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酉时,七月的天,这时还是白日。玊羽惜一袭紫袍,头发用白玉冠束起,一把玉柄折扇,整个人显得精神且尊贵。快到府门时,见到一袭玄衣的霁凌麒,她见附近没有人,忙跑上前去,转了一个圈,问道:“好看吗?这是今年琅安城里‘一剪裁’的最新款哦!”
见是玊羽惜,邓岳很识趣的去了一边。霁凌麒轻笑着,满是宠溺的说道:“好看,不过还是没有我好看!”
玊羽惜撇了撇嘴,道:“去,臭美的你!不过你还是穿白衣好看!”玊羽惜指了指霁凌麒的
“哦?真的?”霁凌麒反问,然后又凑到玊羽惜耳边道:“好看的只穿给你自己一个看!”
玊羽惜一听,道:“此话当真?你可不要忘记哦,只有我可以看!”
“当然,我今后只穿给夫人看!”霁凌麒说道,满脸的严肃、认真,让人情不自禁就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可是玊羽惜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高兴,心里反倒是慢慢的不安。自己的身份不可告人,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而结果只能是再坏不过的了;至于霁凌麒,他的秘密自己还不知道,而他是否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娶别的很高地位的女子为妻,自己也不得而知。而且,自己因为这一阵的甜蜜竟然忘记了,在古代这种三妻四妾的婚姻制度下,自己很有可能会与其他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平常人家尚且如此,这帝王之家,又怎么会出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或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状况?这样想着,玊羽惜的心情一下子便跌倒了谷底,面上的笑也消失了,只是低垂着头,说道:“是吗?那真好!”是很好,可是这个夫人会是谁呢?
霁凌麒见玊羽惜的脸色变了变,但一时也想不出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正想问一问,却见玊濂赭和俞筠雅正朝这边走来,只得先作罢,朝他们略施礼,一行人便分头上了马车。果然,霁凌麒见玊羽惜也上了马车,很是惊讶,不过玊羽惜此时却没了给他惊喜的那份心情了。
霁凌麒自己一辆马车,玊羽惜和玊濂赭、俞筠雅一辆车。马车行了一段时间,玊羽惜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话也很少。俞筠雅看了玊濂赭一眼,两人心下了然,应该是两个孩子闹别扭了,却也不便说什么,少了玊羽惜平日里的耍宝撒娇,于是,这一路,马车里都很安静。
马车是从东面的宫门入的宫。圩延国的皇宫是依着一座名为椒玉山的小山而建的,因此,皇宫外围只有六个宫门,那六个宫门正好分别连着金瑶、金璐、金玳三条街。他们的马车从金玳大街连着的宫门进了皇宫,进入皇宫之后他们在一道叫做宣景门的宫门处下了车,然后便同那些朝臣们一道,分别在太监们的指引下进了皇宫。
玊羽惜在古代这是第一次到皇宫中来,即使曾经参观过北京故宫、沈阳故宫,玊羽惜还是不得不为这圩延皇宫而咋舌。为了显示皇家至高无上的地位和统领天下的威严,圩延的皇宫也是一如既往的追求雄伟壮观和富丽华贵,与其他略有不同的是它在大气宏伟中又处处透着一股钟灵毓秀。据王爷爹说,这圩延皇宫也是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皇帝和朝臣处理政务的地方,后面则是皇帝与妃嫔们居住的地方。重重院落、层层殿堂,亭台楼榭、回廊水阁是比比皆是,充分显示出皇宫的富丽堂皇。真正如唐代温庭筠的《再生桧赋》里所写的那般:“残阳未落,宫廷之林薮忽生;明月初悬,玉砌之桂华复盛。”
玊羽惜他们走了好久,才终于到了这次设宴的宫殿——华奉殿。玊羽惜跺了跺已有些累的脚,心想这还只是穿靴子,若是像清代宫女那般穿着“花瓶底”,自己还不得累死!
玊羽惜随着玊濂赭和俞筠雅朝着殿里走去,那个领路的太监同另一个太监交接了一下,那个新换的太监打了个千儿,恭声道:“赦王爷、赦王妃、小郡王请随奴才来!”
玊濂赭应了声,然后他们便随着那个太监进了殿里,而霁凌麒虽是住在赦王府,可毕竟是外国的贵客,所以稍后前往。
玊羽惜他们进入殿里时,殿里已经有很多朝臣女眷了,那些后宫宫妃也来了很多。太监通报完毕,俞筠雅便带着月姑姑朝着那些女眷堆里走去,而玊羽惜则是随着玊濂赭坐在了朝臣那边的席位上。
当今皇上一共有三个儿子,其中大皇子旭王,由一个出身卑贱的才人所生,且那个才人在那个皇子五岁时难产而死;二皇子为太子,为前皇后所生;三皇子为靼王,为当今得宠的尹贵妃所生。
至于皇上的兄弟则只余下桂王和一个异姓王赦王,也就是王爷爹。于是,玊羽惜他们的座位就安排在皇帝的下手靠前的位置。玊羽惜随着玊濂赭在席位上坐了下来,刚坐下不久,玊濂赭就开始低声对她讲述当今朝堂上的格局,以及朝堂上的人事。原来当今圩延国朝堂上一共分为三派,一派是由尹贵妃的父亲尹相为首的守旧派,一派是由刘尚书为首的激进派,另一派便是由两个王爷为首的自由派,没有偏倚,只是就事论事的。三派之间争夺比较厉害的是守旧派与激进派,而自由派则是处于中间的,和两派都有往来,却也都不深交,作为那两派之间的调剂,从而使得朝堂之上达到平衡。
玊濂赭一一讲了那些中间的利害关系,然后,便将玊羽惜介绍给了那些个权臣,以求为玊羽惜即将到来的朝堂生涯做一个铺垫。玊羽惜知道王爷爹是为自己好,所以即使不喜欢这种面和心不合、两面三刀的官宦,也只得笑脸相迎,为王爷爹做足了面子。
“惜儿,这是尹相。尹相可是咱们圩延国的老臣子了,为圩延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咱们圩延国有今日可是跟尹相分不开的!”玊濂赭引着玊羽惜见过那些朝臣。
“呵呵,赦王爷真是谬赞了!尹某是愧不敢当啊!”尹相捋着那花白的胡须笑着应和。
“羽惜见过尹相!”玊羽惜面含微笑,看着面前这个面目慈爱,眼中透着睿智之光的老者,心里不断地盘算着。看这老者,绝不似面上这般和蔼,能站在现在这个位子上,十几年岿然不动,是需要真本事的,看来也是条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好好好!是个精神的孩子!”尹相看了看玊羽惜说道,又对玊濂赭说道:“赦王爷可真是福气呀,这么个争气的小子,不像我家那个混孙小子,一天到晚不学无术!”
“哪里!尹相过誉了!我家竖子也有很多毛病,倒是令孙一手好字满城尽晓!”玊濂赭寒暄道。
“满城尽晓?你是高看他了,他可就那么一个能拿出手的!”尹相说道。
之后便是一阵寒暄应酬,玊羽惜话不多,只是很谦逊有礼的一一应付,有玊濂赭的提点,倒也还算得心应手。
直到太监通报“皇上驾到”,殿里才安静下来,众人齐呼“万岁”,皇帝入座,然后吩咐赐宴,宴会才真正开始了。
玊羽惜在皇上来到殿里时便偷偷打量着圩延国的一国之君。只见那皇上已至知命之年,身子应该还算健朗,体型高大魁梧,声音也还算浑厚威严,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让人不可侵犯。
可是,让玊羽惜很是奇怪的是,那皇帝的身旁设有一个位子,却是空位,直到宴会进行很长时间以后依然还是空的!玊羽惜便偷偷问了玊濂赭这个问题。
原来,当今皇帝本来有一位风华绝代的皇后,那是他的发妻,文武皆能,且样貌倾国倾城,与皇帝感情也是极好的。后来,先皇后为皇帝诞下一个麟儿,也就是当今太子。可是在太子三岁那年,先皇后却在一场意外中丧了性命,为此,皇帝伤心欲绝,罢朝一个月。后来,皇帝突然下令皇宫里禁止谈论先皇后的一切,使得有关于那位先皇后的一切都成了谜。而且,自此后,皇帝纳了很多妃嫔,却单单将后位空悬,几十年如一日都未曾改变过,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玊羽惜也颇为奇怪,要说那皇上是痴情吧,可是为什么要将心爱的女人的一切都深埋起来,不为人知?而且虽然皇帝立了先皇后之子为太子,对他却并不亲厚,反倒是对尹贵妃所诞之子青眼有加,而将太子放任自流,甚少让其参与政事,朝堂之上也甚难见到太子,让人费解不已。这真是所谓的帝王心难测啊!玊羽惜唏嘘不已。
宫宴还在继续,玊羽惜却没了兴趣,众人一片歌舞升平,却也暗涌浮动,让人压抑不已。玊羽惜借着更衣的当口,起身便悄悄离开了华奉殿,只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