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娟把草帽摘下露出寸头来。从侧面看过去,夏娟的头部轮廓的确不错,一条天然的高鼻梁撑起了整个脸部的线条,使整个头部极富立体感,无邪而无畏的眼睛象装满了潭水,既清澈又明亮。
“你这个头除了蓄成寸头,即便是剃成光头也是很中看的。”我提醒夏娟说。
“谢谢赞赏,”她高兴地说。
这儿,大慨离街区的直线距离越来越远了吧,车喇叭的鸣叫一丝也听不到了,林中一派静穆。耳边,只有山风在微微地佛动,蝉在鸣着,树叶在倒影中沙沙作响;枝头上,一对黄褐色的不知名的小鸟来回跳动着,“叽叽喳喳”对鸣着互通款曲。越往山里走,秋意越浓。
“想不到初秋的景致这么好,既有春天的翠绿,又有秋天的盛大,我们坐在这大自然的亲切怀抱里,心仿佛被这一片秋天的绿韵给包围了,连心都被熏绿了。”夏娟感叹着。
“‘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叶催黄,谁道秋下一心愁,烟波林野意幽幽。’”
“你写的?”
“不是,李子恒的歌《秋蝉》的前四句。”我突发奇想,“如果我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绿色的呢?”
“那我就掏出来给你看,你看吗?”夏娟一脸认真地说。
“暂时不看吧。如果你说要看我的,万一我掏不出来且不平等了?”我笑着说,
“华哥,想必你是写过情书的吧。”夏娟凝神看着我。
“情书?”
“是啊。或者说,你得到过情书吧。”
“不好意思,我没有得到过情书。不过,”我想了想说,“我还在工厂里上班时,我倒是帮过办公室的同事写过情书。”
“是吗,有这种事,情书可以找人代写?还记得内容吗?”夏娟追问着。
“那时候以为是为哥们帮忙嘛。至于内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事不太关己,所以不太记得住。说到情书,我天天都在写情书,不是说,文如其人吗,我说的话都可以视作情书的。”
“也许,你说的那是广义的情书。我说的是狭义的那种。想必你是能够理解的,就是那种让人期盼、让人渴望、让人心跳的那种。”
“那你得到过这种情书吗?”
“我本人并没有得到过这种情书。但情书对我来说既陌生也很熟悉。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的一个闺密加‘死党’得过许多的情书,每天都能收到一封,有时候甚至可以收到两封。这样一来,可不得了了,一个学期下来就积攒了将近200封,到后来搁都没地方搁了。我那闺密加‘死党’吩咐我拿回家搁在我的卧室里。我的卧室在我家的阁楼上,晚上睡觉时要从梯子上爬上去才行。所以呐,由于不方便,我爸爸妈妈一般不会上我的卧室里来。我把她的情书拿回家后,便放进我的小皮箱的底层,然后再用小锁锁上,自以为一切万无一失的啦。
“这种事,在我的高中时期是不被允许的,不能让爸妈知道,更不能让老师知道。爸妈知道了还可能为你保密,老师知道了,可要进行全班批评了。说不定,还会遭全校批评的,那样一来,便彻底完了,说不定,还遭勒令退学呢。一辈子前途就完了。
“无独有偶,高中毕业后,我那‘死党’出国到‘加拿大’她大姨家念书去了,说是不方便带走情书,让我怎么处理都行。她与那人的关系,由于她的出国搞僵了。就这样,她的情书放在我的小皮箱里,我也忘记了。有一天,我妈上我的卧室里来,拿我的毕业证去登记工作的事。打开小皮箱后被妈妈发现了。这下子把我妈惹急了,我妈甚至哭了起来,坐在我的床头守着我哭得象个泪人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什么读书时不好好读书,还不知工作以后会不会好好工作呢。”
“你就没有解释一下吗?”我不安地问。
“解释了,因为那情书毕竟不是写给我的嘛,光看信封上收信人名字就知道不是写给我的。所以,这个是容易解释清楚的,解释不清楚的,反到是我替别人藏情书这件事,我妈对我采取穷追猛打不松手的态度,非要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替别人藏情书,其目的是要我承认我也想得到情书。这样一来,我得到与想得情书的区别,就只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的啦。这就是我妈妈的逻辑推理,你说笑人不笑人?”
“呵呵!”我大笑出声,“我懂了。你妈妈的意思是说,你替别人保管情书,这一行为本身也几乎等同于你本人得到了情书,而你得到了情书,自然就会影响学习的啦,因为你看了情书的嘛,即便这些情书不是写给你本人的,是这样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妈就是这样的逻辑推理,她总认为谈恋爱会分心和影响学习,并逻辑推理到今后的工作,以及今后的为人。我妈想得太远了不是?我妈还说,在我工作期间,要给人家一个好的印象,应该努力工作,不到23岁就不要谈恋受了,到了年龄家里会给我考虑的。”
“家里给你考虑,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地问。
“就是说,由我爸爸妈妈他们给我介绍对象呀。”
“真有趣,还有这种事。他们能介绍到对你脾气的?”
“唉,”夏娟叹着气,用手模模下巴,不说话了。看夏娟有些丧气的样子,我伸过手去,抚弄着她的寸头抚慰说:
“这也不怪你妈妈他们,谁叫你还是一个孩子呢。”
“还孩子呢!”夏娟突然发起脾气来嚷道,“我今年都快22岁了——快成老太婆了。”
“没有的事,22岁就是老太婆,我30岁且不成了老太公了?”
夏娟听我如此说,侧过头想了想反倒笑了,她向我装个鬼脸,露出释然的轻松。
“说了半天,那些情书还在吗,有空时我想借来鉴赏鉴赏,”我说。
“晚了,被我妈一把火给烧了。”
“真可惜。”我歇气了,看看腕表说,“都快12点了,我们继续前行,还是继续歇息?”
“真有点不想走了咦。”
夏娟边说边左右扭动着脖子,又伸手去揉着脚腕。那神情,有点耍赖不想走的样子。
“今天不准让我背你哟,不然的话,我且不成了这骡马古道上的骡马了?”我说。
“说的也是,你不也是陪我走着累着么。好,今天就放你娃一马,让我自已走吧。”
她猛地撑起身来,向着山坡上走去。夏娟边走边继续讲述关于情书的话题:她说你知道世界上现存的最早的情书是什么样的吗,是谁写的吗?她自问自答说,据说是古希腊一位贵族写给情人的,而且,这情书是刻在石板上的石书,所以这封情书重达好几十公斤呢,这下可苦了送信的信使,该贵族只好在他的武士中选出最强壮者承担送达情书的重任。这样笨重的一封情书,自然是历经千年风雨而不朽,爱的誓言至今仍然依稀可辩。夏娟想一想后,用了极肯定地语气说,我要是也写出这样一封情书来,我的真爱,不就同样可以如此这般地长存于世了哦!我想一想后,也告诉夏娟,现在的制作条件可不同于古代了,现代的工艺可以把黄金磨成金粉,并通过激光印刷成金书,这样的情书,既轻巧又耐用,岂不更好。夏娟接着说,也是的,就别想那样华而不实的东西了,其实,如果我手中拥有所爱之人的只言片语的纸条,甚而至于情话情诗,只要是给我的,我都会感动不已,直至流泪。
其时,夏娟自说自话地走着,说自已做梦都梦见收到了情书,还说只要是写给她的,无论是怎样的情书,哪怕是文辞并不那么优美,她都能接受。夏娟边说边走,边走边拿眼瞪我说:
“什么时候,我才能收到一份写给我的情书呢?”
“凡事心诚则灵嘛,”我赶紧诚恳地说,“不过,现在都时新网络了,你还想写信吗?”
“情书比较贵族味儿一些,再说啦,上网吧太费神,远不如在家等情书那种期盼的心情来得温馨,你懂吗?”
路过道家名寺老君洞时,厦娟果然恪守诺言“过门而不入”,随着时间的款款推移,到达南山公园大门口,也是下午1点过。我们在公园大门一侧的一家小店吃中餐。夏娟说中午我们就吃简单些,吃过后再买点熟食带到大姐处吃晚饭。夏娟既然如此说了,我便依了她。
这餐我们吃得很简单,就一人一碗豆花两碗米饭,另加一个鸡蛋汤。为了补充叶绿素,我坚持要了一盘炒青菜。餐后,按夏娟的吩咐,我把小店的卤菜全部收购了,大约是10余支卤鸡翅与20余支卤鸭掌吧。夏娟说,卤鸭掌可是大姐的最爱喔。我买了单,一旁的夏娟高高兴兴地把包装好的卤菜放进小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