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说这样的话,兰玲可能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商业场中无父子”的潜规则,对于初涉商业场的人来说不啻过于严历了些。
“不过,我很欣赏你刚才的幽默。”我赶紧鼓励她。“现在的新职业,真的是层出不穷哦!”
“你是说——狗腿子?那是我的随口一说罢了,新职业名录上可没有的啊,”她粲然一笑说。“其实,除了商业方面的资料,如果你需要其他方面的,比如生活、旅游、交通的,都可以收集起来,经整理后交你审阅。”
“这么说来,如果我聘请了你,就相当于聘请了一个高级秘书了,是吗?”
“你不信?”
“不是,不是你不行,而是我请不起你,兰女郎。”
“我是能吃苦的哟,”兰玲看我在笑,解释道,“我有一个外号你可能还不知道,有段时间人们叫我兰大鹅卵石。我在家排行老大,17岁在长江边淘鹅卵石卖给交通局工程队修路因而得名。”
“还真看不出。”我说,“可你不出老呀,25岁了,脸上一点儿皱纹都没有。”
“可能是圆脸的缘故吧。”
“可能是,”我说。“就象那长江边上的一块圆圆的奇石似的。”
听我说起长江的奇石,兰玲似乎有了劲头,我却想讨论问题,便抢先对她说:
“那你先帮我分析一下,刚才在公司里的情况,你都看见了。当他要求我先报价时,我是不应该给他报一口价的,是这样吧?当然,说起来我也确实没弄明白,一个商人谈判时如不讨价还价就会被人感觉此人不会经商?你说是不是这样?”
“当然!好像有那么一点儿讲究。经商要有一张商嘴,闯市场要有一张市场嘴。企业该怎样定价,本公司产品的市场价位当是个什么档次,具体价额究竟是多少?这是大有讲究的。就是说,企业要得到发展,就绝对离不开刺策划!”兰玲喘了一口气,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喏喏喏,打住打住,怎么又谈上策划了?”我表示不满说,“你还让我休息不嘛?”
“其实,策划也就是一种创意呀,你懂么?难道你这个企业不需要策划?”
此刻,菜品早已经上齐了。
“边聊边吃呀,”我表示妥协地说,“先吃菜,再谈你的策划吧——不要停筷子,不要停筷子。”
“我知道你并不爱听我讲创意与策划,”兰玲继续说“那我就接着上面的谈,经商还须炼就一双商眼,闯市场就必须具备这种商眼,也叫市场眼。我认为你已经具备了商眼,再炼一炼商嘴儿就可以了。”
兰玲边说边开始搛菜吃,把儿化音的商嘴儿也说得不无煽动性。
“炼就一双商眼,我就比二郎神还厉害啰!”我喝口啤酒,笑笑说,“二郎神只有三只眼,而我却有四只眼了。”
“人真有四只眼可就成为怪物了。绝对难看。”
话音刚落,她便“哈哈”地笑起来,我也笑起来。
“----就是就是,连你都看出来了我谈生意时的笨拙,”我继续说,“请别笑话我,就我们谈的刚才在公司里的情况,你能否从管理的角度看一看我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
“我能看得出吗?我又不是商学院的教授,我就一创意女郎而已。”
“那你从你策划的角度给我把把把脉?”我鼓动她说,“好一阵子以来,对于商业,对于酒类我始终提不起应有的兴趣,犹如做一本艰涩的课外作业,既谈不上后劲当然也谈不上狂热,不知道是不是掉进了某种惯例或者说某种怪圈里去了。”
“策划与创意有时还被人混为一谈,有时又被人抑此扬彼,”兰玲瞄了我一眼说,“我不是在说你哈——既然说起两者的关系,我就这么说吧,如果把业绩比喻为一幢大厦,那创意就是建筑师构勒的粗粗的草图,而策划却是细致的施工图,所以说,不含一点创意的策划越来越少了,问题在于,仅含一点创意的策划要想应付今天的竞争,却又是远远不够的。”
“唉呀,你说的这些太专业了。”
“你就不想要我给你做一个策划方案?比方说,现在各经营各公司单位的报表是一月报一次,为什么不能半月报一次呢?甚而至于一天报一次就不行么?以督促资金加速流转。”她点评着说。
“现在社会生活节奏这么快,信息变化简直是日新月异,”她补充道。
“不是不要,是现在还用不着,我有我的一套办法搞经营,不过,我可以将你的建议拿到办公会上讨论。——哦,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我是说,不知道是不是掉进了某种惯例或者说某种怪圈里去了。”
“呵呵,也说不上专业不专业的,创意学还真没形成专科呢,不过,并平不妨碍对你的创意的启蒙——那么,会是什么惯例什么怪圈呢?”兰玲接上话题说。
“我想,该不会是商业场中存在着的文人经商的通病吧,既酷爱利润又碍于情面。我之进入商界,并非希望通过事业或成就来证明自己。平日里,要好的朋友都下海经商了,于是乎,我亦下海经商了,如此而已。经商的最初,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什么的,随行就市见字儿打字儿而已。连我妈也嘲讽我说,我们家3代人没出一个商人,就你能行?至于说到心情嘛,既然是身在改革开放大课堂,自然是抱着重新学习、重新发展、重新完善的一颗谦逊之心喽。所以,开业会上一亮相,就获得了酒城酒类界的好评。谦逊嘛,总会让好为人师者们看好的。”
“这到是。”兰玲点点头。
“我在想,假如由你来策划一项具体的业务会产生什么结果呢?”
兰玲放下了筷子,咽下了一口菜,用舌尖扫了扫嘴唇,想起了什么来似的,咀嚼着的嘴突然停住了,就瞪着眼睛向着我探究似的看着。
“你的意思是我只会谈策划耍嘴皮子,或者只会在瓷器上描花不会商业谈判术啰?”
兰玲端起漂浮着葱花的汤来了一大口。她放下碗说,“你别小看我,我大小还是一老板嘛。”
“可我对讨价还价的小商人秉性有一种天生的恶心。”我解释说,“我这不是说你,是说刚才在公司里,那客户对我的讨价还价!”
“当然。可是,经商必须学会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呀?”她眨巴着眼睛瞅着我说,“我问你,你能凭空造出一个企业来吗?”
“没试过。”我说,“这又是你的所谓创意吗?”
“这个不是。不过,我的确有在三天之内办下来一个书报亭的营业执照吗?”她舌忝舌忝嘴唇说。
“愿听其祥。”我谦恭地说。
“改天吧,一会儿吃过饭我就想回家了。”兰玲又拿起了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