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分,东方烈风尘仆仆的返回晋阳山庄,一回到庄里就觉得气氛怪怪的,所有人都贼兮兮的笑着,仆佣们的笑容也很怪,直到老粘着他的田福娴笑眯眯的冲向他,他一把将她抱起,听到她说的悄悄话后,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反常。
田福乐那个丫头变漂亮了?怎么可能?
但他头一抬,一名似曾相识的天仙美人就朝自己走了过来。
一头柔滑如绸缎的乌亮发丝,柳眉如画,一双剪水秋瞳璀璨动人,唇红齿白,身形婀娜,在绫罗华服的衬托下,美得如梦似幻,一时间,他竟忘我的屏息凝视着,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田福乐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得强抑着转身就跑的冲动,才能勇敢面对他,只是,不过一个月没见,他怎么看起来更加俊朗挺拔。
“大姐漂不漂亮?”田福娴开心的笑问着。
闻言,他浓眉顿时打结,难以置信的瞪着看起来也非常尴尬的田福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本来就这么漂亮啊!爷。”陆映欣笑眯眯的伸手把他怀里的田福娴抱了下来,“福娴乖,你先去旁边玩,我们大人有事要谈。”
田福娴乖乖离开,一行人就移到议事厅,陆映欣大略将改造田福乐的目的向东方烈报告,其间,他的眼神不时落在如坐针毡的田福乐身上。
“所以,这是你的主意?”
东方烈挑眉瞪着第一眼让人惊艳,第二眼还是惊艳,第三眼依旧美得令人惊艳的田福乐身上,但是,也不知为何,他打从心底就不想要她变漂亮,所以,赞美的话也说不出口。
田福乐尴尬承认,“是,可是我又没说你的练习对象要是我。”她还没这么看得起自己!
“意思是委屈你了?”他也臭着一张俊脸,“说吧,你打算怎么改变我?”
一说到这,她马上就侃侃而谈,毕竟这段时间,她已想过上百遍了,“当然是先把你教育成有礼的人,去除劣根性,改掉桀骜鲁莽,改掉大嗓门……”
他从不知道他是这么差劲的人,他也拒绝相信,“该死的女人,你是想趁机报仇吧!”他火冒三丈的用力捶了桌子一下。
田福乐吓了一大跳,但却不得不承认,她竟然好怀念他的大嗓门。
只是,她的胆子早就练大了,小小惊吓过后,她便等着浑身散发着狂暴之气的东方烈说道:“爷,我可是在报恩耶,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六了,却连个妻子也没有。”
“是我还不想娶,把你那该死的同情给我收起来!”他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我才不是同情,还有,请爷要习惯小声说话,也把‘该死的’这句话收起来,傅姑娘会怕你,肯定是因为你动不动就吼人!”
她也说得气呼呼的,因为他连一句赞美都没有,还对她大呼小叫,明明改造完后,庄里的人都说她是那种看起来会让人想要细心呵护的柔弱闺女,怎么他就没有这种感觉?
他黑眸怒视,“你不也在吼我?眼睛还瞪那么大,老实说,你这家伙就算外表像个大家闺秀,说话的口气也完全不像,跟傅姑娘比起来,更是天差地远,教我怎么跟你练习?”
“你瞧不起我?”
“我是!像你这么凶悍,我跟你说话就没办法轻声细语,当然,也不可能心跳加速,更不会像个笨蛋一样,紧张到冒汗!”
他竟然粗声粗气的批评起她来,还把她嫌得一无是处?
好!她咬牙切齿,怒道:“我就改给你看,而爷最好也改变一下对姑娘家的态度,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位傅姑娘的话!”
什么?他忍不住又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丫头!”
两人互瞪,怒火在空气中来回流窜,而其他人很有默契的在火药味微微散发时,就悄悄的往后退出门外,悄声谈论着田福乐果然有雄心豹子胆,敢捻虎须。
不过,谢颂却发现陆映欣捂着嘴,眼神贼溜溜的一直在偷窥厅里的两个人。
“我怎么觉得你在算计些什么。”
“我有吗?”她的笑容很诡异。
“没有?你这贼婆娘一看就有问题,干啥搞神秘!”
“要你多事。”陆映欣可得意了,瞧瞧东方烈跟田福乐之间暗潮汹涌,也许过不久,太白城的城主夫人会换人喔!
不过,东方烈是城主,所以一切还是他说了算,因此,陆映欣先前叫田福乐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维持自己美貌的事就不算数了。
东方烈一回来,田福乐又恢复之前的生活习惯,清晨即起,要洒扫庭园,洗衣晾衣、整理厅堂,还得料理三餐加宵夜,但在这些时间之外,她又多了一个身份——霸爷专属的管家婆!
这叫“风水轮流转”,过去是他对她呼来唤去,现在,为了能让傅郁琳对他的印象改观,她的任何指点或纠正,他都要接受。
所以,用膳时就比照傅姑娘来时的情形,除了原本的总管与副总管外,陆映欣等几名夫人也会同桌吃饭。
一开始,大家当然很有规矩,可见那名未曾谋面的傅姑娘对大家也有一定的影响力,才能让这群草根性十足的男人静下来吃饭,一想到这,田福乐的心里其实有点吃味。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本分,也没忘记自己的责任,所以她努力当一名大家闺秀,吃东西细嚼慢咽,不似以往因为赶着做事就狼吞虎咽,说话也不再大小声,声音反而甜细得像黄莺出谷。
只是东方烈却吃得很不专心,不时看着她的脸、她的动作,看她像个千金小姐一样的微笑着,轻声细语,甚至还优雅的拿起手绢轻拭嘴角。
他必须承认,愈看她愈觉得滑稽,他强憋着一肚子的笑意,连饭菜都快吞不下去,到最后,他真的忍不住伸手模模她的额头。
由于这个动作来得突兀,饭桌旁的每个人突然都停下动作,不解的看着他。
田福乐的一颗心更是怦怦狂跳,望着他专注的黑眸,心想,他是不是终于发觉她变美乐?
“你发烧了?”他问。
她一愣,“没、没有啊!”
“还是给鬼附身了?哈哈哈……怎么真的变成个娘儿们了!”东方烈仰头大笑。
其他人一听,也在瞬间哄堂大笑,一时之间,笑声充斥着整个食厅。
田福乐气愤的咬牙切齿,强忍着将手中的碗丢向东方烈的冲动,可恶!他不是称赞她的改变就算了,还故意调侃她!
“你还是比较适合这样的表情,我也看得比较习惯,这样东西才吃得下去,明白吗?”桀骜不驯的东方烈这话说得真诚,不然,这顿饭怎么吃都觉得味道不对。
要她横眉竖目、叨念不休,这桌美食吃起来才过瘾嘛!
说完,他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其他人更是嘻嘻哈哈,粗话来粗话去的,好不痛快!
田福乐咬咬牙,突地起身,就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东方烈也只看了她一眼,便乐不可支的继续跟大家吃饭喝酒。
这一堆愚蠢的粗野蛮夫!没救了!陆映欣仰头翻了翻白眼,恨恨的瞪着喝酒喝得正开心的丈夫。
“噢——痛!老不死的,你干么——”谢颂尚未出口的“捏我”两字,被突然塞入口中的糕饼给硬生生推回肚子里。
陆映欣也不理会他,直接起身离席去追田福乐。“福乐!”
“没用的,我是什么样子,爷最清楚,他怎么可能会把我当成他心仪的女子……”她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勉强一笑,可眼眶已红。
陆映欣小跑步追上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别气馁,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当初拼命要把自己跟弟妹们留在晋阳山庄里的田福乐。”
对啊,为了报恩,她不能就这样投降,总得想个法子来治治东方烈才是!
东方烈的罩门好像就只有一个。
“又怎么了?你耍脾气不肯准备晚膳吗?”
他肚子饿死了,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她上菜,而且其他人都被陆大娘叫去,空荡荡的食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害他肚子更饿了。
他忍耐不住直接晃进厨房,看到小家伙还慢吞吞的在洗菜、切菜,这与平时俐落的她完全不一样。
“田福乐,你到底在搞什么?”他都吼她了,她应该会加快速度吧!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你的口气不好一点,那我就继续慢慢来。”
“你疯了,谁是主、谁是奴,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不太一样,就可以顶嘴?”
只是变了个样?没有变美?她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深深的失落感抛到脑后,“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的聪明。”
“什么?”他瞪着她,她真是吃错药了?
“大家都好有心,因为这是傅姑娘第三年来访,而且,如果今年她还是没办法克服对爷的惧怕,这桩婚事也只能这么算了,虽然爷一直是她爹娘心中的乘龙快婿。”
“该死,是谁那么多嘴?陆大娘,对不对?”他真快被她气疯了!嚼什么舌根!
的确是陆大娘跟她说的,可是她不愿意承认,更不想戳破一个月前他就是因为这个消息而心神不宁。
“我知道我跟傅姑娘不一样,但是我跟她的年纪差不多,对未来的夫君也有所期待,会想象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浓眉一蹙,听到她这么一说,他的心莫名就觉得不太舒服,“你签了终身契。”
“我知道,但主子会替适婚的奴才主婚,不是吗?”她问得直接。
他半眯起黑眸瞪着她,“你想嫁人了?”
“当然没有,而且,不该谈我的事!”她慌乱的转移话题,“反倒是你,你该不会希望自己所爱嫁给别的男人吧?”
他眉峰一蹙,抿紧了薄唇。
“如果她嫁给别人,你不觉得丢脸吗?一个男人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守不住,亏你还是太白城的城主,就当争一口气,难道你都不能勉强自己配合我一下吗?”
这一席话她说得心痛,但也说得真诚,她真的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女人。
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再怎么不习惯,也只能忍一忍了!他微窘的屈服了,“就照你说的。”
算算时间,傅郁琳将在二十天后到访,田福乐为此拟定了一个计划,终极目标就是要把东方烈变成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一日之计在于晨,而且她也向陆映欣打听到,之前傅姑娘住在这里时,曾因为东方烈处理事务到半夜,所以隔天睡到中午才醒,但因为肚子太饿了,他还来不及梳洗就直接上桌吃饭,满脸胡渣的他,让她吓到差点当场喷泪。
所以,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有足够的时间打点自己,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傅郁琳的面前,也是一大要务。
然而,冬阳都现身了,还不见东方烈!
她立即前往主寝楼,但守门侍卫一见她要进东方烈的寝房,还是把她拦住了,虽然之前她可以自由进出打扫,但那是因为那时主子早已外出。
“爷还在睡,而且他、他昨晚忙到非常晚。”
侍卫们看她的眼光,在她蜕变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后就不同了,不但会脸红,说话还会结巴。
她朝他们嫣然一笑,“我知道,放心,爷不会怪我。”
听她这么说,侍卫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放行。
她顺利进到他的寝房,走到床边,看着东方烈酣睡的脸庞,她微微一笑,没想到他睡觉的模样看来如此稚气,但还是感受得到他眉宇间透露出来的不羁。
“爷、爷,起来,起来!”
她摇摇他的手臂叫唤着,但床上的男人只是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爷,起来了,你不是要照我说的去做吗?”
她抓住他的手臂要将他拉起来,但他却用力抽回收,翻身继续睡。
简直就是个孩子!她在心中暗笑,“快起床了,快点!”
她又拉又扯的,东方烈终于受不了,坐起身来,朝她怒吼,“你在搞什么?”
呵,原来他刚睡醒时是这个样子,脸上有着青色胡髭,头发随意披散,但模样还是依旧迷人。
“你该起床了,其他人都去办事了,你的早膳我也温着了,快起来吧。”
她知道他肚子一饿,脾气就不好。
他火冒三丈的瞪着她,“不要,老子还要继续睡。”
他一直到天快亮时才上床休息的,而且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不睡饱一点怎么可以!他疲惫的又倒回床上,闭上眼睛继续睡。
她抿唇,走到一旁的洗脸盆架前,里面的洗脸水是昨晚放的,过了一夜已经变得冰凉,她拉下毛巾沾湿,心中暗呼一声,好冰!
拧干毛巾,她再若无其事的走到他面前,手一放——
当冰得彻骨的毛巾一罩上东方烈的俊脸,他迅速从床上弹跳起身,失去自制力的狂吼,“该死的!”
“一代城主应该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你答应要照我说的做。”有他的话做担保,她可是有恃无恐。
他一肚子闷气却无法反驳,一把甩开被子,下床后,死瞪着站在一旁的她,“不会伺候?”
“什么?”
“帮我穿衣,打水让我梳洗!”
“是!”她忙点头,急急出去,一会儿又跑进来,一下子拧毛巾替他擦脸,又倒杯水给他漱口,看她拿了外衣要帮他套上,但个儿不够高,还得踩在凳子上,非常吃力,不过他大老爷还是说不动就不动。
东方烈瞪着正低头替他系前襟口子的田福乐,她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菱形红唇,还有那白里透红的肌肤,仔细看,她比田福娴还要美丽,虽然没有小娃儿的甜美,却有另一种古灵精怪的个性美。
“这衣服怎么这么难扣?”她边扣边嘀咕。
他抿抿唇,接手她的动作。
她一抬头,才发现两人靠得好近,她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忘了自己站在凳子上,脚一踩空,人就往后仰。
“啊——”她惊叫出声,他的手迅速扣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揽,但不小心用力过猛,她胸前的柔软就这么结结实实撞上他厚实的胸膛,痛得她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但东方烈的感觉可完全不同,他成年后抱过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五岁的小福娴,田福乐是第二个,所以他完全不晓得女人的“那里”,竟是这么柔软!
他的胸口莫名一紧,一张俊脸更不由自主的发热涨红。
她闪动着泪光怒瞪着他,胸部仍隐隐发疼,“可以放开我了啦!”好痛喔!
她的话即使拉回他迷乱的心绪,他粗蛮的一把推开她。
“啊——”
田福乐还是跌坐在地上,她恨恨的抬头瞪着他。“爷,温柔点,行不行?”真是的,害她前面也痛,也痛,这不受教的家伙该不会是块朽木吧!
不用想也知道答案——“绝对是”!
他竟然连扶她一把也不肯,便直接快步走出去!
惨!她有一种前途多舛的预感。
怒。
东方烈的心情很糟糕,他发现田福乐的野心比他以为的还要大,她根本不只是要改造他而已,而是打算将所有人都教一番!
“霸爷,你也管管福乐那丫头好不好,我才说了句‘他女乃女乃的’,就不准我吃她做的包子。”谢颂真是一肚子不平,“过去她念她的,我们吃我们的,她现在竟然玩真的!”
“就是,我连‘老子’都说不得,你那句‘他女乃女乃的’哪能说!”郭豹也忍不住抱怨。
“福乐那丫头愈来愈无法无天了,我不过偷吃一个,她居然说要惩罚我,说我年纪大到可以当她爷爷了,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我也不过才五十,只是看起来比较老。”另一名副总管也来伸冤。
满脸胡腮的另一名副总管也说,“爷,你评评理,我不过火大的喊了声‘混蛋’,福乐丫头就说甜糕就没我的份,这会不会太严了?”
这几天东方烈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脑袋里偶尔还得用力的驱除他拥抱她的邪恶画面,还得听这些有的没的埋怨。
几个长辈抱怨完离开后,被投诉的田福乐正好走进书房,她替他端来一杯茶,放下后便转身要走。
“我说田福乐,我真的忙死了,可不可以‘请’你别再给我找麻烦?”
他黑眸微眯,这个丫头胆子愈来愈大了!
光看她那双闪动的慧黠眸子,她根本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该——”
“什么?”她立即打断他的话。
他硬生生的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愤恨的咬牙切齿,“我从早忙到晚,你别让其他人三不五时就来找我抱怨,难道我还得特别抽空处理你惹出来的这些问题?”
“其实霸爷只要肯以身作则,当大家的模范,其他人也不会有这么多埋怨了。”
“我以身作则?”他神色一凛,说到底,错的还是他!
她忍不住叹口气,“当然,不是有句话上梁不正——”
“够了,要娶妻的人是我,我该受什么罪来争那口气,也是我活该,少给我祸及他人。”他这个人很有原则,绝不殃及无辜!
“话不是这么说,傅姑娘跟你成亲后就要住在这里,如果她真是那种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千金女,其他人一定也要改变才行。”
他抿紧了唇,直瞅着她,“你真的很努力,难道你就这么担心我娶不到老婆?”
“当然!因为爷帮了我这么多忙,这是我唯一可以回报你,即使让你气得牙痒痒的,我也会坚持下去。”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他定视着她,她也勇敢的回视,四眸相接时,他那双黑眸里好像除了冒着火气,似乎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只是——
她真的好想问他,在他眼里,她真的不美吗?
唉,她的好傻,明知他已心有所属,她怎么还这么在乎他的想法……
“你出去。”他突然低头,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在看着她转身出去后,他不由得蹙紧浓眉。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甚至很想大声吼她,问她是不是真的希望他娶傅郁琳?
此刻,这颗心仍然悸动着,是因为她吗?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东方烈心中的这股悸动马上变成难以压抑的怒火!
或许是因为离傅郁琳来访的时间愈来愈近,田福乐对他的要求,也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她一下子要他学会看花赏月,但他却无聊得猛打呵欠。
一下子又要他目光温柔的凝睇,可是他的眼神尽是肃杀之气,在她耐心引导下,他只是先冷厉的瞪大双眼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气,他也气,就连走路,她也要去他放慢脚步,要注意她有没有跟上他,说这么做是体贴!吃饭时,不能说粗话、不能大声咆哮,要仔细观察她想吃什么,然后用公筷体贴的帮她夹到碗里,还有——
“还有?怎么这么啰嗦!”东方烈勃然大怒,因为好好的一顿饭,其他人都可以爽快的吃,就他不行!
她咬咬牙,“请放低音量!”
他咆哮,大手怒拍桌子,“什么良好的修养、风度,老子不屑学了!行不行?”
她也学他用力的捶桌子,“你到底要不要跟傅郁琳结为夫妻?”一个咬牙切齿、一脸暴戾,一个是杏眼圆睁,毫不畏惧,这对俊男美女的气焰真是旗鼓相当!
其他人一方面很佩服田福乐的雄心豹子胆,一方面也很替她担心,就怕东方烈哪天受不了,真的发火了!
好在,他在大口灌了杯酒后,勉强扯开一个还算“和蔼可亲”的笑容,但因为他余怒未消,脸部肌肉紧绷,却又逼自己的嘴角硬是弯起一个弧度,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
“噗——噗噗——”
跟他面对面的田福乐竟然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但为了要强忍笑意,她的双肩不停抖动。
东方烈怒不可遏的就要起身离去,但她连忙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对……对……不起!”她忍笑忍得满脸通红,大眼还泛着闪闪泪光。
他深沉的黑眸冒出一簇簇怒焰,“你是该说对不起,因为你愈来愈不像千金女,至少也装个样子吧!”
她努力憋住笑意,“是是是!是我的错,你快吃吧。”
他气呼呼的用狂风扫落叶之姿,将桌上属于他的美食一扫而空,随即起身,“我要去看帐册!”
“不行,说话要有内涵,所以,你得花点时间写诗作词,少看点帐!”他懒得理她,径自走进书房,开始看起帐本,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田福乐,却将帐本推开,逼他跟她谈些风花雪月之事。
他狠狠的瞪着她,“你还打算虐待我多久?”
“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子被别人拐走吗?”说完,她便把另一本书放到他面前。
他低咒一声,认命的拿起那本鬼诗集,喃喃念起唐玄宗写的《长生殿》——
“神仙本是多情种,蓬山远,有情通。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