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人马在屋前停了下来,红花汉子笑得合不拢嘴,跳下马来,和着一些侍从昂首阔步地推门进去。回雪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好侧耳倾听。
“哭什么哭!今天是本大爷的大喜日子,通通给大爷闭嘴。”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怒喝。
屋内那些哭声顿止,紧接着传来哀求的声音:“大爷您放过小女吧!求您了,大爷!……”
“你女儿嫁给我是你们祖上积德,八辈子修的福分。我的娘子呢?娘子!娘子!……”那粗犷的声音道。
又传来了悲戚的哭声和哀求声。
回雪越听越觉得娶亲是件不太好玩的事情了,要不那些人怎么哭得如此厉害。正想间,哭声和凌乱的脚步声来至了门口。只见那红花男子肩上扛着个女子,女子泪水连连拼命哭喊着挣扎着。
一汉子和一妇人追了出来,不住地哀号。那汉子皮肤黝黑显然是个庄稼人,那妇人穿着朴素,显然是那庄稼汉的妻子。那红花汉子哈哈大笑,把妙龄女子塞进轿子。那妙龄女子即刻冲出轿门,可是又被侍卫塞了进去。那妇人扑到红花汉子脚下,哭喊哀求:“大爷!求您开开恩,放过小女吧!求你了!……”红花汉子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狠狠踹了一脚,妇人当即倒地,晕了过去。
回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一点儿都不好玩,简直是欺负人嘛!她义愤填膺,月兑口而出:“住手!”这一声叫得清脆响亮,响彻云霄。
那些正欢嚎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回雪,眼睛不由得一亮。红花汉子豪笑,色。迷。迷地望着她:“天降的美人啊!天仙啊!宝贝儿,跟我回去吧!”
回雪听得耳朵发麻,不由得拽住吴先生的胳膊,低声说:“吴先生,娶亲一点儿都不好玩,怎么办?”
吴先生在心里偷笑,才说到会遇见,没想到就碰到一个。他收敛起心思,冷声道:“你不是有拳头吗?”
回雪捏住拳头,歪着脑袋,看了看,皱着眉头,弱弱地说:“好像有点儿小。”
那红花男子笑嘻嘻地阔步走过来,两只灰溜溜的眼睛直在她身上打转,口水流了下来又吸了回去,笑吟吟地道:“美人,我的美人!”说着伸出大手往她身上模去。
回雪头皮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直往上冒,后退了一步,紧挨着吴先生,定了定神,一脸倔强地道:“谁是你美人啊!别碰我!”
吴先生本想让她尝尝多管闲事的苦头,可当闻得她身上那缕清香,又感觉到她温暖而柔软的身子时,即刻改变了主意。他紫色瞳仁直盯着那汉子,右手一抬,狠抓住红花汉子的手腕,轻轻一扭,红花汉子疼得嗷嗷直叫,整个地摔倒在地,全身痉挛,脸色紫涨,瞳孔放大,面部极度扭曲,好似中毒,又好似见着极其可怖之事物一般。
那些侍从本是乐滋滋地看着他们的大哥抱得美人归的,没想到吴先生一出手就把高大汉子弄倒在地,于是纷纷拔出尖刀一涌而上。吴先生随手从旁边的一棵树上抓下一把叶子,飞将出去。这一招飞叶打穴之法迅速无比,瞬时,方才那些气势汹汹之人即刻一动不动,有拿着刀干瞪眼的,有举着刀作向前飞奔之状的,提刀有张口大喊的……姿态万千,各有各的不同。
回雪惊讶之余甚是欢喜,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先生,欢呼着:“吴先生,太厉害了!哈!哈!哈!”
吴先生依然板着脸,看着她如花笑靥。
那夫妇二人哭声见着这瞬时的变故,更是吃惊不少。那妙龄女子,从轿子里奔出来,投到母亲的怀里哭个不停。
回雪赶紧跑过去,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没有伤着?”
那一家三口忙给回雪磕头,嘴里不住地说:“谢姑娘大恩,谢姑娘大恩!……”
回雪连将他们扶起,笑道:“不用谢我。路见不平拔刀……拔拳相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一家三口千恩万谢。回雪调皮地眨了一只眼,看着吴先生,笑道:“你们要谢就谢吴先生吧!”
一家三口见着吴先生那恐怖的脸,先是一惊,既而向吴先生跪下,谢道:“谢大侠大恩!多谢大侠大恩大德!……”
吴先生无动于衷,冷冷地看了一眼,转身欲走。
回雪忙说:“等等!”说着就走进那个嗷叫的红花汉子身旁,居高临下地道:“我问你,为什么要欺负人家?”
红花汉子只顾叫喊,痛苦得面部扭曲,并不回答。
回雪又说:“说话呀,问你话呢!”
那妇人说:“姑娘,他是这一带地霸。昨日,我与小女进城,不料被他看上,要娶小女做小妾。我们穷苦人家,那里敢说不,今日,他们就来强娶。”
回雪听得糊里糊涂,挨近吴先生身旁,低声问道:“吴先生,什么是小妾啊?”
吴先生越来越狐疑,暗想:“这个看似无所不知的女子,有时候竟连这些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这是为何?”于是不去理会她,在那汉子身上点了两下,那汉子立即不再喊叫了,急忙爬起来,口中惊恐而凌乱的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饶命!饶命啊!……”待他抬头看到吴先生时,像见着催命鬼一般,如小鸡啄米般地磕头求饶。
吴先生威严而冷酷地喝道:“滚!”同时又从树上抓上一把叶子,飞仍出去。
那些定着的人立即能够活动了,纷纷迷迷糊糊地互相看看,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那戴红花汉子连滚带爬地,急忙一涌而上将其扶住。
红花汉子惊慌失措地嚷道:“快走!快!见鬼了!见鬼了!快走!……”眨眼功夫,那帮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一家三口感激涕零,急忙跪倒,频频磕头,千恩万谢。
“不客气!不客气!”回雪忙将他们扶起,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应该的!小事一桩!”
“走吧!他们不会再来了!”吴先生说着转身欲走。
“吴先生,能不能歇会儿啊!累死了!”回雪拉住吴先生衣襟,可怜巴巴瞧着他结满疮疤的脸。
“你慢慢歇吧!”吴先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
“你也来休息一下吧!”回雪喜上眉梢。
“我没心情陪你。”
“就因为没心情才要歇息啊!歇息会儿就有心情啦!吴先生,求你了!走了一天,腰酸背痛腿抽筋,四肢发麻,头脑发热,脚底起泡!”回雪一边说,一边神情疲惫地捶着腰。
吴先生严肃的神情稍稍缓和了,稍微有点儿动容的样子。
庄稼汉子憨憨地道:“恩人不嫌弃,到寒舍喝碗茶吧!”
回雪一听,顿觉口渴,欣然答应道:“好啊!好啊!正好口渴!也有点儿饿了!吴先生,歇歇好不好?”
吴先生默然。
回雪当他答应了,拉着他往屋里去。
这是一个殷勤朴实的农家。院子左边搭着六条竹竿,一条竹竿上整整齐齐的挂着白菜,一条上挂着黄橙橙的玉米,一条挂的是一串串的大蒜,另一条挂在火红的辣椒,还有一条上晒着衣物,还有一条是空的。竹竿旁边还有三个木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放在一个簸箕,一个簸箕上放着红豆,另一晒着绿豆,还有一个是金银花。院子右边堆着两堆木柴,一堆是圆鼓鼓的木头,一堆是已经劈好,叠放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两担干柴。
一家三口把吴先生与回雪让进了屋。
堂屋正中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桌下放着四张长条凳。
男主人殷勤地把长凳从桌下拉出来,用抹布来回擦了擦,笑呵呵地道:“恩人!您坐!”
“谢谢大叔!”回雪边坐下,边含笑谢道。
吴先生则闷声不吭地坐下了。
女主人和女儿已经到厨房烧水去了。男主人垂手立在桌旁,微微局促,憨憨地笑道:“恩人!您稍等,茶很快就好!”
“大叔,我叫回雪,叫我回雪就行,回家的‘回’,雪花的‘雪’。”
“姑娘的闺名,我这莽汉怎么好意思叫。”男主人拘谨地道。
“没事!名字都是给人叫的,取名字不然人叫,还取名字干嘛,分什么莽汉斯文人。再说,我喜欢别人叫我名字。”
“姑娘说的是。”男主人频频点头,憨憨地笑着。
女主人一手端着一碟花生,一手托着一盘洗得发亮的红苹果上来了。她小心谨慎地把盘子放到桌子上,道:“恩人!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将就着吃点儿。”
回雪笑着谢道:“多谢大娘!”
女主人又去厨房里,不过会儿,又一手端着一盘白花花的冒着热气的包子,一手拿着一盘饺子进屋了。那妙龄女子双手端着茶具跟在后面。她们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女主人恭恭敬敬地给吴先生及回雪倒茶,露出个朴素的笑容,道:“恩人!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