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行香
然而,很快杨悦就明白了阿难弟子为何让她小心武眉儿。无广告、全文字、更
一晃儿,斜雨春风,花开花落,已到了晚春时节。转眼李世民去逝已有一年。
杨悦近日不断忙着与户部尚高履行进行“柜坊革新”。
高履行反对改革货币政策,但听了杨悦关于现代银行的概念,却十分赞同。二人一合计,立时施行。然而谨慎起见,先在长安、洛阳两地试行。
也是因为柜坊的运营方式容易理解。为方便商人,当时市场中一般都设有“柜坊”。商人可凭“文券”存取钱、帛。柜坊的运营方式与后世不同,非但不给存息,反而还要收一定的“保管费”,类似商铺。杨悦并非没有想过自行开设“银行”,然而想到改革货币长远的目标,还是选择了朝廷来做。
市场由特地的市署与平准署来管理,柜坊原属市署管理。而市署与平准署属太府寺管辖。此时在杨悦的建议下,高履行在户部特地成立了“柜坊署”,将“柜坊”统一纳入国家体系、进行统一管理。
“柜坊署”所做的第一件革新便是“异地存取”。长安城有东、西二市,设有东、西两个柜坊;洛阳有三个市场,设有东、西、南三座柜坊。这第项改革便是在这五个柜坊之间统一安排,能够凭“文券”任意在五个柜坊中存取。
刚一试行,便立时引来一片叫好声。虽然收取一定的“汇费”,众商贩却也无不拍手称赞。亲呢地将这种方式称为“飞钱”。意为钱能够飞。为两地客商带来极大的便利。而现实上这种业务需求十分普遍,各地在京城的进奏院(各州府在京办事处)偶尔还会受商人所妥,代为运送钱物。
没过多久,便有不少州府的刺史应当地商人请求,向柜坊署申请加入这种“飞钱”体系。
不过,杨悦并没有被一时兴奋冲昏头脑。为谨慎起见,与高履行商议,还是先观察长安洛阳两地试验情况再说。
果然,没过多久便出现了问题。长安城乃是全国最大的货品集散地,特别是从西域来的货物大多先到长安,再向全国市场分散。这样一来,从洛阳存钱,到长安取了钱买货的商人众多。在长安存钱,到洛阳再取的却少。“资金流”单向行驶,不到一个月,长安柜坊的存钱便开始告急。
“柜坊署”原本拟定半年一次安排“货币”的计划,明显不能满足要求。然而,改做一月一次安排,其间动用军队护送,成本立时爆涨几倍,那点“汇费”岂能承担得起!
赔钱买卖!朝中立时有许多大臣视之如儿戏,反对之声渐多。
杨悦则提出与国库税收结合在一起安排。国库税收的资金流大多是由地方到京城,恰好能够弥补柜坊的缺陷。
办法是个好办法,然而却过于大胆。特别是关联到国库,在政事会上议了几次,一直有人反对。李治一时也维决不下,但为了支持杨悦,只暂时由皇家出资,派了飞骑卫队每月在长安与洛阳之间安排一次。好在长安与洛阳之间距离较近,然而推到全国施行却明显是个大问题。
杨悦虽然知道“银行”覆盖的范畴越大越好,却也干着急没有用。好在高履行对于“柜坊”的革新十分热心。对杨悦所说的办法也十分看好。认为这样一来节省了“货币”安排的成本,二来还可节省每年税收的运输成本,乃是一举兼得。因而与杨悦一起上,跟众阁臣在政事会上唇抢舌箭,经过几番会辩,终究软磨硬说服东西台阁,准许二人拿长安司农寺的太仓以及洛阳附近的洛口仓参与到五个柜坊的统筹安排中来。
临夏季节,夏季税收即将开始。第一次税收与柜坊合并,柜坊的前景成败在此一举。高履行与杨悦都十分紧张,便一起到洛阳调查。因而没赶上李世民的周年大祭。
忌日行香乃是自北魏以来,佛教大行其道后形成的风俗。唐代沿续此法,李世民的周年大祭便在感业寺行香。
然而选择在感业寺行香,并非如后人杜撰的那般:李治为了武则天之故,绞尽脑汁与长孙无忌斗智斗勇,最后终究在感业寺行香,得以与情人相会。而是因为感业寺本身在崇圣宫中,而崇圣宫与静安宫是高祖李渊的别庙一样,乃是太宗李世民在京城的别庙。也因而李世民的众嫔妃才在感业寺出家。而且诏令诸妃为尼也非李世民独创,李渊死后,其无子女嫔妃也移居到静安宫,出家为尼。
因而国忌行香设在感业寺原本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待到五月二十六日,李世民的忌日。李治带百官,携同王皇后一同往崇圣宫感业寺行香。同时诏令诸亲王不必回京,只在各自的封地选择寺院行香。
所谓“行香”其实是佛教的一种法事。不过是燃香布施,追祭先祖。然而王皇后却带了御医同行,不免令人诧异。
焚香、延经、赐斋、布施……一连串的法事,皆由施主亲历亲为。这次的施主却是当今皇帝李治。
帝、后在前,百官在后,依次列班,焚香祷告。
感业寺因是尼寺,延经由女尼担任。这次讲经之人乃是李治的师傅薛婕妤,薛婕妤乃是高祖李渊的妃嫔,隋代著名才子薛道衡之女,经史文才具佳,被李世民选来做了李治幼年开蒙之师。李治一向对她十分敬重。
薛婕妤讲孝经,李治恭身而立仔细听讲。
王皇后端立李治身侧,状貌恭敬,内心却已如焚。好容易捱到延经、斋饭结束。等到布施之时。王皇后与李治并肩立于感业寺观音殿前,一面向众尼布施,一面在人群里寻找武眉儿。武眉儿到底是哪个,她虽有些印象,只是见面太少,终是有点拿不准。
待看到一个身影泪眼望向李治,满面凄凉。王皇后心头一紧,暗忖大概便是此人。
这些日子王皇后虽不动声色,却私自里安排武眉儿之事,武眉儿已于两个月前顺利产下一个女婴。然而那女婴到底能否是李治亲生,王皇后却也吃不准,因而心中不断悬着,十分不安。借了今日之事,王皇后正是要看一看二人关系如何,才能定夺下一步行动。
“明空——”
随着尼寺掌管法灯法师的点卯,武眉儿出列,低头走上前。明空是武眉儿的法号。
李治即不知道,也未看出她是武眉儿,更没察觉王皇后的异样。将布施的僧衣放到武眉儿手中,刚要转身去拿另外一件。武眉儿猛然间抬头目相对,李治见到是她,不由吃了一惊。
武眉儿已是泪如雨下,拉住李治衣袖,不肯放开。
青灯古佛的生活,令武眉儿清减不少,更添了几分可怜之媚。想起当日光境,李治又是心虚,又是感慨,一时急得汗如雨下。
王皇后看了心头不由一松。再无异议,李治与武眉儿一定关系非同一般。
身后百官也已发觉异样,微有惊讶。长孙无忌身为太尉,班次最为靠前,连连干咳几声。李治不由又尴又尬。
王皇后忙上前牵开武眉儿的手,示意宫人将武眉儿带走,才解了李治一时之围。
李治不由感激地看了王皇后一眼。然而,待到布施完毕,李治与王皇后一起回到观音殿侧殿休息,不由愈加大惊。
“女儿,哪里来的女儿?”李治瞅着武眉儿怀中的婴孩,万分疑惑地奇道。
“陛下——”武眉儿唯有大哭,泣不成声。
王皇后在一旁代为诉说了武眉儿怀孕,却被迫到了感业寺,如何九死一生才产下婴儿……
李治越听越是揪心,又有法灯法师作证,便是当日送徐充容出宫的内侍陈玄运也出来作证,不由他不信。
待王皇后说完,李治早已骇立当场,目瞪口呆。
“朕的血脉?!”李治惊讶地看着襁褓中的女婴,磕磕巴巴地惊道,“难道那次……只那一次,怎么会……”
武眉儿哭得昏天地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臣妾带了御医来,正是要为陛下滴血验亲。”王皇后说道。
“滴血验亲?”李治猛然惊醒,不由连连摇头。自己与武眉儿偷情之事,万万不能传扬出去。然而,这女婴即是自己女儿,自己又怎能令其流落宫外。而且,若被人得知武才人尼寺生子,一定会是死罪,那女婴岂不是也要……李治想到此时,看一眼那女婴,粉腮欲颈,异常可爱,早已父性大发,一时间心思转念,不知如何是好。
“感业寺乃是尼寺,朕知法灯法师一向持戒严明,断然不会出错。朕认这孩子是公主便是。”沉**半晌,李治转头看向王皇后,眼中已隐有期待之意。
“谢陛下,”武眉儿见李治肯认女儿,心下大喜,哭着拜倒在地,“公主生于三月初三,不只法灯法师能够作证,柳夫人也能够作证。陛下当日宠幸臣妾,正值花开之季,十月怀胎,臣妾才生下此儿……”
王皇后看了李治眼神,却知李治想让自己收这女婴为螟蛉。一来能全了皇家颜面,又能保全皇家血脉。办法不失为好办法,然而与她期待之事,却大相径庭,不由暗暗皱眉。
“柳夫人?”李治见说,诧异地看看王皇后。然而,想到当日在翠微山东湖之事,虽然当时误会,却也是今生最为**的一刻。看看女儿再看看武眉儿面色楚楚,不由大生怜意,不自主地伸手扶起武眉儿,去接她怀中婴儿。
“若非皇后垂怜,眉儿哪里还有今日?!”武眉儿见机已投到李治怀中,几欲哭昏过去,涕泪诉道,“臣妾曾求隋国公主接眉儿到惊鸿宫中暂住,没想到她非但不肯,反逼臣妾**。还要挟臣妾若告知陛下,必然让眉儿死无葬身之地。幸亏得蒙受皇后救助,才生下此儿……”
“你的意思是……隋国公主早已知道你怀孕之事?”李治不由主的咽口唾液,大惊道。此时才如梦方醒,连忙推开武眉儿。想到杨悦,不由暗暗心急。
“陛下!”王皇后突然拜倒,正色言道,“臣妾以为隋国公主因妒生恨,争风吃醋。竟然要挟武才人,差点害死皇家血脉,心肠歹毒,罪不容恕……”
“争风吃醋?!”李治喃喃诧道,心下却又一喜,暗道,“难道她真的是在争风吃醋?否则又怎会不顾昔日姊妹之情,不肯接武眉儿回惊鸿宫?”
回头看一眼身边内侍,正是当日送徐充容到惊鸿宫的陈玄运。
“老奴当日的确见到武才人向隋国公主肯求,隋国公主却一口回绝。至于在武才人耳边又说了什么,老奴却不知。”陈玄运到是一句假话也不曾说,却也足以证明武眉儿所言不假。
“她肯接徐充容回宫,为何反不肯接武才人回宫?”李治低头沉**,越想却越暗自欣喜,想起从前的“萍水之交”,在太行山中一起同生共死,又在五台山“清凉客栈”共处一室,梅林遇险被自己抱回终南山……
“徐充容向来与蜀王有些交情,她反而不妒,恰恰嫉妒武才人,难道当真对朕早已暗生情愫?”李治想到这些,已是乍惊乍喜,喜不自胜。
王皇后不知李治所想,与武眉儿暗暗交换一个眼神,心中皆是暗喜。只道李治见到武眉儿及女儿心中大喜,闻说隋国公主的心恨手辣而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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