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皓雪红尘 第三十八章 只因为爱(2)

作者 : 安以乐

沈昊悠闲得很,睡觉,吃饭,逛花园,赏花,喂鱼。

回雪帮他敷了药,得了空,抓紧时间把从白璧处借来的书籍一一看了。她确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些书籍只看过一遍就记得七七八八了,不出几日就把白璧书架上那些她没看过的书看了一遍。像《诗经》那些的,有些虽不太明白,读来还有些趣味,但像《古列女传》、、《郑氏规范》等写女子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等内容时又觉枯燥乏味,甚是无理,只粗粗看了看。她的脑袋像一个汪洋大海,多少河流奔涌而至,都一一装下,至于哪些是清水,哪些是浊物,暂且搁置。当读到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那句“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时,便拍案而起,惊叹有人道出了她的心声,觉得找到了知己。

回雪在白璧处来回借书还书,几次过后,两个女子熟络了。她把白璧书架上的书看完之后,也会去御茗斋。反正她与小玉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是玩,三个人也是玩,倒不如多个人热闹些。白璧对她的态度不再像先前那般爱理不睬的,而是友好客气了许多。

十五月夜,明月初升,清风徐来,御茗斋中桃花盛放,琴音袅袅。原来,回雪一直想听白璧弹琴,只是前几天两人还不熟悉,就不便开口,如今渐渐熟络了,她就央求白璧弹奏一曲。白璧欣然答应,纤纤玉指轻抚琴弦,袅袅琴音。飘飘荡荡。弹琴之人入神,听琴之人陶醉。

琴音散播在御茗斋每一个角落,又随着清风飘到遥远夜空。半梦半醒之间的鸟儿不再发出不安的申吟,水草中的嘈杂的蛙鸣停歇了,片片飘零而下的桃花仿佛是个轻盈的舞女,伴着琴音翩翩起舞,柳树下约会的男女停止打情骂俏,相互依偎,陶陶然然,一切只有琴声的存在。

在飘渺的琴声中,若隐若现地响起了悠扬的箫声,乍一听,以为是幻觉,凝神细听,那箫声分明存在。琴声清婉,箫声悠扬,一弛一缓,一顿一挫,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直醉心于弹琴的白璧听到箫声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别样光彩。纤纤玉指并不停止弹奏,清扬的琴音从指尖滑出,与夜空里悠扬的的箫声相和,融合在一起,似乎要永不分离,缠绵极至,就像两个人生死追随,缠缠绵绵到天涯。

明月挂于柳梢头,月光溶溶如流水,清风淡淡似私语,花香缕缕若轻抚。

一曲终了,白璧霍地起身,轻功施展,轻纱飘扬,往方才箫声传来之处而去。箫声传来那一刻,她脑海中就涌现出当年的情景来。

十年前,她九岁,还是天真稚女敕的孩童。那是个多愁善感的微雨飘洒的春天,于一片怒放的桃林中,她遇到了一个永远铭记的身影。那人一袭白衣,身材颀长,手持玉箫,箫声悠扬而哀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说不出的凄美,朦胧而不可及,直教人心醉沉迷。正是由于这种清婉凄美打动了她,引起了幼小心灵的好奇,激起了心窝的涟漪。自那以后,她天天到桃林中,只为听那人吹箫;她多方打听那个人,把他的点点滴滴记在心里,盼望着自己快些长大,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听人说,古筝是与箫相和最适合乐器,她就学习起来,日夜练习,当她终于有一日把一首曲子弹得炉火纯青时,那人却消失了,从此杳无音信。

白璧追随箫声而去,可是月光朦胧,照不见吹箫人身影;清风微拂,吹不到吹箫人衣袂;桃花依旧,唯不见吹箫人笑靥。

夜空寂静,琴音箫声仿佛还在耳际,吹箫之人究竟哪儿去了?

回雪与小玉也站在门口张望,可是只见深邃夜空,孤清明月,点点流萤,或稀疏或婆娑的树影,并不见吹箫之人。

白璧带着不甘与失落回到屋里,目光迷蒙,黛眉微蹙,不知是沉醉于箫声中,或是沉迷于回忆里,或是别有所思。

回雪赶紧迎上去,不禁赞叹:“白璧姑娘,你好厉害,弹得真好,真好听!”

“有什么好的,那箫声才好呢!只是……”白璧缄口不言。

“可是什么?”回雪好奇地问。

“没什么。”白璧嘴角掠起一丝苦笑。

“白龙门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你弹琴弹得这般好,又有吹箫高手!”回雪的言语之中尽是佩服。

“据我了解,白龙门内没有会吹箫的人。”白璧疑惑。

“没有?那刚才吹箫的是谁?”回雪追问。

“不知道。”白璧黯然地摇摇头。

“刚才你没看到人?”回雪微微惊异。

“不见人影。”白璧惆怅万千。

……

一轮明月,皓然当空,亮如明镜,圆似玉盘。

回雪住的庭院名叫倚翠轩,因庭院里种着许多翠竹而得名。她与小玉回到倚翠轩,见沈昊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正出神地望着水中的一轮明月。她看看小玉,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小玉安静。小玉即刻会意,独自轻步回了房。

回雪童心未泯,轻手轻脚地走到沈昊身后,伸出玉手把他眼睛蒙住,顽皮地说:“猜猜我是谁?”

沈昊岂能不知道她是谁,她还在倚翠轩外边的时候,他就已经辨认出她的脚步声了。他假装不知,支支吾吾地说:“嗯……?我猜猜!嗯……?听声音应该是女的。”

“废话,当然是女的。聋子都能听出来!”回雪很不满意地说,心想他怎么那么笨,可实际上笨的是她自己。

“能说出这么白痴的话,应该聪明不到哪儿去!”沈昊下定论似的说。

“论聪明怎么敢跟你比呀!”回雪不服地说。

“有自知之明,很好!”沈昊说。

“那当然!”回雪不假思索地说,甚是得意。

“这手这么粗糙,刺得我眼皮都疼了,想也有七老八十。嗯……?白龙门有那个老太婆会三根半夜跑到这儿来呢?竟还蒙住堂堂武林盟主的眼睛,真是不想活了。嗯……!肯定是那个活腻了的老太婆,生活太无趣,不错,不错!”沈昊又说。

回雪越听越觉得自己吃了亏,放开手,闷闷地说:“好啦!好啦!不跟你玩了!就爱我占便宜。”

“原来是你!”沈昊装作很吃惊地样子瞪着她。

“少装了。”回雪更气闷,努着嘴,说:“早就知道是我了是吧!武功那样高的人,只怕还在百丈之外就知道来者何人了。哼!别以为我是白痴!”

“哦!不是白痴,怎么刚才有人蒙住我眼睛,让我猜来着。”沈昊针锋相对。

“不跟你浪费时间了,去见周公比比见你好多了。”回雪知道再说下去会更加吃亏,嘟了嘟嘴,转身欲走。

沈昊立即拉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说道:“好像这手也没想象的那么粗糙。”

“那当然。”回雪抽回手,把手抬高,对着天上明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道:“虽然不是‘手如柔荑’、‘春葱玉指如兰花’、‘露来玉指纤纤软’,可还算正常吧!怎么看也不像七老八十之人的。”

沈昊勾勾唇,说道:“哦!是吗?我再看清楚点儿!”不由分说,他又握过她的左手,用右手捧在手心,左手轻轻抚模着。其实,她的手很柔软细滑,肤如凝脂,比柔荑软滑,纤纤玉指,比兰花更洁净细女敕,而且带着暖暖的温度。他轻轻抚模着,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竟舍不得放开。他抬起眼,轻声说:“坐下吧!瞧着月色多美!”

回雪依言坐下,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念诵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她回过脸,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明月啦?”

沈昊不答。他无时不在想着明月,更何况对着这么一轮孤月。

回雪又回脸望着天空,念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不知道家乡的月亮是怎样的?”

沈昊一怔,说道:“玉箫门就是你的故乡,这个不就是故乡的月亮么?”

回雪刚才那句话也是随口而出,完全是无意识的。她傻傻地笑笑道:“是哦!玉箫门离这儿不远,在那儿看跟在这儿看应该差不多。”

静默一会儿后,她回过脸,看着沈昊包得密实的头,扑哧一笑:“这样包着,真可爱!”

“还不是你的杰作。还要七天!”沈昊忽地放沉了声音,挺委屈似的。

“现在虽然难看点儿,可想想拆下纱布后,容光焕发的样子,不是很高兴么!”回雪细细一笑,灿若星辰。

沈昊瞧着她天真模样,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忽然眼睛一眯,露出痛苦的神情来,口中申吟:“哎呀……!哎呀……!好痒啊!好痒!好痒!……”他手不断地在脸上挠着。

“怎么了?”回雪吃惊。

“不知道,只是突然间很痒!”沈昊手中一个劲儿地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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