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爷,这是我刚煮的素肉粥,你尝尝看味道如何?」凌书雁盛了一小碗粥,小心的吹涼后再递给閔谦,平静的神态就像昨天的事不曾发生,她的心也不曾被人撕碎过。
閔谦愣愣的睇着她手上的碗,「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你不需要……」
她没啥情绪起伏的说:「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民女的工作,也是王爷的命令。」
「大哥要你来伺候我?」他几乎是兴奋的叫出声来。大哥果然没有骗他,真的把她让给他了。
凌书雁微微的牵动嘴角,双瞳却像一汪死水,没有半丝波瀾,「是的,郡王爷,这粥还很汤口,请慢用。」
他脸上的笑容很快的消失了,察言观色的问:「你好像不是很愿意,是不是大哥逼你来的?」
她的笑像在哭,难道他就这么比不上大哥吗?
「郡王爷想太多了,民女是自愿的。」至少在离开前,她要把恶灵的事解決掉,也算是为她和王爷之间曾有过的恩怨情爱画上休止符。
「那就笑一个给我看。」閔谦深深的望进她的眸底。
「笑?」她困惑的表情宛如不晓得什么叫笑。
「对!既然你是自愿来的,那就不要哭丧着脸笑一个给我看。笑啊!证明给我看你说的是真的。」
凌书雁一脸的惶惑无措,她好想回到还未认识閔桓以前的她,无论遇到伤心或高兴的事,都能将真实的情绪隐藏在面具之后,可是这次的伤痛太深、太重了,让她再也伪装不起来。
「我笑不出来……」她的面具有了裂縫,也将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妒怨、阴狠,「啷!」一声,他将手上的碗地上摔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自愿来陪我这个废人!没有人……没有人会笨到捨弃大哥来喜欢我……就连你也一样……」閔谦发了狂似的使劲捶打自己的双腿,「我还留着这两条没用的腿做什么?既然不能走路……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郡王爷,你冷静一点!」凌书雁扑上去抓住他的双手,不让他再自虐下去。「你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是先失去了信心,一切就真的完了……」
閔谦脸上淌满不平的泪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早就完了……为什么老天爷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这辈子都没办法用双脚走路……一辈子当个废人……」
他的狂乱看得她胆战心惊,「不会的,你千万不能这么想……」
「出去!我不再需要你了……就算大哥愿意把你让给我……得不到你的心有什么用。」
是他太天真了,以为大哥拋弃她,她就会将心转到自己身上,如今才知道,那不过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他拿什么跟大哥相比呢?
「为什么大哥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坏……我不甘心呀!上天待我太不公平了……」
凌书雁心中若有所悟,原来在閔谦心中,对兄长是抱持着这样爱恨交织的心情,长久处于不满的状态下,心态自然也会被扭曲。
「你千万不能这么想,王爷是真心的关心你、爱护你,没有半点虚假……」她想为閔恒辩解,希望化解他心中的怨懟,却反而更加激起閔谦的恨意。
他大声的咆哮,「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我不要再听你替他解释,你给我滚出去!我已经看透你们这些人的心了……你们根本只是在同情我、可怜我……我最恨你们这些虚伪的人了……」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她有口难辩。
閔谦气得脸色发青、全身顫抖,「出去!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
「我出去就是了。」她明白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枉然,只有等他情绪平复之后再来,到时,他或许可以听得进去。
他将脸埋在手掌中,哭得泣不成声,「我好恨,我恨你们所有的人……」
「那就跟我合作吧!因为只有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恶灵的魔音又伺机慫恿他。
閔谦兀自低泣着,并不回答「它」的话。
那沙哑低柔的魔魅嗓音呵呵的笑,「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让你重新站起来,我们不是每天晚上都有在做练习吗?只要你愿意,以后不只是晚上,就连白天你也可以靠我的力量走给所有的人看,到时,再也没有人看不起你了;你不想一辈子当个废人对不对?」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我真的不知道……」他迷惘的低语。
恶灵的声音在屋內飘荡着,让閔谦原就优柔寡断的心更是游移不定。
「你不想贏过你大哥吗?你要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吗?」
「不!我不要!我想变得跟他一样强壯、能干,要得到皇上的倚重,让所有的人对我刮目相看。」閔谦大叫出內心的期盼,从小他就敬仰兄长的才能,可是,即使他拼了命也无法追上兄长的脚步,总让他既气餒又愤怒。
「这不就对了,只要得到我的帮助,我保证你会比他还强,跟我合作吧!」他已经等不及拥有一具了,到时,他便可以重生了。
「我……让我再考虑一下。」
「不要让我等太久喔,呵……」几十年都等了,他不在乎多等几天,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解決掉「礙事的人」。
恶灵在黑暗中阴笑着,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慄。
凌书雁知道自己此刻在梦境中。
当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华丽的庄园中,身上只有入睡时所穿的棉布衣裤,还赤着小脚,这样的穿着是不可能走出房间,唯一的解释是,她正在作梦。
这里应该是武威亲王府没错,凌书雁打量了一番,可以确定自己不会看错,虽然有些地方不太一样,可是,整个建筑风格没变,问题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因为过去也有不少次冤魂进入她的梦中请求帮助,所以,她并不害怕。
她在庄园中闲晃着,等待要见的「人」出现。
蓦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朝她奔来,不过,并没有注意到她,一溜烟就越过她爬到树上去,一看便知是个顽皮的孩子。
「小王爷,你在哪里?快出来……」
「别再玩了,小王爷,你再不出来王爷要生气了……」
几名王府里的下人忙着到处寻找调皮爱玩的小主子,没有留意到他人便在树上,叫喊了一阵后,又转到别处找了。
「小王爷、小王爷……」叫声越来越小,而坐在树干上的男孩淘气的对他们伸舌头扮鬼脸。
凌书雁攢着眉心揣测这男孩和閔恒之间的关系,就在这时,那男孩站了起来,准备要从树上下来,可是一个不稳,脚底滑了一下,在她的惊叫声中摔了下来。
「小心!」她拔足狂奔过去,仍然来不及救他,男孩当场摔破了头颅,地上喷出一大片怵目惊心的鲜血。「来人呀!这孩子受伤了……快来救人……」
她将男孩流满鲜血的头颅抱在臂弯中,用手掌按住伤口,不让血再流出来。
「来人呀!有没有人听到?快去找大夫……」凌书雁扯着喉嚨喊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一点回音。「你不要怕,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去找人来救你……」她忘了自己置身在梦中,一心一意只想救他。
就在凌书雁想暂时将他放下,去找其他人过来帮忙时,男孩陡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臂,那力道大得掐进她的皮肉中,让她疼得蹙起眉来。
「你……」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不该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心头一凜,整个人像被当头澆了一桶冷水,霎时全清醒过来,只见本该昏迷的男孩睁开诡异的双眼,对着她咧开嘴角。
他的声音不似男孩的稚女敕,而是可以使人寒毛矗立的轻笑呢喃。
「太善良的人总是比较早死,你赞成这句话吗?」他从容的和她说说笑笑,反正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凌书雁认出他的声音,就是三番两次袭击她的恶灵!
「是你?」原来是「它」设的陷阱。
「我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恨我。」
她奋力的想摆月兑「它」越扣越紧的力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四位王妃太寂寞了,我就做做好事,让你下去和她们作伴吧!哈……」男孩的嘴变成血盆大口,可爱无邪的脸蛋化成了丑恶畸形的面貌,双臂像藤蔓般的缠住她的身子。「不要浪费力气了,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救得了你,就连菩薩也一样……乖乖的到地狱里去吧!」
「不……我不要死……」凌书雁尖叫着、扭动着,她不能死在这里。
眨眼之间,地面融化成为黑色的流沙,她发出淒厉的叫声,因为感觉到自己正在往下沉,而从流沙中探出无数双黏稠的黑色怪手,开始拉扯她的衣服、裤脚……
「啊……」凌书雁什么事都无法思考,只是不断的尖叫,只想拉开攀在她身上的噁心怪手。「不要……走开……走开……」
恶灵飘在空中,欣赏她垂死挣扎的模样,得意的笑声恍若丧钟。
「没有用的,你再怎么叫也不会有人听见,就连你深爱的男人也不会来救你,他已经不要你了,你活在这世上实在太辛苦了,不如死了比较轻松。」
她哭喊着抗拒那催眠的魔音,「不……」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与生俱来的异能阻礙了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有死才能解月兑,不要作无谓的抵抗了,只要你死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是不是真的死了,就不再会感到心痛?」凌书雁心中这么想时,挣扎也停顿下来,膝盖以下的部位完全沉进在流沙当中,她的表情好迷惘、好疲倦,找不到支持自己活下去的目标。
那邪魅的噩灵在她四周飘舞着,「就是这样,很好……只要死了就不再会有烦恼,就会忘了被人遗弃的痛楚,你已经活得太累了……想永远、永远的沉睡下去……」
还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凌书雁闭上双眼,身心的疲惫让她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身子一吋一吋的往下沉……
快了!就快了!你的痛苦就快要结束了!
「书雁……书雁……」
天外飞来閔恒的狂声吶喊,一举击碎了恶灵所下的魔咒,将凌书雁从即将沉沦在无边地狱的入口处拉了回来,身子大大的震动一下。
「王爷?」是他在呼唤她吗?那几近绝望的嘶吼声激发了她的求生意志。
「王爷,我在这里……」
该死!就差那么一步而已,居然再度被他破坏了。
睡到半夜,一阵怪风将床幔给吹开,也把閔恒从熟睡中惊醒过来,他倏地坐起身,不知何故,心跳得又急又快,好像在警告他有事发生了。
他迅速的整好衣装,随着本能奔出云棲竹径阁,难道府里头又有人出事了?这念头不由得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这次会是谁呢?閔恒的脚步突地打住,两眼射往水榭居的方向。
「书雁?不会是她、不会的……」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双脚却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凌书雁下榻的院落,「砰!」的推开房门。
房里一片昏暗,閔恒两三下便将桌上的烛火点燃,火光映照在榻上的人脸上时,登时他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
「书雁!」他扑过去捧住那惨白的小脸,她瞠大一双极度惊愕的眼眸,张着小嘴想叫出声音,整个人像浸在水中,身子还不住的抽搐打顫。「书雁,你醒一醒!你看见我了吗?书雁……」
閔恒用冰涼的大掌拂开她额上的溼发,才发觉虽然她的双眼是张开的,可是没有焦距,除了惊恐外,压根看不进任何东西,不禁想起他的第四任王妃,丹荷郡主的死状,就跟凌书雁现在的情形没啥两样,他的心猛地冻结了。
「不!你不能用这种方式离开我……书雁,你给我醒过来,听见了没有?我不许你死……」
他会就此失去她吗?就像他的四位王妃那样,全都死得不明不白,可是,为什么要找上她?真的是有恶灵在作祟吗?
「书雁,我知道你听得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抚摩着她没有血色的脸蛋,神志昏乱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停的低喃,「换我求你好不好?不要死……不要让我一辈子活在懊悔中……算我求你……书雁……求你再看我一眼……听听我的懺悔……」
才说到这里,閔恒脸色骤变,因为凌书雁的身子不再抽搐,只是僵硬的挺直,就连鼻端的呼吸也微弱到几乎没有,两眼空茫,彷彿已经死去。
「书雁、书雁……」他绝望的嚎叫,疯狂的亲吻着她已渐趋冰冷的唇瓣,「不要死……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听见了没有?菩薩……天上的神明……求求你们救救她……」
「不要走……书雁……我错了……我不该那样伤害你……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我爱你呀!我发誓再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再也不会了……你回来……不要离开我……」
悲切破碎的叫喊声饱含着浓烈的爱意,有如神助般直下黑暗地狱,牵引着凌书雁的魂魄回到人世。
閔恒不知叫喊了多久,霍地听见耳边一声猛锐的吸气,他赶紧放开怀中的人儿,瞥见她眨动迷茫的双眼,胸脯上下剧烈起伏,不停的将新鲜空气吸入肺腔。
他抖着手抚模她渐有血色的秀颜,「书雁,你……回来了?」
一滴清泪滑下了眼角,凌书雁舌忝了下干燥的唇瓣,才朝他微微一笑,「王爷,你又救了我一次。」是他,在最危急的时候将她从死亡深谷中拉回来,当时,如果没有他的呼唤,自己恐怕已经成了恶灵的禁臠。
「天啊!你真的活过来了……」閔恒闭上酸溜红润的眼眸,克制不住的将她搂入怀中,几乎要揉碎她。「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感谢菩薩保佑!我发誓不要再经历一次了……」
凌书雁怯怯的、不太肯定的问:「王爷,我听到你的话了……那是真的吗?你还愿意要我是不是?」
因为他说他爱她,看似简单的三个字,却是拯救她远离恶灵的咒语,可是现在她又不确定了,害怕听见相反的答案。
他的回答是一记火辣的热吻,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这辈子你注定得跟我锁在一起,我不会再放你走了。」那蛮悍的宣言中又带着温柔的情意,让她啜泣了起来。「别哭呀……」
「王爷不是在哄我吧?」凌书雁的泪流得更兇,哭得鼻头都红了,「你老实说,我可以挺得过去,可是,千万不要再骗我了……」
閔恒将嘴唇压在她的额上,深深的向她纤悔,「我真的伤你伤得这么重吗?忘记我说过的浑话,那些都是假的……我要你,确确实实的要定你了。」
她圈住他的脖子嗚咽着,「王爷……」
「别哭了……」
他结结实实的吻住她的唇,褪去她的衣裤,确定自己真实地拥有她,大掌恣意的身下的细膩娇躯。
一想到今晚他若没有被那不知名的怪风惊醒,明日一早见到的便会是她早已僵硬的尸首,深深的恐惧感占据心头,徘徊不去,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东西」在向他示?
凌书雁揽紧他的项颈,娇喘连连的回吻着他,「王爷……」她终于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了。
「我爱你,书雁。」閔恒忘情的冲刺着,直到彼此的和心灵完全结合在一起,就像一对历经生死劫难的恋人,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拆散他们。
他的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在心爱的女人顫抖的娇吟声中,猛然的释放自己,让快感在剎那间爆发,从此将两人的命运串连在一块。
閔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不愿面对小弟,他可以让出任何东西,唯独心爱的女人不行,他办不到,只得怀着凝重的心情来到风雨萧瑟軒。
「阿谦,大哥有件事想要跟你谈一谈。」他拉了张凳子在床头坐下,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比较妥当。
「和凌书雁有关对不对?」閔谦神色平和,早已预料到兄长的来意。
「没错。大哥确实曾经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弄到手,可是书雁不同,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东西,我没办法说让就让。相信我,大哥真的试过了,可是,我爱她,我没办法把她让给任何男人,也许,你听了会生大哥的气,甚至感到失望,大哥只能向你道歉,请你原谅。」閔恒一口气将话说完,只祈求得到他的谅解。
閔谦的双手紧紧的揪着锦被,恨恨的喝道:「你终于承认了,一直以来都只是用好听的话来敷衍我,其实你何必多此一举的来告诉我,反正你是个王爷,就算你不愿意,我又能拿你怎么办?只不过让我认清你虚假的真面目而已。」
「阿谦,你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跟大哥说话?」閔恒痛心疾首的问道:「这些年来,大哥怎么样对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难道大哥为你做得还不够多吗?就为了我不愿意把书雁让给你,就可以抹煞我们的兄弟之情吗?」
閔谦冷笑道:「是,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以后再也不需要了。」
閔恒震愕的瞪着他,「阿谦,你怎么变得这么极端?你要大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谅解?」
「不必了,我不希罕。」
他桀驁不驯的态度伤透了閔恒的心,「阿谦,我们是亲兄弟,从小大哥就疼你、重视你,你要什么我都让你,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只要你开口,就连这个王爷的爵位我都可以给你。」
「你以为你说给就行了吗?你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会答应吗?跟你比起来,我的相貌没有你俊美抢眼、头脑没有你机敏深沉、身手没你矯健灵活,只能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根本没办法超越你,除了这些,我还是个残废,啊——」閔谦愤怒欲狂的大叫起来,「为什么我样样都比不上你?亲兄弟?哈……我宁可不要当你的兄弟!」
閔恒震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哥从来不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阿谦,其实,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你也有属于自己的长处……」
「我有什么长处?还不是一样永远离不开这张床,与其留在世上受人耻笑,还不如死了算了……」
「啪!」的一声,閔恒当头给了他一巴掌,「你以为只要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你说这话,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吗?」
「你凭什么打我?」他不再斯文恭顺,开始齜牙咧嘴的对着閔恒大吼大叫,「要不是我拼命的想在骑术上贏过你,也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没有掉下来就不会成为残废,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我变成残废的!」
「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只会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推?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长大?」兄弟两开始朝对方吼叫,这是多年来他们头一次如此激烈的争吵。
「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我只是你的累贅,在你心中根本不算什么,所以,随便说几句话敷衍我,然后再假惺惺的来求我原谅,哼!也只有我这个傻瓜才会相信你的谎言。」他当场和閔恒撕破脸。
閔恒无奈的抹了把脸,「你为什么要曲解我的意思?到底大哥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呢?」
「除非我的双脚可以走路。」或许到了跟「它」合作的时候了。
「我听说在江南有位神医医术十分了得,不过行踪不定,只要查到他的落脚处,大哥会亲自赴江南请他到京城来,他一定可以医好你的脚……」
閔谦不信的讪笑,「又在哄我了,这些年来,那些所谓的神医不知看过多少个,有哪个真的治好我的腿了?你不用再白费心机了。」
「你根本就是在逃避现实!如果你真的想早点可以走路,就应该积极一点,把身体养好,而不要只会躲在房里自怨自艾,净是埋怨别人,阿谦,大哥真的很希望你能好起来……」
閔谦原就白皙的脸气得更白了,「是啊!反正都是我的错,是我活该倒楣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一切都是我逞强好胜造成的。我最恨你哪一点你知道吗?我最恨你老是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却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每次看着你,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嫉妒,像你这种人,是体会不出来我的痛苦!」
「这就是你对大哥的评语吗?」自己所做的努力居然还是得不到他的谅解,閔恒的心口像压了好几块大石,好沉重啊!
「以后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用你费心,你可以走了。」他下逐客令。
閔恒满眼伤痛的覷着他,心中还有很多话想说,却明白他已听不进去,只好惆悵的转身离去。
屋子又剩下他一个人,閔谦掀开锦被,用尽全力试着让左脚移动,直到满头大汗还是没有动静,最后索性用两手将它搬下床,接着又搬下右脚,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用手掌撑在床面上,将臀部抬起来。
只要能站起来就好,只差一点点……
可是他细瘦的脚却使不出力来,身躯霍地往前一倒,整个人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
「为什么连这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真是没用,嗚……」他痛哭流涕的使劲捶打地面。
「没有我,你哪里也去不了,跟我合作吧!」神出鬼没的魘魅之音在閔谦耳边低语蠱惑他。「只有我可以让你站起来,重新过正常人的生活。」
閔谦的意识已经脆弱得一折就断,「嗚……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不如死掉好了……」
「那就去死好了……我不会让你有一丁点的痛苦……」
此时的閔谦就像只待宰的羔羊,完全在恶灵的操控下。
层层的黑气罩住他,此刻,只听见魔鬼得逞的笑声从地狱里冷冷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