上了一层有点儿像油的东西,知道已经好了,忙欢喜地对灵斐说:“真的哎,你不是说挑水泡疼吗?可是,为什么我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的?骗人!”
灵斐笑看着她不停地在那儿讲话,也不回答,只是开始慢条斯理的收拾桌上的东西。玊羽惜见他只是笑而不答,觉得自己还挺无理取闹的,所以也就不再说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低着头不再去看他。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之中萦绕着一股暧昧,让玊羽惜感到有些不自然。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的从凳子上站起,道:“灵斐,今天谢谢你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告辞!”说完便想朝外走。
却被灵斐拦住了,“等一下,我送你!”玊羽惜本来还有些别扭,见灵斐依然是很淡然的模样,觉得好像是自己想多了,也就应下了。
灵斐带着玊羽惜走出屋子,穿过小院,来到药庐前院。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所到之处凡有人便会听那人叫上一声“师尊”,玊羽惜有些奇怪,却也知礼的没问。
终于还是到了药庐的门前,灵斐停住了步子,转身对玊羽惜道:“羽惜姑娘,如此就暂先别过,在下也就不远送了。”
玊羽惜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还怕灵斐硬要送她,再被别人看到误会些什么,于是,便与灵斐挥手告别,朝着别苑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的是灵斐一直站在门前看着,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走进药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