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清晨的空气有点冷,早起的桑德缩着脖子,对着冰凉的掌心呵气,搓了搓手,看着另一边空了的床,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在什么时候下床的。
此时敲门声响起,雀儿端了盆温热的水进来伺候主子梳洗。
“驸马人呢?”她问。
雀儿一边拧干毛巾伺候主子洗脸,一边回答,“驸马爷很早就到书房,好像是有人一早就来找驸马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好像是东宫的太监。”
“东宫?”桑德拧眉。难道夫君真的跟太子同一国的?
房门突然被打开,朱定康跨过门槛走进来。
“东宫的人那么早来找你做什么?跟昨天你写的信有关吗?”实在太好奇了,她迫不及待的回身问。
朱定康立即看向雀儿。
她暗自申吟。主子怎么愈活愈单纯?有些话说不得的!这下好了,害得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自首。“我只看到东宫的人,至于什么信,雀儿可不知道了。”
他抿紧了唇,“下去吧。”
“是。”求之不得的她连忙端起脸盆,退了出去。
“待会儿我们一起出门。”他走到一脸尴尬的桑德身边,突然开口要求。
“我们?可你不是忙着要处理瓷器的买卖?”
“无妨,晚一点也能处理,先吃饭吧。”
在用完早膳后,她才慢半拍的想到,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将甜点囫囵吞枣的吞下肚后,桑德无视夫君皱紧的眉头,接过他端来的水,大口喝下后,又问:“昨天写了什么信?东宫的人找你又做什么?”
“这事,你最好忘了。”他只是向好友示警,祈洛的耐心渐失。
瞧她一脸困惑,他板着脸警告,“另外,对你四皇兄,你也要有提防之心。”
“你担心他对我不利?”会吗?
“他不是个好人。”
“我知道,但老天爷让有些不好的人存在是刻意的,因为他们有存在的必要。某些错误的示范,因此让有些人心生警惕,或是引以为戒,也有人因祸得福,人生大转弯。”这是她在记录善恶簿时,最大的心得。
这席话超乎他的想象,她看来是如此君年轻,但有时说出口的话都带有人生哲理,似是看多了人生百态后的有感而发。
对着他探究的黑眸,她有些手足无措羊,“我说太多了,还是说得不对?”
但在善恶簿里,真的有人一失足成千耳古恨,可惜了先前的善行,但也有人幡然悔悟,改变一生,很多善恶都只在一念之间。
“老实说,你没说错,但很矛盾。平卯日的你看似单纯憨直,有时,却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奇怪感觉,我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了解你。”
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感性的话?她顿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走吧,爹一早就派人‘请’我们回家一趟。”他不想多谈,把话拉回正事。
爹有什么事?
桑德不懂,但朱定康知道,昨夜他让一个人下不了台,那个人找了个冤大头来出气,所谓子债父还,完全符合祈洛以牙还牙的行事作风。
不久,他们搭乘马车前往相国府。
一见两人入前厅,朱炎脸色欠佳,但仍然不忘向媳妇行礼,“公主万安。”但腰一挺直,在看向次子时,一脸阴霾。
朱定国跟韩玉露夫妇也在,桑德及时阻止他们行礼,“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多礼,太疏远了。”
两人向她点个头,朱定国随即看向弟弟,“昨晚四皇子带着一肚子火气上门来,将爹扎扎实实的痛骂一顿,包括过河拆桥、知恩不报——”
“不必说了!”朱炎深吸一口气,拧眉看向桑德,“公主,老夫有些话想私下跟定康谈谈。”
“我是他的妻子,爹有什么不满,我也想听。”她很坚持,因为此时的气氛太过凝窒,她不想让夫君单独面对父亲的炮火。
“可是——”他迟疑了。
“我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除非爹不是这么想的。”
该聪明的时候也不笨!朱定康似笑非笑的看着第一次如此执拗的妻子。“说吧爹,不然让公主有种错觉,以为我们这个家是父慈子孝!”他出言嘲讽。
“你!”朱炎咬咬牙,“好,既然公主这么关心,那我就说了。四皇子是看得开,反而耐心等待,怎知等到的却是你那一席堪称‘教训’的话?”
来告状了?朱定康嗤笑一声,“我只是说我心里的话,何况,是四皇子说我可以畅所欲言。”
“你分不清真话假话吗?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四皇子说是我没有教好你一些人情世故,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跟你哥哥一样,听我的安排——”
“我本来就不是哥哥!”他笑着驳斥。
“还笑?!让我被四皇子劈头怒骂,这是你一个儿子该做的事吗?”他真的是气到火冒三丈,对着二儿子怒吼。
那他这个爹又做了什么?天天抱着权势的大腿,逼儿子习文习武的,三句不离成就、成功,可曾对他嘘寒问暖?可曾想过儿子想要的又是什么?朱定康在心中悲愤的驳斥。
桑德注意到了。夫君在生气,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这个笑容让她看了很悲伤,为什么爹没有发现?!
看次子没有任何回应,让朱炎更是横眉竖目,“要知道,你今天能娶公主当妻子,可是爹去拜托来的,四皇子完全是看在我忠心对他的份上——”
“看来爹连自己的尊严也不要了,竟当着公主的面,在这里赞叹自己像只看门狗般的忠心?再说,当今皇上驾崩了吗?继位者尚未决定,何谓忠?何谓孝?”
朱炎脸上悚然一变,“你——怎么说这么大不敬的话?公主,你可别当真,别去跟皇上——”
“本公主当真了!”桑德难得动怒,“我觉得我家夫君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爹,人各有志,如果爹的志气就是奉承阿谀,心中没有是非、没有君臣,那爹就去做,可不该勉强自己的子女也得跟你同个样。”
“这——”他一呆。
朱定康则诧异的看着她绷起粉脸,一向笑盈盈的眸子竟在此时冒出了怒火。
“老实说,我皇兄到府时,我也在场,所以,我夫君的态度及决定就是我的,爹还有疑问吗?”
他哪能有什么疑问,她可是贵为公主啊!朱炎闷闷的摇头。
“你强势要夫君照你的话去做,根本就是侮辱自己的儿子,认为他才情不够,所以,你这个父亲才得费尽心思的去替他铺路,说白了,你根本看不起他!”桑德说得气呼呼。
朱定康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些曾在他心中呐喊的话,竟从她嘴中说了出来,叫他怎能不震撼?!
然而朱炎也有话想说。他没有看不起儿子!他就是知道儿子有才能,才不希望他埋没在民间,他这么做也是为儿子好啊。
“总之,你们父子好好聊一聊,把话都说开了吧!”盈盈秋波仍然冒火。
两人却别开了脸,脸色都是紧绷的。
看到此情此景,她真的受不了了!在脑海里,将那本她亲手填的善恶簿快速翻一遍——
“爹,还记得夫君他娘死时,你痛哭流涕,誓言会好好抚养他们兄弟俩,并捐助百两造桥,希望善行能回向给孩子,日后,每一年也不忘匿名捐助庙宇,或拿银两去照顾贫民,却只向神明祈求孩子能成材,一切顺遂,对吗?”
朱炎瞪大了眼,“这……这你……你怎么会知道!”认真算了算,孩子的娘过世时,她都还没出生!
朱定康跟朱定国听了,都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一向只跟他们谈权利的父亲。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还有你——”她实在太生气了,突然指向夫君,“你也是一样,虽然对眼里只有权力的父亲不满,但每回行善或布施时,也是在心里默祷,希望父亲长命百岁,少些对权力的执拗及贪求,回归平凡的亲情相伴,既然如此,你干啥见到爹就像看到仇人呢?”
他浓眉一蹙,眸中全是困惑。这些事都只在心中默念,自是无人听到,他更不曾向外人讲,
她是从何得知?
“你也别问我从哪里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她杏眼圆睁的瞪着这两个不诚实的父子,顺道训了训懦弱的大伯,“还有你,你也不希望从政,想摆月兑那些丑陋的政权斗争,那就说出来,不用再跟着妻子到庙里上香时,对着神明咳声叹气,默默丢了银子给庙祝,说是给爹添寿,给弟添福。有时候,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勇敢些!”
真是的!他们这一家最大的问题是,不敢将对家人的爱说出来。她突然抬头,先咳了两声,身上散发的是尊贵的气势,“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在这里,就你们父子三人,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我到另一个厅去候着。”
她走之前,还顺便挽住自己的妯娌,因为这位话极少的大嫂早看呆了。
门被率性的带上,留下面面相觑的父子三人。
灿烂阳光下,朱定康跟朱定国走过九曲桥,穿过回廊,一旁有花儿随风摇曳,蝶儿飞舞,他们再走过铺石小道,见一池塘,柳树微扬,一片静谧,就只有他们兄弟的脚步声。
他们与父亲敞开心胸交谈,竟谈了三个多时辰,完全忘了桑德,还是韩玉露终于忍不住过来敲门,并交代她将公主带到客房歇息,因为公主无聊得拼命打呵欠。
而两名侍从因韩玉露下令,要守在房门外,不准任何人进去叨扰,所以,里面虽已好久没有声音,他们也不敢进去。
见到朱家兄弟前来,他们还松了口气呢。
朱定康先行开门进去,见到桑德并未躺在床上,而是疲累的趴在桌上,睡得极沉。
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他想到她至情至性的言行,一股暖流涌上心坎。
他弯身抱起她,怕吵到了她,动作轻柔的将她搂在他强而有力的健壮臂弯里,目光更是温柔。
见状,朱定国很是意外。这个弟弟虽然总面带笑容,但性子冷,这自然是母亲早逝,父亲又汲汲营营于权力,疏于关心他们兄弟造成的,也因此,弟弟在长期缺乏父母关爱下,不愿受制于父亲的希冀,成为官员,毅然决然走自己要走的路。
“她是个很好的妻子。”自己的妻子虽然也是官家千金,虽然也很贴心,但身份矮了爹一截,帮他说话也没有分量。
“我知道。”朱定康微微一笑,尤其一想到她竟为了他,端起她不喜欢的公主架子,更深受感动。“我们先回去了。”
他跟哥哥点一下头,抱着怀里的人儿往门口走。
桑德这才苏醒,双手很自然的圈住他的脖颈,“我睡着了?”
俊眉扬高,黑眸浮现笑意,“嗯,你很少骂人,一下花了太多力气,还要硬撑起公主架子,自然累了。”
他竟然出言调侃她!她粉脸涨红,“你不生气?”她那时在气头上,话说得太重,后来想想,很担心他们会不高兴。
“你是为了我。”他边抱着她边走,步伐轻松,好像她一点重量也没有。“只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兄弟、还有爹的那些事?”
她一人独处时,回想先前发生的种种,她说了什么时,就有点儿后悔了,知道他肯定会问,为了有备无患,她已想好答案。
桑德嫣然一笑,“如果说是我梦到神仙告诉我的,你信不信?”
瞧他扑哧想笑,她急急的又说:“这是真的!我跟神明好像挺有缘的,所以,就有些小神偶尔在梦中给我指点一些事。”
这世上虽然无奇不有,可她的话实在太玄了,他很难相信,但再想到何洲原一家的事,也是说梦中有神仙来指点,才能让真相水落石出,难道她真的有仙缘?
“其实我小时候就常跟神仙见面——”她一脸认真,更添真实性,“只是我不敢说出来,怕宫里的人会以为我疯了。”
“你说的这些事的确很不可思议,别人若这么想,也是正常。”
“那你相信我吗?”她反问。
朱定康将她抱上了马车,帘幕一落下,“事实胜于雄辩,我看到事实了,我爹还因此痛哭流涕,不能自己,此刻仍在房里冷静情绪。”
他竟然相信她?!她还在想,要怎么一圆再圆自己撒下的谎呢?真的是老天爷保佑呀!她松了口气,露齿一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脸愈来愈靠近。
“谢谢你。”
他的鼻息靠近,温柔黑眸里好像还有什么她看不懂的讯息,无所谓,他以行动告知,再次吻上了她,放肆的唇与她的纠缠。
她的心因这个吻而悸动着,在他的唇舌挑逗下,她身子愈来愈酥软无力,全身像有把火在烧似的,直发烫。
他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她的滋味太好了,但他不能在马车上要了她,何况他还跟那些陶瓷买家有约。
在硬生生的结束这一记吻后,她娇喘连连,粉脸上有着诱人的酡红。
马车随即来到开元钱庄的大门前,她原本朦胧的美眸也终于回了神。
“我去处理些事情,晚一点再来找你。”
觉得他的黑眸里好像在暗示什么,让她的粉脸更加羞红,想下马车,怎知她的双脚仍虚软。
“我抱你下车。”
“不用,真的!”
她脸红红的坚持,上回的事儿,她还记忆犹新呢。
他妥协了,看着她下了车。迎向她的是钱庄的伙计,一见到她粉脸上的酡红,又见到大当家拉开帘子,黑眸温柔凝睇,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随便想也知道之前恩爱夫妻在车上忙什么,个个忍不住低头偷笑。
桑德羞红着脸儿,一手捣着被吻肿的红唇快步走进去。真是糗毙了!
近傍晚时分,彩霞漫天,朱定康带了几盒特地买来的糕点,走进开元钱庄。
从不吃甜食的主子竟然买了甜食?!众伙计感觉到这对夫妻之间的恩爱与甜蜜都相当开心,还有不少人互使眼色,偷偷窃笑。
朱定康倒显得十分自在,他走到桑德身后,“又撒钱了?”
她抬头看着他,想到一连两天的亲密,粉脸泛起酡红。他们这样正常吗?她不知道有没有爱上他?只知道一看到他,她的一颗心就怦怦狂跳起来。
管事见两人四目胶着,很体贴的顶替她的位置,两人相偕走到后面的亭子里。
凉风习习,阳光带着橘红色,映照在她开心吃甜点的脸上,让她看来更迷人。
“你实在是个跳月兑框框的公主。”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她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一位公主,明明有权有势,却如此亲切可人,一些繁文缛节完全不在乎,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支持他做他想做的事,一张脸看来无辜又可爱,根本让人无法生她的气。
“夫君指的是我撒钱的事?还是坐在那里面对平民百姓的事?”她笑看着他,“像刚刚来的乔海,他是个孝子,从小到大,有吃的先给父母吃,棉被给父母盖,自己就盖一条薄到不能再薄的补丁被——”
“怎么每个来借钱的人,你都能对他们的背景了若指掌?”他好奇的打断她的话。来借款的人,没有那么多时间谈论这些琐事,他很清楚。
“呃——”一时语塞,每回都会忘了有些事不能说的,她连忙动动脑,“呃,认识的人一多,某些不知情的事,也会借由他人的口得知嘛!这叫八卦。”
“八卦能作为撒钱的判断根据吗?”
舍不得凶她,他只能用指关节轻敲她的额心一下,表达一下心痛,平时他人虽然没来,但管事可得在固定时间将账册拿给他过目。
自从娶她进门后,粗估已由她手中借出近万两,不心痛才怪。不过利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欠收,这一点真的很让人咋舌称奇!她的确很会看人,他不得不承认。
突然,钱庄管事远远的跑来,一来就先行礼,再看向公主道:“合家庄的人来了。”
朱定康一挑眉,“合家庄的人怎么会来找你?”
管事笑答,“大当家这阵子太忙了,才不知道公主有多受欢迎。”
“是吗?”
“就是。公主极快的就能跟人变成朋友,让人常忘了她可是个金枝玉叶。”管事说的口沫横飞,“前阵子,公主看到有个妇人脸色苍白的在钱庄门口喘着气,就连忙出去扶她进门休息,还很厉害的说出她是住在合家庄的人——”
“那名妇人其实是合家庄的村长夫人,她特地下山,要感谢我拿去给他们的元宝,也代表村民请我去看看庄里重建的情形,没想到突然身子不适,如此而已。”桑德连忙接下话,还示意要管事别再渲染。
但说得正兴奋的管事根本没注意到,又说:“不只如此,大当家,公主就像是神明附体,哪个人能借,哪个人不能借,哪个人个性怎样,公主一瞧便知,没一个不准的,简直成了神算。”
“神明附体?”朱定康低声重复,注意到她脸色突地一变,整个人顿时僵直得像一尊木雕,“怎么了?”
“没事。”她自知笑得很僵硬,不过,她对那四个字实在太敏感了。“呃,我觉得别让合家庄的人等太久,听说整个村子的人都在等我过去呢。”
为善应该不欲人知,但错就错在那些金子都有官印,她这个公主也不得不跳出来,说自己拿那些金子救济了一些要帮助的人,免得有的商家害怕来源不敢收,这才被发现。
朱定康陪着她走出去,果真就看到门外已备妥一匹骏马等着她,他浓眉一皱,“你要骑马去?”
她用力点头,“当然,那儿你去过的,坐马车反而不方便。”他明明看过她骑马,干么皱眉一脸不同意?她技术不错的。
她还能沾沾自喜,提到那件事,他真的被她打败。他二话不说先行上了马背,再强行将她拉到他身前。
她一愣,“咦?我想我自己可以——”
“虽然天下太平,但你还是要有身为公主的自觉,更要懂得保护自己,钱庄都是自己人,但一路要到城郊的合家庄也要一个到半个时辰,要是有心人守株待兔,你出了事,也没人知道。”
他在关心她?!桑德的心儿甜滋滋的,再加上两人身子靠得太近,他的双臂又圈着自己,那
一天被打断的事不禁浮现脑海,她的心跳又紊乱了。
马儿奔驰,他的大手圈住她纤细的腰,淡淡的体香一直骚动着他的。“就是今晚了——”
他突然附耳在她耳畔呵气低喃,但她并没有听懂,只觉得他将自己拥得更紧,她的心跳更快了。
在一阵策马奔驰过后,两人再次来到半山腰的合家庄,但这一次不在黑夜,也没有两匹马儿,但桑德的身旁仍是同样的男人。
而这座被火吻过的村庄,也有了一番新气象,不见残垣断壁,新建好的屋舍整齐排列,前后方有一畦畦农田,除了青菜、稻米外,还种了一些迎风摇曳的花朵,整个感觉就是欣欣向荣。
庄里的人早已走出家门,来迎接这个给了他们重生机会的善良公主。
包括老弱妇孺,粗估也有五十多人,每个人都充满感激的看着她,不懂事的孩子们则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这一对又美又俊的璧人。
“来来来,我们来感谢公主的慈悲,因为公主,合家庄才有今日。”
老村长话语乍歇,手一扬,老老小小就要跪地感恩,吓得桑德急急示意,“别跪,这可折我的寿啊!”
怎么可以让大恩人折寿,大家弯到一半的身子急得又挺起腰杆。
不一会儿,女人、孩子们跟她玩在一起,她亲切可人,全身上下充满生命力,眼眸总是含笑,熠熠发光,她的笑容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男人们则跟这个商人驸马在一起,又更自在。
众人把酒言欢,“驸马真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公主可是颗吉星啊。”
“我知道。”
“不,你不是很清楚,她身上有温暖的彩光,那不是寻常人会有的光芒。”
说话的是一名长长白眉垂了两旁的七、八旬老人,他手拿拐杖,眼皮虽然皱得很,但那双黑眸仍绽放着睿智之光。
“驸马爷,你可别小看何老,他可是个算命高手,若不是厌恶继续看人们永远无法满足的无底,他可不会躲到了这山里来居住,也没想到,他这一住下就是二、三十年。”一名粗犷的中年男子朝老者举起了大拇指。
被称为何老的老人家呵呵大笑,“少替我宣传了,有妻如公主,驸马这一生就算风波不断,也能否极泰来。”
“风波不断,那我的妻子呢?”朱定康突然一脸认真的问。
何老微微一笑,“驸马爷是个好丈夫,把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但有些事连神仙也管不了,届时,可能得看看爷的魅力够不够大,才知能否留得住她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眉。
老人家摇头,“有些事只能点到为止,驸马爷就别再为难我了。”
明白天机不可泄露,朱定康也只能点头。但看着被孩子团团包围,七嘴八舌的说着话、甚至被热情的拉着不放的桑德,她依然巧笑倩兮,但他的心却涌上一股浓浓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