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先把衣服穿上吗?”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三句话。他似乎想笑,但在衡量过后,决定还是不要冒险让她因他的调侃而重新闭上金口。
楚恨天将默儿抱到一旁他放衣服的大石上坐好,岩石很高,她坐在上头比站立在水潭中的他还高上半个头。他依她所愿套上了裤子,却没有再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黑色衣衫。
“我的头发是湿的。”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看着他在阳光下闪耀的黑发,她有些着恼地收回了递衣的手。
楚恨天凑上前去,两手搁在她的腰侧,一扯嘴角道:“帮我弄干。”
“我没——”
“弄干。”他打断她的拒绝,认真的重复。
也许她还是没有错认的,这家伙或许变了点,但他骨子里依然还是那霸道的男人。默儿蹙着蛾眉轻叹口气,拆下插在发上的朱红镶金梳篦,要他到岩石上来,认命地帮他梳开那黑湿长发。
他轻易地一跃而上,在足以容纳两人的大岩上,背对她盘腿而坐。默儿细细的梳开他的发,就像这些年来曾做过的一样。
他有一头会让世上女子羡慕不已的直长黑发,他的发及腰,又黑又长。默儿一次又一次的流着,小心翼翼的分开其中的纠结,并庆幸天上的白云配合地未将艳阳遮住;在日光的照射下,他的发该很快就会干了。
她白皙的手穿过他的黑发,看着他那三千烦恼丝从她手中穿泻而过,她不由得有些恍惚了。
为何她还在这儿呢?她昨晚失败了,但不代表她从此不能报仇。顾远达还活着,她该重新计划如何杀了那禽兽才是。
可如今,她却坐在微风轻拂的水潭旁,替他梳发……
她的手一顿,停了。
他像是感觉到,背脊在瞬间变得僵硬。
“我还是会去报仇的。”她轻声缓缓说着,眼中有着痛苦,用她那沙哑的声音淡淡要求,“不要阻止我……”
“我不会让你杀他的。”他声音平稳的说。
“为什么?”她手一紧,既恼怒又迷惘地瞪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她不懂,不懂他为何要帮着她的仇人。
他昨晚说没有为什么,但她知道那不是他真正的意思,她只是一时太过气愤了,气得失去了理智,忘了他从不做无益于己的闲事。何况就算他真的有理由,在昨晚她那种歇斯底里的状况下,她也听不进去,而他,知道这点。
“我教过你许多事……”他微微侧身,直到能回视她的双瞳,才挑眉接着道:“但是,却从来没教过你要同归于尽。”
在他那专注如火的目光下,她微微一颤,嘎哑地问:“你就是为了这个?”
他整个人转过来,在大石上半躺下来,一双长腿伸直舒展,以右手撑着颊,左手却伸出去握住她纠缠在他发上的小手,然后直盯着她的手,专心得像是在看骨董珍玩。
默儿眨了眨眼,竟有种错觉,彷佛看到一只慵懒的黑豹,躺在大石上晒干湿透的皮毛;只不过这只黑豹的爪子正抓着她的手观赏。
她抽回手,用皱眉表示不悦。这家伙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抬眼盯视着她,“报仇有别种方式。”
“我说过那最——”她着恼的开口。
“最快也最危险。”他倏地半撑起身子,一手攫住她的半边脸,面上出现冷然的神色,眼中却窜出一丝火焰。
他倾身逼近她,一张俊脸几乎贴到她眼前,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声音来,“我没教过你去送死!”
他像是突然弹跳而起的黑豹,凶猛而快速的逼近她,不同的是,那在她脸上的爪子却末抓伤她。只是她还是因为他乍起的暴怒而骇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久久,她才发出微弱的语音,辩解道:“我本来可以成功的。”
他闻言更火,“然后死在那些名流侠士的围攻下?”
“可是你来了——”她白着脸,及时住了口,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让他更火大。
但他还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我说过,不要试探我!”
默儿脸色发青,咬着下唇,没再说什么。
楚恨天气得几乎想咬她一口,“如果我没再去呢?如果我没去参加那场荒谬的婚礼,你是不是就打算死在那里?”
他的责备一声声窜入耳中,默儿也火了,她回瞪着他,一时之间,对他的怨对不满就出了口,“我可以成功的!你原本可以帮我的!你为什么要救他?
就为了我没照你的话做?你——”
楚恨天突然嗤笑出声,“我什么?你不是很天才吗?不是很独立吗?不是可以光靠自己就能报仇雪恨了吗?你还需要我帮你什么?!”
默儿全身一震,脸上血色尽失。她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什么,直到在他的逼视下,才反抗的月兑口而出,“那还不都是你教我的!我会的,都是你教的,难道你要告诉我你错了吗?”
楚恨天一僵,瞪视着她倔强的小脸,却无法反驳。
他没动,她也没动,两人在石上沉默僵持着。
微风仍在吹拂,山瀑依然溅出雪白的水花,林叶在阳光下因风摇动;她闻到樟树清新的气息,整个人却没因此舒缓,反而紧绷着。
他的手仍搁在她脸上,却不再用力。他瞪着她,久久,才以严酷的面容,沉声开口——
“我的确错了。”
他不年轻了。
默儿回视着他的双眼,发现他眼角有了不易察觉的皱纹,要如此近看,才惊觉岁月其实还是在他严酷的脸上刻划下了痕迹。
她没想到他会说自己错了,她没想到他会承认自己错了;但他说了,他确确实实地说了,说他错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因为她从来没遇过这种状况,她从来没听过他对谁大方承认自己错了……
是因为他老了,所以变圆滑了吗?她不以为真是如此。
恍惚中,她在他眼中看见自己,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姑娘……
刚认识他时,她还是个孩子,而他才刚二十出头,正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但那时的他早已经过多年的风霜与磨难,老成冷酷得教人畏惧,他当时就已是一方海上霸王了;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即使岁月如梭,她从丫头成为了姑娘,在她眼中,他却似乎未曾改变多少,仍是这张脸,仍是这双眼,仍是那位雄据一方的海上霸王。
曾几何时,他眼角竟有了细纹,他冷酷的黑瞳中竟透着不稳的情绪?
似乎……她和他不知从何时起,竟由主从师徒的关系转变成对等的地位。
默儿一点一滴地看进他的眼底,看进他的心底,突然间,她恍然了解到,她长大了,她不再是个孩子了,而他——在乎她!
不只是因为她的身体而已,他似乎还在意其它的。
“你……”她讶然,有着迟疑,有着惶惑。
楚恨天轻抚着她的容颜,拇指轻压在她的唇上,黑瞳阴郁沉。“你不需要杀人,要报仇,有别的方法,兵不血刃的方法。”
默儿这次没再抗辩、没再坚持,她还在为方才所发现的事情震慑不已。
她只是凝望着他冷峻的面容,想找出更确切的证据,小嘴自动自发的回问,“什么方法?”
他的唇弯成完美的弧形,以拇指摩挲着她的唇,邪邪一笑,“他要宝,咱们就给他宝。”
“当然是我!普天之下,若要论到偷,舍我其谁?”
撂下豪语的,是笑得像弥勒的胖叔。
这儿是原来的木屋,桌上的茶已让人重新沏上,还冒着白烟呢。
当默儿和楚恨天回到屋子时,韦剑心和胖叔已等在这儿了。
“是是是,您老最是厉害,天下偷儿谁不知孙十八,胖叔您老可是偷儿的老祖宗呢。”韦剑心涎着笑脸附和。没办法,谁让他不只宰了胖叔的宝贝信鸽,还物尽其用的把它们烤来填肚子,现下也只好在这儿鞠躬哈腰、-风倒茶兼陪笑了。
方才他在山脚下一见着胖叔,立刻垮下了脸,待他知晓是老大传讯回去要胖叔赶来和老赌鬼交换时,他差点死抱着老赌鬼,痛哭流涕地要他带自个儿一起回船上去,别把他留在这儿和孙胖子做伴!
可没办法,老大交代要他和胖叔一块儿留下,他只好欲哭无泪的挂上假笑,陪着胖叔上山来,一路上谄媚滔滔,就怕胖叔他老人家一火,他的脖子又要遭殃了。
韦剑心的话声方歇,就见到老大和默儿从外头回来。
“丫头!”胖叔一见默儿,大叫一声就冲了过去,牵起默儿的手,一双小眼儿上上下下的审视她纤瘦的身子,嘴里担心地唠叨着,“丫头啊,你让胖叔担心死了。来来来,让胖叔瞧瞧,你一个人在外头没饿着吧?”
默儿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淡淡笑了,摇摇头。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对她恨好。黑船上的人对其他人来说是强盗恶鬼,但对她来说,却像是亲人朋友。她一直不敢和他们交心,不是因为他们是海盗,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
可是黑船上的人却不这么想,胖叔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疼,老赌鬼就像是倔脾气的叔叔,韦哥儿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哥哥,兰生则像是处世淡然、处处稳当的大哥……其中听着胖叔的唠叨,双眼望着他笑呵呵的圆脸,默儿不禁红了眼眶。她现在才发觉她这些年刻意的冷漠实在很失败,他们根本不在意,只当她是瞥扭的小妹,还是处处对她好,把她当自己人一样。
泪,滴在胖叔圆圆胖胖的肥手上,让在场的男人全吓了一跳。
“丫头,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哭了起来?”胖叔这下可真着慌了,但他话还没说完呢,手中牵着的人儿就被老大抢走了。
楚恨天将默儿拥在怀中,低垂凝望着她的眼,有着少见担心的温柔。
默儿吸了吸鼻子,从他胸前抬首,看见他的关心,不由得轻声道:“我没事。”
这下她身后那两个男人可吓得跳了起来,虽然她的声音既沙哑又小声,但他俩耳聪目明的,当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我的天老爷,丫头,你会说话?!”胖叔首先惊叫。
韦剑心跟着怪声嚷嚷,“有没有搞错?!你你你……你怎么会说话?你不是哑巴吗?”
默儿转过头来,看着那一胖一瘦、一老一小大惊小怪的模样,差点噗哧而笑;但为免他俩刺激过深,她只能强忍住笑,一脸无辜的缓缓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哑巴,是你们自己这么想而已。是你们的眼睛和耳朵骗了自己。”
“啊?!”
胖叔和韦剑心张大了嘴、瞪大了眼,不知该如何接话。仔细回想起来,她是从没说过她是哑巴,她只是不说话而已!
完了完了完了!韦剑心脸一白,突然想起他这些年来当她是哑巴,每次喝醉酒不知道和她说了多少五四三,以为反正她没办法把这些事说出去。这下完了,他韦大少一世英明就此毁于一旦……思及此,他立刻一把抓住默儿的小手,冒着冷汗谄媚陪笑道:“亲爱的默儿妹妹,咱们外头借一步说话。”
谁知他手才搭了上去,就被楚恨天一手拍掉。只见他黑着脸冷声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
“呃……啊?”
在这里说?说什么?说他要默儿别告诉老大,他曾经在背后臭骂老大是冷血、不通情理、脾气暴躁、没有良心的黑脸大海怪?说要默儿别和胖叔提,他觉得胖叔不只眼睛小、鼻子小,心眼也小得和米粒一般?还是要默儿别提他暗恋过的那些姑娘,和被-弃时抱着她痛哭流涕脸丢到极点的糗事?
要真在这里说,他不只面子挂不住,一条小命也要不保!
韦剑心干笑两声,额冒冷汗忙挥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没啥重要的事。”
楚恨天冷哼一声,默儿则已展颜轻笑出声。不知为何,看着他们,她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开始相信一切事情会顺利解决。
她笑了,像朵花般绽放美丽的笑容。
三人顿觉如沐春风。
姑娘家的笑容,总是让人舒服的,更何况默儿还是个相当美丽的姑娘呢。
胖叔感叹的看着她,笑道:“真是瞎了咱的狗眼,咱十几年来竟没发现你会说话。丫头,你真是不简单,胖叔真是服了你了。”
“大侠有大侠的规矩,盗贼可也有盗贼的规矩,而这些各门各派、大侠盗贼的规矩全汇在一块儿,就成了江湖上的规矩。”
“规矩?”默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是呀,规矩。”胖叔点点头。“无论当大侠当强盗当小贼,都有其规矩。
当大侠首重仁义,出手前一定要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才光明正大的拿起刀剑互相砍杀。而当强盗的规矩,就是绝不能一次把所有的东西抢光,因为若是一次赶尽杀绝,下回可就没东西好抢了。”
“那当偷儿的规矩呢?”韦剑心好奇的问。
“当偷儿的规矩就是……”胖叔顿了一顿,贼笑道:“一定要偷值钱的东西。”
“啐,这不是在说废话吗?要不值钱,还偷来干嘛?”韦剑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当然有其道理。”胖叔闲闲的看他一眼,问道:“你认为多少价值才算值钱?一百两黄金?一千两黄金?还是你那条烂命?”
“当然是——”韦剑心正要大声回答,却又停了下来,突然懂得胖叔在说什么了。一千两黄金当然很有价值,但要是他没小命花,他要那么多钱干嘛?
所以他住了口,很安分的坐下来继续听胖叔说下去。
“黄金很值钱,小命却更要紧!”胖叔老神在在的喝口热茶,才道:“当偷儿不比强盗,偷儿本就比较细心,靠的不是逞强斗狠,而是缜密的计划,从事先的勘查,到进屋的路径,直至事后的退路,还有如何将东西月兑手,都是要事先计划好的。”
韦剑心听了,不觉暗自咕哝——说得那么好听,其实还不是当小偷的都比较怕死。
不过这种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口,只好在旁继续陪笑。
胖叔又道:“所以当小偷要偷东西,第一件事就是要探听清楚,包括里头的防卫,被抓到的后果,还有要偷的东西值不值得拿自己的小命去换取。所谓的值钱,就是以此去衡量的。也因此会有那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去偷小钱的偷儿,因为他不偷大概就会饿死;但也有那种明明已经很有钱了,可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以为自己可以保住小命又能轻易将东西偷出来的人,去偷那保险重重、价值千万的宝物。当然,要是被抓到了,那就是他的不幸了,可也怨不得谁。懂吗?”
默儿点点头,不过她还不是很了解这到底和她要报仇的事有什么关系。方才在潭旁,他并未将所有的事说清楚,只带着她回到了屋里,说胖叔会和她说明白。但老实说,胖叔已经说了很多了,她还是很不明白。
可她仍是捺着性子,听胖叔说规矩,因为她知道他们没那么闲,可以无聊到在这时候才教她什么是江湖规矩。
胖叔喘了口气——大概是因为人胖,所以天气虽不热,但他脸上还是流下了一滴汗。他瞄了默儿一眼,才道:“为什么胖叔要和你说这些呢?当然是因为老大的吩咐。”
他说到这里,默儿忍不住转头去看了看站在外头树下的楚恨天。他斜倚在树旁,背对着他们,双臂抱胸的看着云雾缭绕的远方山头。
耳中又传来胖叔的声音,她这才强迫自己将头转回来,专心听着。
“丫头,你的事大伙儿都已知道了。老大的意思是,要咱教你当偷儿的本事。”
“什么意思?”她轻蹙蛾眉,不解。
胖叔没正面回答,反倒说了句:“顾远达是君子。”
默儿脸上突然变得毫无表情,她没有说话,等着,知道一定还有下文。
胖叔嘿笑道:“在别人眼里看来,顾老贼是个君子,还是个仁义大侠,但咱们都知道,他暗地里却是卑鄙小人一个,是个实实在在的伪君子。而对付这种伪君子,绝不能光明正大的明着来。”他笑-了眼,瞄瞄门外的老大,又瞄瞄默儿,贼笑着,“这一点,你先前倒是做得不错。你唯一错的,是不专心。”
不专心?
默儿一瞬间红了脸,很快就懂得了他的意思。她的确不专心!
胖叔笑咪咪的,不过却没拿这事继续糗她,只又笑呵呵道:“伪君子很奸,比小人更奸,所以对付伪君子,不只要暗着来,还要比他奸,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等他发现时,再要搞鬼也来不及了。而这个就和你胖叔我的老本行有关系了。”
她听着,很认真的听着。
“胖叔我呢,还没上船前是做偷儿的。你要报仇,不能明着来,要暗着来,所以老大叫我来教你,教你如何偷!”
偷?偷能干嘛?
她话还没问出口,胖叔已看出了她的疑问,自傲的笑着道:“你可别小看胖叔我这老偷儿,因为天底下可找不出第二个孙十八了。这世上还没有我进不去的屋子、偷不到的东西,就算是皇宫内苑,咱也不放在眼里!偷儿嘛,既然会偷,当然也要会销赃,重点呢,就是在要去偷的东西,和销赃的地点。”
默儿怔了一下,而后双眼不由得一亮,因为她终于懂得胖叔的意思了,也懂得楚恨天的意思了——顾远达要宝,他们就给他宝!
“偷什么东西?”默儿开口问道,现在她已知道这赃得销到哪儿去。
这下可终于轮到被晾在一旁的韦剑心说话了,他志得意满地抢着道:“嘿嘿嘿,当然是咱们那亲爱刺史大人辛辛苦苦弄来的珍藏宝贝——鱼肠剑!”
刺史大人家中有许多奇珍异宝,为什么偏备要偷鱼肠剑?
因为只有神兵利器,才会让像顾远达那样的江湖大侠鬼迷心窍、铸下大错!
也因为在官儿眼里,就算顾远达再如何有名有钱有势,仍然是个江湖草莽,是个钱稍微多了点的乡野小民,同时也是个为了成为武林第一,而不惜倾家荡产的武林中人。
几百年来,有太多的例子证明,名流正派,也会加入抢夺武功秘籍和宝刀神剑的争战,不惜-头颅、洒热血,甚至牺牲性命!
命都尚且不顾了,而今不过是小小的偷盗,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所以那位刺史大人一定会相信,而且坚决认为顾远达是那个偷了鱼肠剑的小偷!
然后,在他调查顾远达的时候,就会在神秘线民的帮忙下,顺便发现顾远达就是十几年前通缉在案、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前提是默儿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把剑,从刺史大人家,弄到神剑山庄顾远达的屋子里。
要做到这点,她就必须先学会胖叔的本领——没有八成,至少也得学会五分!所以她此刻正站在屋外,和胖叔学习。
胖叔很胖——要不然别人也不会叫他孙胖子——但他虽胖,却不会教人看了讨厌,因为他白白胖胖的,脸上还永远挂着弥勒佛般的笑容,让人看了就不禁想对他回以微笑。
只不过,当这个胖子平空飞了起来,可能没几个人还笑得出来——一是因为惊异,一是以为真见着了弥勒佛,还有另一种,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才一瞬,胖叔那圆滚滚的身躯就突然从眼前消失,连片衣角也不见。
默儿当然不是后两者,因为她会武,她知道那是轻功,只是她从没想到胖叔有那么好的轻功;这世上大概也没几个人能想到,一个痴肥的胖子身法却能如此灵巧。
她小嘴微张,因为太过惊讶了。
她这下才知道,原来黑船上,深藏不露的不只她一个。
再一眨眼,胖叔笑咪咪的又出现了。“用不着太惊讶,想当偷儿,首先要会的就是跑,绝对不能让人抓到,想当然耳,轻功一定要好!”
默儿恍然,不觉笑了。
“丫头,你根基已有,所以呢,咱接下来只要传你身法就好。你可得注意听了,咱这轻功身法首重……”
夏末,秋意已重。
山头上,已有些枝叶被秋意染红。
在翩翩落下的红叶中,只听见胖叔的声音,在教默儿如何游走落叶之中。
她学得很快,落下的红叶,少有碰到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