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的魔王羽化一直对河络人青眼有加,他十分喜欢河络族中热烈的生活,欣赏河络夺天地造化的艺术,即便河络一族的外观的确有点怪异,然而他每次见到那种大脑袋小身体的家伙还是觉得很可爱,也许这和他本来就个子矮多少有点关系。
当羽化和岑通过宏大的寨门,真正进入河络领地后才发现,原来河络的生活方式和人类是那么的不同。每一个河络都在忙碌着,这是他们得出的第一个结论,也许并不完全准确,可他们看到每一个河络都在迅速奔走,两条短短的腿竟然会那么有爆发力,总是不停地动,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也有许多河络驾驶着稀奇古怪的车,有单轮的,有双轮的,有三轮,甚至他们还看到了有八个轮子的车,这些车普遍都很简单,找不出奢华的装饰,每一种车的设计都是最实用的,而且大多数都是速度飞快,比放开速度的马差不了多少。而仔细看过去,每一个操纵车的河络都是眼明手快,一辆辆车飞驰在道路上,井然有序,从没有发生过碰撞,仿佛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一样。
走不多远,一群小孩飞扑了上来,速度也是飞快,再仔细看,小孩们的脚下皆踏着一个古怪的事物。一个长三尺的木板,木板下安装着四个金属小轮,这些小孩就那么一脚撑地一脚踏在板上飞驰,清脆的笑声朗朗扬了一路。
“那个漂亮姐姐,送你个礼物哦。”
一个小男孩忽然在岑身边停下,脸上的汗珠被他随便抹了一抹,脏脏的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他扬手抛出一个小蚱蜢。岑惊奇地接在手里,这个蚱蜢竟然是用木头制作的,做工虽然粗糙,却已具备了灵动形态,而在人族里面,这种蚱蜢玩具都是用草叶竹枝来编的。
“我送你礼物了哦,你得回报我,我要你亲我。”小男孩仰头笑着。
可岑并不懂河络的话,铁钉阿朵拉笑着给她解释,岑便哈哈大笑起来。
“哎,这小鬼早熟啊。”羽化也笑。
岑一把抱起小男孩,也不管他灰土满身,使劲在那小脸上啃了一口。
小男孩更加高兴,原地跳了跳,趾高气昂地招呼伙伴一窝蜂跑了。
岑心情大好,斜睨着羽化,“看到没?你不让我亲,可被人家占先了哦。”
羽化从鼻子里哼出气,也不理他,跟了铁钉阿朵拉继续走。
河络领地之中,建筑多是木制,却也有不少的石制房屋,而从大山里流泻出来的泉水几乎环绕了每一座房屋。在河络的房屋构造中,门前必有一条小渠经过,这些小渠缓解了暴雨时节山洪的侵袭,它们最终汇聚到寨子外面去了。在每家每户的小渠边上,河络们总会圈出一块土地,种植着各种菌类,而这些小田地的边上总是存在着小牧场,豢养着毛茸茸的豚鼠,这是一种珍贵的皮肉兼用的多用途草食动物,它们的体型短粗而圆,头较大,眼大而圆还明亮,最让人心动的是皮毛,光滑得如同锦缎,阳光在它们身上走过,隐隐流动了光芒,模样极是讨喜的,不过河络们总是喜欢吃它们的肉,用它们的毛皮和外界来做生意随便看过去,隔不多远便有一处类似马厩的所在,里面养着体型硕大的驮鼠,它们远比豚鼠要大,与人族饲养的小马驹差不多,是河络用来运输的伙伴,而这些驮鼠是公用的,谁家需要了自行牵去,做完事后亦会洗刷好了交还回来。
新奇的生活方式,新奇的种族差别,让羽化和岑一路看一路笑,不时地询问酒意犹在的铁钉阿朵拉。河络男孩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们,昏昏的脑袋里装满了如何修复魂器的构想,有几次差点撞到树上去。
前面水声潺潺,那高大的雕像便出现在面前。一方径阔十丈的水池中清水凛冽,正中间巨大的荷花上耸立着高达十五丈的青铜雕像,羽化当然知道这就是河络真神盘瓠的雕像。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这个盘瓠大神竟是女身,修长婀娜的体态,半边金色半边红色,两种颜色直将大神的脸、发也分成了两个部分。泾渭分明的金色与红色来源于女神的两只手,这女神右手持着开天的金色大斧,左手托了一团鲜红火焰,分别象征着创世和传承,河络神话中,盘瓠大神以金斧开天辟地,创造了星辰、大地、世间万物,用地火精心地熔炼最优质的矿石铸造河络之祖。
羽化和岑禁不住屏了呼吸,那么巨大的一座雕像,做工精美至难以形容的地步,她竖立在那里,慧眼俯视着大地,双色的面孔上流露着温暖和安详,即便只是一具雕像,也能给人以无边的抚慰似的。而在其他各族里,盘瓠大神的形象无一不是狰狞面孔,充满了震惧的力量。
可羽化和岑同时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个神像上面,总有一个黑影在上面爬来爬去?
“呀~~~”
一声惊叫,那黑影似乎滑了一下,从雕像的肩头上掉了下来。惊叫声终于将浑浑噩噩的铁钉阿朵拉扯回了现实,吓得他也大叫不止。于是两种叫声混合在了一起,附近忙碌的河络族人纷纷停了手中活计,奇怪地看向这边。
羽化想也没想腾空而起,可那掉下的人影却大呼一声,“别过来。”羽化心中错愕,却看到身旁的水池里忽然升起一股水柱,水柱上漂浮了一片粉红荷花瓣,这不知名金属打造的荷花瓣被水柱托了升起,正准备去接住那人影,却和羽化碰在了一处。然后,羽化的身形偏开了,那荷花瓣也偏开了,再然后,那人影栽进了水柱里面,哗哗地溅出了无数水花。
羽化落地后仍是大惑不解,看到岑狡猾的笑,“什么情况?”
“你好心办坏事了哈。”岑笑着指了指水池。
哗啦声中,水池里蹿出一个浑身是水的河络少女,气势汹汹地冲向羽化,“那小子,给爷站住,居然敢行刺我吗?”
羽化吓了一跳,怎么看这也是个女孩子,却称自己叫做“爷”,正疑惑之时,附近突然闯来十余个河络战士,一架架闪动乌光的弓弩对准了他,锋利的箭头上聚起了红色的光,想来是灌注了郁非星辰火焰之力的。羽化见势不好,立马痛下决心,高高举起了双手
岑也不帮忙,径自溜到人群外边,探头探脑地张望,笑个不住,直把个羽化气得拿眼睛杀了她好几回。
“咦?是你啊,呵呵,别紧张么,给爷笑一个。”
河络少女忽然笑起来,将湿漉漉的暗红色头发拢到脑后,露出一张干净的脸来。羽化这才看清她的棕色皮肤,以及那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这双眼睛是他印象最深的。
她正是昨天夜里见过的河络斥候中的一人——转儿小璇。
现在的河络少女已经不是昨天夜里穿的灰色袍子,而是一件蓝色的粗布长衣,一直拖到了小腿上,腰间束了银丝缠成的带子,古怪的是这带子上挂了一圈小匣子,竟有八个之多,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羽化举着手傻笑,“哎,你穿上衣服都认不出来了。”
周围一阵寂静,人人脸上冷汗直冒,只有岑躲在一边暗暗叫好。
河络少女猛地跳了起来,一脚就踹了过去,“叫你说叫你说,昨天晚上我穿着衣服呢。”
羽化往边上躲开,急得双手乱摇,“误会啊,误会啊。”
河络少女哪管他解释,一轮拳脚逼上去,却被羽化轻松化解了。
岑根本不担心,河络少女虽然攻势猛烈,可是到底缺乏招式,更多的是凭借种族天赋的弹跳力和直觉在攻击,这对羽化不会有什么作用。可其他河络不这么看,河络一族战斗的能力基本靠的是天赋,绝少经历过专业的修行,但他们是不在乎的,因为他们习惯了依靠工具来战斗。
果然,河络少女探手从一个小匣内掏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锤子,扬手砸向羽化。羽化正心疑这锤子怎么能塞进那么小的一个匣子里面,猛觉身前劲风呼啸,那锤子虽然没有砸到他,可是锤风里旋转了怪异的风力,让他忍不住便要自行撞向那个锤子。
岑一旁看得明白,眉头立时挑起,“填盍星辰力么”
羽化同样惊异难言,身体的突然变化让他脸色顿变,当下一拳击出,正撞上锤子。“砰”的一响,羽化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被震退了三尺之远。而面前那个河络少女的武功分明只是一般的程度而已。
河络少女同样被震退开去,脸色变了数变,“竟然可以躲开我的‘银铃’?”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忽的欢呼一声,“好啊好啊。”
她拎着锤子扑向羽化,羽化苦笑咧嘴,“不打了不打了。”
河络少女一把抓了他的手臂,“喂,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