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讨厌,谁他妈的这种时候打电话来,我预感总是烦心事。
折回厅里,拿起的听筒里,传过来熊妹的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带着哭腔煞是急骤,感觉象有儿童被魔法勾去了一般。
果不其然,熊妹在电话那头说,这人怎么啦,怎么能走着走着便不见了呢?怎么这样呢?我一听感觉有些蒙,听上去有些乱,不知她所说的是何情况,便电话让她慢慢说。
熊妹又说,刚才世辉带着她下了车,说好了去金座商场买些日用品的,突然间,街道上的人流一拥堵,她一转身过去看世辉,世辉就不见了哟!我一听是这样,便稳住神,告诉她说,你原地等一下不就行了吗?她又说,不行啊,我都等了十几分钟了才打的这个电话。我说是原地吗?人别走散了?她说是,就在原地,但这个原地——我现在已经转到大观门城墙上了,真急死人了嘛!我说,怎么会走着走着便不见了呢,又不是三岁大两岁小的女圭女圭,看见路边的糖果店便走过去了呀。抑或是被临时碰见的熟人拉走了?熊妹说,不可能,如果是熟人拉他走,他不会不说一声的。我一听,心想也是,但总不会被人“密捕”了去吧,他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的心突然一沉,心想,格老子,莫不是万世辉这家伙玩起失踪来了哦?
那一霎儿,我脑子里反映的却是,不会吧,世辉这人虽然一贯我行我素,行为乖张,但为人却观点鲜明,光明磊落的,怎么会玩这种不辞而别的下三烂阴招呢,特别是在这种热恋时期,眼对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吃自已心爱女人的跑堂呢?莫非这人耍的是一种月兑身法,跑到几百公里外去会兰玲去了吧。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使了个月兑身法,去会旧情人去了,速战速决,一转眼功夫便回。
想到此,我先安慰熊妹说,不要急,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但熊妹坚持在说是失踪了,不是不见了,我说,这会儿是不见了,但等一会儿,说不定又出现了呢?
也许好奇心所致罢,我换了一个耳朵听电话,趁机理了一下思路——俚语不是说:千人千个模样,万人万个德行。万一真是世辉耍心眼玩的失踪,怎么办呢?我想不起有什么动机可以帮熊妹去找世辉。再说啦,何必去淘那个神呢。也可能出于私心,可以借机侦查一下是否有我想像不到的阴谋,比如,与兰玲相约,重温旧梦,万事皆有可能的哟!可又一想,万一世辉真的是去看情人,其实是怕熊妹看到,心头还怕不舒服呢,所以,既不能让熊妹知道踪迹,也不好当面解释。这种事,只会引起误解,百口难辩,甚至于越描越黑,他这人,可能就是这样,索性不告诉熊妹,便隐身前去了也未可知。
想到此,我并不是极欲展示自已,实则是自已生活在这里,说没有个三朋四友找不出个人来,于理实在说不过去,我只好答应熊妹帮她去找世辉,她一个外地人,在酒城两眼一抹黑,说不定毛了再弄出一件什么惊天大事来,也是可能的哟!
于是乎,我一边安抚熊妹。一边先向小咪咪的打电话。连线后,我先温柔敦厚地叫着她的小名,小咪咪在电话里却不高兴我了,那意思是她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怎么还称呼她小咪咪呢。那意思是要我不要再称呼她小咪咪了,但碍于大咪咪的情面,又不便与大咪咪争风,便一味地拿称呼说事。直说到我不耐烦了,直接了当地问她万世辉去她那里没有,她说没有,怎么会呢,她没去歌厅上班,正在外地休假呢。我有些愤怒地吼她说,你怎么不早说啊,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她却也在那边吼我说,你也没说清楚啊,你打电话,直接问事不就行了吗?绕山绕水套什么近乎嘛,一点儿没有男人的风格。
我禁不住问她:“什么叫男人的风格?!”
她回说:“这都不懂,直奔主题噻!”
小咪咪说得也是,生意场中人总怕无事找事,尽干些不出效益的事,谁理你?好在是老熟人,彼此之间,吼归吼,未了,小咪咪提示我让打大咪咪的电话。
放下话筒,我又赶紧拨了大咪咪的电话。但电话老是占线——看得出来,娱乐场所的电话就是忙。再打两次仍如此后,我决定亲自带熊妹去夜总会找世辉。
我下得楼来,径直奔大观门城墙而去。远远地看见熊妹正在大观门城墙上焦急地徘徊,那神情,又象一个夜游神一样,早已经蔫纠纠得六神无主了,一见到我,便直奔过来,边跑边向我嘟囔:
“怎么搞的嘛,这么久才过来,害得人家心神不宁的!”
我迎上前去,玩笑似的对她说:
“没关系,万一世辉真的走失了,不是还有我吗?”
见熊妹仍然打不起精神来,我又拍拍胸脯安慰她说:
“没问题,不就是找个人嘛,掘地三尺,我也一定帮你把他找回来,放心好了。”
没想到,熊妹如此好哄,一两句安慰人的话,竟然使她变怯为笑。我对熊妹说:“走,我们去凯歌。”
熊妹却“噗哧”一声笑了,说:“怎么取了个这个名儿。”
面对熊妹的置疑,我也不便解释什么,便领着她向“凯歌舞厅”走去。
其时,时间已近午夜,属于主城区的临江地带的娱乐一条街,从大观门算起,只是其中间地带,沿长江中下游的临江街道,每当夜市,便华灯怒放,霓虹闪烁,一幢高楼顶上的高能激光探照灯对空射出一束光线,就象一把光刀似的劈开了夜晚的凝聚的黑暗。起眼望去,一幢幢高楼下的门面房,无不都是K歌厅,夜总会,夜晚降临,晚餐之后,图热闹的、唱歌的、跳舞的、健身的,耍朋友谈恋爱的、打情骂俏的、同学会包场的、谈生意的,以及吸毒的、卖粉的、拉皮条的,各类形形色色的人等,均往娱乐街或流动,或聚集,与街头叫卖的,行人匆匆路过的结构成为了一幅当代风俗图——休闲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涌入各歌厅、舞厅、夜总会,无不急于去展示自已,享受一番这歌舞升平的盛世情怀。
说起来,当年,我也动过开舞厅的脑筋,想像着那些在歌厅、舞厅里快意恩仇地各自施展着自已的歌喉、身姿的人们,竟不由得暗暗地眼馋起来——你想啊,
能于歌舞升平中挣钱,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哦,不过,因未能租到合适的场地而作罢,后来,又由于偶然的机会进了酒类界。
我边想着自已的心事,边领着熊妹穿街过巷去找世辉。那是一间说不上高档的舞厅,仿佛到处都有这种建筑,由原来的政府大礼堂改装而成;区政府升级后,便去开发新区修建了办公大楼,办公者们都欢心鼓舞地随着办公大楼的搬迁,到高档清幽的地方办公去了,腾出市中心的闹市区建筑来,出租给人搞歌舞厅了。是年,舞厅的兴盛自不待言,去舞厅跳舞,与跳坝坝舞当然有不同的讲究。舞厅里用的是乐队,听上去就比坝坝舞用的录放机来劲得很多,无论于跳舞的,或者是拉拉关系搞搞公关请人跳舞的,于自然之中也就显得不那么随便而更郑重其事了,因而也显得更高雅。什么叫市场,这就叫市场。这事也能让人于休闲之中,品出优雅也有成本的味道来。
拐过街口,便远远地看见舞厅门前灯火通明,只不过已经是夜场了,人已“阑珊”;一个收票员坐在矮凳上,若无其事地与戴红袖套的保安们磕着瓜子,闲聊。
我领着熊妹小小心翼翼地从侧门进去。不想付款买票就进去,仿佛每一家歌厅都有什么“潜规则”似的,走到其侧门总觉得灯光不太亮,暗乎乎做贼心虚似的。当拐进一个巷道,走进侧门,我刚撩起一道灰蒙蒙的门帘,让熊妹往里走时,从里面黑乎乎的过道上,突然走过来一群人,当中还簇拥着一个个子高高、穿着时尚的人,那架式,就象簇拥着个香港歌星似的。
那当儿,还没容我真正看清来者到底何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高个子的被簇拥者,穿着打份像个歌星的,竟伸出手来,无故地去拍了拍熊妹的腰——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把熊妹吓得“哇”地大叫一声,象外受惊的小猫似的,跳过来躲在了我身后。
其时,听见这边侧门有异响,正门的几个牛高马大的保安循声冲了过来。冲在前而的领头保安嘴里喳喳呼呼地叫道,谁谁谁!谁谁谁!不准乱动哈!看老子手中的电警棒不是吃素的哈!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大吃一惊,这是谁,竟敢在公共场合耍流氓动作,态度还这样嚣张。我刚想出头介入,没料想,冷在一旁的围观的人中,有一人已经出面说话了,直听得那人冷冷地对保安头儿说:
“干啥子干啥子——拿来就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