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省会开全国糖酒会之前,我和谭名山就如何开好会进行了预先的交流。谭名山是我在重组公司时借调过来协助工作的。由头是借调,实际就是不再回去了。谭名山对于此举表示十分感谢,他因为血压高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需要一个不再出差跑外勤的工作,而商行一个萝卜一个坑,日盛一日的人事竞争又使他的血压更高。
一般而言,春交会上所签的合同秋交会后才能实际的执行。春交会上务的是虚,而秋交会上所订合同才是实,才有望得以立即执行。就客户关系而言,春交会上形成的客户,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秋交会上的客户,没有春交会的业务铺垫,秋交会上客户就不一定来。直白点说,春交会上没有热情接待好客户,客户们就可能“煮熟的鸭子飞了”,多年以来,这也成为全国订货会上的潜规则,生产厂家与客户彼此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所以,去开春交会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业务关系的延续,去年秋交会上所建立的客户,今年也该去照照面、打理打理吧,借北方客户说的话便是“混一个脸儿熟”,订不订合同尚属其次,主要是维持人气。但公司里唐副经理却主张不去参加,其理由是去年春交会花了钱却收效甚微,好几万的费用打了水漂——去年春交会就不理想嘛。
我有些激动地对谭名山说:“由全国会形成的客户链不能因这一届没有参加而断裂了哦!这太可惜了嘛,谁也没有办法左右这种业已形成的买方市场呀,‘上帝’、‘衣食父母’已经成为买主的代名词,这种由买方市场操控的经营方式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就是。”谭名山自然赞同我的说法。
“经理办公会上我俩的意见一定要统一哦。”我坚决地对谭名山说,“不同意见一定顶住我不怕有人说我独断专行。”
“我没问题的。”谭名山说,“你是商行的少帅你说了算——你放心好了,”
“我说的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蒙那丽莎’来找过你,说是这月的工资她还没领到。”
“谁谁,‘蒙那丽莎’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唐副经理那个干女儿小亚呀,你不知道?”谭名山眨眨眼晴,“那女孩儿可真是一个美人坯呢,你小子艳福不浅哟。”
“是她呀!不会吧?不是让财务部造名册时给造上吗?”
“你和她没事吧?”谭名山脸上坏笑着问。
“没有,真的没有。”我与唐副经理的干女儿确实没什么故事发生。“只不过,那次春节团拜会,我醉了酒,她送过我回家。第二天上班后,她告诉我说我模过她的‘咪咪’。”
“你模了吗?”谭名山用有些夸张的声音问。
“我怎么知道,”我故作失态似的骂了一句,“球!醉都醉了还知道什么?”我反问道,“就算模模‘咪咪’也作数吗?还说下面都涨潮了,我不信,这么快就涨潮了?”
“现在的女孩可不比从前好打整啰,人家圈内人都称她‘蒙那丽莎’来着。”谭名山提醒我说。
“别烦了,人正不怕影子歪。”我问谭名山,“你现在每晚还去舞厅吗?”
“去呢。”
“可要注意身体哟。”
“没事的,我会注意的。”
“最近又搞了没有?”
“就是原来那个。”谭名山说这话时,有一股子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皱眉头的劲头。我想,他毕竟也是情场老油条啰。
“还是那朵,叫什么来着——红苕花?”我打趣谭老哥,“对不起,我总是记不住她名字,我以为凡是郊县来的妹子都叫红苕花呢。”
“不是,是她们女人圈给她取的绰号。乡下妹子嘛,人质朴得很。”
“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谭老兄也讲起品味来了。”
“你以为当兵的都是大老粗吗?”
“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呀。”
“对不起,这不关你的事!”谭名山佯装抗议道。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注意你的血压。”
“我的事自己知道。”
“这样也好,老情人嘛,就知道注意事项。”我叮咛他说,“一定注意血压喔,我出门才放心的。”
“我会的。”谭名山说,“老哥子办事你就放心吧。”
经理办公会讨论的结果:参会人员分两批乘火车去省会参会;我去省会期间,公司便委托老哥子谭名山主持工作。尽管唐副经理重申了不赞成去开会的意见,但被我坚决地反击了回去。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有些反感这人,也许是他那副老招牌式的凶险笑容令我看不惯,那笑容似乎在嘲笑我说,小子,商业场的风险你知道多少?但我终究学不来他做生意巴不得把别人赚得倾家荡产才痛快的所谓老练风格。还有,我在会上也吹了一个风,准备把销售部改为市场部,其理由不言自明。
会议后的一个午后,我在玻璃屋里等唐副经理买基础酒回来。按惯例购买基础酒时,尝口感订等级这一关得由我来把。
刚吃过午饭,人略觉“饭醉”而有些倦怠。兰玲坐在床旁的单人沙发上,倚靠在床头,和我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笑话。
这几天,兰玲有事无事都来我公司玩儿,到了中午我自然会招呼她共进午餐。餐后便来玻璃屋略事午休。反正,我就爱看她吧唧着嘴巴吃东西的那副饕餮样儿。
这天,兰玲穿了一身银灰色运动服,我见到她擦好了嘴巴,便招呼说:
“‘狗腿子’,午休一下不?”
“‘大——狗腿子’暂不想午休。”她把“大”字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她的意思我明白,要当“狗腿子”都要当大的。这样的创意只有我与她才互相懂得,“狗腿子”于我是她的昵称,别人初一听,还以为是骂人呢,就会以为我和她关系不好,就可能和她亲,就会把话来跟她说,她又会把这些话暗暗地说给我,于是乎,我便掌控一切,便“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了。
暇想间,我半躺半坐在三人沙发上和她说话,双眼微闭着休息。
她这次来带给我的,不是玫瑰,而是一只造型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根雕。褐色的木质根雕80厘米见方。其妙处在于:左看象一只展翅的雄鹰,右看则象男人的性器。我拿着根雕在她眼前把玩一会儿,然后把它放在靠窗的组合柜上。
“喜欢吗?”她用嘴巴嘟嘟根雕说。
“当然喜欢,”我点着头,指指根雕表示赞赏。“怎么想到送我这个呢?”
“想叫你雄起呀!”兰玲打趣地说。
“该不是店里卖不掉的残次品吧?”
“你不喜欢我就拿回去了哟?”她故意威胁说。
“这倒不必,”我笑笑,“其实我喜欢着呢。它使我想起了一首俄罗斯民歌,歌词嘛——好像是,——‘从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勇敢的鹰,像哥萨克一样……’。”
“能唱吗?”
“能唱,不过,今天就不唱了吧。”
我叫兰玲休息一下,她说不,她说你都没休息呢,一句话说得我心头有点儿触动。这一当儿,我俩的视线互相对撞了好几下,而且都未曾想过要月兑开对方。我对她说:“你可不能和我比,我现在是责任在身哟。”
“什么样的女人你最喜欢?”兰玲突然问道。
“傻乎乎的女人我最喜欢。”
听我月兑口而出的回答,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不出你来啊,就想摆布女人?”兰玲正色道。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已明白了一个道理。”兰玲正正经经地道,“你们经商的人有时放纵一下,甚至于到哪里去发作一下,我也能理解了,没想到你们平时是这样的忙于操劳,的确很幸苦的哦。”
我静静地听她说话,也算作一种餐后的休息。
“今天没发作吗?”兰玲摆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架式,继续她的游说。“现在的情形是,一次性的东西多起来了,一次性的筷子,一次性的餐盒,一次性的餐巾纸,一次性的——简称一次性消费吧。如要学社会上某些人的口气来说,就是这种一会儿功夫的事,又不放烟烧火的。”
兰玲探询似的望着我,见我仍没有搭话的意思,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扯起来,圈起双臂把自己吊在了我的脖子上。继而,她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现在的男人都象被阉割了似的,你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