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的回到金陵,冯痴心一阵恍惚,有股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苍桑感。她不再是过去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小丫头,在岛上生活了将近三个月,彻底的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仰望写着“煦园”二字的匾额,竟然会感到陌生,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吗?为什么给她如此生疏的感觉?
她拉拢身上的紫貂披风,拉起门上的铜环敲了两下,很快的便有一名白发老翁前来应门。“是哪位?”他瞇着老眼问。
她用撒娇的口吻叫道:“李爷爷,是我呀!”
“你——四小姐?”老门房一认出她,高兴的声音都梗住了,“四小姐,真的是你,不是我在作梦吧?”
“不是,真的是我,我回来了。”这位老门房是从小看她到大的长辈,见到他,仿佛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
“太好了,谢天谢地,外面下雪,你赶快进来,我马上去通知老爷。”他一转身,老当益壮的边跑边叫:“四小姐回来了!大家快出来,是四小姐回来了!老爷、三小姐,你们快出来,四小姐回来了——”
冯家的人都以为冯痴心这回去参加魔教的选妃宴,大概是有去无回,心中难免伤心少了一个体贴下人的主子,如今见到她平安归来,无不感谢神明保佑。
“四小姐,你能安然无恙的回来真是老天有眼、菩萨保佑。”
“是呀!四小姐,你不在家,大家都好想念你喔!”
“四小姐,你怎么瘦了一大圈,在外头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赶那么远的路,肚子一定饿了吧!四小姐,我马上去准备你最爱吃的菜。”
“别忘了还有四小姐最爱吃的甜食。”
喜欢亲近冯痴心的仆人全簇拥在她身边,左一声四小姐,右一声四小姐,叫得某人暗妒在心。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不用干活了吗?”冯冰心娇叱一声,众人忙作鸟兽散,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
冯痴心一见到她,两眼泛红的扑过去抱住她。
“三姊,我好想你——”
“放开啦!不要弄湿了我的新衣。你怎么到今天才回来?害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遭遇到不测了。”她没有想过冯痴心是顶替她的人,依旧对这个小妹没啥情分,更不用说感激了。
“我很好,三姊,这段日子家里都好吗?”冯痴心对于她的态度也不以为忤。
“当然好了,爹还帮我订了一门亲事,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冯冰心故意说给她听,就是想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冯痴心喜形于色,“恭喜你,三姊,未来的三姊夫一定是个很棒的人。”
“那还用说。”不好的话,她岂会屈就。
冯痴心又问:“爹爹呢?他在家吗?”
“在书房里吧!你自己去找。”寒暄过冯冰心纤腰款摆的走人了。
闻讯赶来的喜儿泪水狂飙的大喊,“四小姐!”
“喜儿,我回来了。”主仆俩互相奔向对方,紧紧的抱在一块。
“四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冯痴心眼泪也没停,“傻喜儿,你看我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吗?”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喜儿嘴里不住的嚷。
“好了,我们都别哭了,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变成爱哭儿了?”
“人家太高兴了嘛!”喜儿抽噎的说。
“我们晚点再聊,我现在有急事要去见爹爹。”
她才这么说,喜儿冷不防的拖住她不放,“四小姐,你先不要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冯痴心扳开她的手,“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聊,你先回房间等我。”
“四小姐——”喜儿只能焦急的看着她的背影直跳脚。
喜儿在无意间听到老爷和大少爷发生严重的口角,这才知道其实四小姐不是冯家的骨肉,所以老爷才会狠得下心让她代替三小姐去魔教送死,可怜的四小姐!还傻傻的以为老爷开始喜欢她了。
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她呢?喜儿举棋不定的想。
冯字寰早听到仆人通知,待在书房中等她主动来找他。这丫头能活着回来,想必是事情没办成,东方聿,你的命还真大。
“叩!叩!”
“爹爹,我是痴心,我可以进去吗?”她在门外忐忑不安的问道。
“进来。”
直到里头的人应声,她才敢推开那扇门,但在迎上冯宇寰眼底的冷意时畏缩了下,“爹爹,我回来了。”
“交代给你的事办成了吗?”他寒声的问。
“我——”
他厉声的问:“没有对不对?”
“爹爹,对不起”冯痴心赶紧跪下来恳求原谅,“我爱他,所以我实在下不了手,爹爹,为什么您非要我毒死他不可呢?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无法化解吗?”
“你爱上他了?”冯宇寰的表情益发严厉,“所以你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她猛力的摇头,“不是这样子,不管爹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可是唯独这件事我真的办不到。爹爹,请您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好不好?”
“好,你要知道原因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因为东方聿的父亲东方寒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还强迫她为他生下孩子,最后还害死了她,所以我要东方家永远绝后,要东方寒的儿子偿命,这就是原因,现在你听清楚了吗?”他的声音、表情蕴藏着浓不可灭的恨意,听得人心惊胆战。
冯痴心整个人都呆住了,“爹爹,您怎么可以把上一代的恩怨怪在聿身上,这根本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关系,只要他是东方寒的儿子就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他替臻妹报仇。”他听不进她的话。
“可是聿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骨肉,我相信她也不希望你害死她的儿子。”没有一个做母亲的忍心看自己的孩子死去。
冯宇寰露出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那你就错了!臻抹在怀了东方寒的孩子时,曾经偷偷请人捎了封信给我,信上写着她痛恨肚子里的孩子,好几次想尽办法想流掉他,可是却都被东方寒发现制止了;她不爱这个孩子,所以就算我杀了他,臻妹也不会怨我。”
“不,不会的——”是怎么样的母亲居然想亲手害死自己的亲骨肉?聿若知道这件事,心中会作何感想?
“这是臻妹的愿望,我一定要帮她完成。”他眼中满布杀机。
她泪眼蒙眬的问:“真的化解不了吗?”
“唯一化解的方法就是他死!我在信里也写得很清楚,如果你无法办到,就永远不要再踏进冯家大门,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承认你是我冯家的人。”
“爹爹,您不是说真的吧?”冯痴心大惊失色。
冯宇寰瞠目大喝,“不要再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不!您是我爹,您永远是我的爹爹,求您不要不认我。”她用跪爬的姿势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我知道您只是在生气,您不会真的狠心不认我的。”
“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亲生的女儿,算我这十几年来白养你了,居然吃里扒外帮起外人,滚!你给我滚出去!”他气愤的扳开她的手臂大吼。
冯痴心一脸惊悸的看他,“您说什么?”
“你只不过是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和我们冯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回她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不是耳朵有问题。
“您骗我!这不是真的——”她全身的血液冻结,思绪在一剎那间空白后,才完全吸收了冯宇寰的话。“不!我是爹爹的女儿,也是冯家的孩子。”
“是不是我还会不知道吗?就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我才让你代替冰心去参加选妃宴,想不到你竟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反过来爱上了仇人,这是最让我无法忍受的事,留下你还有何用?马上给我滚出去,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他把对东方寒父子的恨意全加诸在冯痴心身上。
冯痴心的心拒绝相信这个事实,“不可能、不可能!爹爹,我是您的女儿,您可以不喜欢我、不爱我,但是不要不承认我。”
不要!老天爷不要对她这么残酷,她的心碎成一片一片,每一片都在滴着血。
“我之所以十几年来漠视你的存在,就是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这还不够证明吗?要不是琬儿好心,坚持要我收养你,早就放你一个人自生自灭了。”他又在她的伤口上撤下盐。
她一脸呆滞的喃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儿,我不是爹爹的女儿……”
她不是冯家的孩子,也不是爹爹的女儿,她什么都不是!
像一抹孤苦无依的游魂,冯痴心浑浑噩噩的走出书房,穿过长廊,只觉得世界崩塌了。
聿恨她的背叛,所以不要她了。
连月复中的孩子也因一时大意不慎流掉。
如今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最亲爱的家人也是假的,从来没有属于过她——不!应该说她从来就不是其中一份子。
她什么都没有了,带着一颗空荡荡的心,却不知该飘到何处?
喜儿放心不下,所以一直守在外头,看她出来,马上迎上来,“四小姐,你怎么了?你的气色好坏,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冯痴心嘴里仍在重复念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儿,我不是爹爹的女儿……”
“四小姐,是不是老爷已经告诉你了?哎呀!你的手好冰。”喜儿本能的探向她的额头,这一惊,非同小可。“好烫!四小姐,你在发高烧,快!我先扶你回房间,马上去帮你请大夫。”
“不,不行。”她迟缓的摇头,“爹爹要我离开,我不能不走,我要当个听话的好孩子,听爹爹的话。”
喜儿急得大哭,“四小姐,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老爷不会这么狠心把你赶出去,我去找老爷。”
“谁说都没用!”冯字寰随后也跟了出来。
“老爷,四小姐在发高烧,您就这么把她赶出去,她会死掉的。”喜儿哭哭啼啼的跪下来哀求,“老爷,求求您发发慈悲。”
他大肆咆哮,“你这贱婢也敢替她求情?你这么关心她,干脆跟她一起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其它的仆人噤若寒蝉的躲在一旁,就算想帮冯痴心说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喜儿,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连累你。”冯痴心离情依依的再看一眼她叫了十六年的“爹爹”。“我要走了,谢谢您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请您自己多珍重。”
“四小姐,我跟你一块走。”她不能忘恩负义,这世上只有四小姐真心对她好,就连亲生爹娘也比不上,所以就算会饿死、冻死,她也要陪在四小姐身边。
主仆俩互相扶持的步出煦园,当大门“砰!”的关上,眼前所见尽是白雪皑皑,分不清东南西北。
“四小姐,我们要去哪里?”喜儿茫然无措的问。
冯痴心微启唇瓣想说些什么,可是脑袋好胀、好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快要炸开来,她什么话也来不及说,旋即身子一软,倒进了喜儿怀中。
喜儿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四小姐,你醒一醒,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喜儿怎么办?老天爷,求求您救救四小姐,她是那么善良、好心,不要那么快就把她带走,四小姐——”
“你这样哭也救不了她。”有人来到她们身旁。
喜儿扬起爬满泪痕的脸蛋,诧异的瞅着这名比三小姐还要美几百倍的女子,又哭又笑的说:“你……是仙女?仙女,你是来救我家四小姐的是不是?”
仙女?玉修罗不免失笑的想,人人都叫她“妖女”,“仙女”还是头一次听到。
“我不是仙女,不过我确实是来救她的。”还好她来了,要是再晚一点,恐怕连神仙也救不了了。
阎宫江南总坛
在忠心的丫鬟喜儿不眠不休的照料下,冯痴心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由于受到风寒,又因为刚流产不久,身体尚未调养好,险些枉送了性命,幸好救得早,小命又捡回来了。
喜儿端着刚煎好的药,一边吹凉,一边来到榻前。
“四小姐,赶快趁热把药喝了,身体才会早点康复,来!我喂你。”喜儿舀了一匙放到唇前吹了吹,才凑到她嘴边。
冯痴心柔顺的将药喝下去,一丝药汁从嘴角溢出,喜儿掏出手中帮她拭去,又舀了第二匙让她喝下。“四小姐最乖、最听话了,把药喝光光,病很快就会好了。”
“嗯,痴心是好孩子。”她稚气的一笑,蓦然间伸长脖子望向门口。“咦,有人来了?”
喜儿回过头,“没人呀!”
“有啊!明明就有人。”她嘟起小嘴说。
这次喜儿半信半疑的起身到门口,张望了老半天,“外面哪有什么人,连一只苍蝇也没有,四小姐,你看错了。”
“喔!我还以为是他来了。”原来不是。
喜儿狐疑的问:“四小姐在等什么人?”
冯痴心神秘的掩嘴吃吃笑着,“秘密,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小气鬼,来,再喝。”喜儿又继续喂她喝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四小姐,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为什么这样问?”她噙着微笑问。
端详了她一会儿,喜儿才确定自己可能神经过敏,才会疑神疑鬼。“没有最好,四小姐今天心情好象不错,看到你这样,喜儿比谁都开心。”
“喜儿,你对我真好。”冯痴心抚模着她的头说。
她眼睛红了红,“因为四小姐也对我恨好,喜儿虽然没念过书,可是也懂得感恩图报这四个字,只要四小姐不嫌弃我,喜儿会永远陪着你。”
“好啊!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说完,冯痴心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
喜儿趴在她肩头,动容的唤:“四小姐——”
“咦,有人来了。”她又道。
“没有人来,四小姐,到底是什么人要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怎么老是说有人来了呢?
冯痴心不信的睨向喜儿,“明明有人,你还骗我,我自己去看。”
冯痴心硬是下了床,赤着一双小脚奔跑在冰死人的地板上,非得亲自去看才甘心。
“我就说没人,你还不信。”四小姐究竟怎么了?
她哭丧着脸,“为什么还不来呢?”
“四小姐,地板这么冷,小心又着凉了,我们先回床上去。”喜儿扶她回到被窝里,哄骗的说:“喝完了药,就闭上眼睛睡觉,说不定明天早上睡醒之后,那个人就来了。”
“真的吗?”睡醒了就能看到他了吗?
“当然是真的,听话。”
听到喜儿的保证,她才挂着甜蜜的笑容沉沉入睡。
四小姐的病是不是还没好?明早她得记得再请大夫过来瞧瞧。喜儿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心中忖道。
待她前脚一走,冯痴心就张开亮澄澄的双眼。
她蹑手蹑脚的重新点上烛火,然后从衣橱里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衣棠,接着又找出了一把利剪还有针线,便开始动工。
“四小姐早,咦?”喜儿迷惑不已的看着地上的碎布条,觉得有些眼熟,好象是四小姐的衣服,怎么变成四分五裂了?“这是怎么回事?四小姐,你干什么把衣服剪破了?”
冯痴心忙得没时间抬头,“这些衣服的质料都很好,不穿很浪费,可是我一个人又穿不了那么多,就拿一件出来改一改,还可以做两件小衣服。”
“小衣服?”喜儿凑上前细看,大小刚好适合初生的婴孩。“四小姐,你整晚没睡原来都在缝这个,准备要送人的吗?”
“当然是我自己要用的,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就用得着这些小衣服了。”她就要当娘了,当然要亲手帮孩子做衣服了。
喜儿“碰!”的一声跌得四脚朝天,“四小姐,你可不要跟喜儿开玩笑,喜儿胆子小,禁不起吓的。”
玉堂主不是说孩子已经流掉了吗?连大夫也这么说过,可是为什么四小姐会说要做给肚子里的孩子穿?
“喜儿,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每一针一线都缝得很密,再也不敢偷懒粗心,现在联机头都藏得看不见,是不是有进步了?”她也不期望人家回答,一个人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
“四小姐,孩子…早就没有了。”她说的胆战心惊。
冯痴心微愠的瞪她一眼,“你乱说!他还好好的睡在我肚子里,不信你模模看,不过要小力一点,免得把他吵醒了。”
“四小姐——”喜儿不知所措的捉住她的手,“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你是喜儿呀!我当然认得了。”还不忘白她一眼。
好险!地拍拍胸口,“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冯痴心噗吓一笑,“这里当然是我们家了,喜儿,你还没睡醒吗?”
“四小姐,你不是真的胡涂了吧?”
“胡涂的是你才对。喜儿,我肚子好饿,肚子里的孩子也好饿,能不能给我们东西吃?”冯痴心模模她湿湿的脸颊,“喜儿,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喜儿将眼泪又逼回去,“我没事,我马上去帮你准备早膳,很快就回来。”
光哭是救不了人,还是赶快去找救兵要紧。
“玉堂主!玉堂主!”她气急败坏的奔向正往这里是来的玉修罗,如今只有仰赖这个“仙女”了。“我家四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慢慢说。”玉修罗丽眸一沉。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请你…‥跟我来就是了。”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喜儿拉着她就往回走。
进了屋子,适巧冯痴心也扬起脸蛋,见着玉修罗的面,喜孜孜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亲热的拉起她的小手。
“大姊,你今天怎么有空回家来看我们?最近好吗?大姊夫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来了?”
玉修罗表情一愣,望向愁容满面的喜儿,心中顿时了然。
“冯四小姐,我不是你大姊。”莫非是刺激过深,以至于神智错乱了?
“大姊,你不是一向叫我痴心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冯痴心自顾自的说:“对了,大姊,你帮我看看这件小衣服缝得好不好,如果不好就要赶快改,不然等小女圭女圭出生就没得穿了。”
“小女圭女圭?”玉修罗怔问。
冯痴心抚着自己的小月复,脸泛红晕,“是呀!我肚子里有了孩子,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当娘了。”
玉修罗忧虑的蹙起眉心,“你怎么会以为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忘记你从凳子上摔下来流产的事了吗?”
她曾接到赫连平捎来的讯息,得知冯痴心曾怀孕又不幸流产的事。
“我没有从凳子上摔下来,孩子还好好的在肚子里。”她惊恐的两手抱着肚子躲到角落,“你们不要想伤害我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因为他是我这辈子第二爱的人。”
事情大大不妙了,玉修罗心忖。
“那么第一爱的人是谁?”她轻声的问。
冯痴心露出迷惘的神色,眼光看向好远好远的地方。
“那个人是……是……是谁呢?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呢?”
玉修罗蹙额,“是不是叫东方聿?”
“对,他叫东方聿,我都叫他聿。”她霍地绽放出一朵如花的笑容,“我一直在等他来接我,聿不会不要我和我们的孩子,所以不管要等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他来为止。”
一旁的喜儿已经捂着脸,哭得凄凄惨惨了。
“要是他不来呢?”玉修罗又问。
冯痴心的眼神纯然漾着无比信任的光芒,“他会来的,大姊不认识他所以不晓得,聿他很爱我,虽然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可是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他,然后就会来接我们回家,从此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四小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喜儿搂住她用力摇晃,“你可千万不要疯掉啊!四小姐,算喜儿求你——”
冯痴心好笑的糗她,“喜儿,你怎么越来越爱哭了!别哭了,我的早膳呢?我饿肚子没关系,可是孩子还小,一定要让他吃东西才会长大,快去准备吧!”
在玉修罗的眼神暗示下,喜儿才勉为其难的放开她。
“冯四小姐——”
“大姊,你又这样叫我了,我要生气啰!”冯痴心微嗔道。
“好吧!那我就叫你痴心。”玉修罗只好配合她,“你还记得爹在书房里跟你说了些什么吗?仔细的想一想,你应该还记得才对。”
冯痴心挑针的动作停顿一下,“爹爹没跟我说什么。”
“你这是在逃避现实,我要你认真的去回想。”她很明显的将自己缩进壳内,拒绝去接受自己不是冯家女儿的事实。
“我说没有就没有,大姊为什么一定要我想?”她着恼的问。
玉修罗只好适可而止,不再逼问下去,“你身子好些了没有?”
她羞怯一笑,“已经好多了,孩子也很好,真希望他快点长大,聿要是知道自己要当爹爹了,一定会非常开心。”
“我想也是,那么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得尽快将冯四小姐的情况传回阎宫,心病要心药医,看来只有阎皇救得了她了。
“嗯,我会的。”应了一声,冯痴心又继续手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