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正午,正午的山丘,扫过一片风去,百多名黑衣刺客在风里颤抖,他们震惊得看到明媚的天空忽然昏暗下来,没有一点预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天让他们如堕冰窖。明明是秋阳高临,却在瞬间阴沉,这份奇异超出了人们的常识之外。
“风刃!”
“紫电箭!”
蓝莹莹的月牙刀光,紫凝凝的凤首箭芒,在昏暗的天空下急速闪现出华丽的轨迹。最让这些刺客惊异的是,那两个少女的攻击全是冲着他们来的。
轰隆爆响,烟尘鼓荡,山丘上多出了一个方圆十丈、深达六尺的坑来,比之刚才羽化用魂器“厚土”造成的坑更加巨大,却是那暗羽族少女一箭之威。强横的震荡力让刺客们站立不稳,纷纷摇摆着跌开。没等刺客们稳住身形,一片蓝光如流水般渗透进去,注满了亘白风系术法的风刃在人群里狂乱游走,惨叫声冲天而起。一片片风刃切割着刺客们的身体,将一蓬蓬鲜血迸上了天空,不少刺客立时便像肉球一般滚下了山丘去。
原来她们两个比我厉害多了女孩子家家这么暴力干什么羽化灰溜溜地想着,而且他还发现,到目前为止,他碰到的女人似乎一个比一个强。
烟尘散尽,天空忽的又明亮起来,刺客们重整了队伍,却没有了目标人物,那三个少年已不知去向。当他们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醒转过来的时候,一声重重的冷哼彻底将他们惊醒了。一条人影从半空落下,站到了刚才羽化所处的大坑之内,冷冷环视着周围。
“大当家”人群骚动了。叶*子悠*悠
可人们觉得天空似乎更暗了,当凌风堂首领千机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之时,他们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任务是完成的!这要是传扬出去,我凌风堂的面子该往哪里搁?出动了一百九十人!整整一百九十人!竟然还抓不住三个小孩子!”
刺客们神色黯然,噤若寒蝉,他们当然知道,这次首领已动了真怒。
而在这个时候,有人却在暗暗冷笑着。
“九州之内,再没有一家刺客集团是有出息的了,难怪清水这两年懒得找他们麻烦。”
瘦削的蜉蝣在山丘的另一边靠着块大石坐着,悠然望天,喃喃自语。
夜色,涌动在不安的风里,云中叶氏的后院主屋里,会客厅的灯火在闪烁。庭院中没有士兵的把守,悄然间仿佛是一个不设防的所在,可外人都知道,就是这不设防的所在,却是固若金汤,能进到后院来的,必是杀尽了后院之外多达五百精兵的守卫。
叶氏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孝服依然在,惨伤的白色在灯火下犹自比不上她惨伤的面容,这面容上,还有深深的疲倦。自丈夫死后,她也不曾安稳睡过一次觉,光是面对族中的长老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她的手里还有叶氏的家徽令牌,这象征着继任者的令牌却没有带给她安心的感觉,反而如芒在背似的烦躁,至少目前,她不能擅自将这令牌拿出来示众。
叶氏家族,只能有一个家主!
“然则,先生可有应付之法么?”叶氏夫人凝起了眉,显然极是不悦。叶*子悠*悠
会客厅的大门紧紧闭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在门前踱步,却是凌风堂的首领千机。他的面容阴沉得很了,在灯火下更见狠厉,显然白天的事情着实让他难堪。
脚步停止了,他背了手摇头,恨恨说道:“不敢瞒夫人,点子很扎手,情况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不得不承认,行动完败了。”
叶氏夫人冷笑,“难不成凌风堂就是如此的无能么?那还说什么排名第二的刺杀团?”
千机也是冷笑,“夫人不必激我,我凌风堂接下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了的。凌风堂上下三百刺客,倾巢而出,必然会完成任务。但有一点要请教夫人,敌人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这费用该如何算?就我所知,敌人之中至少有两人拥有着‘魂器’,叶氏军旅世家,当不会不知道‘魂器’的概念吧?”
“千机先生可是要增加酬劳么?若是以前,这事放在我周家,给你几万银铢又如何?可如今我已嫁入叶氏门中,你该知道叶氏虽然坐镇云中,但门风甚严,向来清贫,能拿出三千银铢已是极限”叶氏夫人撑了椅子的扶手,冷眼斜睨着他。
千机只是拱手施了一礼,“云中叶氏数百年的声誉九州皆知,我自是不会为难夫人的。但有一样却需要夫人帮忙,不知夫人是否可以做主?”
“但说无妨。”
“我需要‘捕神网’和‘冰魄刀’!”千机淡淡地说。
“啪”的一声脆响,手掌猛地拍在扶手上,叶氏夫人突然站起,容颜更变,“好胆!”
千机毫不介意,复又拱手,“夫人且息怒,要知道,三千银铢只是对付一个人的,若只是对付那姑娘也用不着这两件物事,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敌人变成了三个,而且还有魂器在身,便由不得我不做点安全措施了。”
叶氏夫人急速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显是心情震荡难平,好一会才软倒在椅内。颤颤地伸了手,端了身边的茶盏仍是抖个不住,她的面色难看已极。
“‘捕神网’是军中之物,取之不难可‘冰魄刀’”
千机忽的笑道:“夫人还在顾虑什么呢?叶氏如今能登上家主之位的,无非是长公子叶知秋与令郎明夏两人而已,杀了那些知情的外人截断消息外泄,再杀了那个相思月让叶知秋沉沦下去,明夏公子自然顺理成章登上家主之位,到时候,整个叶氏还不是夫人一言九鼎?何况,叶氏镇军之宝,我只取其一,也不算过分了。”
“冰魄刀夏儿”
叶氏夫人犹疑不定,口中喃喃之时,霍然间一声爆响,大厅之门碎裂开去,急如骤雨一般朝千机猛卷,其势逼人。
“狗贼!原来是你要害了相思!”
怒吼声中,一人突然扑入大厅,双掌一翻,猛印向千机胸月复。
千机似是早已知晓,左袖甩起,荡开了袭身的木屑,右腿忽起,封了对方的攻击。
这人吃不住腿劲,被震退几步,执拗的性子一起,更加愤怒,拔了腰际悬挂的刀,再吼一声,全力劈下。
千机冷冷一笑,反迎上一步,右手随意伸出,一把扣了他持刀的手腕,捏住了脉门,左手轻轻顶上他的胸膛,盯了那充满了怒火的双眼,“公子气性太大,少不得要吃点苦头了。”话毕左手发劲,右手顺势一扯,将对方直惯了出去。
嘈杂声响,这人摔出丈许远,压垮了几张椅子,却又奋力挣扎,咬了牙关强自撑直了躯体,双瞳内怒火不灭,又要冲过去。
“夏儿!”叶氏夫人花容变色,急忙扑过来,紧抱了儿子的身体,焦急地问到:“夏儿,你没事么?不要再打了啊。”
叶明夏的怒火瞬间变成悲伤,凝望了母亲,涩了声音,“娘亲,那晚行刺相思,是你们设计的么?”看到母亲讷讷无言,声音更苦,“娘亲,为什么啊?你该知道夏儿最喜的便是相思了,可为什么要去刺杀她?她有什么罪啊?”
叶氏夫人不敢应对儿子的痛苦的目光,只是泪流不止,儿子的心思她自然知道,可她更知道叶知秋也是如此心思,她要毁了叶知秋,前提便是毁了相思月,可眼下这番言语如何能说给正在悲伤中的儿子听?
“小儿无知!”千机冷笑一声,“成为家主号令军界是每个男儿的志气,却怎么能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堕落?感谢你的母亲吧,她正在给你铺设一条成功之路,这条路,是千万人梦寐以求的。”千机缓缓转了身去,“夫人,明日此时我来听候消息,希望夫人能给出令我满意的答复。告辞!”
叶明夏怒视了千机离开的背影,迈步便想追赶,却奈何自己的母亲死死抱住了他,这眼泪潸然的面容上细纹现出,让他心软,默默咬了下唇,不能言语。
灯火之光下,他看到了母亲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