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真是快,屈指算算,桑桑在莫氏也已待上半个多月了。
原本的战战兢兢已经化作了扎实的专业经验和忙碌、步调快的生活体验。
在莫氏里,每分每秒都能够影响一家公司的兴衰或者一大笔金钱的收入。
真是了不得,桑桑佩服的想,她跟对老板了。
“葛小姐,我刚刚交代你的文件打好了没有?”一声怒吼伴随着开门声响起,绿眸灼灼的霍斯皱着眉出现。
也许她太早下结论了。
桑桑没好气地抬头道:“你五分钟前才交给我一大迭,我怎么可能在五分钟后变出文件给你?你当我是章鱼呀?”
“你就不能不要顶嘴吗?”他爬爬黑发,不耐烦地说。
“抱歉,除非你杀了我。”她反唇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这么没大没小,对她的老板这么凶,但是他的脾气有时候真是发得没头没脑,教她不想顶嘴也难。
不过她发现莫霍斯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无论他的脾气再怎么坏,或者讲话的语调多么冷硬,他都不会被怒气牵着走,做出不理性的错误决定来。而且他也不会做公报私仇的事;真值得庆幸,要不然她早就不知被撵出去几百次了。
霍斯对于她的回答,怔了一怔,“你在开玩笑。”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说了。”桑桑有时忙起来脾气也是挺大的,她略显不耐烦地说:“莫先生,文件打完我会交到你桌上的。请问你现在还有什么事吗?”
霍斯急吼吼的模样倏地消失,咧嘴笑了起来,“你在赶我?”
“如果你想要赶快看到这份文件的话,你最好给我时间打完它。”她埋首在计算机前,连看也不看他一眼。霍斯全身紧绷的线条都放松了,他神情优闲地走了进来。
“慢慢来。”他晃到她的咖啡壶前倒了杯咖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意识到他的闲适举动,桑桑翻了翻白眼,申吟了一声,“老天,我怎么会跟到这种老板?”
“你说什么?”他好奇地瞅着她。
“没有。”她闷闷不乐地回了一句。
讨厌,莫霍斯就是这样三不五时地变个脸,每每害她反应不过来。
霸道的时候活像是秦始皇再世,专业的时候宛如是爱因斯坦再生,但是懒洋洋地晃悠起来时,却又跟个二百五没啥两样。
老天!造人的个性还真是变幻莫测。
算了,既然他喜欢在她办公室里面闲逛就由着他去吧,谁晓得他现在又吃错了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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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拎着一份热狗面包走出电梯,造就是她今天中午的午餐。
英俊的帅哥老板出去参加商业午餐了,美丽的助理秘书小姐和精明干练的沙太太也出去吃饭了。
太好了,中午悠哉在办公室里啃热狗面包,喝咖啡看罗曼史小说的时间又到了。桑桑高兴地想着。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个申吟声却拦住了她的脚步。
她立刻下意识地搜寻着声音来处,却赫然发现沙太太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息,清岬牧撑臃鹤挪园住
桑桑见状大惊,想也不想地就丢掉手上的热狗,冲向沙太太。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帮你?”
沙太太起先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浮木般地眼睛一亮,但一见来人是桑桑,她脸上的表情随即矜持起来,但是却越喘越急了。
“我去叫臀生……还是……你有没有带药?”桑桑虽然慌乱,但她依然力持镇定地喊道。
沙太太起初仍是不情愿地瞪着她,但是痛苦越发抓紧她的神经,就像是要撕裂她时,她终于挤出了一句话,“袋子,袋子……里有药!”
桑桑七手八脚地在她的袋子里找到了一小罐的药瓶,她赶紧倒出一大把递到沙太太的嘴边。
“要吃多少才够?”
沙太太拿了三颗吞下,桑桑又急忙冲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
“来,喝个水润润喉。”她关心地凝视着沙太太不再苍白的脸孔,“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了?”
沙太太缓缓地点头,她素来冷漠的眼底倏地闪过了一抹感激。
她咳了一声,有些艰难地开口说:“呃……谢谢你。”
桑桑无心机地笑道:“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我没事了。”沙太太挣扎着要坐回位子,桑桑立刻伸手扶着她。
“没事就好。”顿了顿,桑桑有些迟疑地说:“你要不要去看个医生?这样会比较保险一点。不如你下午请个假去医院看看,至于你的工作,应该有人可以代为处理”
“这是老毛病,不用了。”沙太太捂着胸口摇着头说。
“你家人知道你的病吗?”桑桑忍不住鸡婆的个性,“他们怎么不押你到医院去好好做个治疗呢?”
沙太大露出一抹苦笑,“我没有家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桑桑冲口而出,随即后悔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的。”
“因为车祸。”沙太太语气沧凉地道:“事情已经遇了三年,也没什么好不能提起的。”
“我很遗憾。”桑桑由衷地说。
沙太太摇摇头,原来矜持严肃的表情已化作黯然。
桑桑望着面前的半百妇人,心中有着无限的同情与怜惜。
没想到平常看起来高傲、不易亲近的沙太太,居然有这么一段如此悲伤的往事,而且这三年来,她是这么样的孤独。难怪她从来没有看过沙太太笑过,原本她还以为沙太太天性就是如此。
桑桑感到难过极了。
沙太太看着她一脸哀伤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桑桑摇了摇头,不敢对沙太太说出同情的话。
沙太太的自尊心那么强,一定没有办法接受他人的同情,她可能会觉得自己是在可怜她、怜悯她。
“你吃过午餐了没?”桑桑蓦地转移话题。
沙太太愣了一下,方才摇头说:“还没。”
“午餐不吃是不行的,这样对身体不好。”桑桑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外走,一走走走,我请你吃饭。”
“葛小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叫我桑桑。”她咧嘴一笑,“好歹我也来了半个多月,你应该认得我吧?”
“当然。”沙太太着实不解她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
桑桑微笑,“那就得了。走吧,趁莫先生回来之前。”
“这……”沙太太仍有些犹豫。
“你喜欢吃什么?”桑桑早就将她拉进电梯了。
沙太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已经三年了,她不曾听过这种充满关怀的话语,更没有人在意她的任何感受。
她凝视着桑桑的鹅蛋脸,蓦地感觉到一阵温暖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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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米罗餐厅内,桑桑正襟危坐在一旁,仔细聆听霍斯和可柏百货董事长的谈论内容好做记录。
霍斯穿着一件黑色的套头衣配上白色衬衫,显得正武且帅气闲适;他的神情也一样。
唇边总是挂着莫测高深的笑容,碧绿色的眸子绽放着教人心慌意乱的深邃神采,更别提他高深的谈话技巧和精密的脑袋了。
他的确有他魅惑人心之处。
侍者上菜的动作打断了她的思绪,桑桑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食物,这才感觉到自己有多么地饿。
早上匆匆忙忙的赶到公司,她压根忘了要买份早点充饥。
“我们一边用餐一边谈吧。”霍斯道。
可柏董事长麦可模了模唇边的八字胡,微笑道:“好啊。”
听到他们的话,桑桑就像听到圣旨般地开心,她快乐地拿起刀叉进攻眼前那盘鲜虾冷盘。
霍斯叉了一块虾肉入口,边吃边说:“贵公司的管理人员似乎不能很有效的发挥工作效率,他们可有经过严格的培训?”
“我们的管理人员大部分都是从别的公司延聘过来的,所以并没有经过统一的培训。”麦可老实地回道。
霍斯闻言微蹙着眉,“每一家百货公司的运作方式均不相同,管理模式也大相迳庭,你如何能保证公司里的奖惩方式或是管理风格得到确立?”
“这个……”麦可迟疑道。
“各个部门虽说有它独特的运作方法,但是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方针和大前提来作为准则。公司应该要有一套管理的通用法则,一来可以避免人事冲突,二来则可以发挥出更实际的成效来。”
麦可沉默不语,脸上有着一抹深思。
霍斯端起水杯啜饮一口,闲适道:“如果你需要拟定执行方针或相关专业资询的话,我公司百货业部门的柯顾问可以帮忙。”
麦可热切地前倾着身子,“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很好。”霍斯微微一笑。
“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贵公司人员的帮助?还有,我该在哪些文件上签字呢?”麦可语气急切地问。
“葛小姐会帮我们双方拟定一份契约,如果在看过以后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在文件上签名。”霍斯用刀切下一片淋上鲑鱼子红酱的烤牛肉,满意地嚼着女敕滑的口感。
“太好了。”麦可的脸上明显地松了口气。
霍斯微笑道:“要不要来杯香槟?”
“我正有此意,”麦可兴奋地挥手招来侍者,“这是值得庆祝的一刻。”
桑桑呆呆地看着霍斯唇上泛起的笑。老天,这个男人真是了得,所有局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他是这么不落痕迹的主导着一切。
就公事上而言,她还真是没跟错人。
当她看着霍斯举起高脚杯,神情潇洒地和麦可对碰时,她心底的感觉更是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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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斯利落地将车子驶出停车场,迎面而来的是旧金山春季难得的大雨。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跑车的雨刷强而有力地刷着玻璃上像小河流般奔腾的雨水。
车子刚转个弯,霍斯看到了站在骑楼下一脸无奈的桑桑。
雨水落到地面弹起的水花溅得她裙-都湿了,只见她不时移动着身子躲避水珠,霍斯怀疑这样做有什么效果。
想也不想地,他直觉将车子驶往她站的地方。
桑桑有些吃惊地望着眼前这辆熟悉的跑车。
这不是霍斯的蓝宝坚尼吗?
直到车窗被拉下来时,她还是一脸的惊愣。
“上车。”车内的面孔莫测高深。
“什么?”她本能地质疑这个命令。
他略显不耐烦地道:“你需要我用中文跟你重复一遍吗?”
桑桑这才回过神来,讶异地坐人他的车。
待车门一关,他便迫不及待地疾驰而去。
“莫先生,你要载我去哪里?”
“送你一程。”霍斯神情专注地看着前头的路况。
“可是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办吗?你不是要参加一个晚宴?”
“你的问题还真多。”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他早该知道载了她,耳根就别想清静。
“我有不耻下间的精神。”她耸耸肩道。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像别的员工?”他皱眉闷声问道。
桑桑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你的意见太多。”
“那是因为我有一颗善长思考的脑袋。”她的语气有些洋洋得意,“你总不希望你的私人助理是个只会应话不会表达意见的应声虫吧?”
“可是那听起来比较像一个正常的私人助理。”他略显嘲讽的说。
“但是你又不是个正常的老板。”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他瞟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桑桑瑟缩了一下,但她还是勇敢地挺起胸膛道:“你不像是一般的上司,你自己也知道。莫氏之所以会在旧金山屹立不摇且发展迅速,最主要就是你……”
他挑高一眉,等着听她的下文。
“求新求变,永远不在原地踏步,而是主动出击主导整个局势。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点,也很少人有你这么精明缜密的脑袋和精确犀利的投资才华。”
“难怪今天会天气异常下大雨,原来是我那爱争论的私人助理夸奖我了。”霍斯故意夸张的喊道,但是桑桑并没有忽略他眼中闪耀的兴味。
“不用调侃我。”她耸耸肩,“我说的是实话。”
他朝她微微一笑,“难得从你口中听到赞美的话。”
“平常没事为什么要赞美你?你已经够有自信的了。”
“中国女子的反应都是这么敏捷的吗?”他好奇地侧着头问道。
“嘿,老板,你是在夸奖我呀?”她佯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要一副惊讶的样子,难道我平常都没有夸奖过你吗?”他皱起眉头。
“嗯,我想想看。”桑桑屈指在那儿数了半天,然后语带抱歉地说:“没有耶!”
霍斯边将车子驶入街道,边摇头道:“啧啧,以后娶到你的男人可辛苦了,我怀疑有谁能获得过你。”
“这你就甭操心了,反正绝对不会是你。”桑桑回了句。
他碧绿色的瞳眸睨了她一眼,咧嘴笑道:“是吗?”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起来,因此加强语气说:“是的,我很确定。”
他蓦地笑了,意味深长地说:“我可不敢这么确定。”
“什么?”她呆呆地看着他,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到了。”
“什么?”她实在没有办法转移注意力。
“我说,”他懒洋洋地开口,“如果你不想跟我回我家去的话,那么你最好下车回家了。”
桑桑这才发现他已经将她送到陈妈妈的餐馆门口了。
这时她心中的讶异和好奇心又发酵了,“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我是你的老板。”霍斯只回以一句如此简单的话,并朝她露出迷人的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
“再见。”
“呃,再见。”桑桑傻傻地下了车,看着蓝宝坚尼消失在大雨中。
这个变化多端又谜样的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有名的投资大亨?迷人的帅哥?爆躁的老板?还是幽默聪颖的大男孩?
不知怎的,桑桑直觉他并不像她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桑桑,怎么不进来?你在外头做什么呀?”陈妈妈的叫唤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桑桑。
桑桑如梦初醒,连忙转身人内。
拜-,她想这么多做什么?谁规定私人助理就一定得完全了解老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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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氏投资顾问公司依旧忙碌不堪,但是处在二十七楼的桑桑却觉得整个人懒懒的,丝毫提不起劲来。
因为当家老大不在。
霍斯出差到亚历桑纳州去了,行程拟定是三天,她得三天后才会看得到他。
虽然平常老是嘀咕他在身边晃来晃去,或者是脾气暴躁独裁,但是说老实话,他一离开了公司,桑桑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她应该要感到开心才对,因为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但是她却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和沮丧感。
“桑桑,怎么愁眉苦脸的?”沙太太敲了敲门,脸上满是关心之色。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关系吧。”
“是吗?”沙太太锐利的眼眸扫过她的脸庞,笑容中有一抹了然的味道。
自从上次的“拯救”事件过后,沙太太就不再把她当作是一个异乡客,而且还主动地对她敞开了心扉。
现在的沙太太,会笑会打趣,更会慢慢地表达出她对桑桑的关心。
或许她在桑桑的身上找回了关怀和情感交流吧!
而桑桑则是乐于见到她越来越开朗,不过此时她那像是看出什么的眼光,却让桑桑有些招架不住。
“当然是,要不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呢?”桑桑有些困窘地说。
沙太太抿着嘴笑了,“我不知道,不过也许跟莫先生有关吧。”
“跟莫先生会……会有什么关系?”桑桑嗫嚅地问。
“你和莫先生--”沙太太拉长了语调,笑看她的反应,“好像还挺有话聊的。”
“那是他每次都喜欢和我抬杠。”桑桑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这就是了。我在莫氏也有十年了,从来就没有看到莫先生对任何一个人笑过,更别说是抬杠聊天了,你居然能够让莫先生放段和你拌嘴。”沙太太一脸的深思,“这可是很不寻常的。”
“呃,是吗?”桑桑眨眨眼看着她。
“你让莫先生变成了一个比较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平常大家所看到的,一个崇高遥远的偶像。”
“可是我猜他八成很厌恶我这样跟他抬杠。”桑桑摇着头道:“他不也经常在吼我,说我能不能不要有那么多意见,能不能学会谨言服从。”
沙太太想起那种情景,不禁笑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由此可知他是多么的讨厌我这个私人助理,我常会想像他把我丢出去的情形呢!”
如果说沙太太刚刚是微笑,现在可以说是狂笑了。
“哈哈……”
“真的很好笑吗?”桑桑试探性地问道。
沙太太拭去眼角流出来的泪水,深呼吸勉强控制笑意地说:“说是这样说,但你压根就不怕莫先生。”
桑桑点点头,沉吟道:“这倒是。”
尽管他看起来很威严,但她就是不会对他产生惧意。
也许她是少了那么一根筋吧!
当她对沙太太说出自己的推论时,沙太太这次没有笑得很夸张,反而一脸正色的看着她,“不是这个原因,我建议你多想想其中的含意。”
她说完话后就慢慢地走出办公室,留给桑桑一个空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三天后,当霍斯带着掩不住的疲倦回到公司时,桑桑还是没有理出个什么头绪来。
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当霍斯脸上疲惫的线条,映人她眼帘的那一刹那,她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像鞭子般细细地抽过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