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夜海棠都对光见视而不见,就冲着他那句话,她决定离他远一点,免得被他栽赃,硬赖说她喜欢他。
再说,她自己也怕夜家三个喷嚏的魔咒把她弄糊涂了,那天回家后,她竟然一夜失眠,一颗心左放也不是,右摆也不是,当真要烦死她了。
不过是被吻了一下,她是哪条筋打结才这么老是惦着不放?又不是没交过男朋友……
好吧!就算没交过男朋友,也不该表现得这么花痴啊!对方可是光见耶!那个装腔作势又爱摆酷的臭男生,他有什么好让她悸动的?
话虽这么说,但要漠视光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校里那些无知的女孩并不知道他真实的个性有多可恶,总是盲目地恋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总会形成一股骚动,夜海棠光凭那些女孩的惊叹声就能知道光见在哪里。
而且,左君薇无时无刻不粘在光见身边,温驯得像是他的小妻子似的,每每在校园与他们俩相遇,她想忽略自己那股不知从哪来的火气都很困难。
真是的!她对自己这种不成熟的反应相当唾弃,那感觉就好像她在嫉妒一样……
嫉妒?
哦不!这词太离谱了!她怎么会为了光见兴起这愚蠢至极又不理性的情绪?她夜海棠还不至于没眼光到这种程度呢!
逞强倨傲地抬高了头,无视于那对偏巧又迎面而来的人影,大步走向学生会。
她可忙得很呢!学期考试在即,既要忙着准备功课,又要想办法调查李诺的底细,哪有空去理会光见和左君薇的事。
即使……他和左君薇走得这么近,粘得这么紧,又看起来太过亲密……
等等,说不去注意还观察那么仔细,她在干什么啊!
如此责备自己之后,她抬头挺胸,一步步接近光见。正面交锋的刹那,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短短的一秒钟有如慢动作的镜头,时间像是停滞了似的,憋得她的心好闷。
只是,光见与她擦身而过,看也不着她一眼,便继续与左君薇双双离去。
倏地,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平衡充斥了整个心,她只觉得好像期待落空般,心虚浮得好烦躁……
她是怎么了?她可以不理光见,难道光见就不能不理她吗?以前她从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为何现在会为了这一丁点的不顺意而心情大糟?那个成熟稳重又聪明世故的夜海棠跑到哪里去了?一个光见就把她搞得这么幼稚又愚蠢吗?
就像只战败的母鸡,她垂下头,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聊了,才会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和光见的斗争上。
低着头往前走着,一个人影忽然拦在她面前,她抬头,随即惊愕地站定。
“夜海棠,现在有空吗?”
李诺俊美斯文的脸上漾着浅笑。
“有事吗?”她原本颓靡的精神立刻一振,扬脸回以一记灿烂的笑容。
真巧啊,自从那天看见了李诺和金国裕等人在夜里聚会之后,翌日她抓了康佳佳便质问前一晚的事,但奇的是康佳佳对自己的行径完全没有印象,只说自己近来特别累,精神不挤。
从康佳佳那里问不出所以然,她便决定依照自己的计划去接近李诺,不料她尚未开始行动,李诺竟然主动来找她了。
“我听说你的数学造诣很高,学生会想请你代表圣安中学女生参加全国数学竞试……”李诺彬彬有礼地表达他的来意。
“很荣幸能被你们学生会选上,学长,我当然乐意出赛。”她为这个不请自来的好机会暗暗窃喜。
“那太好了,能否请你这几天下课后都留下来和我一起研究前几届的考题?我正好是这次的男生代表。”
“没问题。”
她绽开一朵迷人的笑靥,一张俏脸因意外的顺利而显得特别明媚亮丽。
“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你多聊聊,这次终于被我找到机会了。”李诺露出了终于能一亲芳泽的表情。
“是吗?”也终于被我找到机会了,她在心里附和。
李诺也算是圣安的少女杀手,功课好,能力强,再加上端正斯文的长相,一直以来也是女同学们注目的焦点。
因此,他主动搭讪夜海棠的举动马上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而其中最注意他们接触的人就是光见。
他在李诺喊住夜海棠时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盯视。
这几天他虽未和夜海棠说过话,可是他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绕着她转,她的笑闹疯狂,她的冷热无常,他都看在眼里,尤其那些喜欢绕在她身边打转的男生,都会引得他心脏无端紧缩……
但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他没有理由去干涉,唯独李诺他不能置之不理,那家伙是否是魔王尚待确认,他怎能放任她和这么危险的人太过接近?
“光见?”左君薇奇怪他怎么停了下来。
他转身,笔直朝夜海棠走去,左君薇不解,只有跟着他。
夜海棠和李诺谈完话,正要回教室,没想到再次碰上光见,有点愕然。
“夜海棠!”光见叫住了她。
左君薇有点吃惊,光见认识夜海棠这个小魔女?
“嗨!日安!”夜海棠微微一笑,表情淡漠得一点都看不出情绪。
“你最近似乎很忙……”
光见直盯着她。
“再忙也不比你忙啊!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女生,很累哦!”
她瞥了一眼左君薇,酸溜溜的话未经大脑便月兑口而出。
左君薇听了不高兴,秀气的脸一沉。“你是什么意思?夜海棠。”
“咦?我有跟你说话吗?”
她冷淡地瞥了一眼左君薇,然后低声嘀咕:“都高三了还听不懂国语,真是白念了。”
“夜海棠,你……”
左君薇从未和夜海棠有过正面冲突,今天第一回合交战就屈居下风,脸色刷地变得铁青。
光见再次领教了夜海棠口齿的威力,暗自摇头,忍不住说她几句。
“别这么无礼,夜海棠。”
“啊,真抱歉,我太没礼貌,得罪之处请多包涵……”夜海棠皮笑肉不笑,口气变得极为客气,心里却因他替左君薇出头而不太高兴。
可她却不知道,光见的话听在左君薇耳里一样不受用,在左君薇听来,光见的话根本就是在回护着夜海棠。
“你刚才和李诺在谈什么?”他看了一眼李诺的背影,眉头微蹙。
“这不关你的事吧!”她冷冷地道,然后转头就走。
“等等……”他倏地拉住她的手臀。
左君薇就像被遗忘的人一样杵在一旁呆愕。
光见和夜海棠……他们……
“干嘛?”
夜海棠回头,攒起眉。
“你明知李诺的底细,为什么还要冒险?”他与她靠得很近,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是李诺主动来找我的,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去逛街买书,我正好能借机从他口中套出魔王的下落。”她抬头一笑。
“查魔王的事不是你的工作!”
他沉声道。
“但却已成了我的兴趣。”
她嫣然一笑。
“你……不管李诺是不是魔王,他都是个危险人物,你别乱来……”该怎么说她才会醒悟这么做等于与虎谋皮。
“嘿,你这么担心我,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她的眉轻轻一挑,揶揄地瞄着他。
他怔了半秒,立即冷哼:“怎么可能?狩魔人从不和白魔女接触,这是个禁忌。”
听他急着划清界限,她的笑脸一下子收得干干净净,并且忿忿甩开他的手。
“是吗?既然是禁忌,你干嘛来烦我,以后离我远一点!”
“我是怕你自投罗网,成了李诺的猎物。”
他拧着双眉。
“从没有人能猎捕我!”她骄傲地斜睨着他,漂亮的五官散发着顽强且不受拘束的自信。
“这可就难说了……”他意有所指,眼瞳闪过一抹难得的炽热。
这是头一次他有个冲动想猎捕某个人……的心!
她被他口气中的某种意味及那冷静中带着狂野的眼神震了一下。
空气在旋转,他的气息,她的气息,缓缓交织成一张无形的情网,网住了他们……
他们还不知道,在爱情里,根本没有任何禁忌可言……
“光见?”
左君薇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拉住光见的手臂。
夜海棠看了看左君薇,胸口莫名刺痛着,她寒着脸,转头就走。
哼!跟别的女生这么亲热,还来管我和谁在一起,他以为他是谁啊?
她心里怒火直窜,愈走愈快,只想离那两个人影远一点,免得伤到自己的视神经!
光见一直望着她,猛然间对上了不远处李诺的视线,对方正露出一脸挑战的冷笑,他的脸倏地蒙上一层寒霜,久久不发一语。
李诺,果然有问题……
左君薇不敢打扰他的沉默,内心却妒火中烧。
光见几时和夜海棠这么熟了?他和她之间的对话简直就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一样,那份若有似无的亲密任谁都听得出来。
她突然觉得惊恐,如果光见喜欢上夜海棠,那她不就……
不!她是教宗亲自挑选的狩魔人之妻,早已起誓为光见奉献一生,没有人能取代她的地位的,没有人……
“光见,最好别和夜海棠太接近,她这个人行事作风很异常,在学校的声名也不太好……”她按捺住妒火,细声细气地暗示。
“她的确与众不同……”光见定定看着夜海棠消失的方向,心头盘据着挥也挥不掉的郁火。
“呃……赫雷斯回欧洲之前曾要你特别小心,这次狩猎魔王很可能会横生枝节,所以……所以他说……如果可以……最好尽快让我们订婚……”她支支吾吾地提到了她和他之间的婚事。
“李诺为什么特地盯上了她呢?”光见没注意左君薇的话,迳自沉思着李诺接近夜海棠真正的用意。
左君薇惊愕地住了口,光见整个心思都放在夜海棠身上,她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
“夜海棠本来就是个花蝴蝶!她的乐趣就是用她那故作天真可爱的笑脸去迷惑男生,把男生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咽不下这口气,愤而说出夜海棠的种种恶行。
光见慢慢地转头看她,森冷道:
“她不是那种人。”
“看来,连你也被她迷惑了……”她抬起头,又气又恨。
“没有人能迷惑得了我。”
他自认早对各种迷咒免疫了。
“别自欺欺人了,你刚刚看着她和李诺谈话的表情,简直就像个吃醋的丈夫!”
左君薇咬牙低嚷,一跺脚,红着眼跑开。
光见愣住了,他的表情真的像在吃醋?
怎么可能?他之所以担心夜海棠,是怕她把他狩猎魔王的事给搞砸了……
他呆立原地,如此自圆其说,可是胸口那团熊熊燃烧的火却相反地愈烧愈炽,那股燥热,似乎正在预告着他内心即将产生一场风暴,而打破他的冷静,在他体内兴风作浪的元凶……
就是夜海棠!
呼之欲出的结论让他心惊,他急急收摄心神,强迫自己别再去管夜海棠的事,他绝不可能做出违反禁忌的事,狩魔人和白魔女,早在百年前就已是不同世界的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重重吐出郁气,他成功地抗拒了回头去找夜海棠的冲动,大步走向前,等着下午的课程。
然后,整个下午光见都中坐针毡,勉强上完课,他的耐性就消耗殆尽,下课钟一响,他就匆忙离开教室,决定去阻止夜海棠接近李诺。
来到二楼教室,他在走廊上来回搜寻,却没发现夜海棠的踪影。
“康佳佳,夜海棠呢?”他走向在走廊上与同学闲聊的康佳佳询问。
康佳佳像中了头彩一般,惊喜地睁大眼睛,却兴奋得结结巴巴。“夜海棠……呃……海棠她请假早退,说是……要和李诺学长去买书……”
光见没等她说完就转身冲下楼,然而一来到大门口,他却急急停住。
他在干什么?他该做的事只是狩捕魔王,其他人的死活都不关他的事啊!夜海棠自己想冒险,就由她去,他何必去管她?
向来独来独往,他从不浪费多余的心思在旁人身上,就算是随从金刚,也很少得到他的关注,为何一遇上夜海棠他的整个原则及行为就全乱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关心她?
“因为你喜欢她!”
一个声音响起,回答了光见的问题。
光见猛回头,没看见半个人影,却发现他身后只有一只猫,一只两眼色泽不同的黑猫!
他以为他听错了,刚才是猫在和他说话吗?
“没错,我是在和你说话,狩魔人。”
猫又开口了,而且直接道出他的身份。
他惊疑不定,戒备地问:
“你是谁?”
“耶路撒冷,海棠那丫头都这么叫我。”
“你是夜海棠养的猫?”光见解除戒心,诧异地蹲。夜海棠不仅人怪,连养的猫都非常奇特。
“唔,目前是,但正确说来,苏菲亚才是我真正的主人。”耶路撒冷倚着头道。
“苏菲亚?!”他惊呼,怎么最近老是听见这个名字?!
“没错,一百多年前与狩魔人有过情缘的魔女苏菲亚,她才是我的主人。”
“那你不就……”
一百多岁的猫?他微微吃惊。
“我是什么已不重要,我活这么久的目的。只是为了替苏菲亚看好海棠……”它接着道。
“看好她?为什么?”他不懂。
“你终会明白的,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别让海棠接近那群邪魔妖道。”
“恐怕己经迟了,她现在和李诺在一起。”
他皱起眉头。
“那你不去追吗?”
它瞄他一眼。
“我……”他犹豫着。
“你明明喜欢海棠。”
“你怎么知道?”他皱眉。
他喜欢夜海棠吗?
“夜家女人遇上她们的真命天子时都会打三个喷嚏,你啊,早就被海棠选上了。”耶路撒冷嘻笑着。
“有这种事?”他微愕,想起了夜海棠对他打的三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喷嚏,那难道不是偶然?
“所以,别杵在这里了,你和海棠注定就是一对,别让那丫头乱跑乱疯,好好管住她……也只有你能镇住她了……”
“我是狩魔人,她是白魔女,我们……”他正要解释,却一口就被耶路撒冷打断。
“那又如何?天主教是教人这样爱人的吗?还得考虑身分地位和信仰吗?”
它冷讽着。
他呆了呆,这只猫还真有气魄。
“快去吧!海棠那丫头就要遇上麻烦了,带走她的那个男人可不怀好意哪!”
它加重语气。
光见一听,原就沉甸甸的心更如铅般凝重,直往他的胃压挤,他提吸一口气,再也不耽搁,以移形换位追踪海棠而去。
耶路撒冷在他消失后搔搔耳朵,自言自语:“啐!不敢诚实面对爱情,只有自讨苦吃而已,这两个笨蛋还真会浪费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