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本宫要给两宫太后请安了,你们没什么事就退了吧。”说着,由着元姑姑虚扶着走了出去。
“恭送皇后。”众妃子一起起身行礼。
走出锦华宫,德妃上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齐悦,“怎么才几日不见就瘦成这样?”
齐悦笑着说道:“多谢姐姐关心,我有念青照顾着,不会有差错的。”
德妃还是不放心,“待会儿我让红绡送些灵芝给你,几日后赏雪,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总不能这么年轻就失宠了吧,这玉嫔得意一天,丽妃就没有好日子过,这要是玉嫔生下皇子,皇上哪里还会记得丽妃。更何况丽妃还只是庶女出身。
德妃早已经将丽妃当成了宫中唯一的知己,当初敬妃在皇后面前奚落自己,若不是丽妃在皇上面前为自己美言,这一年,她这德妃还不知道是不是换一个人来做。
念青看德妃这性子,真是心直口快,也是相当嫉恶如仇,对姐姐又如此热忱,她点了下头,对德妃笑了下。
德妃这会儿还真是瞧清楚了念青的长相,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前些日子传言与安平侯暧昧不清,那时候自己也信了,如今一看她歪头浅笑的样子,竟觉得那般伶俐可人,哪里会是传言中那不知进退之人。
“妹妹当真可爱,我表弟是荣郡王世子,人也是相貌堂堂,品性俱佳,要不要…。”
三条黑线挂了下来,念青尴尬一笑,没想到德妃娘娘还有媒婆潜质。
何姑姑浅笑,对着德妃娘娘说道:“德妃娘娘还不知道吧,侯爷都把传家翡翠玉扳指给了三小姐,三小姐也牢牢戴着。我看,这事不成。”
德妃诧异看了念青的拇指,那粉蔻指甲上正是那翡翠玉扳指,翠色绯中过,相得益彰,显得她纤细的手指健康白皙。
德妃了然一笑,“看来我那弟弟没有福了。”
念青尴尬一笑,抚模着那光滑温凉的玉扳指,心里划过一丝甜丝丝的味道,如泉水叮咚,滴入了她的心田。
回了永福宫,小艺子早早就在宫门外等候着。这一见丽妃娘娘回来了,就猫着腰上前,“主子,您回来了,太医院的刘冶过来了。”据说刘冶是京城医药世家出身,虽是刚入太医院,对药理的认识颇高,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等能力,实在不能小觑,若不是方太医压着,怕是刘冶不出三年就能冠绝太医院了。
齐悦笑了下,这段时间的确是忽略了刘冶,从念青上次将刘冶交给自己,她便让太医院好生照顾着,怕是这段时间失宠也连累了那孩子。
入了里屋,屋子里站着一个11岁的孩子,他负手而立,那秀气的眉头蹙着,脸色有些难看。
“丽妃娘娘驾到。”
刘冶看到齐悦和念青的时候,那严肃的神情尽退,嘴角上挂着笑,“给丽妃娘娘请安,给三小姐请安。”
“都快起来吧。”
刘冶起来后,却是细细观察着齐悦的脸色,暗暗摇了摇头,“丽妃娘娘,您这屋里有些问题。”
念青嘴角一勾,有些话她说起来或许不太好,这会儿刘冶说出来,倒是可以让刘冶名声大噪,免得太医院总是有人乘着他年纪小骑上头去。
齐悦不解,不够听刘冶这么一说,怕是要听个真切才是。她坐在榻上,接过何姑姑递上来的君山毛尖,轻呷了一口。
“这东西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摆放的位置不对便会对气色产生影响,若有些花草适合放在通风的地方,有些花草要放在离床较远的位置。”刘冶顿了顿,他腼腆看了眼念青,念青脸上那鼓励的神色让他颇有几分羞涩,又接着说道:“就如这迷迭香,是提神醒脑用的,若是夜里常常闻这味道便会睡不安稳,影响正常休息,日子久了白天容易疲惫。所以不适宜放在床边。”
刘冶说着,让一个宫女将那迷迭香放远处,再看齐悦那苍白的脸色,“丽妃娘娘目前喝了太多药,是药三分毒,微臣建议丽妃娘娘暂时停药,这还有一事,就是,我这研制出一种中药胭脂,涂抹上去,肤如凝脂,艳若桃花。”他顿了顿,这还是父亲出事前教给他的做法,真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念青微微一笑,心里不禁为这个孩子鼓掌,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医理药理掌握得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念青虽不说是个全能,但是却是个极会鉴宝捡宝之人。这会儿又是一个潜力股,日后姐姐在宫中的生活定无恙。
齐悦也是笑了起来,“好,好。”她接过那胭脂,想起三日后的赏雪,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意。
乾清宫金碧辉煌,正宫堂前挂着楷书写成的正大光明的牌匾,浓墨挥霍,端正严肃,正是此时乾清宫的气氛。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如鹰的眼神飘过下方的文武百官。一年前前御史大夫在家莫名死亡,曾打算让凌云王接手御史台,凌云王几番推月兑,只好提拔了新一批科考的进士,选了榜眼梁波担任御史大夫。
“皇上,梁波监守自盗,罪证确凿,还请皇上重罚。”老宰相岳常辉垂首禀告,眉眼却是狠戾异常,哼,梁波简直不知好歹,送了美女宝石,竟然一个不收。不想,他竟然知道了一些秘密,那就更留不得了。
户部尚书岳达也向前一步,“皇上,此人刚愎自用,听不得谏言,如何能尽御史大夫的职责。”
礼部尚书常坤林冷冷盯着户部尚书,神色却是异常冷峻,梁波是他的门生,那是一个刚直不阿,忠君良善之辈,何来刚愎自用?御史台历来安着皇上的眼线,皇上选人历来严厉,宰相府如此诬蔑他人,真真欺人太甚!“皇上,梁波乃大忠大义之人,微臣不信他会如此忘恩负义,还请皇上请了当面对质。”
皇上眼眸一转,以自己对梁波的考查,他的确是刚直不阿之人,想着便说,“宣。”
老宰相岳常辉半眯起眼,浑浊的眼中清明一片,陡然一道阴芒一闪而过。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进来,脸色苍白,“皇上,梁波在天牢撞墙自……杀了。”
“什么?”一个重击,桌上的折子刷得落地,皇上震怒,周身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大臣们均是屏住呼吸,把头垂得低低的。
礼部尚书常坤林双眼瞪大,发直的双目陡然一转,瞥了眼宰相父子,怒得身子不由自主发起了颤来。
“皇上,梁波定是畏罪自杀,还请皇上另睨御史大夫人选。”老宰相岳常辉再次低头沉声说道。
一直沉默的石将军站了出来,“还请皇上另睨御史大夫人选。”
“朝中大臣死于天牢,不调查一番,就认为自杀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常坤林说着就对着皇上跪了下来。“皇上,御史大夫这一职尤为重要,若是奸人当道,使天眼蒙灰,大锦定会动荡。”这朝中大势已被宰相把持,若是连御史大夫这一职都被宰相揽去,这其他朝臣要如何自处?
皇上凌厉瞪眼,目光略过下方之人,凌云王端木骏业安静站着,安平侯依然把耍着他的太极球,似乎根本不把这一切听在耳里。
皇上只觉得浑身火气乱窜,一种孤军奋战的暴躁和不安袭来,他深吸一口气,却是盯着安平侯说道:“安平侯可有何想法?”
那太极球终于停止了转动,那一身鎏金衣摆动了动,那滚过白狐狸毛的衣袍被他略了下,他宽挺的额头蹙微微一蹙,“宰相想让谁来做这御史大夫?”
宰相大人听安平侯如此一说,心尖一跳,他这问话的方式相当险恶,他抬头细细看了下皇上,见皇上脸色无恙,顿了下说道,“微臣推荐岳韧宣担此大任。”
安平侯了然一笑,“宰相府果然人才辈出。”
然而安平侯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压低了头,言官们看了眼宰相,眼里都露出不忿,这御史大夫若还是让宰相孙子当了,那他们言官还需要说什么?
“皇上,御史大夫人选应慢慢斟酌,不宜过早决定。”
“皇上,岳韧宣品性俱佳,更是驸马,的确适合啊。”
皇上阴冷一笑,看着下方即将要吵起来的两批人马,岳韧宣的确尚可,但,他是宰相的孙子!御史大夫本就是他设置监控宰相府的眼线,怎能让岳韧宣做了去。
下方的吵闹越来越大,皇上握紧了拳头,甩袖离开,留下正吵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
江前荣见皇上离去,大喝一声:“退朝。”
坐在轿辇上,皇上冷睨着高墙的尽头,苍茫的白雪笼罩在这紫禁城内,几颗青松柏翠树立,隆冬中宫人们裹紧了衣襟,匆匆走着。
一个男人的身影一晃而过,皇上身子一僵,后宫之中怎么会有男子?那人怎生得如此面熟?
他对着身后的江前荣扫了一眼,江前荣点头,在下一个墙角时,拐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江前荣等在坤宁宫外,见崔嬷嬷出来,江前荣笑着说道:“今日皇上刚得了个按摩脊背的就让奴才送来了,快快让圣母皇太后试试,许这好东西还真能起作用呢。”
崔嬷嬷脸色不善自然,“这个就交个我好了,我待会儿送进去。”
江前荣脸色一顿,“圣母皇太后可有不舒服?”
崔嬷嬷点头道:“这两日头风又发作了。”说着,她接过江前荣手上的按摩器,笑着说道:“江总管还是快回去吧,皇上跟前没个有主意的照顾着怕也是不妥。”
江前荣哈腰客气了几句,便告辞。
崔嬷嬷直看着江前荣离开,才呼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坤宁宫。
江前荣却是守在了一颗被雪压得沉甸甸的柏树旁,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个男人走了出来,那男人身边走出的嬷嬷正是方才的崔嬷嬷,崔嬷嬷细声说道:“那些人都打点好了,万不会乱嚼舌根的。”
那男人点了下头,转身就走了出去。
江前荣看得分明,那男人分明就是宰相的儿子岳达。如此便跟着看那些执掌宫禁的太监们,岳达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也无动于衷,似是早就习惯了般,如此江前荣便不再细看,回头去了养心殿。
皇上听完江前荣的回禀,额头上已经泛出了几层青意,正要发作,就听到坤宁宫的翁公公来了。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翁公公猫着腰,嘿嘿笑道,“刚圣母皇太后头风发作,这会儿好些了,请皇上过去一起品莲蓉糕,说是御膳房的新品呢。”
皇上两眼一眯,金黄的龙靴移动了几步,不动声色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圣母皇太后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皇上,“听奴才们说皇上今日心情不顺?”
皇上吃了口莲蓉糕便接过崔嬷嬷递上来的手帕,“又是哪个爱嚼舌根?”
圣母皇太后见这态势,心中便有了计较,“这几日,斐然总是觉得在众堂姐妹中低人一等,总说人家相公都在京中谋了要职,偏偏韧宣却还是闲着。”
说着,圣母皇太后看了眼皇上,皇上只是擦着嘴角,似是在听着,她又接着说道:“我呵斥了她几声,她只是随便叨念几句罢了,皇儿可由不得她那般任性啊。”
皇上半眯的眼突地一掀,又迅速垂了下来,“那便是孩子戏言,做不得真了。母后今日头痛,儿臣就不扰了母后休息。”
这……
这话还没说到点子上,皇上就要走了?圣母皇太后怔怔看着那迅速离开的身影,只觉得那影子越发邈远,只能模糊看到眼前颤动的帘子,儿子虽是她生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在无形中拉大。
回去的路上,皇上大发雷霆,更是摔了折子,去了驯马场飙了一下午的马。
临了傍晚,他将烦躁的情绪一收,回了轿辇,“去又!”
又的确名副其实,一踏入宫中,迎面而来一股清新的暖意,令人神清气爽,皇上深吸一口气,闻着饭香,心情一阵舒畅。
一张硕大的百年楠木桌上放着各色美食,皇上与玉妮面对面而坐,玉妮撒娇道:“皇上,您看,皇儿又踢我了,这饭都舍不得让我吃上了。”
皇上笑了下,这才两个月大的肚子就开始踢了?玉妮素来夸张,他也见怪不怪,只是这些日子因着端木念青的关系故意冷落了丽妃,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过几日去一次永福宫才是。
“两日后赏雪,丽妃不知道会不会去?”如此一想,竟不知月兑口而出了。
玉妮身子一僵,呼吸却不稳了起来,“她才去不了,她病了,不宜侍架。”
皇上一愣,“病了?”
玉妮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么一个问题,急忙转移话题,“皇上,人家丽妃就可以让念青进来陪着,臣妾身怀龙种,可否让臣妾的娘亲入宫来。臣妾实在是想念,这几日都没有胃口了。”
皇上蹙起了眉头,岳铃刚刚被废,按理说也只是宰相的侄女而已,怎么入得了后宫。这事就算自己许了,怕也是要引起母后皇太后的不满,他笑着说道:“这事日后再议,等你怀胎九月的时候,朕一定会下旨让你娘入宫来的。”
不知为何,和玉妮在一起,总觉得话题太少,如今,她又怀孕了,皇上自然不能久留,起身就去了养心殿。
然而,就在皇上一脚踏出又之时,又响起了裂碗碎玉之声,紧接着是端木玉妮的一声怒吼,“滚,都给我出去,凭什么那贱人就可以让小贱种入宫陪着,我却不能让我娘入宫,我还怀着身孕!”
下人们吓了一跳,但这种戏码在又已经屡见不鲜了。宫女太监们缩着脑袋走了出去,深怕就这么一砸呜呼哀哉了去。
很快,屋中就剩下端木玉妮,彩月,彩霞三人。
彩月怔怔发起了呆来,脑袋里只有刚刚帮着皇上布菜时,皇上不经意碰到自己指尖那一瞬间心悸乱颤的的感觉,她的心再次飞跃了起来,两颊又泛出了红晕。
彩霞看得了然,眼中闪出一道微芒。
一只白鸽从宫中飞出,就在要越过高高的宫墙时,被一侍卫拦截下来,那侍卫手臂上挂着一把刻着叶子的小弯刀,那白鸽扑哧了几下,就老老实实呆在他的手心里。侍卫掏出白鸽足踝上的纸看了下,了然一笑,便将那纸条放回原位,放飞了鸽子。
侍卫徐麟看那飞走的鸽子,心里暗暗一叹。怕是又有一出戏要上演了。
那白鸽一路不停,越过了一个刷得朱红的门,那门匾上赫然写着宰相府。
鸽子停在了一个半敞开的窗前,窗下摆着一小撮的玉米粒,屋子里的女人正点着香,转头见那白鸽,那微微恢复了血色的脸上挂了笑,这人正是被休离的前王妃岳铃。
她笑着打开信纸,“娘,皇上对齐悦那小贱人似乎还有感情,娘,快想办法入宫来帮我。”
还有感情?
岳铃脸色一冷,她说过,只要有她岳铃的一天,他们休想好过,更何况他们威胁到女儿的地位,玉妮又是个不成器的,身边总是要有个得力的才是。
如此一想,她便出了屋子,去了主屋。
此时主屋里,斐然正和宰相夫人说着这两日王府的用度,不知为何,飘香苑的用度开销很大,倒不是吃喝,而是近日采购了一些东西用额大,偏偏堂姑妈岳铃却是只字片语都没有,就管着她这当家的要钱。
斐然闷了一肚子气,只知道飘香苑苑如其名,总是有股异香飘出来。
却又实在不知岳铃究竟在做什么……
如此真让人窝火。
宰相夫人一听,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岳铃自小对香感兴趣,飘香苑也因此得名,这些本没有什么,只是近些日子开销大罢了,有些事也不便说给斐然听,便说了几句,打算就此揭过去。
幄帐被掀开,岳铃走了进来,见到斐然,她愣了下,这些日子,斐然可是一日都没有向自己请安,若不是宰相给自己撑腰,她真怀疑眼前这尊贵的公主会不会把自己轰出去。她半眯着眼越了斐然,对着宰相夫人行了个礼。
“婶婶,我要入宫。”
宰相夫人愣了下,想着这两日玉妮怀孕,怕是宫中各势都在骚动,就在她正要点头之时,斐然却笑着说道:“姑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当日在那么多人面前受辱,这风头还没过呢,若是现在入宫恐会给玉嫔带来不便。”
她岳铃丢得起这个脸,那她堂堂的公主怎么丢得起这脸,这几次回宫,各宫的姐妹都拿这事取笑奚落于她,这会儿,若是真送了岳铃入宫,还真是没脸没皮了。
岳铃那眼角的细纹随着她一拧,更是鲜明深刻。“此事事关重大,玉妮在宫中正危险,我这做娘的……”
斐然脸色一冷,笑得冷冽,“宫中有我母后在,哪来的危险,姑妈可别危言耸听,此话在我这说来不算什么,若是被别人听来,怕是要惹祸上门了。我看姑妈还是乖乖呆在宰相府才是。”
说着斐然朝着宰相夫人告辞,甩手而去。
岳铃却是看着斐然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你是皇后的女儿自然朝着你的同胞哥哥大皇子二皇子着想,怎么会肯让玉妮生下皇子。
想着,她回头朝着宰相夫人征求。
宰相夫人垂头深思,按着玉妮那性子定是和皇上说过了,既然皇上都没有下旨,这事得缓一缓了。“我看,这事也不急,你还是好好做你该做的事。”
岳铃叹了口气,沉吟道:“是。”
夜色早来,刚刚吃了晚饭,玉妮便觉得浑身不舒服,直想躺着,彩霞却是一旁说道:“娘娘,这刚吃饱还是去院子里散散步,奴婢陪您走走。”
玉妮是懒得动了,嚷着要喝彩月顿的红糖雪梨,这两日不知道是不是也犯咳,总觉得喉咙不舒服,彩月伺候了她多年,以前还不用自己说就会端上红糖雪梨汤,这会儿,人呢?
“彩月去哪里了?”
彩霞眼帘一眨,笑着说道:“娘娘想雪梨汤了吧?”
玉妮有些累,发困地又问了句彩月的去向。
彩霞只是说,吃了晚膳就不见了,许是病了。
玉妮懒懒哼了哼,便上床睡去。
养心殿前,彩月半跪在皇上面前,江前荣已经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皇上两人。
彩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下午彩霞说的那句,“现在娘娘虽说怀孕了,可皇上身边体己的人还是少的,要是我们又有谁能够吸引皇上,也算是解了娘娘现在的困境,毕竟娘娘怀孕了,不宜行房,这皇上终究是要去别宫娘娘那的……”
一股热血几乎就涌上了脑海,吃了晚膳就偷偷朝养心殿的方向而去,面对皇上竟也鬼使神差说出是玉嫔娘娘让自己来伺候的。
此时心砰砰直跳。
皇上是男人,历来对主动送上来的漂亮女人均不会拒绝,如此一个佳人在自己眼前,他更是乐得享受。
彩月月兑下龙靴,金丝绣线勾勒出一条金龙从青云处腾跃而出,那金龙的双眼更是用绿宝石镶嵌在上,她笑着,靠入皇上的胸怀,承载着皇恩,从这一刻起,她便是天底下最有权的皇上的女人。
谁都欺负不了她,谁都别想妄图骑在她头上!
一夜**,当彩月起床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皇上的身影,日光透过碎花帷帐,洒在了龙榻上,她看着那美丽的红绡暖帐,思绪还在昨夜的画面里。
“彩月姑娘醒了吗?”屋外传来江前荣的声音。
彩月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衣服套上后,她回了句,“进来吧。”
江前荣进来,展开那金黄色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彩月温婉可人,赐为月常在,居于又,赐黄金二十两,翡翠蝴蝶一对,夜明珠一颗,宫女三人,太监两人,织锦五件,钦此。”
彩月惊喜地叩拜了起来,“谢皇上圣恩,谢皇上圣恩。”
就在彩月换上常在衣服之时,皇宫里已经传遍了彩月侍寝的消息。
永福宫里。
锁儿照顾着芙儿,对着在一旁喝着灵芝汤的齐悦说道:“这事,宫中上下都知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真没想到这一个个爬上龙床的功夫都相当了得。我看着月常在此时上封,真是给了玉嫔一个大大的巴掌呢。”
齐悦却是蹙起了眉头,按理说以端木玉妮那性子十成十得随了王妃,怎么会把身边的人送到皇上床上,这事怕是内有蹊跷。
她抬头正要问念青,却见念青倒弄着一些梅花,将这些花瓣放入一个瓮里。
“念青,你在做什么?”
念青抬头,巧笑说道:“姐姐可有听过一句成语叫闻香下马?”
齐悦眉头一挑,眼里闪现一道智慧之光。嘴角扬起了笑,“皇上历来最爱梅香,梅香清冽,人说十里梅花香雪海,念青,你这梅香能飘多远?”
念青莞尔一笑,“十里没有问题。”香历来最易散发,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孩子自己私下制香,因为屋子密闭不够,异味环绕附近几个街区,市民们以为恐怖分子要用毒气杀人,纷纷奔走离乡,造成整个城市恐慌。
然而,她要做这种香,却是让人羡慕让人嫉妒,让人闻之沁入心脾。
而且只有在永福宫才有,她是化生系最优秀的学生,这些东西本就不在话下,大学时取得双学位选的却是医生这条路。
“那念青,我们后日就在永福宫院子前赏雪了。”齐悦笑看窗外那下的还极为秀气的雪,两日后的雪才是最美的吧。
被赐封为常在的彩月,一路都笑着,看着众人对她行礼,她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漫步在云端,至少,她也是主子了。这事一定要告诉爹,自从入宫后,爹爹就盼着自己能一招得取圣宠,这会儿,就有钱给爹爹赎身了。看谁还敢低看了我。
今儿个,玉妮起了个早,看了眼外间卧榻的方向,还是没有彩月的身影。
“小菊,去西屋把彩月给我找来。”彩月自从入宫后就越发偷懒了起来,看我不好好治治。
小菊喏诺应了声是,却是退了两步后转身又走了回来,小脸满是犹疑,“主子,彩月她……”
玉妮蹙起了眉头,难道彩月真病了?
“彩月她不在西屋。”小菊说着低下了头。
玉妮也终于察觉到事情的诡异了,脸色顿时变了,“她去哪儿了?”
“她一夜没有回来,听宫门口的太监说,已经被赐封为月常在了。”
满脑子想法的彩月没有发现今日的又格外安静。
又里下人们都噤声不语,早上主屋里面一阵混乱,彩霞姑娘差点都没劝住,这会儿才刚刚安静了下来,如今月常在回来了,怕是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彩月刚踏入主屋,内里比外头阴暗了些,她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回来了?”那拖长的尾音让彩月的梦突然被惊了一跳,她愣了愣,“是。”
屋子里静了,似乎连刚刚的说话声都没有出现过。
彩月心里暗暗打着鼓,却见眼前一道白光掠过,胸口一痛,身子沉沉向后仰去,她伸手乱抓着,却什么都没有抓到,砰得一响,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顿时心神俱裂。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玉妮看着这叛徒,气得又踹了一脚。
“娘娘息怒。”彩霞站在一旁,扶稳了玉妮,“仔细身子。”
玉妮的确气地浑身都冒烟了,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丫鬟竟然如此打自己的脸,什么叫奉了我的指示!这让她如何再后宫立足!叛徒,她多的是手段让他们知道叛徒的下场!
“来人,给我送去暴室关着,禁食三天,我倒是要看看,她拿什么姿色去勾引皇上。”
彩月听得一颤,猛地抬头,“娘娘恕罪啊,奴婢是为了娘娘啊。”
“为了我?”
她不禁诧异了起来,却想着彩月历来是身边最伶俐的,这会儿准是又拿什么话蒙自己,想着当初她那般劝着自己入宫,还不是为了她自个。
彩月满眼期望,盼着娘娘能听自己一言。然而,她终是想错了。
“给我带下去。”
随着玉妮的话音落下,两个小太监上前就拉着哭喊的彩月下去。
彩霞垂眉不语,只是虚扶着玉妮。
突然,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正是玉妮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手臂,她疼地呲一声,却见玉妮一脸苍白。
“快传御医,快啊。”月复中传来剧烈的疼痛,一种可怕的预感传来,玉妮心沉了沉,见彩霞怔怔看着她,她气得又是一顿怒吼,“快去请太医!”
彩霞陡然放手,逃也似的冲了出去,前面突然失去了依靠,玉妮身子一重,直直往前撞去,那尖锐的桌角重重撞上她的小月复,“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冲出又,直达云霄,听得宫人们一颤。
等方太医来的时候,皇后皇上都已经坐在床旁,只看到桌边一滩血迹,彩霞立刻上前,哭着喊道:“娘娘,娘娘,太医来了。”
方太医见那桌边的血,脸色就发沉了起来。
等方太医诊脉后,开了药才开始禀告,“禀皇上,玉嫔娘娘受了刺激,心境平稳,龙胎才能稳。”
“受了刺激?”皇后眯起了双眼,眼里却闪过笑意,只是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宫中,除了皇后生了大皇子,二皇子,斐然公主外,其他妃子各无所出,尽管每一年都有秀女入宫,但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
皇上即使有所怀疑,也苦于没有证据,只觉得后宫里面的水深如泥潭,踏了进去便浑身都黑了。
没有人再追问受了什么刺激,这彩月皇上既然封了,那便是皇上接纳的人,难道还有谁敢让皇上给个交代不成?
总之今日是有惊无险,还好保住了龙胎,皇上见没什么事便去了裴令阁。
皇后起身,对着彩霞道:“好好照顾你主子。”
彩霞应了声是,双膝一蹲:“恭送皇后。”
这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入了宰相府,岳铃一听更是火急火燎地要入宫给圣母皇太后请安。
斐然公主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玉妮当真自作自受,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自己的狗爬上父皇的床那还不是跟她学的。当初玉妮也是百般花样出尽了,才有今日。
岳铃竟然说:“有皇后在,也不一定万无一失。”
哼,“那是你女儿福薄!”
“我女儿福薄,我看整个后宫,除了你母后,其他的女人福都薄!有谁不知道,后宫只有你母后有所出,别人一怀孕,不是疯了,傻了,就是一辈子怀不上,流产。这事还真是蹊跷。”岳铃冷哼,曾经她和皇后娘娘的交情不浅,但自从那日坤宁宫,皇后跪求皇上重罚自己。这宰相府和将军府的缘分就浅了许多。
斐然却是冷笑了起来,“所以?谁不知道我母后贤良淑德,每一年秀女甄选不都是我母后张罗的,你想抹黑我母后,我看你就是找死!”
“你!”一个个都是小贱种,全踩到她头上来了!她锋利的指甲一张,上前就要抓花斐然的脸。
“住手!”
一声厉喝,宰相夫人脸色黑得可怕,那老态的眼角却是危险地眯了起来,“这里是宰相府,不是皇宫,也不是王府,别在这里逞你们的威风!”
岳铃撇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急切,“婶婶……”
宰相夫人点了点头,“轿子已经备好了,你快去吧。”
说着,宰相夫人冷冷扫了岳铃一眼,她本不想让她入宫,没想到宰相一回来就劝着让岳铃入宫。宰相何时管过内院之事!
斐然气得不轻,岳铃当真大胆,还敢出手打自己。“女乃女乃……”
宰相夫人看得头疼,只是安慰了两句就让斐然回屋休息去了。
今日空气冷冽,一阵风灌入鼻腔,只会让人觉得脑子一沉,鼻端几分重。
延寿宫中。
李嬷嬷扶着端木丽华,让宫女们加了炭后,说道:“今日可是要去裴令阁赏画?奴婢看这天气不大好,外头黑压压的,还是不去的好。”
端木丽华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可是约了坤宁宫那位,更何况我今日心情不错。”
自从念青入宫,她的心情就已经大好了,以她的观察,念青只要不提永不为妾这个誓言,那入宫必然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入宫,皇上的眼睛是雪亮的,哪里会放过这么一颗夜明珠。
李嬷嬷笑了笑,对着外头太监说道:“摆驾裴令阁。”
裴令阁烧了地龙,还未入阁,便有一股暖意传来,这会儿去了暖袋,小太监起了个调,“母后皇太后驾到。”
崔嬷嬷上前,笑着扶了端木丽华进来。
永福宫里。
何姑姑撤了膳食,见齐悦气色好了些,脸上也挂了笑,“主子的身子好些了,皇后下了旨,您今日也别忙着去延寿宫请安了。”
念青也看了眼准备套上披风的齐悦,放下手中的活,“这香也差不多了,等明儿个点了就是,你该好好养神。”
齐悦却是摇头道:“我等庶女入宫本已经输人一等,母后皇太后与我们同气连枝,好好孝顺是应当的。”
念青点了点头,想起那日及笄礼上,母后皇太后亲手为自己束发,她笑了笑,“这事就让我来吧,我入宫几日也没去请安,的确是我的不是。”
何姑姑点了点头,“我让小艺子备轿。”
“小艺子,前往裴令阁。”
两宫太后今儿一早都去了裴令阁,各宫妃子临时也换了道,直接去了裴令阁。
几顶轿子在裴令阁落下,各宫妃子走了出来。
敬妃与艳玲同时到达,两人虽然都是一宫主位,但因着两宫只隔着一道墙,这几日皇上去艳玲的霜云殿去得勤了,敬妃这甘泉宫便成了“冷宫”。
两宫的宫女私下暗斗,更是卯足了劲争奇斗艳。
“妹妹今日来得早了。”
“彼此啊,姐姐。”艳玲说完,捻起衣角就上了楼梯。
敬妃一声冷哼,也跟了上去。
念青下轿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挑了挑眉,这敬妃娘娘历来是皇后的爪牙,这会儿竟然和新人艳贵人闹起了尴尬。她眼眸一转,浅浅的梨涡淡出,入了裴令阁,见两宫太后都赏着一幅画,那画立意独特,正是江南水乡之色,尤其那水墨竟然能画出水的净静,任谁一看都能看出,那水中倒映的是一个披着薄纱的女子。
真是应了那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皇上驾到!”
江前荣一喝,众人跪下,“皇上万福金安。”
“平身。”他上前半屈着身子,“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
“恩,平身。”两宫太后互相看了眼,端木丽华扶了下皇上,“皇帝,哀家今日得了一幅好画,你看看。”
皇上点了下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瞥,他的双手就不受控制一颤,真是一个曼妙女子。那女子披着白烟轻纱,静立在沙洲之上,那双如水的眸子眺望远方,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想着,脑海里便出现了一个楚楚可怜的人儿,记得她的霓裳舞当初唤起了他的怜爱,她素来爱穿白纱,每一次他上朝之时,她就如画中的女子痴痴地看着他,这一刻,他的心软了,他想她了。
念青深深看了皇上此时的神色,默默将那画记在心里。
她要让姐姐成为唯一一个定格在皇上生命甚至脑海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