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可爱的星期天!
云茶快乐地蹦跳在庭园里,赤着脚踩适青翠的韩国草。
「甄叔,要不要来玩跳房子?」她心血来潮地叫道。
甄管家停止剪花的动作,挑高了眉,「我的好小姐,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
「你一点儿也不老,甚至正值壮年期,不要动不动就说自己老好吗?」她精力充沛地钗着腰,在冬天难得的太阳底下吆喝着,「来嘛,就当是运动运动,回忆童年。」
「我们两个的童年恐怕不太一样。」他敬谢不敏。
今天是星期天,他可不想扭了腰去挂急诊。
「唉,可惜。」她伸展着双臂,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其实我应该要养一只大狗的,这样牠可以每天跟着我转来转去的,多棒呀!」
「妳想要狗吗?」他倏地专注起来。
她点点头,却又立刻摇摇头。
甄管家看傻了,「这是要还是不要?」
「我想要一只狗,可是我养不起。」她苦笑。
当她必须离开纪家时,届时狗狗不是得跟着她一起流浪,当只流浪犬?
「为何养不起?」
「别忘了我是自己一个人。」
「妳不会一直留在纪家?」甄管家神情严肃起来。
云茶坐上草地,双手环抱着膝盖,若有所思地道:「我很想一直留在这里,可是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老夫人喜欢妳,我们也是。」他不解,「据我所知妳最近和少爷相处得也不错、为何妳不能留下来?」
云茶想到了瀛奇,脸蛋一红,心下却是一阵酸楚,「这里始终不是我的家,我也没有理由一直赖着不走。」
「否则妳要去哪里?回美国?」
「我不知道。」她坦白地道。
甄管家紧皱着双眉,眼里有着最深的关切,「小姐―─」
「甄叔,我们先不要谈这个问题、」她微笑地扯开话题,「你最近腰痛的老毛病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谢谢妳上次帮我推拿。」他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一丝讶然,「不过妳怎么懂得这些东西?」
她甜甜一笑,「我兴趣广泛。」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
「对了,今天的午餐就由我来煮吧!」她爬起来、拍拍沾染了草屑的臀部,「让我来煮一点不一样的料理让你们尝尝。」
「我迫不及待。」他微微一笑。
「谢谢你的支持。」她再次伸展着身子,「我就先回屋里去喽!」
「慢走。」
当瀛奇自屋外走进来时,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
「儿子,你回来啦!」老夫人和他打着招呼,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今天不是不用上班,怎么一早就没有见到你的人影?」
「我去办一些事。」他来到母亲身旁,「好香,今天菜肴的香味怎么都飘到外头来了?」
「是呀,害我肚子好饿。」老夫人模了模肚子,「不知道羽兰在做什么菜,这么香,害我口水从刚刚流到现在。」
「羽兰?」他睁大眼睛。
「嗯,她从十点就忙到现在,卖力得很。」她突然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儿子,你和她在一起工作了这些日子,有没有改变心意?」
「改变什么心意?」他不在意地问着,心底思索着羽兰为何突然想下厨做菜。
莫非跟那天的夜市之行有关?
她曾经说过要煮一餐传统的中国菜给他尝尝的……瀛奇心里流过一阵甜蜜。
他还以为在经过昨天早上的那件事之后,她不再愿意理会他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肯下厨做菜,那是不是代表她不生气、不难过了?
想起昨日的情景,他不禁心头一热。
「儿子,儿子?」老夫人忍不住捏了他的手背一把,「我在跟你说话呢!」
「捏在儿身痛在娘心」瀛奇这才回过神来痛抚着手背,「您这样有点背道而驰。」
「我才心痛哩,你一直不理我。」她语气暧昧地问着儿子,「你们两个是不是已经有点感觉了?」
「什么感觉?」他警戒起来。
纵使有感觉也不能告诉母亲,否则她一定会马上公告天下,并且准备婚礼的。
他还没有厘清自己心底的感受,也还没分析出那种感觉是什么,怎么能够就此草草决定?
再说,她的身上还有许多他感到不解和不豫的地方。
比方说,他如何确定她不是为了那笔遗产才讨好他的?
虽然他十二万分不愿意相信她是这种人,但是就商人的角度来看,她的确有太多的地方令人无法信任。
投资最怕高风险,不符合投资效益的交易,他是永远不会去碰的。
因此尽管他已经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心,但是理智还是要他多审慎评核和考虑。
尤其,还要多多调查对方的底细。
「就是来电的感觉呀!」老夫人挤眉弄眼。
「没有。」开玩笑,他怎么能够对母亲承认呢?
这两句对话恰恰好飘进了甫走进大厅的云茶耳里;她原是要叫大家吃饭的,没想到却刚巧接着了这个重大的刺激。
她陡地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却是一阵发黑。
被啃囓的痛感细细地遍布在她的心窝里,她彷佛是被重重揍了一拳般,全身乏力地倚靠在门边。
接下来的话更是清晰无比地钻进她耳朵,深深地戳刺着她的神经。
「妈,妳不要乱点鸳鸯谱,我有自己的打算。」他沉声进。
「羽兰是个好孩子。」
「我没说她不是,只是她并不适合我。」他撒着谎。「妳知道的,我喜欢有教养的优雅女人,她虽然是哥伦比亚大学的MBA但是妳认为她的言行举止符合她的身分吗?有时我不禁要质疑,她究竟是不是方羽兰。」
「我怎么会生出了个眼高于顶的儿子?」老夫人翻翻白眼,有些气恼。
「好问题。」他挑眉,「我也觉得奇怪。」
云茶揪着心,觉得自己好像被深深地欺骗了,但是她却无法发出任何怨慧之情。
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她的错,她和他本来就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直线,若非她的强行闯入,他们两个也不会有交集。
只是,他的吻是那么真挚有感情,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为什么?
她闭上了眼睛,心底暗自低问,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
难道,他是在报复她的出现吗?因为她的出现,扰乱了他的生活,毁掉了他的自由。
云茶深深地感到无力。
总之,心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小姐,我把菜都摆好了,是不是该准备吃饭了?」阿秀在她身后笑吟吟的问。
她的话惊醒了三个人。云茶勉强一笑,「嗯,大家来吃饭吧!」
瀛奇倏地回头望着她,不知她有无听进方才的对话。
他顿时心乱如麻起来。
老夫人也一时手足无措,又想教儿子向云茶赔罪,又对云茶感到深深的愧疚。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吗?
云茶意识到气氛的尴尬,她选择了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她唇上的笑真诚灿烂了几分,对着母子俩眨眨眼,「我今天做了一些家常菜,还要请你们多多捧场;如果不好吃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如果好吃的话也请多多夸奖。」
老夫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瀛奇则是敏感地凝望着她。
她……果真没有听到吗?
老夫人脸上堆满了笑,释然地走向前挽住她的手道:「来来来让我们尝尝看妳做了些什么好菜。」
「大家一起来吧!」云茶望着犹自沉吟的瀛奇,「亲爱的老板,吃饭了。」
他深深凝视着她,神情复杂。
等到大家都坐定位之后,云茶抬头望着在一旁服侍的阿秀,「阿秀,妳也一起来吃,顺道叫刘妈和甄叔一道过来。」
阿秀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她连忙摇摇头,「不,小姐,你们先用。」
云茶求助地望着老夫人,「纪伯母。」
老夫人眨眨眼,微笑点头道:「阿秀,今天大家就不要拘礼了,一起来尝尝羽兰的手艺吧!」
片刻之后,甄管家和刘妈、阿秀,硬是被安排在餐桌上坐下。
看着他们有些不习惯的僵硬状,云茶忍不住微笑了,替他们一人挟了一筷子的醋溜鱼片。
「你们都是一家人,应该不用感到不好意思吧?」
瀛奇听出了语病,「为什么不是『我们』?」
她一怔眸光黯淡了一瞬,「你明知道我是个外人。」
「羽兰,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己经是一家人,这个事实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老夫人瞥了儿子一眼「对吧?」
他突然专注地玩弄着手上的筷子,「嗯哼。」
老夫人恨得牙痒痒,由运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哪!
云茶努力振作起精神,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大家。「大家吃看看,合不合胃口。」
被她那么一提醒,所有的人都关注到那满满一桌子的菜肴上去。
炒得油亮辛香的宫保鸡丁,闷得恰到好处的冬瓜镶肉,还有一盘青脆女敕绿的蒜爆青江菜,滑女敕可口的醋溜鱼片,色泽美丽的炒什锦……最后是一大海碗的蛤蜊姜丝汤。
「看起来很不错。」他开了口。
云茶挑眉,「看起来?」
「哇,真好吃。」老夫人挟了一块冬瓜镶肉入口,赞叹道。
阿秀和刘妈频频点头表示同意,甄管家则是埋头苦吃。
虽然他依旧闷不吭声,但是从他大口咀嚼的模样,可得知其满意程度。
云茶抬高下巴,胜利地瞥了瀛奇一眼。
「我没有说不好吃。」他吃了口青江菜,若有所思地咀嚼着。
她的得意立时消失了,因为她在他脸上压根看不到一丝丝赞叹。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有可能会赞叹?他讨厌她呀!
云茶不禁自怜起来。
「羽兰,妳在公司里一切都还顺利吗?会不会太辛苦了?」老夫人关心地问道。
「还好,没有老板辛苦。」她抬头微笑。
瀛奇不确定这句话是褒奖还是自谦,他紧瞅着她,「哪里。」
云茶回望着他,眼眶不争气地热起来,却还是得强自忍住。
「看来你们两个处得不错。」老夫人愉悦地指出。
「妈。」他皱眉。
云茶悄哨地把脸埋进碗里,不想去理会嗜这复杂的情况了。
「对了,会计部经理要妳的证件,好帮妳办理支薪和投保的相关手续。」
他不经意地提起。云茶一口汤霎时呛进喉咙里,她轻咳着惊愕抬头,「什么?」
「证件。」
「一定要证件吗?」她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我是说,我们两个又不是不认识,而且又是你保荐我进公司的,不能够直接支领薪水吗?」
「公司有公司的规定,我不希望因我而破例。」他陡然警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问题。」才怪,问题大了。
「明天妳到公司的时候顺道交给陈秘书,她会帮妳交给会计部经理的。」
他盯着她,「除非,妳有什么困难。」
「当然有,我的证件不见了。」她语气慌乱,「在坐火车的时候……掉了。」
「哎呀,那该怎么办?」老夫人低呼,「不如明天到美国驻台办事处去申请处理好了。」
「要那么麻烦吗?」不能掉了就算了吗?
不过看他们一脸正经严肃的表睛,云茶也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
天哪!她低低呻昤着,真是怨恨自己做什么想出这个烂理由。
完了完了,这里不能住人了,她的马脚快露出来了。
「我明天带妳去申报遗失并且补办证件。」瀛奇缓缓地说。
「不用,」她紧紧捏着筷子,指节都泛白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那么我就跟你请个假吧!」
「妳人生地不熟的,知道美国驻台办事处在哪里吗?」他对她投去狐疑的一瞥。
「我带小姐去好了。」甄管家热心却谨慎地开口。
云茶转过头,对着他虚弱地一笑,「谢谢你,甄叔。」
甄叔总比纪瀛奇好说话多了。
「妳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们妳的证件遗失了?」瀛奇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完这件事了。」她瞪着他。
「还没有。」他专注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妳到现在才想起来?妳在蓄意隐瞒些什么?」
正中红心!
云茶仓皇地低下头,犹自嘴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妳懂的,倒是我们大家都不懂妳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紧紧蹙起双眉。
以前嗅出的种种不对劲气息再度出现,一片片像拼图般等待他拼凑起来。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茶脸色煞白,「我做错了什么?」
「妳没有做错什么,」老夫人直觉地仗义相助,怒视着儿子,「而是我这个儿子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瀛奇,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们没有人怀疑羽兰。」
他眸光一闪,虽然不忍心,但是他不能坐视不管,「羽兰,我们都喜欢妳。」
「从你嘴巴说出来就没什么说服力。」她勉强忍住紧张的心情,嘀咕道。
「但是很明显的,妳在隐瞒我们一些事。」他实话实说,才究竟是什么?」
云茶心跳加速,想要说出一切的冲动差点儿就凌驾了理智;但是当她看到老夫人捂着胸口惊愕的模样时,她知道她绝对不能拆穿一切。
纪伯母会受不了的。
「瀛奇,你一定要在餐桌上谈这些吗?」老夫人杏眼圆睁,谴责地道。
他浓眉微挑,耸耸肩,「我个人倒是不介意稍后再谈。」
「我介意。」郁买茶硬着头皮顶了一句,「我不喜欢你这样冤枉我。」
「很好,所以妳要告诉我们实话了?」他心一动。
云茶站了起来,「实话就是,既然你讨厌我,那么我正式向你辞职,这份特别助理的工作我做不起,还给你!」
抛下这句话,她不敢看他的表情,匆匆地环顾众人,「抱歉,我已经吃饱了,请大家慢用。」说完,她转身就走。
云茶飞快地跑上楼,冲进自己的房间里面,砰地一声关上门;她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她拼命地擦着频频掉落的眼泪,感受到自己内心巨大的惶恐和惊乱。
如果不是用愤怒掩饰,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她颓然坐倒在地毯上,痛苦地捂着脸申吟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她应付不来这样复杂的局面、无论是感情的或是欺瞒的。
几下犹豫的敲门声轻轻响起。
云茶赶紧擦掉眼泪,吸吸鼻子扬声问,「哪位?」
「是我。」一个自制又隐含懊悔的低沉男声响起。
「我很累,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她心一酸,忍着泪水回答。
「我很抱歉。」他低低道。
她手脚疲软,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今天她会沦落到此狼狈地步全都怪她自己,活该有此报应、她谁也不能怨。
谁要她自以为是地接下这个棘手难题?这叫作三斤老鼠咬四斤重的猫―─不自量力。
「请妳开开门。」
云茶不想再说什么,她苦笑着爬上了大床,颓然地伏在上头。
「我很累了。」
「该死,我很担心妳!」他突然爆出一声低吼。
「别折煞我了。」她闭上眼睛。
「妳怎么了?妳的声音听起来很……糟。」他越想越不对,心下越是急躁。
「不要装出这么关心我的样子,我知道你压根讨厌死我了,所以你省省力气吧!」她疲倦地说。
「我没有讨厌妳。」他再三澄清。
「你有。」
「我没有。」
「有!」咦,她干嘛跟他争论这个?
「开门,我不要隔着一扇门跟妳解释。」
「谁要你来解释的?你走呀!」
「不要赌气。」他叹气。
云茶倏地坐起来,「我赌气?我赌气终究好过你这个冷心冷肝的人,我甚至怀疑从你鼻子里呼出来的是不是干冰!」
他在门外傻住了,「妳说什么?」
她再也无法忍受心底的伤痛,她蓦地爆吼道:「我觉得我根本不认识你这个人!」
「开门,妳这样我没有办法和妳冷静的谈。」
「我不要冷静!」她紧捏着棉被一角,「我为什么要冷静?我都快被你弄疯了。」
「我要撞门进去了。」他又急又慌,既担心着她的情况,偏又无法见到她。
「你敢?」她跳下大床,气得团团转。
她已经被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和状况给搞疯了,所有深刻复杂的感觉,心酸、痛苦、愧疚、担心还有害怕,统统都对着她呼啸席卷而来……
她无力抗拒,更不知该怎么办。
「我想帮助妳。」他拍着门。
她气呼呼地冲到门边,倏地打开门,「帮我?你不要对我落井下石我就额手称庆了!」
他高大的身子紧靠在门边,探邃难解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眼底的复杂和困扰绝对不少于她。
「妳在烦什么?」他轻声问,「烦扰妳的秘密吗?」
「我的秘密?」她突然张口结舌起来,「我有什么秘密?」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他自嘲地一笑,「这样我就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不要讲得那么冷血。什么叫应付?你何不干脆说对付好了?」她冷哼。
「妳不信任我。」他猛地冒出一句。
她眼睛写满疑问,「你在说什么?」
「让我们一件一件地搞清楚。」他径自走进房内,那模样好像他才是这卧房的主人。
话说回来,这本来就是他纪家的管辖地;云茶恨恨地想着。
「搞清楚什么?」她双手交抱在胸前,防备地看着他。
他来到沙发上坐下,无奈地鳅着她,「妳可以过来坐下了吗?我并不是闯入小猪家的大野狼。」
「我才是大野狼,这样行了吧!」说完她又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说我是小猪?!」
他习惯性地蹙起浓眉,「妳为什么这么生气?应该生气的是我吧!」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这个死不要脸的!
「我被楼下的一华人骂惨了。」他忧郁地道。
「活该。」她觉得一阵快意。
他没有理会她,继续道:「最主要的是,我觉得很愧疚。」
「你会愧疚,这真是一大奇闻。」
他望着她,挥挥手,「来吧!请坐。」
她谨慎地朝着他一步步走去,然后坐在距离最远的那张抄发椅上。
「不可否认的,妳说话经常前后矛盾。」他摩掌着下巴,「令人怀疑。」
「既然如此,你干脆把我轰出去好了,省得留一个祸患在家里。」她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沉默片刻,语气艰涩地开了口,「我不能。」
「为什么?」她抿紧唇,「我个人倒觉得你厌恶我的程度已经到达顶点了。」
他猛然抬头,黝黑的眸光炽热得令她浑身一震,「如果我真的厌恶妳的话,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云茶突然感到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地看着他,「所以?」
他深深吸一口气,眼神充满激战的热情,「我不要妳走。」
她失望地轻吐出一口气,「这算什么?」
他望着她,所有的顾忌统统不见了。
管他的!他生平从未有过这种心神激荡的感觉,而他决定要永远攫住它。
「如果我让妳走了,这将会是我这辈子所犯过最大的错误。」他缓缓道。
云茶的心脏砰地受到重击,完全呆掉了。
他慢慢地靠近她,眼底的复杂心绪渐渐沉淀成了一道最真实的色彩―─
他深情地凝望着她,半跪在她身前,「我知道我这个人很固执,我也知道我的个性很坏脾气又糟,而且我还对妳做了很多烂行为。」
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可是我……不能没有妳。」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蛋,眸子爱怜地在她脸上游移,「妳知道吗?我最爱看妳的表情了,生气的、顽皮的、机智的……还有呆掉的傻气样。」
她所有的理智和警铃瞬间失去作用,整个人完完全全被他的黑眸和轻语攻占了。
在这一瞬间,她彷佛听到了天使在身边欢唱,天上还有如雨的玫瑰花瓣飘下来。
老天!她不能思考了!
瀛奇抛开了所有的理智,他望着云茶娇艳傻气的脸庞,再也忍不住地覆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热情激烈得宛如惊涛骇浪,狂热一波波地包里住了他们俩,将燃烧在彼此之间的推上了最高点!
她攀住了他的脖子,轻叹着接受着他急促狂野的掠夺……
他毫不费力地抱起了她,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唇瓣;拥吻最后演变成了大床上的缠绵,当他褪下她所有的衣裳时,他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底。
她的眼眸迷离又清醒,声音细柔却坚持,「我愿意。」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狂喜与安慰。
于是,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他们之间的电流和深情,瀛奇缓缓地放低身子,轻柔却坚定地占有了她。
在最初的刺痛过后,云茶伸手紧紧拥抱住他的宽背,带着巨大的欢愉感和安全感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女人。
冬季的午后,窗外落叶纷飞、冷风寒啸,屋内却是春光流转,暖意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