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草莽.宰相女 第一章

作者 : 阳光晴子

皇宫内苑,一身金黄绫绸冕服,俊逸非凡的仲庆皇上眼见母后及宰相傅文成联袂前来“潜心堂”,心中早有不祥之感,尤其近日文武百官频频上书要他立后,他还纳闷这一向急着抱“皇孙”的母后怎会毫无动静?没想到这会儿来了倒是单刀直人,直接切入主题。

在“耐心”地听完母后的叨吟之语后,仲庆的脸上不禁露出为难与烦躁的神色,对那些众臣上书的奏章他可以将它们束之高阁,便母后的话要当成“耳边风”可不成了!他皱起浓眉无奈地叹道:“此话当真?”

“你贵为一国之君,选妃立后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何来当真不当真之说?”眼见皇儿的反应与她最初所预料的相同,璧莹太后不由得轻叹一声。

“母后——”

“臣斗胆。”宰相傅文成向前一步禀奏,“如今天下太平,人民丰衣足食,臣等以为此时此刻完成皇上的立后大事实乃最佳时机。”

“傅相,你——”仲庆无言,怎么他这亦师亦友,以睿智闻名天下的傅相也加入“说服”的行列?

不悦地瞪视他一眼后,仲庆转身坐下作无言的抗议。母后及傅相可谓自己最亲近也最了解自己性情的人,怎么这会儿还是对自己说这些“无意义的话”?

璧莹太后与傅文成交换了一下目光,心知肚明这皇上已是龙心不快,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在这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潜心堂里,巧夺天工的刺绸布紫、黄相衬而依,上古的玉器、古董、名画等优雅地点饰,举目可见精雕细琢、纹理细腻的盘龙浮雕及大理石柱分列左右两侧,庄严中不失豪华,豪华中又不失典雅。

这是宫中众多堂院中仲庆最挚爱的一堂,除了璧莹太后及傅文成得以进入外,其他文武百官皆拒于门外,三人的交情可见一斑。

除上朝进间外,众官若有要事上奏,则移至“观维堂”。

至于众人皆知却三缄其口的“秋苑堂”则是仲庆特别招宠侍妾服侍之处,只是目前接受皇上“御幸”的均为宫中的才人、宫女,这也是为何璧莹太后及朝中大臣极力上书期能早日立后的缘由。

另一原因则是在仲庆十一、二岁时,壁莹太后精挑细选数百名佳丽人宫,然经仲庆的圣旨一下,全部被遣散出宫,理由是他不需要她们的服侍。

最后,在盛怒的璧莹太后及朝中文武官员力观之下仍无功而返,一句“君无戏言”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因此,仲庆成为打破史例第一位后宫既无嫔妃亦无正宫皇后的皇上。

“我说皇儿,母后已退让一步让你自行选妃立后,若你连这点都做不到——”璧莹太后故意拉长语调吊他胃口。

“母后意欲为何??仲庆俊朗的双眼不禁黯沉下来,这接下来的话不是威胁就是强迫了。瞥向一旁恭敬站立,微笑不语的傅文成,这点子肯定是出自他。

“我与傅相已商量好直接为你选后,并随即举行立后大典。”璧太后雍容华贵的脸孔现出坚毅之色,其实她深知博文成的这个点子是最佳的,因为仲庆虽喜“采花”,但他极不愿见众多嫔妃围绕身旁相互争宠或争权夺利。

所以,他只选择跟宫女、才人“相好”,最主要亦是她们深知自己的身份,绝不会有非分这想,仲庆愿意与她们共度一宿即是恩宠了。

傅文成深明仲庆的个性,只选个皇后来约束就够他受的了!

“母后!儿臣——”您这分明是为难儿臣。”仲庆甩了一下衣抽蹙眉道。

“皇儿-”壁莹太后顿了一下转向傅文成,“傅相,你——”“老臣明白。”傅文成充满智慧的目光正视着这生性不喜拘束的皇上,“容微臣明禀,一国之君怎能无后?上至廷百官,下至万民百姓,无一不期盼皇上能早日立后以期母仪天下,更期能得数皇子以广仲皇脉,聚源廷族,拓我江山,这不仅朝中之福更是万民之福。”

璧莹太后赞许地频频点项,傅文在这一席话可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

目前皇室这一族只剩仲庆这单一龙脉,后继之皇于当然就倍显重要,偏偏她这皇儿对此要事却行如’慢郎中”,怎不令她心急?

仲庆翻了翻白眼,在原地踱方步,这行为是有失礼仪的,但在这两位年纪已四旬的璧莹太后及傅文成眼里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在他俩面前,仲庆往往会卸去皇上的面具,而以真实的性情相对。

璧莹太后著实明白儿子的个性,她共育有三位皇儿——仲元、仲行、仲庆,而这当中就属仲庆的性格最为好动、聪颖,然历生性淡泊名利,对国事的欠缺兴趣,小小年纪即风流洒月兑,俘虏宫中大小女眷的心。

基于前有仲元、仲行皇儿的继承顺位,对这小皇儿仲庆,嘉仲皇帝及璧莹皇后则顺由他意。在此,举凡四书五经、古籍史料、兵法战略、武功秘籍,更广至民间流传之野史轶闻,仲庆皆命其随从太监小贾出宫取回,有时更仗其易容、武功之高深,亲自一探宫外美事。

长期下来,遂促成其豪放不羁之性格及精湛之思维,然而由于身处皇室,一股天然自在之傲气、陵美面容及挺拔的身躯,皆不容旁人漠视。

而年逾十八、十九的仲文、仲行一攻文、一攻武,在嘉仲皇帝驾崩之日即为皇位之争面大动干戈,两派拇护人马在早朝殿前互相厮杀。

同一日,璧莹皇后痛失夫君及两位皇儿,隔日,年方十四的仲庆登基为天子,璧莹皇后升为太后。

五年了!璧莹太后凝视着仲庆固执却俊挺的侧面,不禁悲从中来。事情发生后,仲庆身为公存的皇儿也不得不扬弃先前甘之如饴的自由生活,-而终日埋首于他-厌恶的国家大事中,唉!也真是苦了他。

潜心堂里沉闷的空气持续烧灼各陷入思绪的三人。

良久,仲庆先打破沉默,“母后,儿臣深治理国家政事仍为眼前要务,立后之事触及儿女私情,儿臣认为尚不是时机。”历阅了许多江湖杂史,仲庆心中还是保有一丝期望,希望他亦能找到一名自己深爱的女子为后。

果真!仲庆有此心绪,她是很高兴的,可是他老以此为由一再拖延选妃立后之事,她已没有以往听到此话时那般感动了。

“皇儿,母后着实宏你不得,你连母后的话儿都不听了!”璧莹太后佯装怒意,保颜有术的丽容上秀眉紧蹙,善于察言观色的仲庆走近母后身旁,“母后请息怒,对傅相所指皇子之事,儿臣不浊已得数子了吗?”他暗示那引起宫女才人为他所生的“私生子”。

“皇儿别不正经!”壁莹太后马上出口驳斥,全脸上却难掩尴尬的酡红。

“咳!”傅文成立即以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一向庄严自信的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无措。

先前他不愿和众官前去说服立后之事,亦斗胆婉拒璧莹太后召他前来潜心堂对皇上加以明启开示立后之重要性,皆因皇上百无禁忌的言行令他难以处之泰然,而今前来,仍旧——唉!

傅文成在动思之余仍不忘打躬作揖,“老臣失态!老臣失态!”

壁莹太后脸上的嫣红未褪,毕竟一生都处皇室的她深受礼数所约束,未曾与他人谈化过这略微“露骨”的言论,尽管近一、两年来与儿子多有聚谈之时,也已略能接受他的“惊人之语”,母子终究亲密,可以无事不谈,但如今傅文成在场,仍令她感到懊恼与羞赧。

“够了!傅相,我早巳言明私下不必行此君臣之礼!”看着傅文成不停地作揖,仲庆不耐地喝道。

“皇上的厚爱老臣心领了,但自古君臣之礼切不可逾越。”傅文成坚持道。

“皇儿,你就别为难傅相了。”璧莹太后深知傅文成对君王敬重之心,即使亦友亦师,也不愿失之礼数。

看着傅文成严肃的脸孔,仲庆只好耸耸肩地道:“儿臣明白。”思忖一会儿,他又笑颜逐开地道:“儿臣仍有国事要处理,请容儿臣朋告退。”

“皇儿——”她焉不知仲庆欲逃之策?“稍早前来潜心堂前,早巳命平儿召来你的随身太监小贾,他说皇儿在数分钟内早已将早朝的奏章批完。不知皇儿还有何要事在身?”璧莹太后在沾沾白喜不,也不得不赞叹傅文成行事之周全,要她的贴身宫女干儿先去探察一番。

一定又是他!仲庆咬牙切齿地怒视傅文成,“好!选后就行!我可不要多些嫔妃人宫来颊我。”

“这才对,傅相图——”

“母后,儿臣还有一事相求。”璧莹太后慈爱地看了他一眼,“说吧!早知你没那么好商量的!”

“儿臣担忧母后玉体为了选后之事,势必过于.操烦,再加上儿臣国事繁忙,只希望能以画像及简介来择要会面,甚至相处一小段时间,而免去传统作法将佳丽全召至宫内,这大耗时耗力了。”虽然看众家美女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但一想到要耗费许多时间来精挑细选,他绝对会筋疲力竭的。

“这……”璧莹太后与傅文成面面相觑,哪有以此法遣后的?只有召人宫中的嫔妃,才会由宫中画家绘一画像置于“春长阁”,若有幸,则由皇上选其绘像而御幸之,可是理在是立后的人选,乃国家之后,这不免过于草率?

“老臣……”

“别说了!”仲庆不容他人反对。

“可是皇儿……”

“母后,您深知儿臣的习性,就以一面之缘立后?那尔后相处呢?这与儿臣的性情背道而驰,若是不察,召来一母夜叉,教儿臣如何‘有福消受’?”仲庆俊美的脸孔上是苦哈哈的。

噗哧一声,璧莹太后闻言不觉莞尔,“皇儿-”一旁的傅文成是涨红了老脸也不敢在太后、皇上面前放肆,逾越君臣之礼。

“唉!朕就特准你放怀一笑吧!傅相。”仲庆受不了地睨了他一眼。

“老臣不敢!”但见傅文成紧绷的脸已稍微缓和下来,嘴角隐含着笑意,“老臣以为皇上的顾虑太多了,既为立后人选.必为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之掌上明珠,全乃天之娇女、修养甚佳之闺女。何来……何来……”“母夜叉?既为天人之骄女,骄纵、刁蛮之女必不少。”仲庆轻哼-声。

“然老臣以为以皇上过人之智慧,必能从其中发现最佳之立后人眩”“傅相,你——”仲庆怒不可遏地斜视傅文成一眼,这一番话让他不知如何反驳,说自己挑不出好的,不就代表自己智慧不足?若点头称是,不就要依传统之法立后,见一个个训练良好的木头美人在他面前闪过吗?可恶!

见儿子不语,壁莹太后只好出来打圆场,“皇儿若真不喜‘旧式’,或许傅相能想个两全其美之法?”

“老臣遵旨?”

仲庆一听频频向他暗示,切铁“鸡婆”!

傅文成是左右为难,不过念及太后抱孙心切,皂室后继无人,而且这立后之事-乃天下百姓心之所击……心忖至此,他欠身对皇上道:“老臣赞同皇上的‘新法’,但惟恐时间过于冗长,老臣以为以一个月为期选出皇后。”

“一个月?傅相——你——”仲庆闻言倏地变脸,他真的太难婆了!

“很好!这方法甚佳。”壁莹太后喜形于色地附和,她对皇儿焉有不解之理,有个时限在,他不得不积极些了。

“母后!”

“傅相,明天颁我手论,令众卿家在五日内将其在室闺女之画像及诗词一篇简述性情送至秋苑堂,皇上在那儿较有空闲,以利他阅览。”

“母后——”仲庆蹙紧眉头抗议母后明明知道那是他“御幸”才人、宫女之处,这……“老臣遵旨,老臣先行告退,”“傅相——”这老家伙这时倒溜得挺快的,仲庆不满地看着傅文成急促离去的背影,“母后——”“别不满了!而且母后心意已决;皇儿贵为一国之君,既已同意‘新法’选后,就该在一个月内决定人眩”璧莹太后站起身,以行动表明已不须商量了。

似乎毫无商量余地了,仲庆也只好无奈地道:“是,母后。’隔日,璧莹太后亲下的论旨在太平盛世的长世城里引起轩然大波。举凡皇亲国戚或位居要职的官臣,莫不召来绘像名家为其掌上明珠绘出一幅天仙美女图,期盼能在众家女着中月兑颖而出。

***

郑王府里。

“郑王爷以为如何?”画功一流的秦淮停下朱笔问道:郑王爷左看又看,再细细打量正襟危坐的女儿,她长得也算是花容月貌,奈何嘴巴就是大了些。

“嗯——秦画师,这嘴改一些吧!”他比了比画,“可是这种韵,还有……”秦淮面有难色,“这是呈给皇上的,小师又签名于画上,恐有……”“欺君之罪?嗯……好吧!那就改一点点就好,”郑王爷讨价还价地比了比自己的小指距离。

“呃——”

“秦画师——”郑王爷怒容乍现。

“是!是!”秦涂只好再铺上另一张纸。

***

尚书府里。

“尚书大人,您瞧瞧画得如何?”赫赫有名的名画家房普早已被尚书大人世忠请来为其云英未嫁的两位女儿绘画像,两个美人胚子在他的神笔之下,犹如天上仙女降临人间,巧笑倩兮之姿引人目光。

“好!好!太好了!”世忠拿起画仔细观看,满意之溢于言表。

“老爷,可是这边……”尚书夫人香零手足无措地拿出女儿所撰写之词,连她都不好意思覆颂一次,只敢将词拿给丈夫看。

世忠一看,眉心紧皱,心中的一把火也跃了上来,“这——这既不押韵,又不——简直是一团乱!”他的大手一挥,就将薄如纱绢的纸撕成两段,“爹——’“爹——”绢儿、铃儿两人因父亲的怒颜而吓得花容失色。

“都是你宠的!”

“我——”香玲心虚地住了口,她的两个女儿平日只重外表装饰,要不就是与府里丫环游戏,对女红、念书之事往往欠缺耐性,再加上她又疼得紧,就任她们自由,反正贵为尚书大人的千金,随便觅得一官吏人家成就亲事是相当容易之事,怎知——“叫先生来!”世忠怒气冲冲地喝道,在深吸一口气后,才转向另一旁站立许久的房普,“房大师,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怎么会?”

世忠从桃木柜子里取出早巳备好的两颗光彩耀人、价值不菲的珍珠亲手拿给房普,“房大师,你我可是有约,只为小女作画。这是心意,若有好消息,定当另酬。”

“谢谢!谢谢尚书大人。”

“陈总管,送房大师出去。”

“是!大人。”

“这边走。”陈总管引领他走出。与房普错身而过的是一位挥汗如雨,年约五旬的老者。

“先生,你就代小女作词吧!”世忠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催促。

“可是太后下的谕旨是要小姐自己……”“我明白,可是——你看看——”世忠比了比狼狈地躺在地上,难以登上台面的词句,再比一比桌上的两幅美女图,“空有外表,但内如竹之中空,怎得皇上青睐?”

“老夫——”先生面带难色。

“先生是不想在我府里做事了?”敬酒不务必!世忠一脸的阴霾,为了能让女儿成为后妃,他可不在乎以何种手段取得。

“老夫不敢!老夫不敢!”先生马上命僮仆磨墨,他握力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封才能两不为难,既不欺君又能保住饭碗。

其他在侯王府、将军府、督军府……亦莫不犯足劲到处邀约名师名士以绘其闺女的神态,故他人的风波不断。以不得罪从官为由,这些名师名士人一般说来只前往一府后即拒绝他府的邀请,当然,以不得罪“高官”为主。会破例者,能常为另一名邀请前往的官位是一阶比一阶高,他们才敢得罪“前人”。因此,这些抢手的画家名士在恃得靠山外,也乐得多赚一笔意外之财。

***

宰相府里。

“相爷,房普画师已到。”郁总管走进画房禀报,后头紧跟着房普。

“房普,烦劳!烦劳了!”傅文成起身迎接。

“傅兄别客气,此仍房普这荣幸。”

“郁总管,去请大小姐、二小姐。”

“是!”

“等郁总管离去后,两人坐来互相打理对方,半晌,傅文成才轻声地叹道:“房普,你我好久不见了!”

“是啊!自从你贵为宰相之后,聚会的时间就少之又少了。”房普点头道。

“你生性不喜政官生涯因此当皇上欲封你为一代画师保国侯而被你断然拒绝时,好友我可真替钧;捏了一把冷汗,好在——”一想起好友在文武百官面前当场婉拒皇上的好意时,他的心是七上八下的,他倒不担心皇上,反面是担心众官的反应。

“你不用紧张,我是看准’了皇上的习性,他本身并不是喜好身处高位之人,他不会勉强我的,至于那些百官们虽当场怒斥我的‘不识好歹’,但皇上都坦然接受了,他们还多嘴什么?”

“也是!也是!”傅文成想起那情景,还真是佩服老友的沉稳以对。

“说到此次皇上立后之事,以此方式为之,”房普停顿下来,摇了摇头,“实在是有失妥当。”

“苦了老友了,是不是?呵呵呵!”傅文成难得大笑,但在这多年好友、同窗面前,他才会忘其臣子之身畅然以对。

“为皇上,是再累都无关紧要,只是……”“只是目前宫中众臣邀你特劝,吃不消了?”傅文成耳闻众官的抢人风波时,虽感讶异,但在念及众人皆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人中之凤、跃上皇,一旦女儿身为母仪,自己的官位必三级升迁,就莫怪他们会如此了,要怪也只能怪房普的画功太好了。

房普盯着好友,“据闻此法乃太后、皇上及好友商议而成?”

“是如此。”

“可是你怎么会——”

“附和?”傅文成笑了笑,“皇上的性格你也略知一、二,若硬要他屈服是不可能的,只能以诱地顺应顺应,再施些小技才能成事。”

“这是皇上的主意?”

“不错!但是以一个月为期,这也是皇上所做的让步,只是……”“只是什么?”

“皇上并不甘于选后一事,因此这事可能还有变数。”傅文成捻须道。

“原来!不过有一事我不妨向老友老实告之。”

“请说。”

“此次送至皇宫之绘像及诗词可能与事实有些不符。”房普有些担心。

“这我早就料到,相信皇上心中有底,我们倒是不用操这心。”

“可是,这不免有欺君之嫌。”

“老友言重了!皇上的性情,臣子都略知一、二,只要他们解释合理,一萌的皇上是绝不会因此降罪的。”皇上的年纪尚轻,这些敢“窜改真相”的臣子绝对都是老臣子。

“难怪!难怪!”房普频频点头。

“大家图的只是个机会,只是不知皇上的心意如何?”

“那老友你——”

“我?”傅文成呵呵一笑,“玉云天性温柔,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再加上琴棋书画之精,能否贵为后妃,端看她自己的造化,我并不强求。再说,我也有自信为她寻得一椿好姻缘。其实我比较担心的是——”“玉琦?”说到她,房普不禁笑开了嘴,玉琦那不按常理出牌、活泼如春神般的吸引力,再加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纤细玉貌,使他一直希望能为她绘图一幅,奈何这口叫“普伯伯”的她,根本静不到三分钟,虽以她的动姿完成了画,但总没抓到他想要的那份神采。轻叹——声,房普不免在心中希望着此次能让他好好地绘她的纤质丽颜。

“说到玉琦——”傅文成的脸一下子苦了一半。

“爹,普伯伯。”玉云欠身,花容月貌、温婉的模样令人动容。

“呵!玉云,一段时间未见,出落得更大方了!”房普不禁赞道。

“谢谢普伯伯的赞许。”玉云一张女敕脸倏地绯红。

“好友,有时我可真嫉妒你有一双如此出色的女儿,一静一动皆是国色天香;世间女子无能比拟:”房普真心地道,其实玉云及玉琦虽为姊妹,但脸孔与孪生子无异,只是一好动一思静,气质上的不同让人能轻易地分出谁为淮。

“好说!好说!说到玉琦,她人呢?”傅文成看向玉云。

“她、她说……”玉云吞吞吐吐地,不知如何转述玉琦的话,而且房普也在场,这——她瞥了房普一眼。

房普豪爽地笑了几声,“没关系的,玉云,那小娃儿说的千方百计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已习惯了。”

“说吧!玉云,我看她还想扯些什么?”傅文成也是一副早已见惯之姿。

“她说……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宁愿在家当个老——老——老姑娘,也不愿到宫廷。”

玉云缓缓地说出,天晓得她已竭尽所能地将玉琦的粗话尽可能地委婉说明,正确的应是——她宁愿当个老处女或老尼姑也不愿让那风流皇上将她的肚皮儿搞大!

傅文成及房普点显示意,心知肚明玉琦那娃儿说的话不会这般“客气”。

“从言辞间,她似乎胸有成竹能打败其他竞选者嘛!”房普笑颜逐开,对玉琦的自信相当赞赏。

“不!不是……嗯……”玉云真不知如何启口。

“她的意思是她不想绘像送至皇宫。”傅文成开口问。

“是的!爹,还有……”她不安地瞥了他一眼。

“还有?”

“这小娃儿花样挺多的!”房普啜了一口茶后,捻着白须呵呵大笑。

“她建议我也请普伯伯别帮我绘画,她怕我会被选上,让那……让那……”玉云的诗词造诣也是名闻天下,奈何只有转述妹妹那毫无脉络可寻的文辞时、她就心钝脑钝,全然没了主意,又怕父亲责备玉琦。

“让那什么?”傅文成见女儿欲浯还休,心下已明白铁定是玉琦不知又从仆人间学了啥粗俗之语,才会令他这大女儿如此困窘,“玉琦的话,你照说,我不会罚她的。”玉云、玉琦姊妹情深,她疼玉琦之心也是众人皆知的,“爹,我——”玉云粉颊上飞上两抹嫣红:“她说别让那皇上……”玉云生笥内向,教她又怎么敢当养长才的面说出“让皇上将自个儿肚皮儿搞大”的话呢?

“好了!扯到皇上,那她的话就别重述了,我可不愿她冒渎圣上,不听也罢!不听也罢!”傅文成叹口气,不再多。

“老友何须如此认直”小娃儿的戏言,别当真了!”房普当起和事老。

“爹,妹妹生性活跃天真,她说的绝不是心中真言,是女儿口拙不知该如何……”“玉云,别尽将责任往自己肩上揽,她就是仗势你这份心,才会愈来愈过火。”傅文成顿了一下又道:“爹不是责怪你,只是玉琦老是不知轻重,长久下去,对她并不是件好事。”

“女儿明白。”玉云欠身道。

“这选后一事,乃出白太后谕旨,凡官臣家中有未婚女儿皆需呈上画作,你们姊妹俩没有理由抗旨的。”房普身道,“再说,当今皇上是相当慈心之人,你们姊妹俩不必惊惶。”房普细细地看了玉云,“这些日子我奔波于各宫,若比姿容、学识,玉云绝对高出一等,至于玉琦……”“房普,就别说她了,我头都疼了。”

“名闻遐迩的傅丞相,让自己的女儿……”房普说到一半就呵呵大笑起来。

“别取笑了。”

“好,好,我是觉得玉云放弃是太可惜了些。”

“普伯伯,可是玉琦说……”

“现在谁也别提她了。”傅文成打断玉云的话,这玉琦脑袋瓜里装的全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不想听也不愿意听了,遂大步走至门槛,“郁总管,找到二小姐请她过来。”

郁总管点头拱手,随即转身去找那麻烦精。他孔武有力的身躯再配上浓眉恶相之脸,常常令人心生惧意,但宰相府上上下下无不知晓这面恶之人其实是个心如豆腐的好人。

傅文成走了回来站在玉云的身边道:“老实说,你不去皇宫吗?”

“我没有意见,一切听爹的指示。”玉云羞涩地答道,但眉宇间已泄漏她想人宫的意愿。

“唉!如果玉琦和你一样,爹就轻松多了。”他不自觉地又叹息。

“老友,说好不提那小娃儿的!”房普在一旁打趣。

“哦,是!是!”傅文成频频点头。

“不过,也很难不提到她,我来这都好一会儿了,她也来见见我这老人家。”房普不禁埋怨起来,亏他最疼她的。

“这不是来了吗?普伯伯!你这老人家怎么愈来愈没耐心了?”玉琦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她活力十足的嗓音及花容月貌的生动气息仿佛为室内带来了一室清新,大眼骨碌地乱转,那股不安定的好动神情尽现。

“太不礼貌了,玉琦!”傅文成责斥道。

“爹!普伯伯不会介意的,是不?”她倚向傅文成柔声地道。

“是!是!谁敢跟这可爱又可恨的女娃儿生气呢?”房普顺着她的意调侃。

“普伯伯——”玉琦不悦地嘟起了嘴,不过下-瞬间,她即一脸正经地道:“我现在是认真地在说哟,可不可以随便画一画或画丑些?”在她-亡回晋见壁莹太后时,身旁的宫女平儿就跟她提过仲庆皇上又多了一名子嗣了,是赴才人刚帮他生的呢!这个花花皇上像只蜜蜂般四处采蜜,她才不想成为他收集的花儿之一。

“小娃儿没头没脑地转了活,普伯伯一下子还转不过来呢!”房普自我调侃地捻了捻白苍的胡须。

“简直是胡说八道!房普可别当真。”傅文成趋前拉了房普坐下并对玉琦怒目以视,“爹,妹妹只是……”“玉云,爹明白。”一见玉云又要帮玉琦说话,傅文成先开口,“玉琦。”

“是!爹。”玉琦假装柔顺地直视着父亲。

“我试着和你讲道理,免得在场的人都觉得爹对伯;过于残忍。”傅文成明白房普和玉云对玉琦都是疼爱有加的,他还不想出现“一面倒”全帮着玉琦晓活的场而,房普闻言忍俊不住已大笑出声,没想到老友真是对玉琦无辙至此。

玉云则手足无措,既要护妹妹也不愿父亲为难。

偏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玉琦还一副得意洋洋状,“好说,好说,爹,你这样说就很上道了!”

傅文成对玉琦直介又疼又无奈,只好摇摇头,“普伯伯乃遵圣旨这意绘像,必须将你们姊妹俩真貌呈现纸上并签名以定,试问?若普伯伯照你的话而行,他不就犯了欺君之罪?这可是要判死刑的!”傅文成故意说得严重些,吓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否则以皇上如此惜才之作风,绝不会因此就对房普下重判的。

玉琦耸耸肩一副不在乎样,完全没有被她爹的恐吓话语给震住,她虽然没什么机会外出,不过她的贴身丫环小文在她有计画的教及谆谆教导之下,早就知道她这主子想要的是什么小道消息。这件立足之事,许多大臣莫不犯足了劲要将自己的黄花大闺女送到皇上面前,所以喽,在此情形下就产生了一个最大的问题——画像词作大都失真。既然如此,大家不都犯了欺君之罪?她才不信皇上会将他身边的众大臣全处死刑。

房普盯着玉琦这小娃儿,再看看一脸无助又无奈的老友,有这聪颖的小女娃也真令人头疼,他忍不住抚须呵呵笑道,“老友,就别再说了!这小娃儿精得很,没那么简就被你给唬住了。”傅文成摇摇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房普转向一直都文静地坐在位子上的玉云,“玉云,我们先开始吧!”他将带过来的笔墨一一阵列上桌。

“普伯伯,为了我姊姊的幸福,你可千万别画得太像啊!”玉琦紧张兮兮地走到房普的身旁低声道。

“可是……”房普不解地回视着她,“玉云希望成为皇后啊!难道你要她的希望破灭?”在先前老友问玉云愿不愿意至宫里的谈千方百计中,他就明白地感受到玉云其实是很想入主皇宫的。

咦?玉琦精灵似的大眼溜向姊姊,真的吗?可是为何她在向姊姊批评仲庆皇上的风流情事时,姊姊似乎很赞同她的观点,认为他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也们不是都希望嫁给一位一生只爱她们一人的男人,而不是拥有众多嫔妃的皇上吗?怎么姊姊这会却——“姊姊,你真的希望成为皇后?”玉琦不可置信地问道。

五云只是羞红了脸并无答话,她当然清楚在私底下与玉琦淡论皇上时,两人的沦点是如何,人是,玉琦还小,她也明白妹妹绝对无法体会自己的心态,因此她大都是含笑不语右着妹妹的意思,倒不好意思向妹妹说明自己所愿了。

房普一一注视着玉云及玉琦,这对姊妹的个性的确是南辕北辙,一个内敛贤淑,——个好动直率,只是,他无法理解的是玉琦的心态,古今女子皆以能成为一国之后、得以母仅天下为祈愿,这小娃儿的心态怎如此反常?

一旁的傅文成不禁无奈地频频摇头,那前天玉琦跟他说的话是真的了?她一直跟他强调她这辈子只想拥有一个丈夫,而那个丈夫也必须只有她这一位妻子,绝不纳妾,就像爹娘一样。

天!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居然想到这个层面来,他还一直以为她是跟自己说着玩的,看来会错意的人是他了,玉琦一双黑白灵活的大眼定定地注着姊姊,玉云被她看得粉脸酡红,呐呐地道:“玉琦,你……”玉琦在这时才明了姊姊的“真正想法”,原来姊姊希望当皇后!那一定是她批评皇上批评得太过,以姊姊温柔恬雅的性子观来,姊姊一定不会向她坦诚的,那——既然现在知道了,为了姊姊的愿望,她这个做妹妹的实在不该再批评她这未来的“皇上姊夫”,虽然对他仍旧不以为然,不过为了姊姊,她还是“惦惦”的好。

“呃——既然如此,好坏就麻烦伯伯好好地帮姊姊画上一画,只要‘画不失真’,我相信以姊姊的才学绝对能当上皇后的。”玉琦笑嘻嘻地对着房普道。

房普对这小娃儿是没辙了,她这一番话不就摆有了若玉云当不了皇后,完全是因为他的画失真?傅文成对着房普抱歉地一笑,对这愈来愈无法无天、没大没小的玉琦,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玉云欣喜地看着玉琦,没想到玉琦会赞同她,她本以为妹妹会怪罪她呢!她喜出望外地牵着玉琦的手。玉琦绽放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为了安心让普伯伯作画,我就不打扰了。至于我嘛?就不须画了嘛,是不?”鼓舞地拍拍姊姊地手后,她蹦蹦跳跳地跪了出去,丝毫不顾他的叫唤。

傅文成轻叹口气,这娃儿以为让玉云作画即可?圣旨违啊!既然亦是云英未嫁的大闺女就得将画像及文词交出去,这玉琦……他站起身道:“老友,你就先帮玉云作画,待会儿我会亲自逮那小娃儿来让你画的。”

房普明白地点点头,随即专注地执笔研墨,在注视着玉云那张出水芙蓉般的丽容时,他的心绪突有一丝恍惚,玉琦及玉云的面貌极像,只不过玉琦在拥有的绝色容貌外我了一股灵逸这气,这是他一直想捕捉却无法在画上呈现出来的。

看玉琦向他要求要他画丑一点的事观来,这一次她大概也不会乖乖坐着让他好好地捕捉那股特别的灵逸之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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