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是一件魂器,她的光芒可以被控制得或大或小,平日里转儿小璇挂在腰上、拎在手里就不怎么发光,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显摆,河络族制造的魂器在外界流传甚少,可是在族内真是按“斤”来称的,即便她的魂器是一件上品魂器。
可现在为了照亮前方的地面,她不得不放大了这把银锤的光芒,所以她把银锤插到脖子后面的衣领里,把自己当灯笼。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小小的肩膀上架着一个相对于她来说比较高大的人族少年。
“你这桃儿,个不高还这么重,吃什么长大的?”
河络少女嘀咕着,就这样半拖半拽着羽化走了不到半里地,她已经累得通身是汗。重伤在身的羽化根本没有体力站起来,只能靠着她的帮忙挪动着脚步。
“极品魂器不是我能负担的,我没有足够的实力驾驭青龙偃月,干脆你给我找个上品魂器来吧,估计我还能将就着用。”
“休想啊,就算我是阿洛卡,也没有任何理由白送给人族魂器,人族是六大种族之中最无耻的,当年不是你们人族,我河络一族怎么会躲在深山里生活?”
转儿小璇继续拖着他朝前走,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这个魔王没了动静,她奇怪地偏头看他,看到的是一张凝重的脸。她吓了一跳,低声问道:“怎么了?”
羽化抬了头望着寨门的方向,“那里有风!”
“有风?”转儿小璇微微一楞,旋即侧耳细听。
四外的声响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寨门方向的风却像是神灵咆哮,暴烈澎湃,宛如潮水涌动,与身旁掠过的轻风大相径庭,一时间,河络少女以为自己离开了和风谷。和风谷,一年四季都是舒缓的风,那奇怪的风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的疑惑还没有解开,那烈风里忽然闯出一片水之帘幕,如同百股喷泉从地底同时迸发出来,霎时间照亮了一方天空。
“果然是他!”羽化不自觉咬住了嘴唇,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无力再战,偏偏这个时候来了最棘手的敌人。
“谁呀?”
“一个鲛人,一个刚刚成为‘襄武者’的鲛人!”
“襄武者?”
“襄武者就是最接近传说之中武神的武道家!”
“哇~~~”
“她是我的敌人,也许是我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敌人!”
“”
水之帘幕扩展出去,形成了包围圈的和风谷河络战士们立足不稳,被水幕生生震退了五尺,十几名已经受伤的河络将风甚至跌倒一旁。所有人都震骇地看着水幕中华丽的色彩。纯白、艳红、银蓝的色彩汇聚在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上,那身影平展了双臂如同鹰翔九天,散发着逼人吐血的强大压迫力。便是这股压迫力,将牵引河络长老车驾的三只驮鼠生生压入土中三尺,不知是死是活。
左袖红莲,右袖百合,九州第一刺客在此降临。
她振起了百合之袖,将河络少年麻飓抛飞出去,这一次抛掷,将少年抛上了小丘,抛在那东陆皇室五殿下小白的身边。
便是这一手漂亮之极的招式,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浑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那运劲的巧妙,让麻飓毫发无伤,安然无恙。麻飓更是心中狂跳不已,他被劲风卷飞,犹如经历了一次梦幻,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自己已站在了小白的身边,不由得浑浑噩噩发起呆来。
而这九州第一刺客面无表情,敛起双袖背在了身后。那一幕水帘哗啦落下,四面散去,竟无一点水花溅在她的身上,眨眼之前的烈风随之消去,漫空细雪从惊慌之中醒来,远远逃去了。
她抬起头来,海蓝长发在身后轻轻浮起。在她的上空,银发的少女追击而来,蓝光在少女的手中亮了。
“果然是你这恶婆娘!”
怒喝声中,岑的双刃奋力劈下,两道蓝光如匹练割裂长空,刀未至,劲气已然压下。
月夜淡淡笑了一笑,“很久不见了,岑,怎么魔王大人没来呢?”她扬起了红莲之袖,一片绯红之中,劲力催发。
“砰”的一响,岑的刀势如同劈上了铜墙铁壁,眉头微皱之际身形猛坠,脚尖触到地面猛地弹出,化成一道虚影贴地急蹿,双刃直接割向月夜的双腿。她的动作敏捷如猫,月夜微微惊讶,右手两指并起,随手朝地面割去,一道裂缝顿时出现在地面上。岑再次收势,手腕一翻,左手短刃反握起来,就那么以左拳撑地,身形顿时由低平转换成高飞,双腿像剪刀一样绞到了月夜的脸前。月夜再次惊讶,左掌横在脸前。
“啪”的一声过后,岑一脚踹中她的手掌,身形朝后飘开,落地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月夜察觉她笑容里的古怪,翻手看去,左掌之上一片黑乎乎的粘稠物事,腐臭得很。
“真是不小心啊,我刚才踩到那几个家伙的内脏了。”岑笑着指了一指不远处三具跪倒在地的尸武士,其中有两人肠穿肚烂,内脏洒落一地。
就算是杀人无数,鲜血见惯,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女人,月夜皱着眉头杀气大起,双眼**出锋利的光芒,直盯着岑。
岑哪会在意她的杀气,现在只觉得全身舒畅,“想杀我就尽管来,瞪我也没用。”
月夜凝眉不语,右手食指轻悬在左掌上,一缕水线从指间激出,瞬间冲去了左掌上的污秽。这个情状看得岑头皮发麻,忍不住便咬了牙,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女人在不久之前成功晋身成为了“襄武者”。
“今天我的目标不是你们,也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你做的这些事我会记下。”
九州第一的刺客割下一片衣角,擦了擦左手便抛在一边,抬头时冷光在双眼内跳跃。仍是并起两指,月夜连续划出了三道劲气。
一时间空气里“嗤嗤”之声不绝,三道劲气自上而下,封住了岑所有的移动空间。然而银发的少女忽然径直冲了过来,撞上了中间那道劲气,她的双刃护在脸前,任由劲气割破了衣衫,割破了肌肤,她像猎豹扑食一样纵身,只一个刹那就接近了月夜。
月夜的惊讶犹胜于先前,脚下错步侧身避过,头也不回地朝小丘飞驰过去。
“你进步了很多,可是你伤不到我。”
岑拼尽全力的进攻被化解了,身体随着惯性滑出去丈许之地,她煞住了冲势,回身看去,就是这么一个照面的工夫,那个女人竟然已站到了小白和麻飓的身边。少女捂住了左肩,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她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是感应到危险的瞬间强行闪避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完全避开。
月夜和小白隐入了甬道的黑暗中,那河络的少年却仍旧狠狠瞪着小车上的长老,长老的背后冒出寒气,不自觉瑟缩了一体。
“从今以后,我的名字叫——凶器麻飓!”
少年的咆哮在纷飞的细雪中炸响。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老听到身后女人低低的叹息声,可是他也无法解释清楚。
麻飓走了,夕阳谷新一代的天才也带着“叛神者”的称号离开了。和风谷的战士们撤出了战场,让夕阳谷的战士们抬着首领麻娜儿走了。和风谷的寨门里出来了许多的河络,他们将死去的战士从将风里拖出来,整齐地码放到寨门口,鲜血在这时才显现出来,浸入了本族的土地之内。
在人们忙碌的时候,岑来到三个夸父族的尸武士的身边,她试探着碰触他们,可他们忽然瘫软下去,渐渐地变成了粉末,被夜风吹散了,腐臭的气息随之敛尽。
“啊~~~”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忽然飞上了天空,人们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战场的外围,一个河络少女架着一个人族的少年急急赶来。这时,和风谷年轻的阿洛卡终于回来了。
可是转儿小璇似乎疯狂了,她甩开了羽化,疾速冲向了寨门,一边冲一边在惊恐地大叫,一边叫一边狂泻着眼泪。没有人去拦她,她大哭着扑到了死去的战士们的身边,狂乱地拍着他们的脸,嘴里的话语在泪水中含糊,听不分明。战士们静静地躺在地上,冷却的血染上了少女的衣衫,少女却毫无知觉一样,她只知道她要失去他们了。
天色终于亮了些许,已是破晓。少女看不到曙光,她嘶哑了声音,耗尽了体力的她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一个个失去了生命的族人。在玉珈苏行肃穆地走到她身边时,她晕厥了过去。
“到底还是个孩子。”岑坐在羽化的身边,低低笑了一声。
羽化勉强回了她一个笑容,“总比冷血要好吧。”
“你是在挖苦我么?”岑说着话,又问:“怎么?这条发带不用了么?”
羽化将手里的发带递过去,“刚才对付了一个魂术师,我的魂器升级了。帮我扎一下头发吧,发型乱了。”
岑低低笑了,这少年的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等你睡醒了再弄吧。”
“嗯,那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