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英宴一直持续着,但在大家酒酣耳热之际,气氛变得更加热络,也更加浪漫,一个乐团在露天花园内演奏着慵懒的爵士乐,许多男男女女都躲到角落去谈情说爱,也有不少人随着音乐相拥慢舞。
宋相如这才明白,这所谓的菁英宴,说穿了不过是变相的相亲派对,让这些有钱少爷小姐们有管道交些男女朋友,如此而已。
“相如,我们也来跳个舞吧!”李卓群不等她回答,就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拥入怀中。
她有些僵直,努力想保持距离,但他却搂紧她的腰,不让她后退。
“我们从来没这么亲近过。”他低声道。
“是、是啊。”她浑身不自在,连话也变得生硬。
“你看起来有些紧张。”他笑看着她。
“因为……我从没跳过舞。”她随口道。
“也是,大学的舞会,你都没参加,只忙着打工赚钱,连我想约你,你也没时间。”
“对不起……”
“所以,今天你答应陪我来,真是太好了。”他说着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瞠目一颤,心里兴起一阵排斥的疙瘩。
“等一下结束后,你要不要去我那里?”他忽然道。
“什么?”她惊愣住。她都还没开口,他就先说了?
“我们……好好享受一下今晚。”他说着低头想吻她。
她慌张地别开头。
“你不想去吗?”他一脸失望。
“不是的,我……我……”她脸色发白,她要去,她必须去,难得学长主动开口了,这正是个好机会啊!
但是……但是一想到去了就得做些什么事,她就痛苦又害怕。
“怎么,还没办法接受我?”他盯着她。
“没有,我只是……只是……”她一阵支吾。
“咦?那是你老板余定闲,他也来了?”他突然看着右前方。
她转头一看,余定闲正看向她这里,一脸冷凝。
他那是什么表情,在警告她要好好地勾引李卓群吗?他真的一点都不顾虑她的感受,完全只把她当成一个操弄的工具?
恨恨地咬着下唇,她吸口气,道:“不对,那是我的前老板,因为我在今天正式请辞了。”
“你离职了?”
“是的,我不想再为他那种人工作了。”
“那太好了。不过,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你?”李卓群皱眉。
“别管他了,我们跳舞吧!”她说着双手勾住他的后颈,贴近他。
他扬眉一笑,双手环抱住她的细腰,两人亲密共舞。
那一方,余定闲端着酒杯的手捏紧了一下,嘴角微沉。
“你这么舍不得的话,去把她抢回来算了。”荷娜懒懒地轻哼。
“什么?”他皱眉。
“那个宋相如啊。你看她看了一整晚了,定闲,看得好像想把她一口吃下。”
荷娜讥讽。
“你戏剧看多了,太会想像了。”他冷瞥她一眼,啜了一口红酒。
“真的只是我的想像吗?”
“当然。你几时看我捡回被我丢弃的玩具?她们都成了垃圾了。”他轻哼。
“真是坏家伙!嘴巴坏,心更坏!”荷娜啐骂地瞪他一眼。
他嘴角勾扬,笑着,但心情却始终折叠着、闷着,张不开,放不下。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把宋相如丢掉了吗?那么,这女人现在应该是在垃圾桶里,而不是他心里。
可为何看见她和李卓群卿卿我我,他会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是他要她这么做的,不是吗?而且,这还只是计划的前段,计划的后段,她甚至会和李卓群……
脑中闪过那些画面,他的心陡地发胀,一股气没来由地在胸口乱钻。
真该死!
“唷?你女奴和她的新男人贴得很紧啦!感情似乎炒得很火热。”荷娜故意又道。
他眯起眼,怎么,李卓群这么容易就上钩?他该夸奖宋相如吗?没想到她这出戏演得还真好,好到让人发呕!
这时,李卓群不知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她掩嘴一笑,然后更偎进他的臂弯。
余定闲呼吸一窒,拳头握得死紧。
那女人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笑过,一次都没有……
他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连手机响了也没注意。
“定闲,你在发什么呆?你的手机在响,好像是简讯。”荷娜真的觉得他今晚很奇怪,太奇怪了。
他一怔,拿出手机,盯着陌生的来电传来连续三封简讯,本想直接删除,但紧接着又传来一封。
他皱了皱眉,按开其中一封,脸色倏地大变。
那是一则新闻,是一则有关一位母亲带着二十多岁植物人儿子烧炭自杀的新闻!
这……
这是宋相如的母亲和弟弟!
他惊骇地点进新闻页面看个仔细,赫然发现事情就发生在今天下午,就在……
他带着宋相如去购买礼服的时候。
母亲留下遗书,表明厌世多年,不愿再拖累女儿,希望女儿能够好好活下去……
自杀?宋相如的母亲竟然选择这条路?
为了确认消息,他立刻拨电话到疗养院去打探消息,结果疗养院的管理人员着急地直嚷:“是啊,就是宋相如小姐的母亲来把她弟弟带走,在她家里烧炭自杀了……我们晚上得知消息之后,都急着想联络宋小姐,可是她的手机都没人接听,请问现在你能立刻通知宋小姐吗?大家都在找她……”
通知宋相如?
他迅速抬头看了宋相如的身影,沉吟了几秒,才道:“好,这件事我会转告她,我明天会陪她一起去处理。”
“明天?可是……”
“对,现在她有事走不开。”他眼瞳闪烁,很快关上手机。
荷娜奇道:“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没事。”他淡淡地道,又瞄了宋相如一眼。
现在告诉宋相如只会坏事,等一切结束再说吧!
智慧型手机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没必要为了她的家务事就中止计划。反正要恨,就让她恨到底,他无所谓。
只是,心里为何会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郁闷呢?尤其是想到她得知时会有什么反应,那股令他烦躁的不安就不断扩大……
拿着手机,他对自己的情绪有些发怔。
“哦哦,他们好像要走了耶,看来是要去共度良宵了。”荷娜故意“提醒”他。
他目光一抬,盯着他们,果然,李卓群已揽住宋相如的腰往外走。
很好,事情进行得比他预料的还顺利,就这样继续下去……
他在心里自言自语,明明该开心的,但眼神和表情却相反地变得阴沉,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定闲,你在生气吗?”荷娜看着他的脸。
“没有。”他冷哼。
“明明就气得想杀人。”她嘲弄。
他瞪着她,正想澄清自己的情绪很正常,倏地,手机又响,这次是雷永的来电。
他定了定神,立刻接听。
“雷永,事情很顺利,一切照计划进行,他们正要离开……”
“等一下,别让宋相如跟他走,定闲,李卓群这家伙有问题!”雷永传来的声音却充满焦急。
“怎么了?”他一怔。
“李卓群的外公就是开臣那个老头,自从我们帮南星并购开臣,不久之后那老头就活活气死了,李卓群这次是冲着你来的!他是要来替他外公,还有上次我绑架的那个表弟报仇出气!”雷永接着又大嚷。
余定闲脸色骤变。
李卓群那小子竟然是……
可恶,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会漏掉?
“现在让他把宋相如带走就糟了,宋相如知道太多我们干的事了,而且李卓群是个双重性格的人,他一方面戴着电脑工程师的面具,另一方面则崇尚暴力,他在美国有段时间还曾接受过特务训练……那家伙不是正常人!他有好几次打伤人的记录,还有一次把同学凌虐成重伤,最后都是用钱才摆平。”雷永继续说下去。
双重性格?崇尚暴力?李卓群竟是这种人?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没事先查清楚?”他怒喝。
“他在美国有另一个伪造身份,我也是透过管道才查出来的。而且他对宋相如似乎也很不满,我发现他不只在查你的事,其实已经盯梢她好一阵子了,而且是有计划地接近她,她要是落进他手里就完了,不但我们的事会抖出来,她的小命恐怕也难保!”雷永是焦急又懊恼。
盯梢宋相如好一阵子了?
余定闲愈听愈惊,继而联想到李卓群在“夜魅”的现身……
那都是故意的!李卓群早就掌握了他和宋相如的一切行踪!
他骇然愤怒,脸色铁青,随即大步追出大门,并挂断雷永的通话,立刻改拨给宋相如,但响了半天她都没接。
他一凛。疗养院说一直联络不上宋相如,或者,她的手机已经被李卓群拿走了?
可恶,布局了半天,结果他反而成了李卓群的肥鱼!
那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故意用康全的智慧型手机钓他上钩,将计就计,反将宋相如变成了他的人质。
真该死!
他焦急地拧着眉宇,脚步加快,来到大门口,正好看见李卓群的车从他面前急速开走,宋相如就坐在驾驶座旁,没注意到他,但李卓群则在与他擦身的瞬间,透过挡风玻璃,对上他的视线,嘴角扬起了恶毒的冷笑。
他浑身一震,胸口瞬间抽紧,胃部整个纠结,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寒气直窜进他心里。
这是二十八年来,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恐惧。
宋相如瞪大双眼,脸上充满了惊恐和错愕,因为眼前的李卓群,完全变了一个人!
离开菁英宴的会场,他不是带她到他的住处,而是把她带到这个偏僻的旧仓库,强押她进来,然后,凶恶地将她双手反绑在一张椅子上。
“学长……你是怎么了?”她颤声地看着李卓群,根本无法理解。
“我怎么了?我不像你认识的李卓群吗?”他阴笑着,右手拿着一根长棍,不停地敲着左手掌心。
“你本来不是这样的……”她害怕地暗暗抽气。
“我本来是怎样?你以为我们熟吗?不是吧!大学时,你从来就没好好认识我,我对你这么照顾,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真让我没面子啊。”李卓群冷哼,缓缓走近她,又道:“花了三年的时间,我连你一点点边都沾不到,你知道同学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吗?说我自讨没趣,说我热脸贴你冷……把我说得有够孬!”说着,他还拿棍子撩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紧张地缩了一下,骇然得说不出话来。
“我就带着这份羞辱和遗憾去了美国。本来想就这样放过你,没想到,从美国回来,竟发现你和那个姓余的扯在一起,还联手整垮了我外公的公司。”他脸色沉了下去。
“你外公?”她一愣。
“开臣企业啊!余定闲找了黑道绑架我的表弟,威胁我外公交出经营权,你不是和你的老板一起做了这件肮脏事吗?”
原来李卓群和开臣有这一层关系!
她呆愣着,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结果,我外公后来活活气死了,我表弟吓得得忧郁症,这仇……你说我能不报吗?”他冷哼。
她瞪着他一脸戾气,突然惊凛恍然。敢情那天和他在“夜魅”的重逢,压根就不是巧合!
“所以……那天你其实是故意找上我?”她紧声问。
他陡地咧嘴一笑,凑近她,用木棍轻刮她的脸。“不愧是第一名毕业生,你真的满聪明的,相如。”
她吓得屏息。
“我本来真正要对付的,只有余定闲一个人,但经过我调查,发现你居然也算帮凶,而且他的事你最清楚,要对付他,只要先逮到你就行了。”他拿出一支新款手机,飞快按了按键。
“啧啧啧,本来还以为你冰清玉洁,结果却自甘堕落,不但成为姓余的帮手,还成为他的玩物,任由他玩弄。”
她一惊,不懂他为何会知道?
“看看,真是低贱!看看你和他在一起是什么的德行。”他将手机荧幕,递到她面前,口气充满鄙夷和嫌恶。
她盯着那荧幕,全身惊震,血液冻结,脸色刷白。
荧幕里的照片一张一张自动更换,拍的竟是一对果身交缠,激烈的男女,而那对男女,是她和余定闲!
李卓群竟然偷拍她和余定闲,而且是在家中偷拍……
“你……你在他家装了针孔,偷拍我们?”她气得发抖。
“是啊,拍得很清楚吧?现在科技很惊人吧?偷拍到的照片还能自动上传到这种智慧型手机里,随身携带。”他冷笑。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侵犯别人的隐私?甚至还违法入侵别人家中!”她瞪着他,厉声怒斥,但话声刚出,就被重重捆了一巴掌。
“啪”一声,打得她耳朵一阵嗡鸣,也打得她骇然掉神。
“你这贱人敢责备我?不要脸的东西,你没资格说我!你和余定闲那个人渣同流合污,把自己搞脏了,让我看了都觉得恶心,居然还打算诱惑我,从我这里偷取智慧型手机的机密?哼,还敢说我违法,你们这对狗男女做的事更见不得人!”李卓群暴喝。
她的脸颊顿时红肿麻烫,但脸上的疼痛,远远不及他这些难听字眼的杀伤力,他的辱骂,字字刺中她内心最痛的伤口,让她痛到无法呼吸。
是,她也瞧不起自己,也认为自己为了两百万出卖了灵肉,这是她最大的悲哀。
“哼,你很爱他,对吧?我知道,有些女人就是蠢,不论被如何凌虐,还是把心也奉上……我只是没料到,聪明的你也会沦落到这种下场。”李卓群盯着她,冷哼。
她心抽了一下,小脸揪紧。
爱情就是这么毫无道理,她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爱上余定闲,为什么只有她的爱情,会披着如此丑陋的外衣?
“放心,他马上就会到了,我待会儿就会在你面前,好好地对付他。”他阴恻地笑了。
“没用的,他不会来的。”她心冷地道。
“你怎么知道?”他挑眉。
“因为我对他而言,只是一颗无关痛痒的小棋子,你用我威胁他,真是太失算了。”她凄楚地自嘲。
“哦,你的意思是他会舍弃你,不管你的死活?”他讥讽地道。
对,舍弃她,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以她对余定闲的了解,他的确会这么做。
他处理事情的风格就是不留痕迹,如果有了麻烦,他也会立刻把所有会危害他、威胁他的东西,全部切割抛弃。
他就是个这么自私的男人。
所以,才有人说他没有弱点,因为他从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成为他的弱点。
“你放心,我赌他会来的,因为你对他太重要了。”李卓群得意地冷笑。
她对他重要?不,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随时可能替换的特助。
甚至,只是个女奴。
宋相如摇头低叹,并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在这样的心灰之中,她竟还有点庆幸,庆幸他不会因为她而涉入这次的危险……
真悲惨啦!宋相如,在这种时候,你还在替那个恶男担心?
好傻,真傻。
李卓群盯着屋外,笃定余定闲绝对会到。同样身为男人,他很快就观察出,余定闲对宋相如很在意,而且比他自己认知的还要在意。
从在夜店里他的反应,还有菁英宴他看宋相如的眼神,不难发现宋相如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爱着宋相如,但她不知道,他则不想去知道。
呵……这样更有趣,这两人,等一下非得好好玩一玩再弄死他们……
就在李卓群的阴狠窃笑中,监视器荧幕上出现了一个高瘦的人影。
“瞧,他来了。”
宋相如愕然,抬头瞪着荧幕,呆住了。
余定闲正站在仓库外,俊脸深沉含怒。
他在生气,她知道。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在气他自己。
宋相如被载走之后不久,他就接到李卓群的来电。
仿佛算准他不敢报警,李卓群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地点,只是指名要他一个人前来,不准带人,否则他会把宋相如的尸体分袋寄送给他。
这种嚣张的威胁,他原本不想理会,只要心一横,牺牲宋相如,再叫雷永找人解决掉李卓群就行了。
依往例,这种事这么做最干净迅速。
但是,他却惊恐地发现,这次他没办法轻松地切割,因为就在他看见宋相如被李卓群载走的瞬间,那股打心底涌上的恐惧让他醒悟。宋相如不知何时已成为他的一部分,再也无法舍弃。
那个女人,原来他不但没丢掉,反而更往心里藏……
这个认知令他生气,更令他懊恼。他从不想让任何人牵绊他的人生,结果却在赌气和宋相如玩的这个游戏中,赢了。
如果没有这次事件,他也许可以不用去面对心里对宋相如的感觉,不必去在意那些影响他烦乱的真正理由,那么,或者他很快就能将她再从心中踢出去,将她彻底忘记。
但李卓群把一切都搞乱了,也把他逼到不得不出面救宋相如。
他怕死、怕痛,所以从小他就不当蠢英雄,也不站上第一线,不过,这次他还是来了,只因他发现,他更怕她死。
生平第一次,怕某个人比他先死。
看来雷永比他还早看清真相,才会替他着急,说他这次来赴约,不但没有胜算,搞不好连活命机会都没有。
他也知道,以他的能耐,要从经过特务训练的李卓群手中平安把宋相如救出来,机率真的太低。
不过,他估计他应该还有一丝希望,因为他手中还有筹码可以和李卓群谈判交涉。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李卓群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
余定闲拧眉,走进大门半开的仓库。
一进入,那看来锈剥的铁卷门竟然嘎嘎地往下降。
他一惊,直觉要回头,但门已很快地关上,整个仓库陷入一片黑暗。
接着,毫无预警地,一道杀气逼近,他的下巴立刻挨了一拳。
“唔……”他闷哼一声,还没站稳,肚子又挨了一腿,把他踹得内脏几乎移位。
他痛得滚倒在地,缩成一团。
“啊!”黑暗中,响起宋相如担忧的惊喊。
这时,一盏昏黄的灯亮起,他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是宋相如红肿了半边的脸孔,心中倏地一紧。
果然是暴力分子,这姓李的连对自己的学妹都能下重手。
“这是你欠我的,余定闲。我表弟听说也挨了不少打,我得替他讨回来。”说着,李卓群又朝他身体一阵猛踢。
“不要打他!不要再踢了……”宋相如焦虑心疼地急喊。
“相如,我是替你出气啊。你想想,他明知你爱他,还叫你来色诱我,这种无情无义的混蛋,不值得你替他担心。”李卓群说着又补一脚。
余定闲被踢得蜷缩在地,差点吐出来。
“够了!别踢了……学长,求求你……”她不敢看下去,痛苦地闭起眼睛。
“余定闲,你的女人替你求情,你做何感想?”李卓群一把揪起他。
他喘着气,转向宋相如冷哼:“谁要你替我求情了?你这女人真烦人,把我搞得一塌糊涂,真是个扫把星。”
宋相如一呆。
“怎么?我以为你是为她而来……”李卓群一愣。
“我是怕她抖出我太多事,逼不得已才来的。”他哼道。
宋相如一颗心往下沉。
是啊,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因为担心她才赶来,不可能。
李卓群挑眉冷哼:“别假了,余定闲,你明明就非常在乎她。”
“我疯了吗?她长得又不怎样,个性又硬,玩过就可以丢了,谁还会在乎她这种女人?”他冷讥。
宋相如脸色发白。
“哦?你真的对她无动于衷吗?这样也没感觉?”李卓群走到宋相如身边,用力撕开她的蕾丝领口,露出整片雪白酥胸。
“啊!”宋相如吓得惊叫,但双手被绑,无法遮掩。
余定闲的眉头颤了一下,咬紧牙根。
“你再嘴硬,我就当着你的面上她。”李卓群邪笑着抚模她的胸口。
“不要……”她急得快哭了。
余定闲脸色一变,急斥:“住手!放了她,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
“嘿嘿,你也会有这种着急的表情啊?余定闲,你向来以整人为乐,自以为掌控一切,现在,该换你吃点苦头了。”李卓群说着陡地揪住宋相如的头发,低头舌忝吻她的耳朵。
“呜……”宋相如发抖地啜泣。
“够了!放开她!”余定闲怒喝。
李卓群得意地看他:“果然啊,爱情让人变得脆弱,她就是你的弱点啊!”
“别啰唆了,我们来谈交易吧!李卓群。”他不想和他扯远,立刻主动要求。
“交易?”
“只要你放了她,我有办法把开臣还给你,甚至还能帮你反过来吃下南星。”他开出条件。
李卓群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哈……”
余定闲微愕,不知他在笑什么。
“余定闲啊余定闲,你都是以利益在衡量一切,但这次你如意算盘可拨错了。”李卓群笑到后来,脸色变得狰狞。
“难道你不想夺回开臣?”余定闲双眉一拧。
李卓群猛地扭住他的手,将他扯向电脑旁,点出一张图片,将他的头按在荧幕前,吼道:“这是我外公,他是被你活活气死的!懂吗?他死了!就是因为你,他到死都还无法瞑目!”
余定闲盯着荧幕里的老人,心里凛然。
“为了让他老人家能安息,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你的命去祭他!”李卓群阴狠地说着,将他推向宋相如身旁的椅子,同样将他双手反绑在椅子上。
余定闲暗叫不妙,李卓群果然从一开始就准备杀了他。
“你的朋友雷老大一定也来了吧?不过这仓库的出入口只有一扇铁卷门,那扇门现在由我的电脑控制,姓雷的除非把它炸开,否则你们出不去,他也进不来。”
李卓群边说边在他的笔记型电脑键盘上敲了四下,拿出他的手机。对余定闲冷笑:“现在,我设定这扇铁门只能再开一次,等一下我开门离开后,门就等于被封死了。”
余定闲瞪着他,面色冷凝。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来玩点有趣的游戏了。”李卓群拔出一把手枪,将子弹全卸出,然后,只装进一发。
“这里面只有一颗子弹,我轮流向他们开枪,看谁会中奖。呵呵,这游戏很好玩,我曾和我大学室友玩过,结果他吓到尿裤子。”他说着桀桀怪笑。
宋相如惊瞪着眼,全身发抖。
余定闲也骇然瞠目,一脸森白。
“那么,先来试试你的胆量。”李卓群笑得像个死神,第一个就朝余定闲开枪。
“不!”宋相如尖叫,闭起眼。
“卡”一声,空匣。
接着,李卓群指向宋相如,她低头闭紧双眼,余定闲也惊恐得心脏几乎停摆。
“卡。”又是一个空匣。
他们两人都急喘一口气,这种恐惧煎熬比一枪毙命还痛苦。
“哈哈……真好玩……”李卓群却玩得很开心,笑不可遏,再次举枪对着余定闲。
“不要!不要再开枪!”宋相如受不了了,激动地向他大喊。
“怎么,你受不了吗?放心,不一定他先死,也可能你会中弹,我会尽量一枪让你毙命,好让你去天国陪你母亲和弟弟。”李卓群冷笑。
余定闲脸色微变,但宋相如却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见她呆愕的表情,李卓群一脸做作的惊讶:“啊,原来你不知道你母亲和弟弟发生什么事了啊?真可怜!相如,我真替你母亲感到悲哀啊,她死了,她唯一的女儿竟还在这里担心别的男人!”
“什么?”宋相如一愣。他说她妈妈和弟弟怎么了?
“你母亲带着你弟弟,在今天下午烧炭自杀!死了!”李卓群无情地道。
宋相如瞪着他,整个人倏地呆愕出神。
学长……在说什么?到底……在说什么?
死了?谁……死了?
她还惊杵在空茫之中,无法思考……
“闭嘴!你别再说了。”余定闲瞪着李卓群。
“他……在说什么?”宋相如转头看他,声音轻抖,面容呆滞而苍白。“余定闲,学长他……说什么啊?”
他沉着脸,不回答。
“没听懂吗?你母亲和弟弟都死了,死了!”李卓群恶劣地一再强调。
宋相如睁大双眼,听得很清楚了,但又不想听清楚,这种事……不可能!不可能……
“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她喃喃地说着。
“事情已经上新闻了,要看吗?”李卓群将他的笔记型电脑拿到她眼前,让她看着一小段新闻报导。
母携植物人儿子在租屋处烧炭自杀!
耸动的标题,荧幕里的背景是宋相如最熟悉的家……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她倏地惊恐大喊,“新闻都乱报,没有这种事,那绝不是我妈和我弟弟,我要回去看看,我要回去!让我回去——”她边喊边猛力挣扎晃动椅子,整个人陷入躁乱。
“你回去也没用,人早就死透了。”李卓群冷笑。
“不!不是!不是真的!放开我!我要回去!放开我——”她愈来愈激动,不停地狂吼尖叫。
“妈的,你给我安静!”李卓群上前狠狠地又打了她一巴掌,叫她住嘴。
她被打得声音戛止,差点晕溃。
“你干什么?”余定闲大惊,急怒大骂。
“哼,我只是要她闭嘴。反正她妈和她弟活得也累,干脆死一死算了,这对她是好事。”李卓群冷血地转向她,故意问:“对吧?相如,你心里其实也这样想过吧?”
宋相如心狠然一抽,痛到不能呼吸,痛得几乎泣血。
没有……
她只有想过大家一起死,但她从没想过要抛弃妈妈和弟弟,自己独活。
否则,她又何必撑了这么久?
但他们为什么不替她想想?为什么最终是用这种方式抛弃了她?
为什么?
“啊——”她忍不住仰头,声嘶力竭地凄吼。
此刻,她只觉得整个世界在崩解,四周在沉沦,而她的所有感觉,正在消失。
一切,都像个恶梦,她的人生,就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