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卑毕陪千金回门。
卑毕一露面,吴老板就哭了个死去活来,以为自己的女婿竟然老成这副德行,跟他差不多的年纪,简直比传说中娘娘腔的卑家少爷形象还要惨。
幸亏千金及时澄清,不然围观的左右邻居恐怕已经笑掉了上下排牙齿,吴老板也会哭死。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卑毕是管家,神秘的卑家少爷还是神秘到没有露面,不过卑家让千金带来的礼物多到令人眼红,在众人啧啧称羡声中,吴老板难得发作的虚荣心还是忍不住觉得很爽。
在吃过了一顿丰富的庆福堂外叫酒菜后,因为吴老板希望女儿在夫家的举止有据,规规矩矩的做个好媳妇儿,所以早早就打发她回卑家。
而这时,才不过午后时分呢。
睡了个午觉,也还不到黄昏,千金无聊到极点,干脆走出房到处逛逛。
「怎么以前在家里干活,不觉得一天有这么长呢?」她走到一片绿央央的草地上,周围遍生泛著香气的野姜花,雪白的花瓣吐露著清新的芬芳,她忍不住蹲下来,摘了几株入怀。
「嘻,这样晚上就可以闻著花香入睡了。」她拈起一瓣花,很想放入嘴里嚼,却又有一丝迟疑,「不知道可不可以吃?」
这时,一个熟悉又好听的男声自半空中传来——
「那叫野姜花,又名白蝴蝶花,花瓣女敕芽和茎都是可以吃的。」
「这样啊。」她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吃掉那瓣花。「嗯,好清甜喔!」
咦?半空中怎么会有声音?
千金愕然地抬头,看见绿色树梢间有一抹红色影子,她不禁欢喜地月兑口而出:「神仙下凡了吗?」
红色影子飘然落地,高大英伟俊美,脸上笑意吟吟,正是卑家楠竹少爷。
「!」千金杏眼圆睁,纤纤食指直指著他。
楠竹彷佛又感觉到今早受创的月复部隐隐酸痛起来,苦笑道:「不对,我是受害者。」
「受什么害?」她气愤地道:「你明明就是,你模我的脸。」
「模你的脸是一时情不自禁。」他愧疚地承认,浓眉随即一扬,「可是你却差点撞扁我。」
「我也是一时情不自禁啊。」她哼了哼,「现在我的手肘还痒痒的,如果你不快走,等一下我会更情不自禁。」
他一怔,禁不住哈哈大笑。
没想到有人敢威胁他,而且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过她的蛮力挺大的,不可小觑。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有必要让这个小丫头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子。
「你一定就是这阵子臭名远扬人人惊怕,外号『花花太岁色中恶鬼千里大嫖客』的欧修修。」她陡然想起,大惊失色。
闻言,楠竹脸上的笑容登时垮了下来,「呸,谁是那个见鬼的欧修修!我是卑楠竹,你的少主子。」
千金一呆,愤慨道:「你骗人,我家相公长得花容月貌,再是娘娘腔不过了,哪是你这个粗鲁男子的德行?」
「我粗鲁?」他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你说我粗鲁……等等,你说相公……真是活见鬼了,我几时娶了你这个丫头片子?」
「我说的是我家相公,又不是你。」她狐疑地看著他,「你真的不是欧修修吗?」
「不要把我跟那种不入流的婬贼瞎混一气。」他眯起眼睛,心中陡地一惊。「你……该不会就叫吴千金吧?」
她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啊?」
他登时哑口无言,傻住了。
原来这个力大如牛却又娇小若兔的丫头片子就是他的「后妻」。
「这怎么可能?」他指著她怪叫。
「什么啦?」千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我就是昨儿个新娶进来的媳妇呀,对了,你可以叫我吴氏,或是卑少夫人,虽然我比较习惯人家喊我千金,不过你不是我家亲友,所以你不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楠竹无言半晌,很不想提醒她,自己很不幸就是属於那亲友之流。
原来这就是爹干方百计要他娶……不,是千方百计想嫁入卑家享受荣华富贵的吴家千金。
他眼色有些复杂,不禁细细打量起她——
光是看她的长相,实在看-?她会是那种贪求富贵,为了钱而不要命的女人。哼!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深深吃过苦头的。
一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暗,唇边浅漾的笑容也变了味,渗入了一丝冷冽。「相信我,我也很不想当你的『亲友』。」
她畏缩了下,他的眼神和笑容好犀利,彷佛想将她整个人剖成两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千金慢慢想起他方才的话,小脸瞬间变色,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说真的吗?你……你是我相公?可是……你长得不像啊。」
他冷笑一声,「跟外头传言的-?样,对不对?」
她跟外头那些传播流言的三姑六婆、七叔八舅有什么不一样?他敢打赌,当初她也是迫-铩酢?入口诛笔伐他「男生女相心理变态以至於迫妻自尽」的一员……银子的力量可真大啊,可以凌驾一切恐惧和厌恶,让她「慷慨就义」地嫁进卑家来。
千金一呆,不是很明白他眼底深深的怨毒之色,可是她本能知道是针对她而来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好讨厌她的样子?
她的心紧紧一缩,小手无措地抓紧了衣摆。
「是……不太一样。」她小小声地问:「你真的是我相公吗?你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
「你不怕我吗?」他反问,讽刺地道:「美女嫁进野兽圈里来,你就不怕哪一天我凶性大发,迫你跳楼了残生?」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今天早上她见到的他,是个笑容温暖的人呀,可是接下来他变成吊儿郎当的色胚样,现在又一副对她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管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他都是她一辈子的相公,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相公,你不是野兽,我也不是美女。」她定了定心神,鼓起勇气开口,「我们已经成亲了,从此以后就是夫妻,我爹说做了夫妻就要相亲相爱,有饭一同吃,有难一同当,你不开心,我也陪你。」
她努力学他装出一副斜眼睨人的嘲讽神情,「这样,像不像?」
楠竹一愣,「你在耍什么白痴啊?」
她的脸不像在讽刺,倒像抽筋。
她备感受伤,「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学你的样子,学得不像吗?」
他脸色一沉,不悦地道:「我是看不出来,看不出你也有那种脑筋拐著弯指桑骂槐。」
千金挠挠头,实在不知道他又在气什么了,难道这样学他也是不对的吗?
「我没有骂你,我只是想要……」她极力搜寻著那个词,随即松了一口气,「夫唱妇随,对,我爹就是这样说的。他要我守妇道,听相公和公公的话,然后夫唱妇随……相公,你准备好要唱歌了吗?虽然我的嗓子不怎么样,但是我挺会唱和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楠竹被她天马行空的思考和说话方式搞得几乎神经错乱,「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没有啦……」她瑟缩了下,他又生气了。
外头的传说和流言果然不能听信,什么相公讲起话来娘娘腔,足以吓掉全城百姓五万斤鸡皮疙瘩……根本就不是!
照她看来,相公说起话来咬牙切齿斩钉截铁,就算面前有生铁十万斤,恐怕也给他一口一块咬得碎碎的,脾气又大到吓人,哪一点像娘娘腔了?
她沮丧得不得了,原还想跟相公做亲亲好姊妹呢,可是看这状况,没有被他骂死就不错了。
「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准反嘴也不准拐著弯冷嘲热讽。」他哼道。
「是。」她十足小媳妇样。
爹说丈夫就是天,不听话不行。
而且这门亲是她拍著胸脯当著众人的面前许下的,卑家也不嫌弃这桩亲事,爹又收了那么多贵重的聘金,要是她不乖,惹得人家不快,被一纸休书休了不打紧,但就算卖了她也还不出那么多的钱呀!
所以千金要自己当个听话的好媳妇。
看见她乖乖点头,无比柔顺的模样,楠竹的男性自尊心顿时膨胀到极点,他眯起眼睛,掩不住得意地笑。
看来女人果然是要用凶的,千万宠不得也疼不得。
就算将来她贪心又起,想要过分染指卑家财富,在他威严的警告之下,料想也会再三思量,不敢稍越雷池。
哼,怀著不轨心思嫁入卑家来,就怨不得他拿她当贼防。
谁教这门亲事压根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对她完全没半点感情,让她窃居卑家少夫人这个位置已经是给爹天大面子了,等将来他遇到了真正喜欢并两情相悦的心爱人儿,到时候至多满足她的心愿,多给点银子退掉这门亲也就是了。
做个腰缠十万贯的下堂妻,是比做个贫穷的米铺千金好太多太多了。
楠竹自信自己的决定和想法绝对是正确的。
「你不是说要出门两三天吗?」
「突然又不想出去了。」相较於卑老爷的凶神恶煞,楠竹闲适地啜著茶,唇边的笑容灿烂得不得了。
不由得他心情不好,有个百依百顺的妻子和一个时时搞笑的父亲,他成了亲,绝了一半外头的流言,又保有尊严与男性自由,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你还跟我嘻皮笑脸?」卑老爷气呼呼的,短短的手指指著他咆哮,「人家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不介意外头那些难听的谣言嫁入咱们卑家,可你却存心忽视她,一娶进来就给人家下马威,这算什么?」
楠竹微微扬眉,笑容有一丝愤怒与不满,「她跟你告状了?」
看来他安心得太早了,那个丫头状若无辜却心机深沉啊。
「她没有跟我告状。」卑老爷哼了一声,「你是我儿子,我还模不清你的脾气吗?别人娶了媳妇是巴不得成天窝在房里不出来,你呢?哪有成亲第二天就说要出门的?」
「我很忙。」他冷冷地笑,啜饮著沁香的龙井茶。「不像某些米虫。」
闻言,卑老爷敏感地看著儿子,「你说谁是米虫?」
「爹,你别想错地方了。」楠竹淡淡地说,「你劳苦功高是无庸置疑的,我说的自然不是你。」
「你的语气怪怪的喔。」卑老爷瞅著他,「你在暗指谁?」
「爹,你今儿个真的很闲。」他微笑的转移话题,「没有去和那夥老人喝茶聊天嗑瓜子吗?」
卑老爷一提起这个就哀声叹气,「唉,谁教我有个不肖子,就算成了亲还是不让我好过。」
「我看你真的是太闲了,要不这样吧,卢先生说帐房里还缺几个人,不如你去帮忙算算帐吧,经常动动脑子也比较不容易坏。」
卑老爷立刻跳起来往外冲,「我突然想起跟老黄有约,还有张知府说今天要请吃饭……帐房的事你就自己看著办吧。」
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事业都交给儿子,就是想要过几年舒心的养老日子,吃吃饭、喝喝茶、溜溜鸟什么的,如果再被绑回帐房去跟算盘为伍,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呵,耳根子终於清静了。」楠竹满意地看著父亲飞也似逃走的背影,笑咪咪地放下茶杯。
昨儿个晚上家宴,虽说是一家三个人外带一群服侍的婢女共同吃饭,菜色更是好到她两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千金却很可怜地没能放胆吃。
她不断地偷瞄著相公,英俊的相公吃相斯文秀气,修长的双手比象牙筷子还晶莹,一口一口缓缓地吃著饭菜,而且只吃了一碗饭,喝了小半碗汤后就搁筷……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比较符合谣言中的娘娘腔。
可是这就苦了千金。
她看著碗里还不到半碗的饭,虽是上好周庄胭脂香梗米,但无奈分量太少,只能够填她二十分之一的胃,加上满桌的菜色,大家却动筷得少,好像这样才显得高贵矜持,她就更加不敢放胆去夹菜来吃。
吃了小半碗饭,婢女主动地帮她添了不满半碗的汤,千金战战兢兢地喝完后,方才吃进肚里的也差不多消化光了。
所以一个晚上她饿到翻来覆去睡不著,几次爬起来想到厨房偷吃东西,可是她答应过爹要做一个守规矩的好媳妇,这半夜偷吃东西实在算不上什么光明之举吧?
她只好忍……
忍到天亮已经是头昏眼花,当贴身婢女鱼儿端著清水要服侍她梳洗时,险些被她脸上黑圆圆的眼圈吓到。
「少夫人,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鱼儿大惊失色。
鱼儿是个热情又大嗓门的姑娘,尤其少根筋,经常看不见别人跟她使的眼色。
卑老爷特意安排鱼儿给千金,就是希望让千金不觉受到豪门望族的拘束,能够轻轻松松、安安心心地做卑家的少夫人。
「嗳。」千金虚弱地傻笑,饿到没力气说话。
「少夫人定是换了床睡不著。」鱼儿一边帮她绞帕子,一边关怀地道:「需不需要请亲家老爷送少夫人以前的枕头来呀?我听人说这换席睡不著,只要睡原来的枕头就行了。」
千金尴尬地笑笑,「谢谢你,不用麻烦了,并不是这个缘故。」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打小起就跟头猪没两样,走到哪里睡到哪里,就算是用稻草随便铺一铺,她也能睡个不省人事,更不好意思说彻夜未眠其实是肚里馋虫作祟。
「那是怎么了?是因为少爷待你不好吗?」鱼儿差点忘记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监督少爷待少夫人好不好,以备随时供老爷谘询。
「不会啊。」昨晚相公依旧不见人影,不过幸亏是这样,她才不用跟他交代自己为什么整晚哀声叹气又滚来滚去。
很丢脸耶,希望他永远不要发现自己的妻子是个大肚婆。她惭愧地暗忖。
「少夫人,你不要老是替少爷遮掩啦,我奉有老爷的密令,是特地在你们这儿打探机密的金牌卧底,专门打听少爷对你的种种行径以回报老爷,假若少爷待你不好,你尽管跟我说,我绝对会一一禀明老爷。」鱼儿拍著胸脯保证道。
千金睁大眼睛,感动得不得了。「鱼儿姊姊,你和老爷待我真好,可是相公对我也没有不好啊。」
「少夫人,你不要客气喔,我是说真的,如果少爷……」鱼儿正热切地待说,忽然颈后寒毛莫名竖起。
「金牌卧底吗?」楠竹的声音轻柔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鱼儿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大变。
「少少少……」她吓到口齿不清。
千金抬起熊猫眼,欢然地叫道:「相公,早。」
她恐怕是唯一一个对他语气中潜藏的威胁毫无感觉的人,不知道该说勇敢还是迟钝,不过应该是后者的成分居多。
楠竹有些不悦,有点气这个丫头片子不但傻呼呼的又不怕他。「你迫不及待召告世人我待你态度恶劣了吗?」
鱼儿颤抖了一下,急急为千金开月兑解释。「少爷,你误会了,其实事情……」
「鱼儿。」他露齿一笑,眼神却坚定锐利地道:「你先下去。」
「是。」鱼儿如奉圣旨,二话不说转身就逃,临跑前还不忘抛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祈怜眼神给千金。
可怜傻兮兮的千金还坐在妆台前,抬头对著「良人」微笑。
「你果然耐不住几天就做出一副受害者的脸孔。」他笑起来比不笑还可怕。
「我没有!」千金愤慨地否认,一时间也忘了肚子饿。「相公,你不要听外头谣言乱说。」
「人家是乱说的吗?」他冷冷一笑,「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惊愕地看著他,小脸顿时红了,「你你……你知道我……我的心思?」
相公是神人吗?怎么会知道她现在饿到手软脚软,迫不及待拿点什么东西填塞肚子才好。
他眯起眼,「哼,我只要一眼就看穿你了。」
千金崇拜得不得了,可也备感惭愧和内疚,「相公,都是我的错,可是我这是天生的,自己也控制不住。」
她生来食量大,爹说她出生时,一餐就可以喝掉两个女乃娘的女乃水,五岁的时候,一天就吃掉一小木桶的饭,现在长大……那就更不用说了。
她有试著要矜持一点,学学其他姑娘家吃得像小鸟那般少,可是每次不是饿到眼花,错把爹的手指当腊肠咬下去,就是饿到走路歪歪倒倒撞墙敲柱子的。
楠竹难掩鄙夷地斜睨著她,不敢相信居然有女子这么厚颜无耻,丝毫不加掩饰不说,还口口声声承认她的贪婪是天生的。
不过这也好,明刀明枪也就不必跟她拐著弯来了。
「既然你知道自己有那种要不得的『怪癖』,那么就怪不得我对你定下规矩和限制了。」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绝不可能让她凭仗著爹的宠爱就对他诸多要胁。
规矩和限制?
千金脸色大变,要她一餐只能吃小半碗饭吗?天啊!她一定会饿死。
「相公,我以后会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就除了这件事好吗?」她吓到瑟瑟发抖。
楠竹撩眉瞪著她。要她少贪点心,少告点状有这么难吗?她的表情好似这是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
不过她实在贪得太坦白了。
「不行。」现在不立下原则和铁令,将来后患无穷,他这是经历过血淋淋惨痛经验得来的教训。
「相公,那样我会死的呀。」千金忍不住哭了起来,小脸一片愁云惨雾。
楠竹瞠目结舌地看著她哭得唏哩哗啦,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有那么严重吗?」他迟疑地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脸色不豫地道:「把鼻涕擤一擤,都流出来了,很难看。」
她又被相公嫌弃了……
「哇——」千金抓过帕子,整张脸埋进帕里哭得更大声。
他心疼的看著那条洗熨得雪白洁净的帕子,现在上头定然又是泪又是鼻涕的。
这丫头片子真会找麻烦,害他原以为早硬了的一颗心也给哭得有些乱糟糟起来。
「不要再哭了。」他勉强地戳一戳她频频颤动的肩头,「我不待你太严格也就是了。」
她猛然抬头,小脸泪迹斑斑。「真的吗?」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只要别太离谱,且在我能容忍的范围内,我让你小小的为所欲为,就当作是嫁入卑家的一项福利吧,多的没有了。」
她满脸的惊喜化作莫名其妙的疑惑,「为所欲为?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伤人、不害人、不影响大局、不惹我生气、不违逆家训。」他说了一大串,还一副「我已经很便宜你了」的容忍表情。「此外都随便你。」
千金登时破涕为笑,忘情地紧紧握住他的手摇著,「相公,谢谢你,你真好!」
要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别规定她一餐只能吃小半碗饭,就是大恩大德了。
两人浑然不知对方说的根本跟自个儿想的不是同件事,但是很奇异的,居然还是达成协议并且各自窃喜。
「对了。」自认大获全胜的楠竹闲闲地抛下一句,「以后我想做什么,包括娶妾室,你也不能反对,这点你知道吧?」
千金的心蓦地刺了一下,但是她没有意识到什么两样,依旧兴高采烈地道:「知道、知道,那我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他瞪著她,什么跟什么?对於丈夫撂下狠话要娶妾的事,她一点都没感觉,反而在意起吃饭这种芝麻小事?
「随便你。」明明事情都照他所要的发展,楠竹还是气冲冲地走掉。
「哇,吃饭罗!吃饱鲍,吃饱饱……」千金欢呼著跳了起来,迭声大叫,「鱼儿姊姊,我要吃饭,吃很多很多的饭……相公说都随便我耶!」
嫁进卑家,嫁给相公,真是太幸福了。
千金相信自己是狗运亨通,才会遇到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