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忘记问他简讯的事了。
讨厌,他是有没有收到那封简讯?
他看见了吗?还是没有?他是看见了她传的那封简讯,所以才称赞她漂亮,还是他真的觉得她漂亮?
可菲小脸热红,差点忍不住转回去问,但门已开了一半,她要是突然又关上门,会让外头的人怀疑,所以最后也只好忍住那个冲动,继续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事情,出乎意外的容易。
可菲回到餐桌后,没多久,空气就变得有些凝滞,她装作喘不过气,开口要求麦德罗,让她到外头喘口气。
“你想到外面?”
“一下下就好。”抚着半果的胸口,可菲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诚恳的道:“我从刚刚就觉得空气似乎不太好,我真的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麦德罗挑眉,空气确实不太好。
他抬手,黑寡妇立刻上前来。
“艾莉。”麦德罗问:“怎么回事?”
“好像是空调出了一点问题。”黑寡妇弯腰在博士身边道:“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他摆摆手,让她退下,然后瞄了坐在对面那个一再喘着大气的小女人。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人跟着我。”她舌忝着干涩的唇,装出这辈子最无辜可怜的模样,“不一定要到楼下,只要让我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地方就行,不然到顶楼去也行。”
可菲紧张的看着他,担心他不愿意让她出去。
对面那个男人瞅着她,然后露出微笑,起身朝她走来。
“小姐的要求——”
看着那个越靠越近的男人,她的心口,噗通噗通的跳着。
“我怎么可能拒绝呢?”
说着,他对她伸出了手,道:“我知道一个,比楼上更好、更清静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好好散个步。”
“真的吗?太好了。”她松了口气,露出微笑,心跳一百的把手交给他,让他挽着自己,朝外走去。
他带着她走出用餐的地方,穿过长廊,转了两个弯,然后搭电梯下了两层楼,当然两位门神照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走出电梯,前方出现一道安全门,其中一位门神掏出钥匙,上前将那扇安全门给打开。
蓦地,一股清新的空气袭来。
麦德罗挽着她走了出去,那是一个宽敞的走道平台,不像她之前待的那一层,窗外完全没有立足的地方,在这一层,这个户外的避难走道平台,围绕着整层大楼外侧。
果然,一切都如阿震所料,麦德罗果然带她来这里。
成功了,她成功了!
可菲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她压抑住雀跃的心情,和想大步往前冲的冲动,在他的带领下,走出了那道安全门。
前方,满城的灯火,如星子般闪烁着。
大街上,车潮汹涌,从这里,她看不到人,但可以看见来回的车流。
明亮的灯火与霓虹,妆点着黑夜,就像圣诞树上的装饰,闪闪发亮。
虽然在楼上的落地窗后已经看过,但是如今没有玻璃和钢筋的阻隔,一切显得更加鲜明。
她忍不住抽回手,上前走到围墙边,赞叹的看着那一夜一城的景致。
广阔的夜景,无边无际,从城区,往后到山边,至海上。
这里,可以看得好远好远。
夏夜里,凉风袭来。
超过百公尺的高楼之上,风有些大,但户外的空气,当然比已经被停掉空调送风的室内好上许多。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吐出来,一边偷瞄两旁,她没看到阿震,但她相信他一定已经到了这里。
好,现在她得把他引得离那两个门神远一点。
手心冒汗的,她转过头,对那家伙道谢:“博士,谢谢你。”
岂料,一转头,才发现,安全门已经关上。
那两位始终跟前跟后的门神,不在这户外平台的走道上,而麦德罗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俊美的脸上,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麦德罗伸出手,以指月复,抚着她的脸。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约翰。”
一瞬间,鸡皮疙瘩掉满地。
“呃,呵呵……”她飞快退了一步,紧张的干笑着转移话题:“那个,你的人,不用跟出来吗?我是说,你难道不怕我跑掉?”
他眼微眯,一丝怒气,闪现,随即掩去。
“这里这么高,你能跑去哪里?”他保持着微笑,道:“如果你以为可以从其他出口离开,也可以试试。”
说着,他甚至侧过身,抬手邀请她尝试。
简言之,他在其他出入口也派人守着了。
她心头噗通一跳。
那阿震呢?他是已经出来了?还是还在里头?该不会他已经被发现了?
她很想转头寻找一下他的踪影,但却怕引起麦德罗的注意。
话说回来,现在到这边了,她才发现这里其实没什么可以遮掩身形的遮蔽物,就算阿震有先埋伏在这边,也会立刻就被发现吧?
天啊,她是出了什么馊主意?!
不不不,如果这不可行,阿震一定会在她提出时就发现,他来这里之前早已看过建筑设计,若是没有办法,他绝不会答应她。
可菲心惊胆跳的想着,却不敢动一点声色。
这栋超高的大楼,亮着蓝色的霓虹,眼前男人的脸在蓝光下,看起来好可怕,好像鬼片一样。
忽然间,觉得自己有若羊入虎口。
“呃,我问问而已,问问而已,并不是打算要逃跑啦,我真的只是想出来透口气的……”她手心冒汗的傻笑着,在他前进一步时,迅速再后退一步,“只是,你知道,我当然不想要有人跟前跟后的,好像整天拖着金鱼大便一样,对不对?”
“金鱼大便?”
她的形容,让他一怔,下一瞬,竟笑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确实很像。”他摇头笑了笑,道:“你放心,那些金鱼大便,只会跟着你一阵子,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若安分一点,届时自然能平安回家。”
听到他又提到“东西”,她的神经又抽了一下。
极力压下心中的不爽,她装傻的再问。
“咳嗯,博士——”见男人眼又眯,她赶紧识相再改口:“我是说约翰,你为什么认为,我是你要找的人呢?”
“你不知道?”麦德罗挑眉睨着她,再上前一步。
“知道什么?”可菲紧张的想再退,身后却已无路可退,她慌张回首寻找退路,夜风却在此时袭来。
而那个神经病,竟在此时伸手拉掉了她的发圈。
她惊呼出声,抬手掩发,但夜风早已扬起了她失去了拘束的长发。
乌黑柔软的发丝,一丝丝、一缕缕,在空中飞扬,拂向他。
可菲试图拦住自己的发,但麦德罗已经伸出了手,捞住了那千丝万缕,她很想硬抽回来,却不敢。
不敢在此时此刻得罪他。
阿震一定会来,她得拖延时间,把麦德罗留在这里。
可那男人,轻轻抓拢着她的发,抚着、摩擦,让她头皮发麻。仿佛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身,而不是发。
同样的动作,阿震也做过,但如今相同的行为,被麦德罗重复,她却感觉好像被蛇爬过脊椎,教她一阵发冷反感。
“我为什么确定是你?”
他扬唇,张嘴,重复她的问题。
那双邪恶的蓝眸,映着夜景,映着惊恐的她。
“当然是因为……”男人盯着她,回道:“他喜欢你。”
因为太惊慌,可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眨着眼,傻傻的问:“谁?”
他垂下眼,将那缕她的发,移向鼻端,嗅闻。
不要!
再无法忍受,急匆匆的,她伸手将黑发抽了回来。
可他没有放手,反而紧紧握住,一张俊脸,逼得越来越近。
然后,他张嘴,吐出了一个字。
“我。”
“啥?”她傻眼,不自觉往后仰,想闪避他的靠近。“你喜欢我?可是我和你不熟啊,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猛地,他用力扯紧她的发,打断了她的话。
“啊,痛痛痛——”
他拉得那么用力,靠得那么近,一张脸都快贴到她脸上来了,可菲痛得泪水几欲夺眶,那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就像被蛇盯住的猎物,吓得只能发颤,无法动弹。
他嗅闻着她,缠绕着她的发的手,抚上了她微颤的小脸。
“你喜欢我。”
“我没……”她害怕的颤声开口辩解。
“另一个我。”他说。
她一怔,反射性就开口抗议:“阿震、阿震才不是你!”
麦德罗轻斥一声,脸上浮现傲慢的神情,大手钳着她的下巴,强调:“他当然是,他是我的,是我做出来的,他们都是——”
他的说法,让她恼怒,一时忘了不能得罪他的信条,忘了自己仍在他钳制之下,冲口就道:“他不是你的!阿震是一个人,肯恩也是一个人,他们不是东西,就算他们是你制造出来的,也不是你的!”
他眼一眯,冷声道:“他们全都来自我的身体,我才是本尊,其他的都只是我的一个细胞!”
“你一开始也只是细胞,我们统统都是从细胞开始的!”
哇,她这句说得真好,让她差点想为自己拍手鼓掌。
麦德罗怒目瞪着她,猛地一弹指,强调。
“他是复制品!”
可菲抖了一下,迅速闭上了嘴,但只维持了一秒,就忍不住豁了出去。
“复制品又怎样?只是出生的方式不同而已,他们也有自己的自由与权利,你这种做法,和聊斋画皮里偷人皮的妖怪有什么两样?根本就是邪魔歪道!阿震才不像你,才不是你!”
麦德罗俊美的脸孔,倏地一抽,变得狰狞起来,怒道:“我说他是!他就是!我要他生,他得生,我要他死,他就得死!”
什么狗屎啊?!
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也不知哪来的狗胆,她气得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提供了一个细胞,有什么了不起啊!我告诉你,阿震是桃花和海洋的孩子,你们只是长得像而已,长得像又怎样?和出生相差几十年的双胞胎有什么两样?而且拜托,你都活了几岁了?七老八十了还想装年轻,你要真厉害,就去研究如何长命百岁的方式啊!”
天啊,拜托谁来叫她闭嘴?但她讲得好爽,不知道是饿过了头,还是惊吓过度或太生气,她连珠炮似的,将长年的积怨,全吐了出来。
“去破解那个DNA啊!阿南和我说过,只要将基因解码,人类实际的寿命有可能可以达到好几百岁甚至上千岁,只是受限于老化的因子和外在因素,还有什么阿里不达的,但那是有可能破解的,世界上很多科学家都在研究——”
“你听他在放屁!”他额角青筋暴起,出言咒骂:“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我做的才是对的,才是可行的方式!才有可能创造更多的未来——”
她不理他,只继续道:“既然可以破解,那你为什么不做?这不就是偷懒、作弊吗?还是你根本就做不到?”
“闭嘴!”他愤怒的扯着她的发,吼道:“你给我闭嘴!”
一瞬间,感觉好像头皮都被他扯下了一块。
她知道她踩到了他的痛脚,为了小命着想,她确实应该闭嘴,可是这会儿,却完全停不下来。
“做不到就说一声啊!你用这种复制拷贝再贴上的方式,抢夺别人身体的方法,算什么科学啊?你这样还算科学家吗?复制拷贝再贴上,这连小学生都会吧!你充其量,只是普通的连续杀人狂吧——”
他气到抓狂,抬手就要打她。
可菲抬脚曲膝,用尽所有的力气,往他的重点部位一顶,麦德罗脸孔扭曲的怪叫一声,痛得松开了抓住她长发的手,弯腰弓身,抚着他受到重大打击的宝贝。
他一松手,她就迅速抽出电击棒,反手就朝他打去。
第一击,她还忘了要打开开关,但因为长年做家事,她手劲向来很大,麦德罗一下子被她打倒在地。
但几乎在同时,他守在门外的手下就听见他的痛叫,推门冲了出来。
她握紧手中的电击棒,朝对方挥去,但金鱼大便们是专业打手,她电倒了一个,却被第二个从后抱住,夺下了她的电击棒,而敞开的安全门后,有更多的人朝这里跑来。
她心口一凉,掏出腿上的烟雾弹,朝门内丢了出去。
砰——
烟雾弹落地爆开,阻挡了那些人的视线,几乎在瞬间,消防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铃——
在刺耳的警铃声中,她像条上了岸的鱼一样奋力挣扎,但下一秒,麦德罗站了起来,他表情狰狞的瞪着她,愤怒的朝她走来,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
热辣辣的剧痛袭来,她被打得头晕目眩,还咬破了嘴,尚未喘过气,就见他反手又朝她右脸挥了过来。
她吸气绷紧神经,准备挨打——
啪——
巨大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
但热辣辣的疼痛却未再出现,因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从天而降,挡住了那只朝她挥来的手,那个人有如蜘蛛一般倒吊着,悬在半空,他挡住麦德罗的手腕,抬手就狠狠的甩了那家伙一巴掌。
麦德罗被打得失去重心,踉跄摔跌。
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看见男人在半空中翻转,抬脚狠踹她身后男人的太阳穴,抓住她的人两眼一翻,手一松,砰然倒地不起,但却带着她也跟着倒下。
事情尽在瞬间发生。
就在这时,倒地的麦德罗掏出了手枪。
“阿震,小心!”她惊慌的出声警告。
看也没看,他一旋身,就准确的踢掉了麦德罗手中的枪枝。
可菲趁机挣月兑了那个昏迷的家伙,抢回了自己的防守武器,然后在第一时间,冲上前抓着安全门的门把,用力关上,将警铃、烟雾和那些歹徒全都关在门内。
当她再回首时,阿震已经解开系在腰中的钢线,和麦德罗打了起来。
令她意外的是,麦德罗显然也曾经学过武术,竟然和阿震打得不分上下,两人分别都曾击中对方,也都被击倒过。
惊心动魄的斗殴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她跑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枪枝,对着那两个打得难分难解的男人,大声喊道:“不要动!统统不许动——”
可即便她手持武器,那两个人依然当她说的恫吓是废话,他们都没有停手,依然在互相斗殴,直到她对着附近的地上开了一枪,子弹在地上和围墙之间不规则的弹跳着,吓得所有人心惊胆战,然后才终于止息,消失无踪。
因为那一枪,终于,那两个男人,互踢对方一脚,各自摔跌出去,都停了下来,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蓝眸,一起火冒三丈的瞪着她。
差不多在这时,她才发现一件很糟糕,而且她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发生的事。
她分不出他们!
大楼的蓝色霓虹,不知在何时,竟已全部熄灭,只有微弱的月光,和城市反射的灯火,隐约提供着些许的照明。
太暗了,她看不清楚。
她试图分辨那两个人,但为了假扮成麦德罗,阿震故意穿得和麦德罗一模一样,就连服装、发型也相同。
她知道肯恩比较年轻,比阿震年轻几岁,但黑夜里,他们看起来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在做什么?”左边那个开口怒斥。
她惊慌的把枪比着他。
“你搞什么鬼?”右边那个握拳拧眉。
她匆匆的把枪又比过去。
“别闹了,过来,把枪给我!”左边那个说。
她再比回去,紧张的恐吓:“站住,不许动!”
“我才是阿震!”右边那个趁机朝前踏了一步:“你别听他胡说!”
“我叫你不许动!”她冷汗直冒。
“狗屎!我才是!”
“你该不会相信他吧?”
他们一人一句的争辩着,同样的张狂、愤怒、跋雇,同样的身高与声音,同样已经乱掉的西装与发型。
心脏,在胸口狂奔——
刹那间,她混乱了起来,不能确定该把枪口对准谁。
她需要时间,但已经没有时间了,那些人很快就会从别的逃生门过来,甚或破坏眼前这个门,她得快点搞清楚,但越是急,她越紧张混乱。
然后,下一秒,他们强势的异口同声,朝她伸手喝令。
“小肥!过来!”右边那个冷声低咆。
“小菲!过来!”左边那个同样高傲。
这一喊,倒让她冷静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瞪着眼前这两个有如双生子般的男人,然后松了口气,迅速把枪口对准其中一个,并同时朝另一个移动。
那个男人一怔,勃然大怒的道:“你不认得我?”
“认得。”她小心翼翼的瞄准他,确定的说:“我当然认得。”
“丁可菲,”他眯起盛怒的蓝眸,狂风吹扬着他的金发,咬牙切齿的说:“你确定你的选择是对的?”
“当然。”她抖了一下,但仍自信满满的走到她选择的那个男人身边,拿枪比着对面那一个凶狠的瞪着自己,一副想掐死她的男人,咕哝着说:“你们真的以为我分不出来?”
身旁的男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开心的冲着他微笑,然后伸出始终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电击棒电击他。
眼前的男人被电得猝不及防,在瞬间倒地,全身紧绷的抽搐着。
“为……为什么?”
他无法置信的瞪着她,不甘心的从齿缝中挤出问题。
可菲眨着大眼,低头看着他,微笑:“因为阿震受过伤,身上有疤,他的脸和身体没有你那么干净。当然,他也比你强壮很多,皮肤比较黑一点,肌肉也多一些,没有你看起来那么软趴趴的。喔,还有,虽然他也常待在室内,但他会做事,他的手上有茧,不像你的这么漂亮。”
她在那个抽搐的家伙身边蹲下来,道:“你和他的差别,差不多就像土鸡和肉鸡一样。对了,你知道土鸡和肉鸡有什么差别吗?肉鸡通常只养三个月,而且都养在不见天日的室内,可是土鸡会在山里跑,通常最少也会养到六个月以上。肉鸡根本就还没长大啊,像桃花就说,没看过天空的鸡不可能好吃到哪里去。”
她歪着头,笑容满面的批评他。
“你看起来啊,就一副很不好吃的样子。”
他额头青筋满布,怒瞪着她,可菲开心的道:“对了,还有就是,你调查过我们吧?所以才知道大家都叫我小肥,对不对?”
可菲调高电击棒的电压,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说:“但是,阿震他啊,从来没有叫过我小肥喔。”
愤怒,爬上了他的眼,他举起僵直的手——
可菲甜甜一笑,然后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拿电击棒戳他,将这个王八蛋,给完全电昏过去。
消防的警铃,仍在大作。
当她回首,另一个男人已来到眼前。
强风吹扯着他的金发,他俊美的脸上仍满布怒气,有那么一秒,她真的以为他会掐死她。
“阿震,对不起,我——”
她道歉的话没说完,他已伸出手,将她紧拥在怀中,然后用力亲了她一下。
只一秒。
就一秒,她已觉得晕眩,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即便身形相同、样貌一样,可她清楚,他就是不一样,和麦德罗不一样。
他是阿震,她知道,她就是知道。
然后他松开了她,拉着悬在半空中的特殊钢线,蹲来,动作迅速的把昏死过去的麦德罗绑好,吊上被特意涂黑的钢线。
她脸红心跳的看着他动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他将麦德罗扛起来,丢到围墙外,她才猛然清醒过来。
“等一下,阿震——”她惊骇的瞪着他,“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消防升降梯。”
“它不是,但你的烟雾弹启动了消防系统,四四作坊独家那座消防专用的紧急升降梯恐怕已经被占用了。”说着他操作遥控器,垂下另一条极细的钢线,绑住她和自己,甚至不忘变出一支别针,将她的裙子拉紧别好。
“放心,这是特制的钢线,一条就足以支撑我们两个的体重。”说着,他按下遥控,带着她站上围墙。
她吓了一跳,心慌意乱的抚着胸口。
夜风,阵阵吹来,扬起她的长发和黑裙,她俯视脚下那超过百公尺的高度,小脸瞬间刷白,只觉腿软,几乎忍不住想退开。
但远处,已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别看下面。”他轻触她的脸,“看着我。”
可菲抬头看他。
“只要看我就好。”他凝望着她,拉着她的小手,环在自己腰上:“抱好。”
她深吸口气,紧抱着他,勇敢的点点头。
他抱着她,对她微笑,然后跨出一步,走进半空中。
几乎在同时,安全门被人推开,但两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垂降。
在这么高的楼上,他们全都被倒在地上的同伴给吸引了注意,没有人想过要追的人竟会在墙外,没有人注意到那两条在绚烂的夜景中,隐隐闪动的黑线。
一开始,可菲还是吓得本能闭上了眼,只感觉风在耳边呼啸,但时间感觉过得好慢,而他有力的心跳,就在身前,有力的撞击着她的胸口。
她睁开眼,只见绚丽的夜景,就在眼前。
可菲昂首,看见他用一种极为特别的神情,瞧着自己。
她的心头直跳,不觉屏息,忽然间,认出那是。
蓦地,所有的细胞都醒了过来,因此而发热沸腾,清楚的感觉到他鲜明而强烈的存在,胜于呼啸的冷风,胜于绚烂的城市,胜于急速的垂降,胜于世上所有的一切。
还以为,他会再吻她,但他没有。
下一秒,落了地。
可菲喘息着,在他放手时,移开那灼人的视线之后,才勉强拉回了神智,发现自己人在大楼旁,较低矮的楼层天台上。
她看着他解开三人身上的钢线,操纵遥控让线回收到上面的线盒中,然后扛起依然昏迷的麦德罗,带头往前跑。
可菲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下到地下楼层,但因为楼梯间里也有监视器,才刚进停车场,另一头己经有人持枪冲了出来。
他掏出手枪反击,她则很乖的朝反方向逃命。
幸运的是,他们不太敢开枪,怕击中麦德罗,而几乎在同时,一辆休旅车就飞驶过来,在两人身前紧急煞车,车未停稳,车门已经被人打开,双胞胎的其中一个探出头来。
“阿震哥、小肥——这边!”
发现有接应的人,对方火力全开,子弹击中车身的声音,连续不断,铿锵作响,但车子是防弹的,那些子弹,只在钢板上击出了火花与弹痕,没有穿透。
她抱头冲了上去,阿震则跟在她身后。
双胞胎一个拉上了门,一个像疯子一样踩下油门,车子顿时往前冲去,迅速远离战场。
阿震把麦德罗扔下肩头,不悦的瞪着那两个小王八蛋:“我叫你们回红眼待着,你们跑这里来做什么?”
“来接应你和小肥姐啊!”
开车的那个和关门的那个,一起回头灿烂一笑。
“看前面!”可菲花容失色的直指前方惊呼:“要撞到了!”
开车的那个紧急旋转方向盘,蛇行穿过前方的车辆,边笑边道:“哇!好险喔!哈哈哈哈——”
她傻眼看着那两个小的,差点被吓得心脏病发,只能抚着心口,惊魂未定的问出困扰她大半天的问题。
“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跑到红眼来?”
双胞胎眼也不眨,默契十足的同时开口说。
“当然是因为,我们担心你啊!”
“咦?”她呆了一呆。“担心我?”
“对啊。”关门的那个一边把笔电递给阿震,一边笑看着她,说:“因为你没来,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很危险耶。”
她受宠若惊的看着那两个顽皮鬼,怎么样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后头又响起雷雨般的枪声,车子在这时冲出了地下停车场,飞跃到了大马路上,然后紧急来个九十度大转弯,飙驶上街。
可菲没有预料到这个转弯,差点撞到了头,但一只大手及时伸来,将她揽进怀中护好。
熟悉的味道,迎面袭来,她心跳蓦然加快,他的怀抱好温暖,让她感到安心。
忽然间,她确定,如果她当时能靠近他,一定可以更快分得出来,阿震和麦德罗的差别。
他们的味道不一样,汗水的味道不同,呼出的气味也不尽相同。
她的身体,不知怎地,能清楚辨认他们。
她对这两个人,有完全不同的生理反应。
不知怎,莫名有些害羞。
他一脚踩着被他丢在地上的麦德罗,左手搂着她,右手敲打着放在腿上的电脑,快速的输入她看不懂的指令。
她不敢看他,却也不想离开他,只在他怀中紧张的回首,从他肩头上探看,担心那些人继续追来。
谁知一回头,却看见追兵的车,在冲出地下停车场时,毫无预警的,突然一辆接着一辆爆胎打滑,旋转翻倒在大街上。
“怎么回事?”她错愕的问。
“是老爸啦,他在对面大楼上啦!”
双胞胎嘿嘿笑着,一人一句的说。
“小肥,你放心,他会搞定追兵的,所以我们才从这边出来啊!”
是吗?
原来莫森赶来了,真是太好了。
闻言,可菲大大松了口气。
“阿震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双胞胎问。
“回红眼。”阿震说。
他不想把麦德罗带回老家,况且红眼其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OK,没问题。”开车的双胞胎得令,嘻皮笑脸的作答,同时踩下了油门。
满是弹痕的休旅车在双胞胎疯狂的驾驶下,蛇行于车阵之中,不一会儿,就将一切都抛在其后。
回到了红眼,阿震再次开启了安全系统,并把麦德罗扛进了地下室关了起来,她则在阿南的实验室中,翻出了医药箱,替双胞胎擦药。
他们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嘴唇都破了皮,鼻孔下方还残留干涸的血迹。
她拿着棉花棒沾着酒精,替他们清洗鼻孔里的血迹与伤口,两人痛得脸孔扭曲,龇牙咧嘴的。
“对不起,很痛吧?”
想起他们为了她所受的苦,不禁迟疑开口:“阿磊?”
右眼肿起来的那个,摇头笑答:“嘿嘿,我是阿光。”
她看着另一个已经擦好了药,坐在一旁的男生,问:“所以你是阿磊?”
“嗯。”他点点头,冲着她笑。
“你是阿光,你是阿磊?”
他们各自点头。
确定了哪一个是哪一个,她看着他们两个,真心诚意的道谢:“阿光、阿磊,谢谢你们,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她那么认真,反让双胞胎害羞了起来。
“唉呀,那没什么啦、没什么!”
“对啊,真的没什么。”
他们嘻嘻哈哈的,挤在她身前道:“小肥,你穿这样真的好漂亮啊,我一开始都认不出来呢。”
“对啊,原来你身材这么好——”
“没错,阿震哥吃得真好——”
咦?
她傻眼,但两人话声未落,己经各自被抽了一脑袋。
“可恶!谁打我?”
“狗屎!谁打我?”
他们凶恶的一起回头,却在看见来人时,立即心虚的跳了起来,模头傻笑。
“唉,是阿震哥啊,你忙完啦,哈哈、哈哈——啊,有电话,我们去接!”说着,两人一起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