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魅女 第三十九章 一种恼人的悖论

作者 : 钻木书虫

“你倒会为他们设身处地地设想呢。”我说。“办公室与办公室真是惊人的相似,好象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统一ying,而这种统一ying又是由一种生活方式造成的。”

“开头他说话的口气很有些傲慢,几乎象吼叫似的说,‘你残的什么疾,看你这个样子好手好脚的?!’”

“是啊,你残的什么疾?”我插话说,“是我也会这样问你的呀。”

“我脑子有毛病呀!”兰玲用手指点点她的太阳穴处,反唇相讥地说,“就是这里有毛病。我就是这样子给他说来着。接着,我观察他,我发现他立即就将二郎脚拿下来了。本来嘛,你一个正常人给一个残疾人较的什么真嘛。”

“就这样给办理了?”我不太相信地问。

“接着,我给他展了一个言子:三只眼睛三张嘴、三条胳膊三条腿。他说他不懂。说我的话就像什么谜语似的。我说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人当然需要我来解释的。我给他解释说,小彭不是两只眼晴两条胳膊一条腿吗,另一个残疾人小陈不是一只眼晴一条胳膊两条腿吗?加起来便是三只眼晴二张嘴、三条胳膊三条腿了。那么,三张嘴怎讲呢?小陈家不是还有一个小孩子就象小拖油瓶吗?这就是多出来的一张嘴呀。这下你该搞懂了吧,我停工就意味着他仨就要停嘴,没饭吃,就要饿肚子了。这就是我的敲门真经,我给那人直说了,不要说你这儿该给我盖章,按时下的税务政策,企业中残疾人达到60%以上还可享受税收全免呢。”

“哈哈!你真逗!”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算什么呢?创意!”

“嘿嘿!恐怕应当归功于事前的策划吧!”兰玲也笑笑说。

继而我又问:“真有趣!最终,他给你盖章了吗?”

“盖了。不过,我许诺请他跳舞他才盖的。当时他便想模我的大腿,可我给他说,别模,呆会儿我可要犯病了。你盖章后我便请你去舞厅跳舞。最后他给我盖了。回到家,我和小彭小陈好好地乐了一回,一人一瓶葡萄酒。那晚,我们全醉了。”

“你不是不喝酒么?”

“是啊。那次醉过以后从此便不想喝酒啦。”

“既然来得如此不易,现在又为何选择放弃呢。”

“正因为来之不易才选择放弃的嘛。当初不是说好是帮小彭他们的吗?以后我不再但任法人代表,由他们自主经营,我回瓷厂去上班。不管怎么说,我比他们都好,毕竟还有一个岗位可以上班嘛。当然,需要帮忙的时候我还会出手的。现在我又看准一个地方可以再办一个书亭,或者说,建成后我们再租出去也是可以的嘛。嗯?”

兰玲见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上的吊顶镜子发呆,便“嗯”地一声提请我注意。我说,“你说罢,我没走神,我听着的呀!”

“现在我又看准一个地方,就是南川大桥的桥头道路改造工程。我就是来和你商量怎么办的。”

“哦,你说罢。”我饶有兴趣地说,“你总不至于是来扶我的贫的吧,就象扶小彭他们一样。”

“哈哈。”兰玲笑了起来,“只是想和你合作一把。事成之后的收益,二一添作五,怎么样?”

“怎么样都可以。”我说,“快说来听听。”

原来,兰玲说的是南川大桥北桥头的一小块儿空地,如果拥有该地段的占道经营的批文,便可以在那里搞一个简易建筑成为经营场地,自营出租均可。经营项目么,既可办书亭也可开餐馆。平日里,散步时我常常经过那里,一到晚间便迎来送往人流密集,说得上是一块人气集聚之黄金宝地,只要拿到准予占用的批文,进行一次小型投资是绝无风险可言的。

当下,兰玲话音未落,我没多想便答应了兰玲。按她的说法我俩便合作一把:她负责批文,我负责出资修建。

“后来呢——那人?”我问。

“什么后来?”

“你不是许诺请他跳舞的吗?”

“哦,是他自己没来找我的呀。可能是不好意思吧。管他呢。这一回我当然是又要去找他的啦。杀他一个回马枪!”

“对,杀他一个回马枪。”

我翻身坐了起来。受到兰玲情绪策动的感染,我亦有些动情起来,当年创业之初进行小规模投资亦瞻前顾后的窝囊情景出现在脑子里,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现在,我亦要学会主动进攻啦。

“啪。”我伸手扭开了床头的台灯,“快,去把窗帘拉上。”

兰玲不解其意地站起来,犹豫不决地走向窗户,“哗”地拉上了窗帘。房间暗下来,床头罩着蒙胧的橘黄色。当兰玲准备走过来时,我提醒她说:“今天怎么忘记说你那问候语了?”

“我的问候语多着呢,不知你说的是哪一句?”

“‘发作没’呀!”我提醒她说。

“哦。现在要说‘上了没’了。其实,对于你来说还用得着说吗,”

她走回来靠近我,表情狡黠地说:“现在而今眼目下,你不是已经懂得直奔主题了么?该怎么说你呢,拣一句时尚的话来说,便是你的‘ying商指数’升高了罢。”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哟。”

“当然是该谢我的哟。”

“拿什么谢谢你呢?”

“这样吧,今天我们又来一次床上渡假吧,不要再让我不痛不痒的就算谢我了。”

“我尽力罢,”我说。

“谢谢。你总得自己点亮自己的蜡烛嘛,”兰玲不无幽幽地说。

那当儿,她尚未完全从情绪的巅峰状态中回过神来——她游离于一种貌似空幻的情态中,迷离的眼中满含着困惑和哀怨。

末了,她盯住我,神情凝滞地对我说:

“宏建,你知道吗,我是真的恨你的!”

“怎么啦,”我有些模不着头脑,“究竟怎样才能使你满意?”

“难道说,你就是我的爱人吗?你就是吗?——就是你吗?!”她怔怔的不甘地说。她的头发零乱着,直勾勾的眼神透露出一种深邃的让人猜不透的女ying神秘;眉宇间映出的缥缈的气韵,让人觉得她的沉迷的神思仿佛早也去了千里之外。

霎时间,兰玲盯住我的眼中沁出泪水,又喃喃地叨念:你能引领我象嫦娥那样地向着幸福飞升吗?你能引领我象嫦娥那样地向着幸福飞升吗?她伸出舌尖舌忝舌忝干燥的上嘴唇,不再看我,背过身去向着墙壁。

我不知这是不是她的乐极生悲;我不解也不习惯于她的这种别有用心或是瞬间的魔怔。——但愿这魔怔转瞬即逝!我把头别了过去,茫然地望着床头的柔光,一时无语。

一会儿,我忍不住问她:“这就是你的最新的感觉,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兰玲一句话也不说,她默不作声。1分钟后,兰玲转过身来,一把挽过我的头去,将我的头贴在她弹ying十足的胸脯上。她继续沉默着——沉默得有些意味深长。她好像不再继续流泪。

过了一会儿,我怯生生地问:“你这是在怪罪我吗?”

“别问了。——其实跟你没关系,我知道是我有问题而不是你有问题。”

听她的口气,显然,她已经平和下来了。她缓缓地说:“也许,是极度的情致使人自我消解罢。我这是在担忧和惧怕从此将失去我自己。如果在爱海的高峰上人就融化了,可是快乐只是一瞬间,而带来的却是永远的孤独感。这是一种恼人的悖论——我既渴望高峰又憎恨高峰,每一次高峰之后,让人透支的是快乐——这是我没想到的,先丽给我介绍了爱情,也就是说介绍了你,却同时也就给我介绍了忧伤,我会因孤独而忧伤。而且,在将来,我会再次因孤独而忧伤。这就是我自已的悖论。这悖论只属于我。所以啊,宏建,没有你什么事的,别记挂在心上啊。

“还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爱是严肃的,因而,爱的礼节是完全可以而且应当讲求的。但作为爱的对立面的ying则不同了,ying是可以张扬甚至于放肆的。ying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它就是本ying的。所以嘛,面对着生命中的ying与爱,我无法做到不陶醉,无法做到假沉沦,无法做到不悖论,这就是我的宿命!”

“宏建,”兰玲把怀抱中的我紧了又紧,“谈谈你的感觉吧,能告诉我你高峰时的感觉吗?”

“在脑子里——”我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有几十上百颗小炸弹在脑子里爆炸似的,同时体内涌动着灼热的暗流。只是,看得见光芒,听不了声音。你亦有这种现象吗?”

“刚才不是说过了,在爱海上,高峰过后,好像遗失了什么似的,感到自我象练钢炉中的钢水一样消溶了,人将不再是自己了,似在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无黑洞要把人整个儿地吞没;反正我都有这种怪怪的感觉,让人无法忍受、令人窒息的情感一次次融化了我;我恐惧于这种隐藏在情感后面的那种致命的孤独感,每一次它都伴随着情感的过去而露出它的狰狞面目;就是说,情感一走,可憎的孤独它便要来的。真的,我想起来便感到惧怕,所以我感到一种迷惑不安的痛苦。在爱海中与谁共赴高峰?每一次极致之后,我都不能平静;别的女人看见的是鲜花,我却常常看见撒旦,梦见魔鬼。所以,我有时觉得我的面目真的可憎!”兰玲不停地自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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