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 第三十四章 石雨刀风

作者 : 润月摇花

连续几场春雨后,在A-R2兵城周围的山野上,荒坡上,绿油油的小草又从泥地里钻出来。兵城一派湿润。雨在泥路上积了水,到处是这里一洼那里一洼的。柳树,杨树,悬铃木,都发出了绿芽。梧桐树和槐树则开满了紫色或白色的花朵。常常在胡同里,一些调皮的小孩手里拿着竹竿,敲打着那些梧桐花。一些类似于燕子似的小鸟不时地飞来飞去,啄食着那些花朵。与此同时在河对岸,那些蓝脸人居住的森林里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十几个人才能合围的大树子,很快便生长出了如小兽耳朵一样的绿叶,几乎用不了几天大树上便已经是一派繁茂的景象了。阔叶木,各种灌木,几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绿色。大王花,蛇龙草,鸟绫罗,像蜿蜒的小蛇一样爬上了大树,爬上了用藤条编成的茧形房子。早晨太阳一照,金色的阳光从花叶间洒落下来,晶莹的露珠便闪着金光。此时已经在暖房或温室里蛰伏了一个冬天的空气水母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如蓬松的蘑菇。空气潮湿,温度适宜。慢慢的,一点点红色便在林中轻捷地漂浮,直到大片大片的空气水母们都苏醒过来,森林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人们小心地用厚树叶盖好热花,走出茧形房子,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人们拥抱,握手,致意,互赠用花粉做成的糕点,共同庆贺春天的到来。男人们则收拾好了背笼,到冬天里挖好的陷阱那里,从里面抓出一个个毛茸茸的小兽来。阳光洒满大地,森林里到处是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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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根达亚学园已经盖到第九层了。且不看设计图上总体的面貌是怎样,只看石台基和石台基上的第一层,那种宏大和精致的气势就已经展L无Y了。雪白的云石基座,四周都呈阶梯形,由下到上分别是568层台基,象征宿美星全年的568天。四扇大门分别向着四个方向,象征着一年四季。每个方向都有12根黄金矿石雕刻成的巨柱支撑。每根巨柱上面都雕刻有不同的花纹。正门上雕刻的是龙和凤的图案,其他柱子上雕刻的也是一些宿美的神兽之类。每两根金柱之间对应着一扇高大的窗户。窗户用金矿石镂刻而成,上面仍旧是各种花纹。此时九层的飞檐已经安装完成。细腻的金瓦覆盖。屋脊上分别镶着四条喷火的紫金龙,飞檐上挂着金铃铛。可以想象,等十九层全部完工后,每到夜里,屋脊上的紫金龙喷出火来,那种景象是极其壮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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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工半年后,红袍们除了每月来巡视一次工程进度外,已经很少在工地里面转悠了。

一排排的金砖,不断地被吊笼运送到上面。

阳光灿烂的日子,金砖便发出令人迷醉的金色光芒。

常常有那些工人痴愣愣地看着金砖,直到被拿枪的士兵呵斥一声,才回过神来。

黄金,在任何星球都是响当当的硬通货!

启明有好几次在工地上转悠,掂量着那些金砖,说:“幸亏这里的安保工作做得严格,要按照平常的工地来管理,捣鬼简直太容易了——”

这天是宿美人照例来考察工程的日子。

与往日不同,这一次那七八个红袍青年都来了。

卡洛斯和启明赶紧热情地迎了出去。

红袍们笑容满面:“辛苦你们了,卡洛斯总指挥和启明副总指挥——”

“应该的,应该的——”卡洛斯不住地点头。

长相俊美的红袍向卡洛斯鞠了一躬,说:“进度很快,我们兄弟几个已经围着工地的外围看了一圈,基本上与图纸上设计的没有两样,达到了预期目的!对于你们的手工制作,我们表示由衷的赞意——”

卡洛斯和启明也回鞠了一躬:“谢谢——”

“这一次,我们兄弟几个想到工地内部去,实地探查一下——”长相俊美的红袍对卡洛斯说。

“可以可以——”卡洛斯和启明赶忙拿起安全帽来。

俊美的红袍连忙制止了他们:“你们不必去,只我们几个去就行了——”

卡洛斯和启明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那好,悉听尊便——”启明阴阳怪气地说。

两人只觉得眼前扑闪了几下,红袍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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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根达亚学园内部正演出一幕幕好戏。而正是因为这场由启明副总指挥自导自演的好戏,给后来的兵城造成了巨大的危急,并把这种危急迅速传向地球。

在七楼一处拐角处,那个长相俊美的红袍刚想走进一个房间去查看,一股浓烈的尿S味立即把他给熏了出来。红袍不由咳了几声,接连倒退到了另一个房间里。然而,脚底下忽然又觉得一软,红袍差点摔倒,连忙扶着墙站住了。一个卷头发的红袍连忙走过来,扶住了他,问道:“怎么了?”俊美红袍抬起脚来,不由咧开了嘴巴,只见他脚上赫然粘着一坨大便。卷发红袍差点吐出来。隔壁,一位嘴里叼着烟卷歪戴着安全帽的建筑工人提着裤子走出来,两个红袍只把脚抬得高高的,头扭向一边。建筑工人连忙叫起来:“哎呦哎呦,两位领导,怎么了怎么了?”建筑工人吐掉烟卷,扶住了两位红袍。“脚上,脚上——”“哎呦,原来是这,俺以为是啥哩?”却说那人“呸”一声朝手上吐一口唾沫,搓了两搓,抓起红袍的腿来:“来,让俺给你看看——”那人毫不犹豫地用手把那坨大便摘下来,“啪”地一声摔在墙上,两手往墙上抹着余屎。又捧起地上的沙土来,模搓这红袍的鞋底,说:“行了行了,干净了,你闻闻,一点臭味也没有咧——”虽如此,那个踩了屎的红袍还是不放心地用脚搓着地。一串水珠忽然从楼板上滴落下来,直淋到那个卷发红袍身上,那个建筑工人接了几滴朝鼻子上闻了闻,便立即朝楼上骂了起来:“大老王,你他M地作死啊,把尿淋到领导头上了!你下来,下来,老子把你那一嘟噜割下来喂狗去,女乃女乃个X的——”却说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电流便顺着尿液“哧哧拉拉”升了上去,只听上面“哎呀”了一声,接着“嘭”地一声倒在地上。俊美红袍和卷发红袍相互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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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六层。一位腰上绑着电线的建筑工人正推着一辆二轮车,车上装满建筑废料。工人在脚手架边缘那块踏板处停下,刚想把废料从楼上倾泻而下,连忙被一位眉心长着蓝痣的红袍制止了。工人转过身来,笑着说:“咋了,领导?”蓝痣红袍皱着眉,说:“为什么不把垃圾从吊笼运下去,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工人连忙笑起来:“噢,是这啊,俺知道咧!可是吊笼实在太忙了,光运那些金砖,都忙不过来,再送垃圾,就没法干活了——”“太忙,也不能把垃圾从楼顶上往下倒啊,这样太危险了——”工人还是露出一口黄牙齿:“俺谢谢你咧,你放心,领导,这活俺干了十好几年了,没事啊——”说完,便毫不客气地把垃圾车倾了起来,只听“哗啦”的一声,一股白尘便从楼上像瀑布一样直挂了下去。工人转过身来,笑说:“你看,没事不?这活俺干了多少年了,俺心里有数!那下面连个人毛都没有,危险啥啊?”然而,还没等那个工人说完,只听头顶上“咔嚓”的一声巨响,一股白尘裹挟着一辆小铁车便一下砸了下来,合在工人拉的双轮车上。烟尘很快笼罩了工人。等白尘散尽,蓝痣红袍才看出眼前站着一个雪白的人。那个工人咕噜噜转动着眼珠,不由破口大骂:“上面的,你他M地想砸死老子啊?”蓝痣红袍拍拍身上的烟尘,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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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层大堂里。一位金发红袍正看着下面满堂脚手架。此时脚手架已经搭了四层,顶部几乎与大堂的天花平行。几十位工人正穿梭在脚手架的丛林里,或搭架子或用扳手紧着螺丝。一旁,金发红袍正在跟老郑说话:“为什么工人都不戴安全帽,也不系保险绳?”老郑裂开嘴一笑,道:“没问题的,这活俺们干了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放心吧!”说完,老郑便一下跳到了脚手架上,脚手架顿时晃动起来。金发红袍立即大喊:“立即停工,立即停工,全体工人撤离——”但脚手架只晃了几晃,最后还是稳住了。“怎么了?”老郑有些奇怪,周围那些工人也好奇地朝金发红袍这边看着。“脚手架搭的太不稳固了,很危险!”老郑和那些工人倒笑起来:“没问题的,老总,咱这搭的是满堂脚手架,想歪他也歪不了——”老郑用扳手当当敲着钢管,说:“您看准了,老总,所有钢管之间都加上斜撑了,宇宙间什么图形最稳固,当然是三角形了,这个俺懂,老总——”金发红袍看着钢管之间的连接件,说:“可是,连接件太松了——”“所以说,俺们要把它重新拧紧嘛!”工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各自爬到各自的位置,工作起来。却说还是不出金发红袍的预料,紧随着脚手架“吱吱嘎嘎”响了几声,几乎在一瞬间脚手架便扭曲了形状,只听“哗啦哐啷”的一声巨响,整个脚手架便塌了下来。大堂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有几位工人被钢管挤掉了脑袋,扎透了肚子,当场毙命!大部分人都被夹住了腿!整个脚手架变成了一堆乱草。老郑眼疾手快,在脚手架塌的那一刻猛地抓住了三层的护栏。老郑顿时傻了。却说此时红袍青年大喝一声,只见一束白光从他的两手发出,顿时笼罩了那些脚手架,仿佛倒录像带一般,脚手架立即恢复了原装。但伤亡的人仍旧不少。直到所有人都被拖出来,脚手架才又一次轰然倒塌。金发红袍气哼哼冷笑了两声,一拂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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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位红袍在一层石台基那里聚齐,各人面色凝重,面面相觑。随后一闪,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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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祸不单行,那天临近傍晚时位于根达亚学园西侧的一堵墙壁忽然倒塌了下来,两个正在下面拉屎的建筑工人被埋在了墙里,幸好那些金矿石做的砖并不结实,两人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卡洛斯去看时才发现那些金砖都是用建筑的废渣做成的,只不过外表涂了一层金漆。卡洛斯拿起一块废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问启明:“这是怎么回事?”启明紧锁眉头:“M的,肯定是工人偷工减料——”卡洛斯狠狠把那块废渣摔在了地上。令人奇怪的是,自从那天红袍们来工地考察完不辞而别后,竟然再也没有来过,也没有联系。卡洛斯本来还想到宿美星去问一问,但后来一想,又放弃,只是把工地管理地更严了一些,工程依旧按照既定方案进行。卡洛斯心里隐隐有一种担心,但他又琢磨不透,只是整天眉头紧锁,一副极不开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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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红袍们来工地视察一个星期后。中午。明亮的天忽然瞬时布满了厚厚的云层。隐隐有雷声传来。不长时间,A-R2兵城便被一团浓重的乌云所笼罩,接着狂风四起,飞沙走石。一些人家用石棉瓦盖的棚子瞬时便被狂风卷走,四下里都是树枝折断的声音。街道里,几乎所有的垃圾都被狂风卷到了半空中。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场狂风过后,兵城里所有人家的大便池都被清扫地干干净净——当然这是后话——一场瓢泼大雨而至。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兵城很快便被一团水雾笼罩。一开始下得还是雨。后来就渐渐变成了冰雹。再后来,竟然下起了石头!

最早发现天上开始下石头雨的是在山东街开小卖部的老袁头。雨下起来时老袁头赶紧关了小卖部的窗子。小卖部本身是用几块废铁皮焊成的,外表涂着绿漆。一开始老袁头听到屋顶上传来“啪啪”的声响,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帘般从屋檐上流下来。后来就变成了“当当”的声音,老袁头朝窗外一看,只见街上白花花的,落了一层厚厚的冰雹。冰雹都有汤圆般大小,老袁头不由吐了吐舌头。再后来,屋顶上干脆就响起了“轰轰隆隆”的声响,老袁头朝屋顶一看,但见那块厚铁皮已经被砸出了一个个拳头般大的凹点。老袁头不由大惊,刚想从兀撑上站起来,忽然,只听“咣”的一声巨响,一块石头击碎玻璃跳了进来,把写字台砸了个大坑。老袁头还以为是谁发坏朝他扔了块石头,刚想推开窗子叫骂,老伴便捂着脑袋失魂吊嗓地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屋塌了——”紧接着,一块石头便从老伴身后掉了下来。老袁头朝门外一看,那间砖瓦房的屋顶已经被砸成了蜂窝,屋里落了一地石头、麦草、泥灰。老袁头赶紧把老伴塞到了桌子底下。老袁头戴了一个铁锅,从窗口朝外望去,只见对面那座宅院里一颗梧桐树已经被石头雨打得剩了一根光杆子。拳头大的石

雨“咣咣”地砸在地上,很快,对面的宅院就被砸成了几堵残墙。一个小孩尖叫着从屋里跑出来,没走两步,便被一块石头击中,僵扑在地上。一个妇女跑出来,很快也被石头砸死。整个兵城顿时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大量的人哭喊,大量的人被砸死。偶尔有几个大胆的人顶着铁锅从锅灶里爬出来,还没走几步,铁锅便被砸碎,倒在地上,尸身被砸成了肉酱!兵城总指挥部同样一派混乱。虽说那座建筑是用钢筋水泥制成的,但也招架不住石头雨的轰击。最顶层已经被轰破。人们只得躲到地下室里,只听见上面发出“轰轰”的声响,不时有墙壁被砸塌,不时有人鬼哭狼嚎。有几个富有正义感的士兵想冲出去,但一看外面白花花的石头雨,马上吐吐舌头,缩紧了脖子。

石头雨足足下了有十多分钟,然而,对于兵城的人来说,不亚于度过了几个世纪。石雨过后兵城变成了一派废墟。原先看起来还是轰轰烈烈站立着的城市,此时已经成了平面。远远望去,树木全部成了光杆,连皮都被砸得光光的。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是一片片黑漆漆的烟尘。大街上,小巷里,河沟边,满落了一层白白的石头。有些石头上沾着血。有些石头上夹杂着人的毛发、胳膊、大腿、脑袋。惊魂未定的人们从火炉里,从锅灶里,从墙洞里,从各式各样能避难的地方爬出来,大家灰头土脸,面面相觑。直到沉闷了老长时间,才明白兵城已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这才哇地一声哭起来。哭过,想起自己的家人还埋在石头里,便疯狂地跪在地上挖掘起来。

这一次遭受石雨,兵城损失的人口计有三万之多。

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那天也是临近傍晚的时候,一阵阴风忽然顺着河谷“嗖嗖”地刮来,正在清理废墟的人们惊恐地抬起头来,只见西面一团黑云又乌压压压了上来。人们大喊一声:“又来了——”顿时扔掉铁锨和坛坛罐罐,朝能躲避的地方躲藏起来。然而这一次下得不是石头雨,人们只听见外面“嗖嗖”地作响,但觉凉气逼人。人们相互搂抱,牙齿得得作响。有大胆的人从炉灶里向外一看,不由浑身打一个哆嗦,但见外面“嗖嗖”刮来的竟然是刀子。刀子都有二尺长,程光瓦亮。刀子“唰唰”地插在墙上,木头上,发出“梆梆”的声响。不时有人中刀,惨叫一声。刀风持续了大约有二分多钟,外面才渐渐没了声息。由于这一次兵城人躲避及时,刀风只杀伤了百十来个人。事后人们四处寻找被风刮来的刀子,但只看见地上和墙上一团团湿沥,有人在炉灰里模到二尺长的冰碴,才知道尖利的刀子其实是一些锋利的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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