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刘队长嗦,失敬失敬!”绰号“拿来就吃”的保安头一看是熟人,便马上换了口气说话,并把电警棒背在了身背后去。嘴里却嘟囔着说:“这个人都是啥子人哟,人家都叫他一声刘队长,他却叫人家的绰号,也不晓得尊重一下人!”
原来是他!透过昏黄而迷蒙的灯光,我认出了那出面说话的中年男人是谁。我心中暗暗笑道,嘿嘿,这个想让人称队长,那个也想让人称队长,难怪人们都调侃说,说话不带长,打屁都不响。
那中年男子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神秘,当他闪身过来,就象要侦查什么情况时,就着昏黄的灯光,就让我看清楚了是他。他的确姓刘,长得身板结实,一张国字脸,嘴唇老是用力地闭着,仿佛不这样便不显得态度严肃似的。当然,他也并不是别的什么人,就是本辖区的一个联防队员,人们都尊称他为刘队长,我基本算是认识他,平时在街上走着,偶尔还点点头表示招呼;他爱用那低沉的嗓音说话,就象歌唱家腾格尔爱用夹着喉咙的声音来唱歌,似乎不这样,便不能彰显与展示自已的个性一般;有时,在街道办事处开联防会什么的场合,总能看见他给领导冲茶的活跃的身影;这人给人的感觉是有些神神秘秘的,他会专挑街道的繁华的角落去蹲守,乘小偷不注意,一犯事就会被他冲出来一把捉住,十拿九稳。不过,今晚这事,并不是捉小偷啊,也不知他玩的是那一出。
眼见得保安队长率领保安们退回大门去了。我当既朝保安头儿的后背喊了一声:“喂,帮我喊一声大咪咪来。”我俩继续与歌星对峙着。一时间,刘队长站在一旁没说话,熊妹站在那里,望了望我,也不知所措。
一会儿,大咪咪闻声颠着两个大**从里场赶过来出场了,一看是这场合,便赶紧打圆场说,嗨哟,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都是一家人噻。大咪咪先冲我吼一声说:“我说你走这门先给我打个招呼嘛。”
我没好气地回说:“走了这么久都没撞鬼,怎么今天就撞鬼了?”
没想这话引得站一旁的刘队长不高兴了,说:“哦,我是鬼嗦?!”那歌星见状,趁机起哄狂叫:“刘队长,你格老子不封锁了这舞厅,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其时,大咪咪眼看得事情要闹大,知道即便讲理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继续向着歌星打圆场说,事情我都问清楚了,是你兄弟出来时不小心碰了一下这位的腰,大咪咪转向熊妹说,是吧?熊妹把头撇往一边去。大咪咪见出熊妹是性情直爽的人,便劝道,好了,看我老姐姐的面子上,就不要计较了,好吗?大咪咪见熊妹仍迟疑着不说话,便又转向刘队长正色道:
“哟,刘队长,我们这月的规费是缴清了的哟!刚才,你已看清了的,我先责备的,是我的朋友哦!——要不,先去治安室解决一下。”
刘队长听了,沉着一个脸,冷冷地说:“事出意外,就不必了,治安室留着你们用。”
刘队长暧昧着,话中有话,但见大咪咪没再说话,便嘟囔了一句“我今晚没当班”,竟径直抽身走了。
其时,大咪咪走过去与歌星打招呼说:“都是来娱乐的,闹什么闹,恶搞也不选什么地方?!”
大咪咪说着话,场子里不停有人出来打听动静,一来二往的,歌星等人见这边人多,知道讨不到什么便宜,也只好悻悻然说:
“今晚啥都不说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便宜了他们。”
于无奈之中,歌星叫上自已身边的人,呼拥着离去。
这真是一场意外。我早惊得出了一身汗,我不由得想起兰玲曾说过的女人的腰是模不得的话。又想到原来那所谓歌星和不怕惹事的姿态,全是由人惯的,不然的话,怎么耍了流氓动作,态度还这么嚣张。熊妹浑身已吓得软软的,几乎走不动路了。大咪咪知道是我领来的朋友,便好意地过去拥着她进场。
入场后,场内正跳着激越的“迪斯科”。舞池边的乐队卖力地演奏着。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子闷骚的烟味儿,空气简直差极了。晃眼看去,舞池里跳舞的,似乎文艺界的人居多;大咪咪先把我们往治安室领去;绕场半圈,原以为要去治安室解决问题,现在是去消气喝酒。
一进治安室,便觉得空气也不太好,一张三人大沙发也是色彩斑驳的,布满了点点暗斑,委实让人感觉可疑——我去打开了头顶上的吊扇透空气。
大咪咪去吧柜上倒了两杯酒过来与我们压惊。那边一个吧台,说是歌厅,其实也就是歌厅与酒吧的结合,其功能便能既唱歌,又能卖酒,看得出来,这家歌厅的老板是一个不拘小节,什么钱都想赚的人。
大咪咪递过酒去,熊妹摆摆手,表示不想喝,大咪咪见状,便耐下心来,柔声安慰说:
“喝吧,喝两口压压惊,心情就恢复了。——说起来,这酒还是他公司新出品的鸡尾酒呢?”
熊妹闻言,接过了酒杯,但又“哎”地叹出一口气,煞白着一个脸,发发狠说:
“他请我吃晚饭,我就不能请他吃早餐?!——说实话,我走了这么多地方,没想到差点儿在这里碰上恶人了!”
“也不是,”大咪咪解释说,“大妹子,你不晓得,这种娱乐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凡事想开些——我们出来混,就是为了赚钱的,不是出来找架打的。如真要说起来,生意场合的朋友,还真的是不打不相识。所以,遇事要放得开才好,开心为上,啊!”
大咪咪一边开导着熊妹不要计较,一边又扭过身来,对我眨眨眼说:
“今晚这事,真是好险,要不是我当班,还不知闹成啥样呢!你们可能还真不知道,刚才那歌星,还真的是一歌星呢,只不过,这种歌星,也只是国内的二、三流歌星,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才能耀武扬威的,当个角色宠着护着,如在京城,一流歌星都海了去了,多得象天上的繁星,那家伙——他娃儿便什么也不是,也轮不到他在社会上撒野,没人理他那个喳,是吧?”
那当儿,坐一边默不作声的熊妹听大咪咪这番话说得还算解气,“噗哧”一声笑了。熊妹这一笑,就让大咪咪放下了心来,心想,这下好了,不想去找人报复了罢。
见大咪咪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儿,我暗自窃笑,的确,象歌厅这种经营的公共场合就怕出事,而一旦出事,还得哄得人开心为上。不过,这下好了,今晚这事,凭大咪咪的三寸不烂之舌,竟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之效应,委实是我没想到的。也看得出来,大咪咪在舞厅这一行当中,竟混出一片江山来了耶!
大咪咪又扭身过去向着熊妹,解释说:“妹子你听我说,在社会上混,小心无大错。我妈早就跟我说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妹子,看我的面子上,你就真不要再去计较了,啊!”
大咪咪不愧是当领班的,一席话说得熊妹转嗔为喜。大咪咪又抱怨着对我说:
“干我们这一行,那里比得上你们做酒生意的哟,你们的面子上多光鲜哦。”
“那里嘛,我们挣点儿忙碌钱,那赶得上你们,我还真羡慕你呢,你是在歌舞声中赚钱哦!”
“其实,那有你们的生意赚钱,我们这里的陪舞,一支曲才十元呢。”
正闲聊间,熊妹也已定下心来,呷了一口鸡尾酒,压住了惊,不善喝酒的她脸色渐渐由白转红。就一会儿功夫,竟喝得个满脸红光了,象个红脸关公似的,心情也就此由阴转睛——喝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吃人口软,熊妹似乎不好再说什么。
听到外间舞场上传进来的舞曲间隙中的喧哗,大咪咪趁机转移话题,问我怎么有闲来这里玩呢,还怪我好久都没去跳舞了:
“这么久都没见你过来跳舞,今儿是怎么了?——这不,这么晚了,快散场了都,你俩这样急风暴雨笛般地赶来,总不会是来我这里跳舞的吧?”
大咪咪这一问,我这才想起了来意,便向着熊妹方向努努嘴说:
“被那歌星一骚扰,差一点忘了正事了,我想过来问问,世辉来跳舞没?”
“怎么会呢?你知道的?”大咪咪退后了一步,答非所问说。
大咪咪说着,转过头看了看熊妹,脸突然红了一下,那情景,仿佛她与世辉真有那么一腿似的。其实,据我所知,大咪咪除与公司的员工小崔有一腿外,我还真不了解她其他的事。这个时代的社交便这样,既然不方便问女方年龄,自然也就更不方便问这种事了。
“哦,我是问你看见世辉来这里跳舞没有?”我又问。
“没来啊,我是今晚的领班,来了我一定晓得的,”大咪咪肯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