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快来!”
十八岁的芃芃站在树下对她猛招手。
曲央推推近视眼镜,抱着参考书,转头,淡笑,蓝色校服裙襬被风刮起一角。
这里是敬庄高中,相当出名的私立中学。
能进来敬庄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功课很棒,学校用高额奖金吸引他们,好创造升学率,方曲央属于这型学生。
另一种是非常非常有钱的学生,他们根本不必在意成绩,反正三年后,大部分会出国念书,孙芃芃属于这类。
孙芃芃是老师眼中的头痛人物,她的裙子一定比学校规定的更短,她的头发一定比规定更长、更花俏,她永远在制服上和老师玩抓迷藏。她旷课、她和老师大小声、她吵架打架无所不能,她的功课从没拿过及格边缘,既然如此,为什么学校不辅导她转学?
很简单,她爷爷是校董,全校老师在开除她之后,可能面临的是自己被开除。
“央央,别去图书馆,我这里有两个现成的家教老师,想考满分,有他们就搞定。”芃芃拍拍身旁的纪骧和晏子翔。
方曲央不喜欢被唤作央央,可孙芃芃哪里是你说不,她就不做的女生。
她摇头,微笑。
曲央没见过像孙芃芃那么美丽却没人缘的女生。
芃芃相当漂亮,不论是外貌或身材都是上上之选,她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星探一眼发掘的女生。曾经,曲央问芃芃为什么不走演艺路线。
她回答:“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不是爷爷老古板,台湾第一名模哪是林志玲?”
芃芃在班上受排挤,同学用异样眼光看她,大家说她是花蝴蝶、是公共厕所,她听见了,性格地不加解释,由着大家误会。
曲央问芃芃:“为什么想和我交朋友?”
严格说,芃芃和曲央搭不在一起。
曲央是好学生,功课品德是老师同学心目中的模范人物,和芃芃有着天壤之别,同学看见她和芃芃走在一起,向老师报告,她还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好好辅导。
芃芃回答:“全校只有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怎样?”曲央被她弄迷糊。
“你一个人不会用轻蔑眼光看我。”
她笑了,回答:“没人有权利看不起谁。”
这句话,不单单让芃芃亲近她,也让纪骧和晏子翔把曲央当成朋友。
纪骧和晏子翔二十二、三岁上下,模样很像大学生,但没在学校念书,她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只晓得他们有钱、聪明、世故,还有一点小雅痞。
他们是怪胎吧!她这样想过。
怪胎们长得相当帅气,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量常让人抬头,逼得曲央不得不仰人鼻息。
他们都是浓眉大眼,同样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姿态,也同样地让女生心中小鹿乱撞,差别只在于,晏子翔斯文风流,幽默、擅长和人装熟,而纪骧显得冷僻,他不太说话,孤傲严肃,谁见了,都不自觉保持距离。
当三人在一起,常常是晏子翔和芃芃聊得开心,纪骧则沉默地待在旁边。
有次,曲央无意间提起,世界有钱人真多,芃芃是一个,纪骧和晏子翔又是一个。
芃芃做出神秘表情,凑到她耳边说:“央央,我偷告诉你,他们和我不一样,我很废,所有的钱都来自家里,他们花用的每分钱,都靠自己。”
大学生能做什么养活自己,而且养得这么了不起?曲央想不出来,摇头算了,不关己事。
下秒钟,芃芃捺不住性子又说:“他们很厉害哦,惹火他们,被卸成八块,不稀奇。”
这是什么说词?好像台湾是没法律、没人权的第三世界。
对于芃芃的神秘,曲央不当一回事,只提醒她,该用功了,免得又考出满江红。
芃芃耸耸肩,无所谓,反正不会被踢出校门,她只要安安分分把最后一个月的高三生涯混完就成。
“央央,快点,我们去吃饭庆祝两个大帅哥凯旋归来。”等不到曲央回答,芃芃直接跑到她面前,勾住她的手,往树下带。
对了,纪骧和子翔常搞失踪,每次回来,芃芃就嚷着要他们请客,说他们赚大钱,自然该给她小甜头,而他们每次都顺从她的心意。
就这样,一顿饭不花超过三十块的曲央,也跟他们去过几次高级餐厅,吃过昂贵的松露、法国餐和帝王蟹。
曲央有没有因此羡慕芃芃?
并没有,她很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有的人天生运气好,不需要努力就拥有锦衣玉食,而她是流下汗水才能得到收获的女生。
“我要上班。”
“又上班?真无趣!吃饭才有意思,我们走啦!”芃芃骄纵惯,不会站在别人立场着想。
“不行,我没事先跟店长说,临时缺席店长很难调度人手。”曲央向她说道理。
“讨厌,央央不去,我也不去了啦!”芃芃嘟起嘴,跺脚,不依。
晏子翔走到两人中间,看看芃芃爱娇的表情,笑问怎么了。
“央央要去打工,不跟我们玩,无聊。”芃芃勾起子翔手臂,头靠上他的肩。
子翔揉揉她的发。“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不必打工赚钱,就有安稳日子过。”
“不管、不管,我想和央央一起嘛!”
曲央无奈,芃芃总在两个大男生面前无限制撒娇耍赖,怪的是,他们也老由着她、顺从她。
“你常黏央央,不怕同学说你是同性恋?”晏子翔开玩笑。
“对啊,我是同性恋,我就爱和央央黏在一起,不行?”
仰头,她拉长姣好的颈项,半噘嘴,小小的红唇向天。
好怪,芃芃这动作常让她想联起骆宾王的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芃芃的确是只美丽天鹅,和她相较,央央简直是丑小鸭,她的眉毛不够细,她的鼻子不够挺,她的嘴唇不够红艳,她的身材不够高挑纤细。
真要找出曲央的优点?好吧,她的眼睛很美丽,明明黑白分明,却晕上一层淡蓝忧郁;虽然她皮肤白皙细致,但明显缺乏血色,不像芃芃腮边衔着两团红晕。央央清丽但不够美艳,若芃芃是璀璨钻石,她了不起是温润、不起眼的珍珠。
“这样啊!”子翔转脸面对曲央。“央央,你可不可以……”
晏子翔没问完,曲央笃定摇头,她不认为,宠溺芃芃是正确。
“你在哪里打工?”始终保持安静的纪骧突然发声,吓了曲央一跳。
曲央偏头看纪骧。
说不上原因,面对他,曲央总是脸红心跳、呼吸急促,她的理智当机,内分泌作不出适当反应。曲央不理解这情形,她以为自己生病了,但病况往往在纪骧离去时解除。她真对纪骧过敏?不,她喜欢看见他,喜欢不时偷瞄他,他怎会是她的过敏源?
“学校对面的7-11。”话出口,曲央立即后悔。
她干嘛回答?回答不就代表她要纪骧替自己解除难题,然后她就能和他们快快乐乐用餐去?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她不想沾芃芃的光,不想过芃芃的生活。
纪骧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到三分钟,他对曲央说:“事情解决了,我们走吧!”
他执意宠溺芃芃,谁都不能反对。
他望曲央,曲央望他。真狂妄的男人,谁给他权利命令别人?
曲央对自己说,我不想去、我不要去,我是独立个体,不须被安排规定。
她提醒自己,她有多骄傲,谁都不能勉强她为芃芃改变决定,但同样的话说过三次,她还是屈服在纪骧一瞬不瞬的眼光下。怎么办,她对他失去免疫力?
叹气,她低头。
芃芃见曲央妥协,乐得勾起曲央手臂,走往轿车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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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联考,成绩优异的曲央考上医学院,芃芃连半间大学都没捞到,她借口补习,其实无心,她偷偷跑到模特儿公司应征,期待被录取。
芃芃告诉家里,为念书方便要和曲央搬到补习班附近,校董爷爷知道曲央是学校的金字招牌,芃芃和她在一起,只有更好不会坏,便点头答应。
至于曲央,她是直到芃芃找到家里时,才晓得芃芃的算计。
芃芃的自作主张,曲央很无奈,但她开出优渥条件,让曲央迟疑。
她说曲央不必负担房租水费电费,而且公寓离学校很近,步行能到,无形中又省下一笔交通费,这条件对穷学生有着莫大吸引力。
于是,曲央征求父母同意,整了行李,就和芃芃坐出租车,搬进她口口声声说的高级公寓。
公寓高不高级?
当然,能让富家女夸口的公寓肯定了不起,只是曲央没想过公寓居然有两百坪大,更没想到,里面还住两名室友——晏子翔和纪骧。
公寓说大,倒还好,光纪骧和晏子翔的工作室便占去近百坪,其余的空间分成客厅、厨房和四间卧室,曲央的房间是最小的,也有卫浴设备和十坪左右的活动空间。
工作室是她和芃芃的禁制区,芃芃闹过几次,硬要进去参观。
这回,宠她的两个男生不放任,芃芃只好背着他们试几回,想趁他们不在时溜进去探险,可惜工作室门锁是最高科技的指纹锁,她想尽办法,都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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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匆匆,曲央已是医学院大四学生,芃芃也在模特儿界里闯出一点名声,从平面模特儿到舞台走秀,偶尔还应邀上电视台为某些活动打广告。
虽然芃芃的工作算不上一帆风顺,但她的名气响亮,因她常出现在媒体,名字会和某些小开牵扯一起。
这两个星期,纪骧和晏子翔不在家,芃芃说他们去出任务。
任务?他们是警察还是特务?
芃芃语带神秘说:“他们是007呀!”
曲央没当真,笑笑带过。
四年,曲央和纪骧、晏子翔成为货真价实的朋友。
她本是个有内涵的女孩,什么话题都能带出深刻想法,几年的谈天经验,让他们谈出友谊。
早上十一点,曲央背着一大袋原文书进门。
期末考刚结束,同学纷纷讨论到哪里聚餐,曲央没加入讨论,她急着把行李整理好回家。
她要回去帮忙爸妈,曲央的父母亲在菜市场里卖古早味大饼和糕点,越近过年生意越忙,她得帮忙蒸年糕、发糕和各种糕类,好在过年期间多赚一些。
一进客厅,曲央看见纪骧坐在沙发,对着报纸生闷气。
“你回来了?”她走近他,瞄一眼报纸,就晓得他在气什么。
是芃芃和当红偶像男星吕捷的绯闻,新闻已炒了四、五天,要不是他不在台湾,就是工作太忙,否则不会到现在才知道。
纪骧没答话。
很正常。曲央耸耸肩,不是他偏好泼冷水,而是他习惯保持缄默。
曲央知道他和子晏都喜欢芃芃,也知道他们为了不影响友谊,约好谁都不多话,他们耐心等芃芃长大、定心,再把选择权交给芃芃,由她决定和谁在一起。
曲央曾批评他们的约定很畸型,还问万一芃芃谁都不选,直接爱上别的男人,他们怎么办?
她记得当时纪骧摆出臭脸回应她的假设,子翔则胸有成竹地说:“芃芃再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的男人。”
的确找不到了,曲央同意子翔。
“在演艺圈,闹绯闻也是工作之一,真真假假,没定。”曲央刻意轻描淡写,这种事太多次,多到她分辨不来芃芃的心思。
终于,纪骧开尊口:“她没开机。”
“她也没回家,芃芃大概怕住处曝光,搅得我们不安宁。”
从新闻出炉前一晚,芃芃就失去联络,不过,她有打电话报平安,要求曲央转告孙爷爷女乃女乃,孙爷爷气坏了,嚷着要和芃芃切断祖孙关系。
“她没联系你?”
“有,她说她很好,目前躲在中部山区,要我们别担心。”曲央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如果你真的爱她,早点让她明白,别错失良机。”话讲得心酸。
曲央心知肚明,除了朋友,她没有其它选择性。只是朋友……朋友呵……曲央垂眉,光是朋友,她怎甘心?
压压两鬓,曲央痛恨自己当双面人,她怎能一面鼓吹纪骧主动追求芃芃,另一面为自己心疼?
因为啊,她喜欢纪骧,非常非常。
是的,她喜欢他,上大学之后,曲央终算弄懂。
她不再以为胸口的急速跳动是疾病特征,她明了眼光不自主追随他的背影,那是爱慕暗恋,不是眼睛生病,以至于找不到正确焦距。
她爱他,即使了解两人中间缺乏可能性,还是爱得小心翼翼,不教他知悉;她爱他,虽然清楚他的感情不会在自己身上寻求寄托,她还是义无反顾。
怎么办呢?
恐怕没办法,所有人在爱情前面,智商自动调降二十分,爱情呵,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愚笨行为。
纪骧盯住她,摇头,他不能主动告诉芃芃。
曲央点头。她懂,因为友谊,和晏子翔的交情绊住他的作法,那是男人间的义气。
男人很笨对不?面对爱情,哪还照管得到义气,更何况,让别人捷足先登会比较好?
曲央耸耸肩,男人是种既单纯又复杂的动物。不想了,忖度是件很累人的事。
“吃饭没?冰箱里有冷饭,我去炒饭,你坐一下,马上好。”
曲央忘记该回家帮忙,一心想着,可怜的纪骧需要安慰,她安慰不来他的心,至少能安慰他的肚皮。
起身,她听见一声长叹:“为什么芃芃不是你,安安分分念书、生活?”
就因为芃芃不是她,他才会爱上芃芃啊!暗暗地,曲央对自己说。
进厨房,她从冰箱拿出鸡蛋、虾仁和高丽菜。
冰箱的食材都是她买的,芃芃从不在家用餐,她有数不清的饭局应酬,再不,她宁愿叫外卖,也不肯下厨作菜。
这半个月,纪骧和子翔不在,她常煮两杯米分四餐,第一餐炒个小菜配白饭,第二餐做炒饭,第三、四餐加入地瓜丝熬稀饭,有肉松、花瓜,扒扒就算吃饱一顿饭。很行吧,她是生活大师,从不搞浪费。
曲央把高丽菜放到砧板上,剁剁剁,几个利落刀法,切出完美细丝,许是切得太专心,停下刀,抬头时,她被一个高大阴影惊吓,手上的刀子笔直往下掉。
眼见菜刀就要剁上她脚板,纪骧弯腰、抄手,一把菜刀竟让他稳稳抄回砧板中央。
惊魂未定,曲央压住胸口,连退三步,看看纪骧,再看看安然无恙的脚板,半晌说不出话。他、他……真的是007?
纪骧很糟糕,他不会把受惊吓的女生搂在胸口安慰,也不会说几句话,打破吓人气氛,他啊,不体贴、不浪漫、不温柔,他是个不及格男生。
“我、我……”
“你没事了。”他接话。
就这样?果然,很有“纪骧”风格,他一向不废话。
“你学过武功?师承武当还是少林?”她乱问。
他没答。
宾果,她又猜对,他要是回答无厘头问题,就不是纪骧。
讷讷地,她把刀子洗净挂回刀架,捧起洗菜篮到水龙头下冲洗,才想要找个话题冲淡尴尬,纪骧居然开了口。
“我练过一点武术。”
那算解释?
心呛两下,不因为他不像纪骧,而是因为不爱解释的男人对她作解释……倏地,甜滋滋的味道涌上心田,没有枫树,她闻到枫香味。
咬咬牙,她假装没受到震撼,假装一切自然、假装他本来就习惯解释,假装……不对,她的快乐不是假装出来的。
拿起锅铲,她问:“你学武术有比赛过吗?”
郑重声明,只是随口问问哦,她不期待他回答。如果他回答了,只是代表他今天心情很好,或者吃错药。
舌忝唇,曲央弯腰打开瓦斯炉,表现出忙碌,刻意让他了解,她只是随便问问,爱答不答,无所谓。
“没有。”
他……又又又回答!她该去翻农民历,看今天是什么了不起的吉日。
在热锅同时,她回眸朝他微笑。
“那我要小心一点,千万别惹火你,否则你不开心,随手一招,把我摔出窗外。”这话纯粹玩笑。
“我不乱打人。”他严肃看待她的笑话。
“我只是开玩笑。”转回锅子前,她没发现自己嘴唇咧到脑袋后面,没发觉飞扬的心情不自觉带动飞扬歌声。
挥动铲子,她忘记纪骧站在后面,一首悲伤的歌让她唱得精彩淋漓——
人生有许多难关要过自古是情关最让人难受
也许我命中注定情海中颠簸
为你我付出这么的多却让我痛到有苦不能说
因为我爱你就像那飞蛾扑向火
请你告诉我爱上你是一个错别让我失魂落魄着了魔
词曲陈国华
曲子唱完,香喷喷的炒饭端上桌,连贡丸也滚过几滚,加入芹菜,插入汤匙,这是两人份午餐。
他拿来碗筷,添满,面对她坐下。
他张嘴,她以为他会夸两声好香,没想到他说得是完全不搭的句子。“这首歌太悲伤,你别唱。”
“什么?”她没弄懂。
“刚刚你唱的歌,太悲伤,以后别唱了。”
曲央愣一下,才接上他的逻辑,那是他的含蓄关心?
半瞇眼,她随口回话:“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悲剧性人物?”
她无心,他却入了意,表情凝重,郑重说:“你不是。”
他生气?今天他怪怪,惹得她也不正常,曲央转开话题。“吃饭吧!”
他同意,端起碗,她做的菜一向色香味俱全,一入了口就停不下来。
他像饥饿了几百年,没几分钟就把碗里的饭扫光,接下来进攻盘里的炒饭,曲央看着盘中炒饭魔法似消失。怎么啦,他很久没吃东西?
对。出任务两星期,纪骧战战兢兢,嚼进嘴里的食物全是垃圾,好几次,异国星空下,他发觉想起芃芃的次数和想起央央的家常菜一样多。
曲央捧在手中的饭一动未动,在他把贡丸汤灌进食道时,她想,他肯定遭到老板不人道对待。曲央莞尔,把自己的饭推到他前面。
他用眼神询问她,她轻声说:“我不饿。”
她尾音未结束,他已经端起碗,又是三口两口,一堆饭下肚。
“如果还饿的话,我马上淘米下锅。”
“不必了,我要睡觉。”说话同时,他推开椅子。
曲央点头。每次他出差回来,吃饱饭就睡上二十四到三十六小时,这点,她很有经验。
“纪骧。”
她唤他,他停脚。
“快过年了,我要回家帮忙,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把电话号码和住址放在客厅桌上,嗯、呃,我的意思是如果子翔或你临时有事……”她结结巴巴。
“哦。”他打个哈欠,回答敷衍,然后进入房间。
笑容攀上,曲央的开心全写在脸上。纪骧说了什么?
没有啊!那曲央怎么快乐得像中了大乐透?他没说会打电话给她,也没说要找她吃饭,她到底在高兴什么?
突地,大肠小肠纷扰的争执声闹上耳朵,曲央摀住嘴、压住胃,想起自己说的“我不饿”,忍不住笑弯腰。
她……真是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