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也想吃那个……”小小的宇文安心,趴在软轿的小窗边,眼馋地看着那些平民孩子,开心地舌忝食着手里的红艳糖果,那是他从未尝试过的食物,看起来如此美味。
“心儿,那种食物不干净,吃了会生病,咱们回王府,娘亲让厨子给你做点心!”娘亲如是安抚着,却忽略了孩子失落的眼神,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糖葫芦,宇文安心难过得几乎落泪。
为什么那些孩子吃了都没事,还笑得那样开心呢?娘亲……为什么要骗她呢?
回到王府,他连找爹爹撒娇的时间都没有,便听到宫传来圣旨,边关战火又起,爹爹作为镇边王爷,要率军出征,娘亲将他交托给女乃娘和管家,跟着父亲的队伍离开了王府。
临行前,甚至没来得及与儿子话别。
再回来时,爹爹和娘亲,已经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任他如何呼唤都没有睁开眼睛。
周围跪了一地的将士,全都穿着白衣,头上绑着白布,满脸悲凄,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叫做同情的思绪……
我……有什么地方需要你们同情呢?当时的宇文安心不过七岁,看着死去的父母,却不会哭,不会闹,总是静静地看着……
为什么大家都要哭呢?书里都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王府里,却有一堆的大男人在掉眼泪,书里说的……都是错的吗?那他以后都不看书了……
“你看那个孩子,爹娘死了都不哭,搞不好是什么妖怪变的呢……”不知是谁家的女眷,躲在柱子后面嘀咕着,可是,宇文安心却听到了,十分清晰。
原来,他是妖怪变的呀?难怪,爹娘都要睡在那木箱子里不理他,妖怪是习惯黑暗的吧?那他以后都不要站在太阳底下了,免得被融化……
爹娘睡在那个木箱子里被抬走了,他只是安静地目送了一程,便回房下棋去了。
他的世界,也只剩下下棋可以继续了。
可是,他越想隐身在暗处,别人越要将揪到阳光底下。
他生于皇家,爹娘的膝下虽然只有他一个子嗣,可整个宇文家却是枝繁叶茂,男丁众多。
每一个都是高大健壮,棱角分明,只有他,纤细得像是姑娘,脸蛋还比姑娘美上三分,这样的容貌,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喂,宇文安心,让本少爷来确认一下,你到底是男是女!”大堂兄宇文安吉,是大伯父平南王的儿子,总爱领着一众兄弟欺负他这个特例。
“……”宇文安心无言地望着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还把玩着一枚棋子。
然后,他被痛打了一顿,衣服被剥了个精光不知扔到了什么地方,若不是刚好有个太监经过,将他送回了王府,或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然后,便是皇帝的封赏。那个人是他的四叔,平日里对他不理不睬,等爹娘死了,却是想要表彰起爹爹,说是守卫边关有功,人有已经死了,再多的表彰又何意义?
于是,他被冠上了安然王爷的封号,永享奉禄,一个七岁的孩子,却拥有与叔伯同等的地位,这样的特殊,对于同辈的堂兄弟而言,那绝对是奇耻大辱。
“你不过是没爹没娘的野种,凭什么得到安然王的称号?你根本不配……”如此叫嚣着,拳打脚踢如夏日午后的阵雨一般纷然而落,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可是,那痛却传不上心头。
野种又如何,不配又如何,这封赏,也只给了我一人,永远也不可能落到你们头上!
从那天起,他三天两头地被堂兄弟们“教训”,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过,贵为安然王爷,却没有人帮他,无心帮,也不敢帮,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都不曾作声,其他人又怎敢多管闲一。
皇族的家事,天下间有几人敢插手?
这样的悲惨持续到了十九岁,仍在继续,只是,这一次,有人救他,而且,是连续两次。
这个如阳光般耀眼,又如月光般神秘的男人,究竟会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匆匆过客?还是永久的太阳?
他猜透,也想不明,有一瞬间,他只想沉沦在自己虚幻的期待中,至少他已经品尝过阳光的滋味,可以安心地死去。
那串鲜艳欲滴的糖葫芦,还坚持地等在自己的身前,莫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他的反应再自然不过。
“美人叔叔,快吃吧!很甜的……”玄亦星嘴里欢快地咬着酸脆的山楂果,还不忘招呼宇文安心赶紧吃。
“……”可宇文安心却仍是安静地盯着那串糖葫芦,他也曾经幻想过糖葫芦的味道,如何如何的甜蜜,如何如何的香浓,可终究也没有机会体验,现在,它就在自己的眼前,伸手便能触到,甚至,只要稍稍前倾,便可以轻易咬下一颗。
“小美人儿,再不吃我要接手了!”玄月冰威胁地举了举了手中的竹签子,那上面,只剩下一颗红果,红艳的糖浆沾在玄月冰和云翔鹤的唇边,散发着别样的韵味,竟是引得宇文安心忍不住接过了糖葫芦。
一口咬下,不可思议地甜腻在口中滑开,他的心情,仿佛也瞬间轻快了起来。
好甜……
“放心,不骗你,很好吃!”玄月冰拍胸脯保证着,把最后一颗糖葫芦送进嘴里,对宇文安心好像毫不太意,却又时时在意的。
真是个矛盾的人!
“玄月冰,走进我的生命,当我的太阳吧!”犹如叹息一般的声音传出,清晰地钻入了玄月冰的耳中,他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宇文安心的表情,想要确认些什么。
突然,她笑了!百媚丛生,邪肆惑人,“你想要,自己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