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是,红发海伦没有疯,被他挑衅的这头老银熊疯了。
庞拉德公爵的武器,不是符合红蚂蚁审美观的黄金短矛。也不是迎合蓝狮家族艺术底蕴的大花剑,而是一柄在蛮荒大陆特别流行的精铁双刃斧,那种极具张力的超现实物理美感,以及斧刃上清晰可见的血红色银熊图案,正应对了海伦在嗜血状态时喜欢挂在嘴边的台词——天神下凡。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当所有扈从骑士都认为,这个不明物体会奋起发难,以秒杀两名大骑士的姿态飞向团长大人时,后者竟然原地发呆了半秒,又半秒钟后,只留下一道华丽的背影。浴血奋战中的银熊骑士团已经伤亡殆尽,五百名黑十字骑士也所剩无几,他们虽然勇猛善战,装备也比这支家族骑士团好上很多,但终归没有老兵的底蕴,很快被已经嗜血的银熊骑士们采取围攻战术,分块吞噬。
影疾携带着银熊公爵,就像一支月兑弦而出的箭,紧跟着一路奔逃的红发海伦,即使他已经开启了疾跑状态,在面对众马之王的时候,依旧显的有些力不从心,银熊公爵的精铁双刃斧披荆斩棘,效仿红发海伦的行为,但凡能够进入他视野的黑十字骑士,都随着巨斧的劈砍接连暴毙,与血剑不同的是,这柄双刃斧在攻击的时候,根本无需瞄准重甲骑士的软肋与脖颈,每一斧子砍下去,黑十字骑士们的高防盔甲就得完全崩碎,这种蛮横震撼的效果,足够说明那柄战斧的不凡之处。
庞拉德的出现,对于银熊骑士团来说,就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对于黑十字骑士团来说,就是冰冷阴郁的黑暗。解决掉残余势力的银熊骑士们,开始协助公爵的追杀,对海伦的逃跑路线进行围追堵截,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位天神先生的真实身份是零式暗杀组成员,即宗教裁判所御用刺客,追缉枢机主教以下的任何教廷角色与政府官员都无需请示。
逃离敌阵的同时,海伦还不忘挥舞着手中的血剑,收割胆敢冲到自己眼前的杂碎,他的速度就像是一阵飓风,很少有骑士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威胁,毋庸置疑,这又是位变态的技术流全敏盗贼,能够将稀有的技能点全部花费在速度提升和敏捷加成上,绝不是一般高阶盗贼能干出来的事儿,就像巡游骑士奥古斯持有的三技能:封印豁免,寒冰抑制,神圣判定一样。
全职业大师固然是帝国争相抢夺的宠儿,但那也意味着,修行者必须同时爬几座大山,而不是在一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精湛。
在银熊骑士们的人墙战术下,红发海伦终于无路可退,他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鲜血,看着近在咫尺的银熊公爵,哈哈笑道:“原来爱尔兰排名第1的军事家族,只有这种可笑的实力。”
银熊公爵勒紧马头,将已经沾满敌人鲜血的巨斧插在图拉桥上,沉声道:“银熊骑士团今天的战败,我会永生铭记,但是你的头颅,必须出现在英雄们的坟墓上。”
红发海伦歪着脑袋,发出更为响亮的笑声,捧月复道:“英雄?哈哈……你竟然称呼这些玩具骑士们为英雄,我想我终于知道中土世界落后的原因了,因为你们很习惯把奴隶当成贵族,把垃圾当成英雄,把原本崩坏的局势,夸奖的完好无损,然后用香槟和烤牛肉犒劳自己。”
庞拉德脸色难看,他一向很强势,不管是在桌面上还是在战役中,很难容忍来自敌对阵营的挑衅与蔑视,那是对一名战争家最大的不敬,而野蛮人与敌人打招呼的方式,自然不会是口舌之辩,而是像战场女武神对待叛国者那样,毫无节制的进攻。
狂舞的巨斧旋转出似要撕裂空间的破坏力,而红发海伦只是原地静站,等飓风后的巨斧从天而降后,才狡黠一笑,血剑迅速插入脚下的大地,剑身立刻像是破裂了那样,布满着精密细致的纹路,闪烁着耀眼的荧光,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这柄血剑在插入隐藏的大地脉点后,竟然持续收到来自另一个互通脉点的魔法能量,然后形成一个小型的莫比斯翡翠之舞魔法阵,就像艾露莎吟诵“翡翠之剑”时的场景一样,圣光从魔法阵的泉眼中喷涌而出,完全笼罩住狂笑不止的海伦。
消失不见。
巨斧击中海伦站立过的地面,紧跟着圣光消失的瞬间,引发的冲击效果,震倒一大群目瞪口呆的银熊骑士。这位优秀的战争家暴怒不堪,又疯狂挥舞了五六下,将魔法阵残骸蹂躏的模糊不堪,真的就像一头被驯兽师戏耍的老银熊,他从未接受过这种层次的羞辱,从未!
阿隆奇山脉峰顶,满身血污的海伦刚刚从魔法阵里走出来,就被手持魔杖的艾露莎一个耳光抽在脸上,这名以优雅笑容示众的教廷母亲看着脚下清晰的传送阵线条与魔法粉末残骸,疯狂道:“我花了整整十天,独立完成的莫比斯翡翠之舞,被你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摧毁,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传送阵对这场战役的重要性吗?难道你不知道三天后,教皇厅派遣的那名圣殿骑士需要从这个脉点切入主战场,对爱尔兰进行最后的讨伐吗?我怎么向爱德华将军交代?我怎么向教廷国务院交代?我会被拖进圣事部,会被裁决!会被那群渣滓无休止的羞辱!这一切都是源自你,海伦!不……我不应该怪你,这都是我自找的,如果我没有选择交给你那五百名黑十字骑士,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不会!”
海伦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轻狂的笑容已经不复存在,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鲜血,坚毅道:“我会向屠夫诗人说清楚原因,所有的罪责都由我一个人承担,不过在这之前,请姐姐务必记住,那头老银熊是奥丁大铠的持有者,他手中的裂地战斧出自蛮荒大陆。”
艾露莎抖动着肩膀,跑过去抓住欲要离开的海伦,激动道:“不……弟弟,你不应该承担责任,我去!就当是看在教廷国务院的面子上,爱德华不会把我送进圣事部的,他喜欢我,做梦都想得到我的身体。”
海伦彻底木讷,神情沮丧的将血剑插进密度极高的岩层里,摇头道:“我宁愿被屠夫诗人送上绞架,也不会让那些垂涎你身体的渣滓们得逞。”
教廷母亲神情优柔,做了几次深呼吸,激动的情绪也稍有暂缓,她在一块干净的青石上坐下去,看着满身血污的弟弟,拍着额头道:“请原谅我的激动,或许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糟,爱德华只不过是君士但丁陛下的亲信,他对我的制裁,仅限于军事范畴。令我头疼的是那名即将到来的圣殿骑士,等他到达了这里,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不仅是我,就连屠夫诗人都得跟着陪葬。教皇厅对此次远征战役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战役都强硬,以他们尖酸刻薄的贵族姿态,是绝对不会允许这里出现半点儿差错的。”
海伦拍了拍胸脯,说道:“总而言之,莫比斯翡翠之舞传送阵是没有重建的可能了,至于那名被欺骗的圣殿骑士,我们只有祈祷命运女神了,如果他是教廷专属的势力,姐姐就又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艾露莎哭笑不得,身为教廷机构的执政者,每个人身上所背负的东西,都像是掺杂着不稳定化学液体,随时可能爆炸,这是罗马教廷高级教士们的通病,因为在形势黑暗的权势斗争中,每天都会有很多的无辜者因为触犯了某些无足轻重的过错,而被仇恨者们刻意放大那种过错,成为教廷改制的牺牲品,成为会背诵大段落圣经的假异端。艾露莎的席位又是摇摆不定的次席国务卿,自然会引来很多奸猾小人的暗算。
风车丘陵北部高地上,军情观察团看着图拉桥战役结束的画面,纷纷不寒而栗。
罗杰抢先发言道:“看吧,我亲爱的朋友们,用将近两千名银熊骑士的生命,换取五百名黑十字骑士的生命,这难道就是格兰仕家族的真实能力?”
蓝玲翻着白眼,特别受不了罗杰的阴阳怪气,皱眉道:“看来这支远征军,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强大,如果我是那位公爵大人,我会为此感到幸运,而不是愤怒与沮丧。因为我的战损比预测是十比一,而不是现在这样毫无亮点的四比一,那名红发骑士很勇猛,但根本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如果我想的没错,他回去后一定会接到某位上司的耳光与训斥。”
包括罗伊陛下在内的所有人,在听到蓝玲这番耸人听闻的发言后,都有些无地自容,因为比起军事体系完善的亚瑟蓝来,爱尔兰只不过是个挂着艺术之名的伪军事国度,没有反驳老牌罗斯柴尔德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