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和她聊天也是一桩令人愉快的事,正如同我在遽然之间所感觉的那样,有感染性的亲切与爽朗自始至终激动着我。当然,我尚不能断定,她能不能不眨眼的善意的说谎。而她的确善于聊天,也会讲故事,且谈锋锐利,谈论的话题十分广阔,所谈事物既涉及表象也蕴涵着理念的创新。她是学工艺美术的,但她谈论最多的,却涉及到创意学方面的事,听她说话总让你感觉有点儿像是到了新世纪。
“就象刚才送你玖瑰花一样——首先要说明的,创意是一种创造性的思维方式,或者是据有创造性思维的一种生活方式,唯其据有创造性,才能在平庸的生活中开出璀灿的花朵来。”
“嗯!”我点点头,肯定地回应说,“你说得真好,我一向就对平庸的生活深痛恶绝。——哦,顺便问一下,你所说的创意,是不是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点子’哟?!”
“不,创意是创意,点子是点子,当我们把创意一词定义为‘创出新意’时创意便跟点子区别开来了;点子可以是庸常的、陈腐的,而创意只能是创见的,新颖的。——”
她见我一时间还难以消化她的话,便又定下神来,耐心地解释说:
“当然,创意也不是可闻而不可捉模的东西,它即非常又寻常,既玄妙又简要。创意就象一个曼妙异常的邻家MM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不禁意之间,蹦着跳着便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看你说得,有那样的事?”我说。
“其实,简单些说,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或者是在经营生活中,不言而喻的,都会产生出新的思想,或是新的主意,一般情况下不明显,看不出来,呆瓜似的,当我们受到激励,或刺激时,就可能猛然间爆出一些非凡的想法来,而那,就是创意,这下明白了吗?”
“哦,是否就是诗人们所说的‘灵感’哟?!”
“创意与灵感有异曲同工之妙,本质上也许都是想象吧,也都是一种创造性思维的结果。这种思维方式,对于那些生活中不敢冲破习惯、定理、规则等等的束缚,更不敢越过雷池一步的人们,创意丰富的人往往使他们感到不可思议,并被岐视为另类。”
“呵呵,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吧?!”我假装不高兴地说。
“啊,可不敢呢?一溜烟过,正因为你是搞经营的,经营离不开创意,所以才跟你说这些,换个人我还用不着这样去啰嗦呢?”
“经营跟创意有什么关系?”我说,“这,我到想认真听听。”
“呵呵,这都不懂啊,经营总要策划吧,而策划,就离不开创意——这样吧,让我考考你,你们搞经营的当然知道什么是计划,可是你知道计划和策划的区别吗?——不知道了吧,我这就告诉你一个妙答:计划就是把少女变成少妇,而策划则是把妇女变成少女。
“嗯、嗯、嗯,有意思,”我忍不住连连点头表示听懂了,感觉说得的确有意思。
“这里面的内容太多了,既然你想听,有机会我就给你讲,行吧?”
“咦!想不到你真厉害,还能自创学科,了不起嘛!”我真心地夸她说。
“那里嘛,我就是喜欢阅读与善于学习而已。”她向我抿嘴一笑说。
兰玲似乎受到我的情绪的鼓励,愈发谈兴大发起来,竟像溃了堤的洪水似的滔滔不绝;人世间有时的确充满神奇,日常的简单的司空见惯的现象被她伶牙俐齿这么一咀嚼,就全变成了煞有介事而又天花乱坠;但仅仅限于诸如此类的海吹神侃还不足以表明兰玲其人的超极奇观,与她交谈的最大特色,在于言不过三巡必然涉及爱与性——既然谈到了送花,谈到了创意,她说她所喜爱的先发制人的经典问候语是:今天你发作了吗?
望着窗外那深邃的辍着点点繁星的夜幕,她一边嘬咖啡,一边暗中转了话题“你有在蔚蓝色的大海上去过xing生活吗?”
我一时间愣怔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她见我眼睛直直地瞪着她有些云里雾里,便胸有成竹地将话锋一转,又说:
“如果有人约你去白云朵朵的蓝天上去举行婚礼呢?”
“那我就会站在高山上去,远远地瞻仰她的风采。”
面对兰玲咄咄逼人的谈锋,我仍然别无选择地超极粉丝似的回答。
那当儿,她盯住我的两个眼球一张窘脸说:
“如果可能呢?——你不觉得可惜吗。你仅仅当个远观者吗?不是说奥运精神重在参与吗?创意中的爱情不是很奇妙吗?你不愿成为生活创意的实践者吗?”
诸如此类叫人耳热心跳的问话于她是层出不穷,而你仿佛坐在了一个刚从盘丝洞里走出来的女妖精面前,让你疑心她是否另有图谋,我想。她有如女巫般一眼便能看透人心事似的。
“不,我不是女妖精,起码,我没有那么大的神通。要说自我鉴定嘛,努努力能够成为一个恋爱高手。”
“那么,对象呢?”
“当然是和自己心仪的男人啰,”她充满神往地说。
“就象下围棋应找高手过招才会有所收获一样,其实,你是想找高手过招?”
“这有什么问题吗?如果真的是这样?”
“不敢┅┅。”
我捉模不定的,是她在说着正儿八经的话呢还是作着某种弄潮儿式的嘲弄,抑或正如同她所说的,一种生活的创意罢了!
“听说你在女友们那里提出的主张是,女人大可不必一生只爱一个人,女人亦大可不必一生只跟一个男人上床。是这样的吗?”
“是呀。因为事实上,有的女人受从一而终教条的束缚,而导致感情困境精神抑郁嘛,与其这样,不如——”
“这话说得又准又现实,精彩!”我打断她说。
“你这是在讥笑我?”她打量了我一下说。
“不,我知道,你这是在挑战事物的唯一性。”
“是啊,有时,我真想不通的是,现在的男人怎么还要强调唯一性,新青年怎么还有旧思想?一点儿也不多元化嘛!”兰玲瘪瘪嘴说。
“爱的唯一性,或独占性可不是什么旧思想,”我反驳着。“爱的传统,历来如此。”
“在我看来都一样,传统还得分旧传统和新传统、坏传统和好传统嘛。”兰玲解读说,“你总该不是享受的功能不健全吧。”
“当然不是。”我辩驳说。“男人们都喜欢这样,红袖添香夜读书,历来都是一种境界嘛。”
“美得你----只是,你就不想要点儿新创意?”
“新创意,什么新创意?”
“就是说,对于你,我希望没有表错情,”兰玲调侃说。
“你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儿国际品味嘛。”
“谢谢!只要不像外星人就成。是吗?其实,借你们一句商业用语来说,这并非没有操作的可能性。”
“那是的,那是的┅┅。”
话到此处我感到了一种被动。我不知道该欣欣然会心一笑呢,还是应当对她的话摇头表示不赞同。她容光焕发滔滔不绝所流露出的不知疲倦的活力,使我感受到一股强劲的精神吸引力而引我入胜。在不动声色之间我暗暗折服于她的超极谈功,颇有一番此处有诗题不得,兰玲有诗在上头的感慨涌现心头。
“难怪道,”我笑道,“先丽向我介绍你时,把你比喻为法国的那个‘西蒙?波娃’!”
“那里嘛,我没那么著名。”她又嘬了口咖啡,咂咂嘴后说,“充其量,我就是玩一种创意而已。”
“是吗,还只是一种创意而已?”我惊叹道。“从先丽的口中,我已经知道你这是在玩创意,但没想到你这么创。”
“那又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兰玲嗲着声气说,“有些学问,就是玩出来的嘛,比方说,现在正大行其道的旅游产业。”
“当然,你别误会,我就是感觉你的话很震撼很前卫很学问的。”
“那倒说不上。常识而已。比如说这句话:xing是一种力量。”
“xing——你这是未来的话题,不觉得太超前了?”
“只要是生活的正题,就无所谓超前不超前的——其实,xing本身也是一种严肃的感情。”兰玲顿了一下,再一次逼视我说:“再说,现实总是有缺陷的,因此,需要我们的创意去努力使之完美。”
兰玲见我仿佛感到有些不解似的,便爽直地笑起来——兰玲的笑,说不定心里想的却是:看你一付装处样,有那种必要吗?我想。
继尔,兰玲似乎不太相信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
“一个男人居然不发作,难道不怕被人疑为是被阉割了么?”
其时,兰玲的眼神如梦如幻的,象面对着一道难解的课题似的,自己反倒疑惑了。她又问道:
“人间的快乐,不能没有xing的信奉哦!顺便考考你,你知道什么最好耍吗?”
“不知道。”我再次老老实实的僵硬地回答。
“告诉你罢,人最好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