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密谋
不知何时,飞雪停下,冷风吹过,送来一轮圆月
明月白雪,天地一片清明。
清明的月光下,“清凉客栈”彼了一身银装,却已不是清凉而是冰凉。
『门』前、屋角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在冷风中瑟瑟。四下一片熟睡的寂静。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入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银装素裹的屋宇下,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蟋蟀的鸣叫,如夜曲一般,伴人入眠。
“十月蟋蟀还真入我『床』下……”李治耳边便有一只蟋蟀正在不住鸣叫,却是被它吵得根本无法入睡。咕哝一声,李治想翻个身,却被铺板顶住翻动不得,不由暗暗苦笑。
他被杨悦以“保护”为名,非让他睡在铺板低下不可。换句话说,李治此时正躺在『床』低下。然而铺板太低,他只能直『挺』『挺』地像僵尸一般躺着。僵直了半夜却无法入睡,不由对杨悦的“好意”大打折扣。
李治一边默念《诗经》里的句子,一边想着杨悦“义正严辞”地『逼』他“藏”到『床』下,一转脸却又得意轻声而笑。有点搞不清到底是不是又被杨悦耍了。
这一路走来,时常被杨悦捉『弄』,他并非不知。然而不知为何,每次被她耍,他心里反而隐隐生出些兴奋之意。特别是杨悦的一双眼神,不由自主地令他想到另外一个人。虽然那个人他只见到过眼睛。然而即便只是一双眼睛,也令他无法忘怀…….
“那里会有人来……”李治听到铺板上面传来杨悦均匀的呼吸声与梦呓中翻身的声音,对身边蟋蟀的聒噪更加忍无可忍。想了片刻,开始小心奕奕地向外爬。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李治微怔,忙凝神去听,却是『门』『插』被刀尖挑动的声音。不由怔住。
杨悦所料不错,果然有人要来害自己
李治心头一震,正要推动『床』板向杨悦示警。『门』“吱呀”一声轻响,已打了开来。随后走进一个“摄手摄脚”的身影。
清辉洒落,透过『门』外的月光照出来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李治隐约看得清楚是个长发『女』子的身影。
『女』子?怎会是个『女』子?李治心头急转,暗暗惊疑。
但见那影子悄悄走近『床』头,李治心头已是咚咚大跳,横剑『胸』前紧紧握住,只待那影子再走近些,便要出其不意,一剑斩向她的双脚。
然而,那影子并不走近『床』前,只远远看到『床』上的人影,似有疑『惑』,“噫”了一声,轻声惊叫。
“怎会只她一个?”影子走近『床』前,低声咕哝。
听到声音,李治却不由心头一松,原来是“陈娘子”的声音。
然而,“陈娘子”不在房中睡觉,怎会偷偷到这个房间?李治不免又有些好奇起来,当下一动不动,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但见“陈娘子”站在『床』前,沉『吟』片刻,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治见到,慢慢从『床』下爬出。房『门』并未掩上,白影一闪,“陈娘子”正缓缓向楼下走去。
“她要去哪儿?”李治好奇心大起。看了看睡熟地杨悦,悄悄地掩上房『门』,跟在“陈娘子”身后。
月光清明,一个白衣长发『女』子,轻轻跳上院头,翩然飘出院落,便如仙人一般。
李治见了,忙翻过院墙,跟在“陈娘子”身后。
却不知道他刚出房『门』,另一个人影却已闪进屋内。杨悦倏然惊醒,刚要出声,却被来人捂住嘴巴,轻轻带起,也翩然落出院外……
“陈娘子”飘飘如仙,李治紧随其后,二人一路不紧不慢,来到一个去处。李治四下看时,到也认的。李治虽然极少出宫『门』,但五台山地处并州,乃是李唐发源之地,向被唐皇称为“祖宗植德之所”,因而他跟父皇一起来过,识得此地乃是灵鹫峰峰顶。
灵鹫峰顶又叫菩萨顶,有一座真容院,供的是文殊菩萨的“真容”。
真容院前,一片雪地茫茫。“陈娘子”所过之处竟然不留一点足痕。李治心下暗暗叹服,努力提气,尽力不让自己留下痕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雪地上一道足印,虽然极浅,却也隐约看得清楚。李治不由暗自摇头。
见那“陈娘子”到了峰顶站定,竟对着头顶的月亮盈盈拜下。口中念念有词,李治听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袭白影,长发飘飘,在清明的月光下,如梦如幻,异常美丽。
不多时,那美丽身影缓缓站起,轻衣拂动,竟在雪地上翩翩舞起……
仙子也不过如此,李治不由看得神醉,暗暗喝彩。正出神间,突然白衣一闪,倏然不见了踪影。李治大惊,正在纳闷,却听身后传来轻轻地声音:“有人来了。”
李治回过身去,见是那白衣仙子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庞,在月光下凝着白光,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不由呆住。
“陈娘子”却“啵”得一声轻笑,拉起他的手,突然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到真容殿宇飞檐处。
等到李治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叔父一向德才兼备,小侄最是佩服不过。以小侄之见,我教天师之位应该非叔父莫属。”
峰下走上两个人影,在月光下看得十分清楚。话说之人正是杨悦见到的那个“熟脸人”。另一个则是“鹤鸣山祭酒”。
“贤侄是天师之子,若阿恒失踪,也是贤侄继位天师才对,为叔怎敢托大。”“鹤鸣山祭酒”眼中疑虑大闪,沉『吟』说道。
那“熟脸人”原来是天师之子,“鹤鸣山祭酒”乃是天师之弟,到是一家人。
然而,听二人口气,那“熟脸人”虽是天师之子,天师之位却是另有其人,乃是一个叫做“阿恒”的人。然而“阿恒”不是拜师学艺去了么,怎会失踪?
“熟脸人”见“鹤鸣山祭酒”口不对心,知他并不信任自己,笑了笑说道:“叔父放心,小侄一向对天师之位不感兴趣,只要叔父帮小侄一个小忙,天师之位小侄双手赞成由叔父继承。”
“帮忙?”“鹤鸣山祭酒”怔了一下,却不由自主地出言问道,“帮什么忙?”
此人不执意推辞,反问“合作”之事,一语便已『露』了心迹:并非对天师之位无动于衷。
“熟脸人”正是要引他说出,眼中得意一闪,嘿嘿笑道:“叔父见到的那个自称龙虎山来的祭酒,并非真正的陈祭酒。”
“并非陈祭酒?却又是那个?”“鹤鸣山祭酒”奇道。
“此人非但不是陈祭酒,而且也不是天师道中人。”“熟脸人”继续道。
“什么人胆敢冒充天师道人?”“鹤鸣山祭酒”遽然大惊,“难道咱们来五台山的目的已被人知晓,此人乃是『奸』细?”
“那到也不见得。”“熟脸人”摇头笑道,“而且此人正可以帮咱们达成目的”
“此人到底是谁?”“鹤鸣山祭酒”不由大奇。
“此人是谁到不打紧,只是此人手中有一本经,却正是咱们想找的东西。”“熟脸人”眼中贪婪大显,嘿嘿说道。
“《大云无想经》?”“鹤鸣山祭酒”惊道,“他手中有《大云无想经》?”
“熟脸人”点点头,突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鹤鸣山祭酒”,说道:“叔父若肯将经让给小侄,小侄情愿助叔父得到天师之位”
“鹤鸣山祭酒”面上突然古怪大闪,『阴』晴不定,似是一时拿涅不准,如何定夺。
见“熟脸人”原来以《大云无想经》与“天师之位”『交』换,到也对“熟脸人”疑心尽去。心中暗暗计较: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此时让他拿了经,他日难道不会再夺回来?然而天师之位却是不易得到的……
沉『吟』半晌,心下想定,再无迟疑,开口言道:“好,一言为定”
“熟脸人”见『交』易成功,也呵呵笑道:“一言为定”
二人伸手三击掌,相视大笑。
“只是阿恒如今下落不明,不知如何才能找到”“鹤鸣山祭酒”忽又皱眉说道。
“叔父但请放心。我手上有父亲的天师令,只要宣布阿恒失踪,再由小侄持天师令,宣布由叔父继位,加上诸治祭酒对叔父的拥戴,这天师之位自然会是叔父。阿恒便是听说再想回来,到时候也为时已完,定局已成还能怎样?实在不行,到时候大不了叔父派人…….”“熟脸人”做一个“杀”的手势。
“鹤鸣山祭酒”不由大大地点头,嘿嘿一笑,转口说道:“那个‘假陈祭酒’看上去年纪轻轻,难不成有些本事,极难对付不成?”
“此人到也不难对付,只是他身边的那两个人却不易对付。尤其是那个高个子白脸道长。要想拿到经,必先除掉此人。”“熟脸人”眼中突然古怪大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此人真有如此厉害?”“鹤鸣山祭酒”奇道,“我看他功夫虽然不弱,到也不一定比得上那个『女』子更厉害些。”
“熟脸人”摇头道:“那『女』子的确有些本事,但那个‘白脸道长’却是弥勒教中人物,不容小觑。咱们要想拿住他,需出其不意……”
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李治与阿难弟子听了,却不由面面相觑。
那熟脸人说的“高个子白脸道长”显然便是李治,可他如何会是弥勒教中人物?李治不由摇头,莫名其妙。
阿难弟子才是真正的弥勒教中人,听了熟脸人的话,也是一头雾水。暗道那熟脸人定是道听途说,将自己身份错安到李治身上。当下不动声『色』,并不解释。有点担心的看了看李治,唯恐他真的识破自己是弥勒教人。
“鹤鸣山祭酒”与那“熟脸人”达到协议,便转身下山。待二人走远,李治与阿难弟子才从屋檐上下来,往客栈去。
待回到客栈才发现杨悦不见,不由大惊。正要分头去找,却见杨悦从外面也正好回来。
正要相问,突然一阵哨声大起,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地脚步声。
悉悉索索,下一齐出动,向院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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