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是他!真的是他!
杵在热闹的长安街头,杜念秋全身僵硬、无法动弹。隔着人群,正在和身旁的黑衣人说话的男人,的确是她十几年来朝思暮想——不,是深恶痛绝的男人。
我的老天爷!为何那男人会来到长安?他不是长年都待在西域的吗?
像是感应到她的注视,他抬起头向这处望来,俩人视线对上,她白了脸,他双眼则冒出火焰。
他恐怖的视线终于让她僵硬的身体清醒过来,一回身立即钻入巷弄之中,用最快的速度朝风云阁跑去。
老天保佑,拜托别让她被抓到了!
赫连鹰顾不得正在大街上,施展轻功一个起落便越过人群,有如猎鹰般迅捷的扑向他的猎物。可惜任他速度再快,却比不上杜念秋熟门熟路。她左弯右拐,边跑边放暗器挡他,最后干脆把民房当大街,前门入、后门出,就见两人一前一后,在长安街上玩起捉迷藏来。
好不容易终于瞧见风云阁的大门,杜念秋神情慌张的窜进去,嘴里还忙吩咐着下人,“关门,关门!快把门关上!”话声方落,却猛地瞧见石头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她两眼瞪大瞧着石头,顿时头皮发麻。完了,绝不能让石头和他碰面,要不然她铁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还未瞧清大厅里的情势,杜念秋手一抓,便将石头捞着,“走了,咱们回家!”
“搞什么?!”石头满脸莫名其妙地被她拉着走。
一旁的秦冬月还抱着女圭女圭阻止戚小楼尖声怪叫,转头见着杜念秋,忙道:“大娘,你不是去抓药吗?小楼,你别闹了!小胡子,拜托管好你的未婚妻!”
她头痛的瞪那两人一眼,回头却见大娘拉着石头往外头跑。“大娘,你拉着石头上哪去?你抓的药呢?”
杜念秋哪还有心情回答,直拉着石头冲向大门。
反倒是戚小楼听见秦冬月的话,反弹的大声吼道:“我才不是他的未婚妻!”
“疯婆子,你说话小声点。”冷如风厌恶的回瞪戚小楼,开始后悔提出娶她的主意。“你你你……你才是大哩!你这个老牛吃女敕草的家伙!”戚小楼气得脸红脖子粗。
冷如风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见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杜念秋刚好抓着石头来到门口,她血色尽失地倒抽口气,脚下一弹穿过庭园倒射进厅内,手里瞬间又射出满天飞镖。
只听一阵铿铿锵锵,在门口的赫连鹰轻轻松松便将暗器全数打落。秦冬月瞧见这情势差点傻了眼,一旁的兰儿吓得躲到了她身后,宋青云则气定神闲的来到她俩身前挡掉了弹射过来的流镖;小胡子冷如风护住了疯婆子戚小楼,可惜戚小楼不领情,还乘机踹了他一脚。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团混乱啊!
秦冬月两眼一翻,忙呼叫自己的老公:“孟真!孟真!”
谁知孟真才到,杜念秋指着门口的黑衣人爆出惊人之语:“师兄,他非礼我!”
秦冬月从没听过这么烂的谎话,偏偏孟真、冷如风、宋青云那三个“猪”兄全闻之色变,杜念秋就趁着三个男人挡住黑衣人时,左手顺道拉走兰儿、右手牵着石头,从后门溜了。
戚小楼看情况不对,立刻跟上。她才不要留下来嫁给那不要脸的小胡子呢,还是跟着大娘比较好玩!
那几个人一跑,大厅顿时安静不少,气氛却凝重了起来。赫连鹰没再追上去,眼前这三个人并不好应付。不过他也不怕她跑了,因为看样子这些人和她有很深的关系。而且盂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知道只要孟真不阻止,他想找她就不难了。
孟真才一定眼就认出了赫连鹰,他马上领悟到事情有些不对,赫连鹰这种人是不可能在路上非礼妇女的。他神情严肃的道:“赫连兄,师妹天性不拘小节,若有得罪,孟真在此替她道歉。”
姓赫连?冷如风眉一扬,直盯着那严酷面冷的黑衣人,他该不会是沙漠之王赫连鹰吧?
“师兄,这位是?”
“在下赫连鹰。”未等孟真回答,赫连鹰便自我介绍。
果然是他!冷如风眼中精光一闪,微微笑道:“在下冷如风。敢问赫连兄此次远从西域来有何贵事?”这人不是才退了亲事,这会儿怎会和师妹扯在一起?
“我来要回我的妻子。”赫连鹰冷着脸回答。
他这句话让众人一惊。
秦冬月忙道:“你不是同意退亲了?”该不会他反悔想娶兰儿了吧?若真如此,那就惨了。方才他进门时就瞧见活生生的兰儿,若闹到皇上那儿去,兰儿假死的事就瞒不住了。
赫连鹰嘴角一撇,冷冷地道:“我找的不是李兰公主。”
另外三个男人闻言,突地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宋青云开口问:“你找的是谁?”
“杜、念、秋。”赫连鹰冰冷的眼中燃起一簇火焰,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念出这十四年来未曾或忘的名字。
他依然记得初见她时的震撼。那年他才十九岁,而她十六。
虽然只十六岁,她巳出落得美艳动人;她身上神奇的混合着青涩和艳丽,每个见到她的人,无论男女,皆被她吸引。弯弯的柳叶眉、迷人的丹凤眼、樱桃般粉女敕的小嘴,再加上不盈一握的细腰和吹弹可破的肌肤,她一出现在台上便引起一阵骚动。
那是个游牧民族几个月才有一次的市集。因位处丝路,各式商旅、不同人种在此地是稀松平常;金发蓝眼的大有人在,黑肤如炭的也不在少数,看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市集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摊子,从古玩玉雕、丝绸锦缎到牛羊马匹、骆驼和水,只要想得到的,市集上几乎都有。而她所站立的台子是奴隶贩子搭的木台,她,是个待价而沽的奴隶。
赫连鹰本来只是经过而已,却被哗然人声给吸引。谁知他这么转头一看,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身为一个命运难测的奴隶,她应该害怕的,但她没有,反而对着台下众人甜甜一笑。她笑起来时眼波流转,神情是又娇又媚。
赫连鹰全身一僵,一股灼热的迅速蔓延全身,他突地有种想把她藏起来的冲动。
灼人的视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发现他的存在,竟然兴致盎然的开始打量他。
好个英俊的男子!黑发黑眼、剑眉挺鼻,只可惜神情冷了点。他黝黑的肤色显示他长期在烈日下工作,身上罩着一件厚重的黑披风,让她看了都觉得热得要命,他脸上却未见一丝汗水;腰间呢,则插了把墨黑的长剑,就不知是装饰或是他真能使剑了。
“五十两!”
“六十两!”
“七十两!”
台下的人开始竞价,价格是越叫越高,在一旁主持的奴隶贩子笑得合不拢嘴。她似乎对谁会出价买下她不怎么感兴趣,一双凤眼仍在打量他。
赫连鹰眼底出现一抹兴味,这女人很有意思。从五年前,就很少有人敢如此正大光明的打量他,更别说是个女子了;而她却能和他对视。
“一千两黄金!”此价一出,顿时引起一阵骚动,所有人皆瞧向出价的买者。
杜念秋亦不例外。她轻挑秀眉,水样的黑瞳滴溜溜地瞥向赫连鹰身旁书生打扮的公子哥,却未久留,只浅浅一笑,视线便又重回赫连鹰身上。不管怎么说,那人都出下了天价,不对人好点,怎对得住他出的价钱?但她还是比较好奇那一脸酷寒的伟岸男子,他的注视奇异地让她心中一阵轻颤,好似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千两黄金啊!奴隶贩子嘴张得像吞了三颗卤蛋,反应过来后,像是怕那公子哥儿反悔似地,急忙大声道:“一千两黄金成交!”
赫连鹰瞥了眼身旁的男子,就见那书生好笑的盯着他。
“多事。”他浇了那人一盆冷水,头也不回的离开。
“什么多事!我有说要把她给你吗?我替自己买媳妇不行啊!”书生不爽的在他背后叫嚣。他的确是想将她送给他的啦,谁教这人冷得姑娘家都不敢上他的床,怕在上头被他冻着了。难得见他能看这位姑娘看得忘了正事,所以他才好心的想替他这结拜兄弟讨个媳妇,怎知还被他嫌多事!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萧靖絮絮叨叨的念了一堆,还不忘去付钱提货。看这小姑娘生得貌美艳丽,天生就有当尤物的本钱,他就不信义弟会不要她。是男人都会有性冲动的,哪有人像他义弟一样,从认识到现在,没见过他上女人的床。冲动憋久了可不好,总得降降火气吧!
说实话,他不久前还怀疑义弟不行呢!不过刚才义弟那身体反应可真让他开了眼界;原来义弟不是不行,只是早先的姑娘都不合他意啊。
“姑娘如何称呼?”萧靖笑咪咪的问。
“小女子姓杜,闺名念秋。”她娇滴滴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听得人骨头都酥了。萧靖眼睛一亮,看来这次可捡到宝了。
他领着杜念秋走向马匹,“杜姑娘是汉人吧?怎会流落至此地?”她虽然身穿回族的衣服,但那张脸看起来就像中原姑娘。这里可是大漠,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越过那灼烫的黄沙来到这里?
“小女子一家来此经商,在途中遭遇强盗,爹爹娘亲都死了,后来便被奴隶贩子给带到这儿来了。”杜念秋眉宇间染上一丝轻愁,轻声细语的诉说悲惨的遭遇,引得萧靖一阵同情;殊不知她心底正在偷笑着呢。
她压根没遇到什么强盗,只是不小心住进了黑店。爹娘死了倒是真的,不过…早死了十几年了。
她原本是想偷偷跟着大师兄孟真去打北突厥的,谁晓得跟错了军队,来到了玉门关。后来她想想,反正都到了边关,再回头去北方找师兄徒然浪费时间而已。虽然从小往在祁连山,她却从没到过再西边一点的沙漠中玩过,既然现在人都已经到了玉门关,那就顺便跟着商队到关外玩玩好了。
这一玩,就玩掉了几个月。她才和同行的商队告了别,没想到就住进了黑店,醒来时,她人就在奴隶贩子手上啦!
想想还真有些丢脸,她竟然会被小小的迷香给制住。本来功力一恢复她便要走人,但生玩的她随即想尝尝被人拍卖的滋味……她是可怜的红颜嘛,当然要过得坎坷一点,才对得住这“红颜薄命”的名言啊!
“公子,您当真要娶小女子做媳妇吗?”杜念秋装出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
他看起来人挺好的,说不定她可以跟着他玩上几天,再回中原去。她已经溜出来好几个月了,再不回去,可是会被师父和师兄骂死的。
萧靖闻言一呆,半晌才猛地想起自己早先说过的话。
“不,不是我的媳妇,是方才那人的媳妇。”
“哪一个?”“就是你一直盯着看的那个啊!”萧靖笑得挺贼的。
杜念秋霎时红了脸。那人吗?不知为何,她是挺想再见见他的。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未来的相公。”萧靖扶她上马,轻喝一声,往黄沙滚滚的沙漠行去。
骑了几个时辰,两人来到了一处突兀地出现在黄沙中的巨大岩山。
杜念秋奇怪的瞧着这高耸入青空的岩山,怪了,她怎没听人说过沙漠中有这么一座岩山啊!
岩山在沙漠中形成了阴影,阴影处还长了几株沙漠中特有的植物。
“这里是?”
“黑鹰山。”萧靖跨下马,走到山壁阴影中,只见他伸手对着山壁拍了两掌,突地从山壁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他也回了一声口哨,跟着那看似平常的岩壁竟然开了道门。
我的天爷!杜念秋瞪大了眼,怕自己看错了。
“来吧,欢迎光临你以后的家。”萧靖对她一笑,牵着缰绳走进石门内。
穿过长长的岩洞后,眼前豁然开朗。杜念秋不敢相信的望着这绿草如茵、溪流潺潺、牛羊成群的景象,原来所谓的“别有一番洞天”就是这个意思啊!
“萧爷,您回来啦。”一名壮丁在洞口和萧靖打招呼,两只眼可直盯着杜念秋。
“你家爷回来了吗?”
一提起赫连鹰,那名壮丁忙道:“爷早回来啦!在紫宛老夫人那儿呢。”
正好,他可以带这姑娘去找干娘。有了干娘撑腰,还怕那冰块不接受他这义兄千两黄金的心意吗?干娘可是想媳妇想死了。
萧靖嘴角扬起狡诈的微笑。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可是为了赫连鹰着想,不想让他背上不孝的罪名,所以才会出此上策的。老弟,你可别怪我啊!
带着还在发愣的杜念秋,萧靖心定神静的向紫宛走去。
他们穿过一大片草地、树林和那条溪流,经过几家房舍,最后来到了紫宛,这时杜念秋才知道要把惊愕的小嘴给合上。
“亲爱的干娘,你干儿子来探望你啦!”萧靖满脸笑意的牵着杜念秋进屋。
老夫人见着他,嘴角不觉也染了丝笑意。这小子也真是宝贝,天天住这儿,还表现出几年没见的模样;不像鹰儿老寒着脸,活像她这做娘的欠他钱似的。
瞧着干儿子身边的姑娘,老夫人不禁眼一亮。好个娇美的姑娘家,敢情是这小子娶媳妇啦!唉,就不知鹰儿何时才会有姑娘肯嫁他呢?
一旁的赫连鹰瞧见杜念秋,微微一愣。他以为萧大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真把这姑娘给带回来了。萧大哥真要娶她吗?看到义兄握着她的小手,他眉头不由得蹙起,心头一阵烦躁。
“这位姑娘家是?”老夫人和蔼的开口询问。
“赫连家的媳妇啊!”萧靖笑着回答,听得赫连鹰和老夫人一阵愕然。他顿了顿,又道:“您老人家忘了曾交代我替义弟留意好姑娘吗?我见杜姑娘温柔娴淑、品性善良、身世可怜,就用您交给我的黄金把杜姑娘买了回来,做义弟的媳妇啊!”他一边说着,还向老夫人眨眼示意。
杜念秋一脸好笑,拜托!她什么时候温柔娴淑、品行善良过了?她也不过说自己身世可怜,他竟然还能拼出其它的,这人还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娘?!”赫连鹰不悦的看向娘亲。
“咳咳咳,是有这么回事。”老夫人接收到干儿子的暗示,忙帮着圆谎。好不容易干儿子替儿子讨了个媳妇,不帮着点,只怕她抱孙子的希望又要落空了。
她和相公是老年得子,近四十岁她才生了鹰儿这个儿子。老伴几年前走了,儿子也大了,这世外桃源虽不错,这紫宛却冷清了些,她可是想孙子想疯了。赫连鹰脸一寒,瞪了杜念秋一眼,不悦的转身出去。
怎么?他不愿意娶她,她还不屑嫁他呢。长得帅了不起啊!杜念秋在心底叨念,对他的印象顿时打了折扣。
“别和他计较,鹰儿就是这德行。”老夫人招手唤她上前,“好媳妇,你叫什么名字?”
“杜念秋。”她乖乖的低头回答。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除了师父和师兄以外。杜念秋暗自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想到时候落跑还被抓回来当那个冰块的娘子。
笨蛋才嫁他呢!等一有机会,她就要赶紧回中原去。这地方怪怪的,哪有人花千两黄金到奴隶贩子那儿买媳妇的?搞不好那家伙身上有毛病,才娶不着媳妇。
“好,那就由老身做主吧。明儿个正是黄道吉日,你和鹰儿就明晚拜堂吧!”
什么?明晚拜堂?!
杜念秋张口结舌,呆住了。
从老夫人宣布明晚拜堂起,就见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忙着服侍她;恍惚中吃了晚饭,杜念秋直到三更半夜才清醒过来。方踏出门,她就见外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人人脸上挂着笑容。
现在是半夜耶!这群人不睡觉的吗?
杜念秋嘀咕着,偷偷从另一头绕进树林,打算循原路回那山洞,溜回市集上去。现在应该还有人在那里,商旅们通常都很早醒,趁清晨阳光没那么炙烈时多赶些路。
岂料她才入了林刚要过溪,就惊见一只飞天怪物从天而降。黑天黑地的,她没瞧清是啥东西,吓得忙退,脚下一个琅跄,整个人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进水里。
杜念秋手忙脚乱的在不及膝头的水里爬坐起来,终于瞧清了那怪物的真面目。
它正停在她身前的大石上,目光炯炯的瞧着她。
一只老鹰?!她竟被一只老鹰吓得跌进水里!要给师兄们知道了,铁定会笑死的。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你好不好意思啊?”她不爽的站起来指着它骂,“瞧我衣裳都湿了,小心我拔了你的羽毛做枕头!笨鸟!”
“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水里干嘛?”
喝,老鹰会说话!杜念秋吓得缩回手指头又退了三步,却撞进一副坚实的胸膛。她忙回头,就见到她未来的相公。
“原来是你,我以为……”
“以为老鹰会说话?”他支起她的下巴,嘴角闪过一抹轻笑。
“才……才没有。”她羞得满脸通红,“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他拔下她发上歪斜的玉簪,她的黑发顿时如瀑般泻下。
“你做什么?!”手里忙着将长发挽起,杜念秋不悦的嘟起嘴向他要回玉簪,“把簪子还我!”
“先回答我,你在这里做什么?”赫连鹰打量着上头雕着凤凰的玉簪;这玉簪通体碧绿、雕工细致,不像是普通商家会有的东西。
她凤眼一扬,语气倨傲,“是我先问你的!”
“我在洗澡。”他答得轻描淡写。
杜念秋视线一低,这才发现他上半身未着片缕,只套了件裤子而已。她惊得忙往后退,天!她方才差点贴到他身上去了。玉颊上又染上一抹红晕,她低头忙道:“快把你的衣服穿上啦!”
“你还没回答。”
“我……”她挽着长发的右手开始发酸,脑袋里全乱成一团,老半天才说:“我……出来散步。”
“散步散到溪里去?”
“还不是那只笨鸟害的!”她抬头瞪他一眼,见他还没将衣服穿上,忙又低下头。怪了,小时候见师兄打赤膊都不觉得奇怪,此刻见着他袒胸露背,她一颗心却猛跳,活像没见过男人似的。
一阵夜风吹来,身上的湿衣传来寒意,她突地打了个寒颤。
赫连鹰瞧着直皱眉,将她拦腰一抱走至溪边。
杜念秋方要抗议,一件厚重的披风罩到她身上,阻绝了夜晚的寒风。
披风上还有黄沙、阳光及他身上的汗水味。她睁着凤眼瞧着他刚硬的脸,顿时将抗议咽回喉咙里,对他的印象分数止跌回升。
赫连鹰抱着她避过众人回到客房,要离去时,突地又道:“别再轻易尝试离开。黑鹰山外到处是流沙,就算你过得了流沙,也过不了不定时的沙暴。小心赔了你的小命。”
原来他知道她的意图!杜念秋连忙抓住他,“你既然不想娶我,干啥不带我离开?只要带我回市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
赫连鹰望着她,忽然一笑,“我发现,娶你也许不是个太糟的主意。”说完他便走了。
他那突如其来的笑容让杜念秋失了魂,等人都走远了,她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天,这男人真打算要娶她啊!这下真的惨了!
杜念秋苦着脸进房换衣,看见铜镜里湿淋淋的长发时,才惊觉那家伙忘了把玉簪子还给她了。
赫连鹰斜倚在树上,两眼望着屋里的身影。他不讨厌这女孩,也喜欢她的胆量;想来方圆十里内,敢毫无惧色和他说话的姑娘也只有她了。
他知道自个儿的个性并不讨喜,大漠中的姑娘偏好热情豪爽的情郎,而他不是那一型的。他虽不打算改变自己,可也不喜欢自个儿的娘子还畏惧他,整天战战兢兢地怕惹他生气。
她算是个不错的对象。赫连鹰把玩着手里的玉簪,想着她娇艳的容颜、柔滑白皙的肌肤、还有那婀娜诱人的身段……他嘴角一扬,就勉强凑合着吧!
她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姑娘。
将玉簪子收进贴身的衣袋,他怕她又想偷跑,便在原地待到屋里的灯熄了,许久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