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魅女 第三十五章 男人的榜样

作者 : 钻木书虫

拓封条时,我对兰玲说:“拓封条的意思是表明这坛酒我公司已经收购了,小样送老窑厂验收合格后,即来酒罐车运走。装上酒罐车就成了大样。”

验酒毕。孙厂长帮着把酒样装上车,送我们到回省会的公路上。临上车时,兰玲仍没忘了向孙厂长发出创意性建议,她向孙厂长说道:

“孙厂长,现在市场起变化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除了满足口福,更讲求营养性了,咱们厂恐怕要改变一下生产路子才行啊?!”

孙厂长闻言,眉头一皱,说:

“这个我也晓得,不过,谈到转产,就要调整品种结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呢!”

“嗨!”兰玲惊讶起来,扭头向我说:“你们男人怎么都惊人的一致,这样的无创意?!”

“不是无创意,真的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跑批文、资金、原料,叹,想想都头痛。”我噢恼一说。

“怕头痛,就不怕陷入灭顶之灾!”兰玲向我嚷道。

其时,孙厂长插话说:

“不会吧,咱们走一步看一步,模着石头过河呢。”

孙厂长转而对我说:

“不过,我想问一下,这与创意有何关系呢?”

兰玲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创意思维中的培养‘即时应变能力’,聪明人你总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吧。”

孙厂长见兰玲说得有道理,便向我翘出大拇指夸奖说:

“这小女人不在其位而谋划其政嘛,还真没看出来,你身边有一个宝呢,你要玲惜她哟!”

其时,兰玲张嘴欲说什么,我赶紧向她示意不要再说了,言多必失嘛;她感应到了山东缺散酒,她可以向孙厂长发布命令,调整销售方向。此前,孙厂长的战略是向南倾销,现在应向北进军。她完全能预言出,不到一个月,便能订出300吨。

每当兰玲过于宣扬她的创意学时,我便会向她做手势制止她不要过于张扬,其时也正是如此,当我向她正要做手势时,又忽听孙厂长如此夸她,一时间,我竟被噎住了,彻底无语。我是怕她于不经意间,透露了山东需大量散酒的可贵的信息。后来,我向兰玲解释说,其实用不着在孙厂长这种营销老手面前大炫创意之技,不是人家孙厂长不谙行情,只是这一届他厂长任期就要到了,何必折腾过来折腾过去劳民伤财呢!

我背过孙厂长去,在她耳边轻声地夸奖说,你的感应真是神了,也不能埋没了你,我会把握这次机会,让孙厂长的酒厂起死回生的,明白吗?兰玲温存地道了声,嗯。

当汽车上了大道,车灯映照出从夜空中飘落下来的温润的雨滴。孙厂长下车后,吩咐小林妹夫说:“下雨了,路上打滑,车慢点儿开。安全第一。”

夜色中,孙厂长挥着手,不无幽默地向我们挥手告别:

“就吹吹坝子上的夜风吧。”

“再见啰。”我边摇车窗边说,“有事电话上说。”

“嗯,电话上说。”孙厂长向我颔首示意,小林操纵着丰田车吼叫着冲向夜色深处。

小林的车开得真是又快又稳,进入灯火辉煌的城区只用去2小时。通过二环路口时,雨突然停了,城市笼罩在清新的空气之中,湿润的夜风吹拂着脸面宛如少女的亲吻。此时也是凌晨1点,我让兰玲随同我去宾馆过夜,兰玲却坚持要回办事处,说是她爸爸今天回省城来,见不到她在办事处的话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呢。为了不使她爸爸感到过于伤心绝望,她说要力图使自己变得乖女儿一些。我当然尊重她的个人意愿。车至办事处时她下了车,目送她踏上台阶喊醒那老头门卫后进了门,直到二楼上寝室的窗户亮出了灯光,我和小林司机才离开去宾馆。

车至宾馆门厅,我下了车,并邀请小林司机去房间休息;敬业的小林司机礼却貌地向我道别后,径直打道回府了。

翌日,上午10点,大会闭幕式游行在展览馆举行。我们正从二楼下来,厅外已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了。正如同小崔向我描述过的开幕式那样,闭幕式的游行队伍仍由管弦乐队打头,随后才是腰鼓队。今天的管弦乐队一律着大会会服,其实就是天蓝色的毛毕叽西服,深红色领带与黑色的皮鞋。腰鼓队的人身着民族服,头裹白毛巾,身穿红绸短袖衣。我们在人海中奋力往前行走,赶往展览馆门前去加入游行队伍。从展览馆门前站队编排后,游行队伍向着人民南路游行,游到南路的尽头方能各自散去。组委会特意提醒:不必再绕城一周。我和唐副经理坐在租来的皇冠车上。伍司机的双排座车早上回南川了,业务员们随皇冠车步行。

“游行散后招呼大家吃顿饭吧,这次全国会大家表现都不错。再说,你干女儿小蒙正好也在。”我对唐副经理说。

唐副经理向我点头一笑。我知道,唐副经理心里亦明白我这是在还他的情义。接着我问唐副经理:“一共订了多少个箱?”

“一共32个箱吧。”

“怎么样,我说参加全国会有效果嘛。”

“是的是的。”唐副经理埋下头去一声不吭了。

“下一步准备怎样执行呢?”

“有15个箱是需要马上发货的,这事我已经通知办公室谭名山去火车站要集装箱指标了。”唐副经理拿过皮包抽出一叠合同纸核对着,“另外就是4月份要发11个箱,5月份6个箱。可惜的是,整车一个都没有。”

“不可能有。”我说,“有32个箱要发已经不错了,开春以后是淡季,我感觉今年可能特别淡。如果真有来订整车的,很有可能是来骗吃骗喝的,不可信的。”

“那么,游行过后我们就直接去南路上的蛇庄吃他一顿蛇餐,犒劳一下大家,也犒劳一下自己。”唐副经理说。

“好的,就去蛇庄吃蛇餐,让大家高兴高兴。”

我当即赞同了唐副经理吃蛇餐的意见。我心里想,只要不让我象孙厂长似的要小姐来犒劳大家就成。另外,我要给先丽去个电话,请她和阿威过来吃蛇餐。顺便问问她和阿威吵架的事。

游行毕,我们去了蛇庄。那蛇庄是一幢两层楼的餐馆。我让唐副经理带他们先上二楼去,我在厅堂等先丽。先丽赶到后,一见我便说,“我和阿威这样下去是拖不了多久的。他一气就回南山去了。”

闹中取静,我让先丽坐在蛇庄店堂一角的大沙发上慢慢说。楼上,蛇羹宴已经开席了。唐副经理,小崔,小蒙,业务上的6个业务员。还有准备下午乘火车回邯郸去的河北邯郸糖酒分公司的肖科长,以及两个副科长,济济一堂坐了一大桌。唐副经理吩咐服务员在10人的大圆桌旁又加了一张小圆桌。唐副经理称如此安排坐席叫做永不分离。

“每一次都是阿威开口说我,我才不得不回嘴的嘛。”先丽数落着阿威。“公司里有我一半股份,难道说我就该怕他么?”

“这个我知道,他历来脸皮薄,好面子,当初你们开办公司的最初的开办费用,我记得还是由你出面去筹措的呢。这个不是股份的问题,而是感情问题。你们两个人这么多年都一起走过来了,挺不容易的啊!我,包括朋友们都把阿威看成我们男人的榜样的哦。”

“唉!”先丽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说到底你还是不了解阿威的。他这个人啊,有时太讲仁慈,太讲气节,我怀疑这是他们家族的一种不知名的什么遗传病。你是他的朋友,你知道他们家四兄弟是以‘威、武、雄、壮’来命名的。他家弟兄几个都有神经病。阿武阿雄就有。他们家就小弟阿壮好一些。不过,阿壮现在还年轻,保不准他20岁以后会不会犯病。”

“不会吧,我与阿威是多年的朋友,毕竟我是了解他的。他怎么会有神经病呢。只不过有些自信而已,或者说是过于自信。自信比别人能力强。他这是在藐视别人,换句话说便是瞧不起这些人。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所谓‘性情中人’而已。你和他生活了这么些年,是应当了解他这一点的呀。”

“当然,我不是不了解这一点,也不是不愿意了解这一点。我只知道我不能不收款回来,我只知道我是一个母亲。”

先丽发出一声呜咽,情绪明显地开始激动起来,摊开了双手又攥紧成拳头。“我只知道我有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需要依靠我穿衣吃饭!”

二楼上,小崔俯身在楼梯栏杆上向我和先丽喊道:“华经理,潘老板,快上来吃哟,上‘龙虎斗’这道菜了,真的是活色生香哦!”

“好的,我们马上就上来。”我向小崔他们喊道,“你们不要管我们。你们自己吃好喝好。”

这时,先丽还没有完全从激动之中恢复过来。面对先丽难言的苦衷以及所提到的母亲的神圣天职,这是天经地义无可辩驳的最佳理由。我一时语塞。我一声不吭地望着先丽,又望望店堂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各类酒品,骤然之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服她,和安慰她,

“宏建,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和阿威好,是真正的为我们着想。但是,这个事你最好到此为止别管为好,我自己会处理妥当的,相信我好吗?谢谢你百忙当中和我谈。”先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打住打住。你这样说便见外了不是?我们暂时不说了吧。我们去吃饭,以后再说。”我截住她的话头说。

上得楼去,同事们及客人们齐声嚷嚷叫我们入座。我先道歉说:“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我一一给大家倒酒,敬酒,乃至干杯。干杯后,再说些合作愉快、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话。大家亦一一回敬我。

席间,先丽一个人径自吃饭,表情凝重,默默无语。

餐毕,亦是午后3点半。邯郸糖酒分公司肖科长他们直接去了火车北站。先丽回了她的后楼驻地,她说还要办事,缓两天才回南川。我们回到宾馆房间后,服务员已经动手搞卫生了。我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宾馆。派人去客运站询问,回南川的车只有晚上8点的夜班车了。唐副经理征求我的意见,商量的结果还是坐这趟夜班车回去。

我给兰玲去了电话,兰玲说随我一起回去。她也告诉她爸爸说是和一个大学同学一起回南川。电话里兰玲说了些这两天她很乖之类的话,她快乐轻松地告诉我说:“爸爸前、爸爸后的所以我爸便信了我”。我与她约好在莲花池客运站会合。

车到南川已是凌晨4点过。我们一大帮人从汽车站闹嚷嚷地出来后便各奔东西。我和兰玲一起从汽车站出来,往左拐朝经开区方向走。途经人民广场时,广场一片黑暗,好像是停了电。站在广场西边入口处,遥望着广场南边出口处的蒙胧灯光,我对兰玲说:“打个的吧,天这么黑?”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着回家。”兰玲说,“你不觉得夜间的空气好么,我走走呼吸一下这夜间的空气。”

“那么我便从这里回家哦,”我指指南城方向。

“好的,你回吧。”兰玲说,“我先回我妈家。”

兰玲把提在手中的手提袋递给了我。我接过我的手提袋,掂了掂,感觉里面还有没花完的钱。我打开手提袋,从中拈出6张百元大票来。我把钞票递给兰玲:“给。”

“你这是干什么呀!”兰玲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打个激灵,霍地往旁边一站。

“这是你参加全国会的劳动报酬啊。来,给装上。”

我假装绷着脸要生气似的说。我抓住了她的拉链上衣,想把这钱塞进她的口袋里。

“别这样,别这样,再这样我不高兴了哦。”兰玲用手紧紧捂住了口袋。

“怎么不要呢?”我停住了扭动着的手,大惑不解地说,“这是参加全国会的劳务费嘛,又没有别的意思。”

“别说了,总之我就是不要,你收回去罢。”她一连退走好几步,朝向我连连摆手。

“好吧,权当我暂时为你保存着,要用钱时你说话啊。”面对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兰玲,我无可奈何地说。

“随你的便,反正我不要。”在沙地的跑道上她跳了一下,转身离去。

“拜拜,我走了哦?过些天再见。”空旷的广场夜空中回荡着兰玲的话音,

“你走吧。”我说,“走好。再见。”

我目送着兰玲。兰玲的身影越走越模糊——当她走出了广场的黑暗地带,走进了有明亮路灯光的广场南侧街口,并向着江虹大道走去时,我掉身向着老南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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