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已经阴郁非常。
艳玲却不想放过,“只是,这样倒真令人担心呢,好比身边养了一只宠物,不想那天转头咬了你一口,还扯了你一块肉。”
彩霞递上一杯温水,玉妮接过之时手指已经微微泛白,胸口起伏不定,若不是彩月出了这丑事,自己今日哪里会被众人嘲笑!他日,她定要爬上高位,让皇后都以她为尊。
“哎呀,我身边定没有这样的宠物,人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哎,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你!”
两人剑拔弩张,两宫宫女更是互看不顺,虎视眈眈。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两人冷哼了下,跟着众人蹲了下来,“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
皇上轻笑了声,举起酒杯就说着:“都平身吧,先喝杯酒暖暖胃。”
众人举杯相邀,共祝来年新禧。
待人人入座,皇后娘娘首先斟了一杯酒,笑着说道:“祝皇上福泽万年。”
皇上抿了杯酒,微微颔首。
待酒饮得正酣,皇上扫了眼大殿,有些失望看了眼永福宫的方向。
此时雪下得浅了,可以清晰看见雪花的形状,六瓣轻巧可爱。
保和殿居于高位,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梅花凌寒盛开,火红妖冶,似是要烧起来似的。皇上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致。
突然一阵幽香引来,弥漫在空气里。
皇上深吸一口气,问着身旁的江前荣,“可是梅花香?”
江前荣颔首,“回皇上,正是。”
“众位爱妃暂且在这坐着,朕去看看。”话毕,皇上便朝着永福宫的方向而去。
皇后僵硬地举着手,方才刚刚斟了第二杯,此时手已经高高举起,叫她如何再众位妃嫔面前放下手中的酒杯。
然而,尽管如此,她依旧笑了笑,“众姐妹就陪着本宫在这赏雪,待会儿,我们就看看滑雪,今日的滑雪可是一绝呢。”
皇后的声音不小,皇上也听了,却无半分兴致,只想着早点去那梅园,脚下的步伐就更大了。
皇后双眼一眯,冷冷看向永福宫的方向,对着小冷子使了个眼色,便和各宫妃嫔饮酒看起了表演。
永福宫前冻着一湾冰湖,到了冬天便好似一块镜子。
镜子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的长发随风飘逸,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和清冷的味道。
皇上愣了下,似乎看到昨日画中之人走了出来,那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两臂张开,任着广袖随风而动,像是一个等着人拥抱的纤柔女子。
突地,那女子眼神哀伤,转身快步奔跑了起来,烈风凛冽,她身上的梅香更盛,衣袂翻飞,如仙子欲飞升而去。
明知不会有仙子,皇上却依然忍不住跟着跑起来,朝那女子奔去。
“皇上?”江前荣愕然。
却见那女子被皇上抱了个满怀,天地间只有一缕黄和一抹白。
齐悦呜咽道:“皇上早忘了齐悦,齐悦等了这些日子,盼了这些日子,都始终不见皇上的影。”
皇上愣了一下,顿时一抹狂喜涌上心头,他呵呵笑道:“没想到是你,竟然是你。”
瞬间打横抱起怀中的女子,朝永福宫走去。
一路暗随的小冷子脸色一变,怔然看着皇上大笑着抱着娇羞的女子而去,脸色发沉。
何姑姑从暖房里出来,就笑着对念青跪拜了起来,“还是多谢三小姐,若非有三小姐,丽妃娘娘的福分怕是来得迟了。”
念青深深看了眼何姑姑,见她眼里的欢喜无一分是假,便点了点头,扶了她起来。“日后姐姐身边还多得倚靠何姑姑,何姑姑当多保重才是,这地上冰寒,莫折腾了膝盖。”
何姑姑笑了笑,赞赏的目光一掠而过。何姑姑当初是伺候安平侯府出来的宁贵人,后被分配到永福宫,自然是见过不少人不少事,还是第一次遇到了真心佩服的主子。
江前荣此刻立即返回保和殿。
保和殿前的表演刚好结束,引起众妃喝彩。
皇后宣了滑雪表演的小太监过来,“刚刚表演的节目是什么名堂?”
小太监恭敬说道:“奴才刚刚表演的叫兔死狗烹,狗急跳墙。”
皇后听了脸色一沉,怎得取这般晦气的名字,却见敬妃笑了起来。“今日这剧还挺适合,我们看了还看不得深意,若是玉妮妹妹倒是能看出其中门道来,是吧?”
这话刚刚落地,玉妮的脸色微微一变,伸手就要泼上一杯酒水。
皇后眯起了笑,“玉嫔,就我们姐妹无须动怒,当初你妹妹丽妃可非如此,时时刻刻都温柔恬静呢。”可丽妃还是被冷落了,皇上又怎会记得她。皇后低眉浅笑,细细品了新进宫的桂莲香糕,竟觉得味道这般好。
端木玉妮冷哼了声,傲气说道:“她,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艳玲对端木齐悦本就有几分忌惮,宁愿对手是端木玉妮而并非端木齐悦,这会儿也违心夸了玉妮两句,“是啊,皇上还是最在乎玉嫔娘娘的。”
就在玉妮沾沾自喜之时,江前荣走上前来,垂首说道:“皇上已经憩在了永福宫,皇后娘娘和众位小主可自便。”
江前荣俯首,等着皇后的话。眉眼却是偷偷觑上皇后的神色。
皇后身子一僵,手中的桂莲香糕已经变了味,她扬了扬手,看了眼神色瞬间剧变的端木玉妮,顿时展颜一笑,“皇上好好歇息,臣妾自会寻乐。”
待江前荣离去,保和殿响起一阵阵惊呼。
各人脸色变幻,艳玲却是迸发了一声爆笑,压着肚子,直拍着桌子,“哎呀,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这会儿素来与她不和的敬妃竟然也过来搭了两句。“是姐姐的不是,原以为皇上是中意妹妹的,不想皇上还是喜爱永福宫的丽妃,真是误会。”
端木玉妮冷冷吸了一口气,端起正在坑上的烧的滚谈的酒哐当一声砸在了正笑得仰不起身的艳玲身上。
“啊!疼啊!”艳玲疼得直跳脚,半边脸上已经红了起来,肿得像个发面馒头一般。
宫人们一顿惊呼,手忙脚乱地上前去,一个宫女跑到外面去用锦帕包了一团雪就进来了,皇后呼喝着传太医,一时间整个保和殿乱作一团。
“哈哈哈!”玉妮笑了起来,我让你笑话我,我让你试试被人笑的滋味。
敬妃和德妃一脸肃然,敬妃双眼凌冽,德妃更是眯起了双眼冷冷盯着笑着的端木玉妮,从端木玉妮入宫开始,她便凭借着叔公是宰相,父亲是王爷,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撑腰横行,一言不合便给你个巴掌。敬妃的贴身侍女当初被掌嘴,到现在说话还不清不楚,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皇后,虽说艳玲妹妹说话少了分寸,但也是天真可爱,也是永昌伯家疼的宠的女儿,何时受过这种气,玉嫔娘娘一言不合就泼热酒,若是那日,妹妹我不小心有什么话对不了玉嫔的心,那我等当如何自处?”德妃娘娘握着手绢,一脸泫然欲泣。
皇后也是气恨难当,自入宫为后,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放肆之人,不给她个苦头吃吃,什么人都敢在我皇后面前都肆无忌惮了。
“来人!”皇后高喝一声,几个小太监上前,俯首听命。“给我掌嘴!”
玉妮见小太监要上前,立刻瞪大了眼睛,“谁敢动我?艳玲位份低于我,又出言不逊,我只是给她个教训,免得她惹祸上身。更何况,我身怀龙子,皇宫内子嗣本就少,若是我这稍有差池,我要皇上让你们全家陪葬!”
小太监被喝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却是静候着听着皇后的指令。
皇后气得发起了抖来,还想要我全家陪葬?
敬妃见皇后真生了气,便在一旁鼓风说道:“皇后娘娘,今日她还未产下皇子就这般嚣张,日后若是真诞下皇子,还不知道要将您置于何地?”
皇后听得,心尖一紧,她想生?那要看她生不生地出来。
“来人,给我掌嘴。”皇后眯起了笑,现在皇上显然是和端木齐悦重温旧梦,除了你肚子的孩子,他哪里还会再理会你半分。今日我就要你孩子的命!
小太监们不再犹豫,两人上前按住玉妮的手,一人掰正她的脸,刑事太监抽出袖中的竹牌,狠狠抽上玉嫔娘娘的脸。
只听得啪得一声,玉嫔娘娘那女敕白的脸颊已经红了起来。
玉妮惊地大喊,“你们这些狗奴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小太监听得这话,下手更是重了。
只听得一声声啪,重重响彻整个保和殿。
艳玲敷了雪,疼痛降低了,此时正是双目喷火看着端木玉妮受这刑法。敬妃也是冷眼看着玉妮脸上泛出了血红,直到看着她嘴角的血丝,才缓缓笑了起来。
“给我停手!”皇后一声令下,太监们也都放下玉妮,玉妮一个不稳,实实在在倒了下去,皇后上前,厌弃地看了这瘫软在地上的人一眼,“本宫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没有谁敢在本宫面前如此跋扈,今日你受了这刑,回去好好歇息,两日后的请安就免了。小冷子,让太医院给我勤着点。”
玉妮抬了抬头,却是呸了口口水,只要自己生下月复中皇子,再借宰相府和王府的力量,你这皇后,逍遥不得多久。
彩霞带头,又的宫女也都跟了上来,扶起了端木玉妮。
敬妃见端木玉妮那般不屑,更是添油加醋道:“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凌云王府嫡长女?有那样的娘亲,要是我早羞死了,哪里还这般嚣张。”
玉妮想起那日娘被拔了裤子当着众位宫人的面被打了板子,顿时也赧了起来,一时间羞愧难当。敬妃还不罢休,更是火上浇油,一时间竟忘了皇上下的命令,“你母亲已经被幽禁在兰若寺,王妃?哼!再无可能了。以丽妃娘娘之势,日后的王妃必然是云姨娘,你,只能是庶女。”
玉妮听得一震,手脚已经冰凉一片,猛地上前喝道:“你说什么?”
敬妃眉眼一跳,才发现自己多嘴说了,双眼小心翼翼觑了眼皇后,却见皇后点了下头,她转头顿时气焰生了起来。
“你母亲已经被皇上幽禁在兰若寺,也怪你母亲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又怎么是端木念青那两姐妹的对手,你当前在他们面前如何嚣张,她们定是要如何讨回来,以你母亲对她们姐妹的手段,去幽禁算是便宜她了,当然,母债女还,天经地义。”
敬妃得意看着端木玉妮一脸苍白的神色,现在的她哪里还有那般嚣张气焰,满脸的惊然和慌乱。从来都是娘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从来都是娘帮着她铺好了路,母亲被幽禁!
我怀了皇上的孩子啊,为什么他不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过娘,难道他对自己真的一分情谊都没有?
她惊愕地任由彩霞扶了回去,一时间竟然害怕了起来,她曾经因为为傲的倚仗,有多少是她可以信的?
她惊骇地捂着肚子,惊觉肚子传来一阵剧痛,躺在床上的她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彩霞,彩霞!”
彩霞低头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快,快传太医。”身下的濡湿感让她脸色苍白。
“彩霞,快去找皇上,找皇上。”
彩霞颤了下,“皇上在永福宫,今夜不会过来了。”
玉妮气得猛将头上的簪子丢在彩霞脸上,彩霞抽了口气,脸颊已经多了一丝赤红的血痕。“让你去,就去。把皇上给我请来,若是请不来,自请杖毙!”
彩霞脸色一沉,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永福宫前梅花正盛,暗香满院,她匆匆入了永福宫,锁儿和何姑姑见彩霞来了,顿生了几分警惕。念青正在院前品茶,见彩霞来了,便让锁儿和何姑姑退下。
彩霞见到念青,脸上也带了泪,念青忙摘了院子里现有的止血草药给彩霞护着脸,接着将上次的除疤灵药给彩霞抹上。
彩霞心中一暖,却是委屈地哭了起来。“三小姐,玉嫔娘娘让我即刻请皇上回去,否则就会要了奴婢的性命。”
念青心中微定,若有所思地看了下主屋的方向。“你且去敲门,姐姐会配合的。”
彩霞感激地点了点头,上前便去敲了门。
屋内静了静,过会儿便传来皇上的声音,“怎么了?”
“奴婢是又前伺候的,玉嫔娘娘身子不适,请皇上去看看龙胎。”
屋内又是一静,好久才传来齐悦的声音,“皇上这几日定是要去姐姐那的,姐姐龙胎更为重要。”
皇上沉吟了会儿,“等朕,朕晚上会回来。”
齐悦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说。
待皇上离去,齐悦收拾了东西便传了锁儿进来。
皇上离去,一路上心心念念的却是齐悦,才个把月的时间,她更是出落地娇艳可人了,更是香气袭人,让他舍不得离他一步,若不是事关子嗣,他又怎么会弃齐悦而去。突地想起了前几日太医说的,只要心性平和胎像便稳。
她到底又做了些什么?
心情无端烦躁了起来。皇上匆匆回了又。
太医也刚刚赶来,这会儿都集中在又前,皇上脸色沉重,太医们跟着入了屋,一番诊断,太医们摇了摇头,不禁叹道:“皇上节哀,玉嫔娘娘流产了。”
皇上一愣,却是不发一语,神色间满是哀戚。
彩霞在一旁看着,见皇上并没有踏足主屋,便低下了头。
“好生照顾着。”话毕,江前荣就扶着皇上离了又。
彩霞看得分明,皇上,他的背影很是忧伤孤寂。
不敢多想,彩霞转头入了主屋。
玉妮立刻爬起床,“皇上呢?我刚刚听到了江前荣说皇上来了,他呢?”
“皇上,皇上他,他走了。”
“走了?”她不敢置信看着帷帐,怔怔地看了眼窗台,走了?
“娘娘刚小产,多多休息,奴婢给你煮红枣莲子羹。”说着,彩霞便走了出去。
屋内传来一阵咆哮,端木玉妮却是在这声咆哮后,冷静了下来,狠戾的眸子盯着或明或灭的烛火,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失去了为她出谋划策的娘,她必须要收敛心性,从这一刻起她要做皇宫里最精妙的女人,她要做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站在外头的彩霞顿时一颤,出门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大小姐已经不是当初她认识的大小姐。
翌日一早,内务府忙得晕头转向。
掌管内务府的管事年公公更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永福宫的蜀锦暖被准备好了没?新采买的燃炭都收好了没?”太监们听年公公这么一喝,立刻将东西都搬出来。
太监小莲子这段日子可是照顾又照顾得紧,怕东西全送去了永福宫难以交代,顿时生了几分胆,问道:“那又的可还要送去?”
不想话刚落地,头顶便吃了个爆栗。
“你小子还敢顾念又,玉嫔娘娘流产,皇上也不待见。当初玉嫔娘娘要挟着不让我们多送吃穿用度给永福宫,今日正是表忠心之时。在宫中,我们要做的就是风往哪儿吹,就往哪里倒,知道吗?”
小莲子颤了下,诺诺说道:“谢公公提点。”
又前,几个奴仆猫着脑袋聊着,“你的月例可有少的?”
“少了,硬是让内务府的那些个给扣了。”
“哎,我算是跟了个孬主子了,现在玉嫔娘娘哪里能得皇上一分眼的,就连玉嫔娘娘流产,皇上脚步没抬,转身就去了养心殿。”
“我看,这又少的可不只是银子。”
彩霞见几个小太监窃窃私语,上前喝道:“娘娘的被褥得换了,你们怎得还在这偷懒。”
几个小太监斜眼看了彩霞,嘟喃了两句,就入了主屋。
玉妮见刚刚换好的被褥,脸色一沉,“什锦香花被呢?”
小太监垂着脑袋,“内务府说这段时间供应紧张,等过些日子再送来。”
玉妮咬紧了牙,供应紧张?记得前些日子,内务府对永福宫也是这套说辞。
“回娘娘,好东西都送去了永福宫,我们去的时候都是挑剩下的了。”彩霞说完,登时换来玉妮的一声怒喝,“都给我下去!”
太监宫女们不敢出声,鱼贯般退了出去。
玉妮不得不思量现下自己的处境,失宠!尽管她不愿意承认,然而,她的确失宠了。然而,她也变了。
几落轿辇停在锦华宫前,齐悦在前,念青在后,两人入了厅前,见皇后娘娘还未至,便坐了下来。
德妃暗暗点了下头,上前握着齐悦的手,“恭喜妹妹了。”
齐悦笑着亦点了下头。
敬妃迅速瞥了眼齐悦,心里闪过几番思量,抬首说道:“今日该当我们做姐姐的给妹妹庆祝才是,皇上昨日又留在永福宫了吧。只是,这玉嫔娘娘刚刚小产,姐姐也不敢太厚此薄彼了。”
念青浅笑着看向敬妃,敬妃句句敦厚,却是绵里藏针,竟然红口白牙说姐姐太过猖狂,忘了龙嗣有损之事。
齐悦脸色一变,又笑了起来,“姐姐说的是,妹妹早想着今日要去又一趟。不若姐姐一同去如何?”
艳玲闻言,道:“自然是要一同去的。这玉嫔娘娘小产可是有敬妃姐姐的几分功劳呢。”艳玲笑看敬妃狰狞的脸色,心里暗骂,若不是皇后替你掩盖了过去,你哪里还有这还日子过。哼!
“皇后娘娘驾到。”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一落座便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何来如此大的火气。”
敬妃低头,眼中迸发怒意。恶狠狠看了眼艳玲,便开口说道:“自然是,嫔妾们打算去又看看玉嫔妹妹呢。”
皇后眉眼一扫,暗暗观察了齐悦的脸色,见齐悦无半分怒色,惊了一下,往常丽妃与玉嫔两姐妹最是不和,莫说一早就因为玉嫔的怀孕而失宠多日,这会儿怎得如此和颜悦色。再看了眼她身后那抹绯色身影,皇后眯起了眼,自从端木念青入宫,丽妃的处境就变了。那日梅香四溢,碧波湖前白衣女子飘然欲去,已经成为宫里的一段佳话。
丽妃又如何能想到这一层,难不成是端木念青?
思及此,皇后的脸色顿变,不禁多看了念青两眼,每一眼都如冰刀,招招致命。
齐悦眼角瞥见皇后的神色,顿时心中一紧,暗暗握了握念青的手,念青却是抿唇一笑,拍了拍齐悦的肩膀,抬眼对着皇后笑得极为灿烂。
皇后一愣,尴尬地笑了起来。
妃嫔们退下后,皇后一脸冷色,“小冷子,让又的人给我密切关注,还有,传永福宫的流烟过来。”
小冷子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又。
彩霞飞快地入了主屋,见玉妮躺在卧榻上,眉头轻皱,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她顿了下,脸色微微一变,“禀娘娘,各宫娘娘来看您了。”
玉妮猛地睁开眼,“都有谁?”
不知为何,此刻的玉妮让彩霞看不透,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惧怕,“有丽妃娘娘,敬妃娘娘,德妃娘娘,艳贵人,还有三小姐。”
“给我请进来。”
彩霞一颤,走了出去,一路上,她的心里七上八下,若是以前,玉嫔娘娘早就轰出去,这会儿,竟然全请了进来。
念青见彩霞脸色不好,再听玉嫔这般,顿时生出了几分思量,警惕之心油然而生。
入了屋子,便见玉妮躺在床头,笑着说道:“姐姐们来了,彩霞,快沏茶。”
敬妃艳玲深深看了眼玉妮,见她眉眼带笑,顿生不解。
念青却是深吸一口气,扶了下齐悦,坐了下来。
敬妃不信玉妮能如此隐忍,便说道:“玉嫔妹妹看着气色不错,这孩子没了,也是可以再有的,只要皇上愿意给。”她顿了下,尴尬掩嘴笑了下,扫眼看玉嫔的脸色,见玉嫔笑容一窒,继续说道:“皇上这几日公务繁忙,妹妹不要往偏了想。不信你问丽妃,皇上这几日可都呆在永福宫呢。”
玉妮脸色一变,几丝尴尬的笑一闪而过,她笑道:“嫔妾与丽妃出自凌云王府,丽妃得宠自然是我凌云王府的荣幸,还多谢姐姐道贺了。”
念青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转而笑道:“只是,姐姐毕竟小产,若是母亲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玉妮忍着砸茶杯的冲动,“娘去了兰若寺,姐姐只希望娘能够身体安康就好。”
齐悦听得一震,不敢置信看着玉妮,竟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变得深不可测。
几人多番刺激,还是未见玉妮有一丝反弹。只好告辞。
不想念青他们一走,又里就响起了东西碰裂之声,可怖的咒骂不绝于耳。
彩霞颤了颤,玉嫔变得愈发可怕了,她的隐忍已经让宫中的女人不敢小觑。
早朝刚下,江前荣站在轿辇前,问道:“皇上今日要去哪儿?”
皇上摆了摆手,龙辇朝永福宫而去。
御膳房选了些好菜送来,小厨房也做了几道特色小点。皇上笑得眯起了眼,“这色香味算是全了。”
齐悦笑着让念青入座,念青道:“姐夫可许小姨子入座?”
皇上呵呵一笑,“倒是你有趣了。”言毕,念青也落座了下来。
正这会儿,何姑姑走了进来,抬首看了齐悦一眼,欲言又止。
皇上见何姑姑如此,便说道:“何事?”
“又的宫女送了些东西来了。”何姑姑说完,小心看了眼皇上的神色,见皇上脸色微敛,不敢再多言。
念青却是眯起了眼,深思不定。
皇上见屋子都安静了下来,便说道:“拿进来瞧瞧。”
帘子打开,进来的是一个面生的宫女,念青心尖一紧,这玉妮怕并非完全信任彩霞,这才又扶植了一个宫女。
“奴婢是又前伺候的香红,给皇上请安。”她福了福身子,接着几个太监也走了进来,他们低眉托盘,盘子上都盖着火红的帕子。
香红将帕子掀开,顿时一个凤玉簪子上沉了翡翠,翡翠上浸了香,顿时芬芳满屋。
齐悦眯起了眼,咚地心脏有一跳,深深看了眼皇上。
念青拍了拍齐悦,这凤玉簪子是玉妮最为得宠时,皇上赐的。这宫中上下谁人不知,玉妮到底要做什么?
香红继续掀帕子,第二个竟然是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放着一直小兔子,小兔子的脚上挂着一个琉璃瓶子,煞是可爱。香红见齐悦脸色变了变,笑着说道:“玉嫔娘娘说了,这是送给丽妃娘娘解闷的。”
皇上闻言,筷子已经放了下来。
第三个帕子掀开,却是一个蚕丝荷包,“这个蚕丝荷包质地实,不易损坏。”香红顿了顿,看了眼皇上,继续说道:“本是要送给未出世的龙嗣的,今日见娘娘这般得皇上的欢心,就送来给娘娘,愿娘娘多子多福。”
此刻,屋子静的可怕。
念青却是低头思量,端木玉妮已经不再是当日吴下阿蒙,她此番特地在皇上面前的作为,当不可小觑。若是姐姐收了,日后皇上定然亏欠于她,心生怜悯,姐姐当即就被比下去。若是姐姐不收,怕有心人说姐姐过于孤傲,入了皇上的耳,这难得得来的宠怕也是不能长久。
齐悦显然也想到了此,双目微敛,却是看了眼皇上,见皇上双目哀戚,怕还是为了子嗣之事忧心。
“玉嫔的礼,我收了,何姑姑,去阁里拿上好的药材来,香红,让玉嫔娘娘好好调养身子。”
香红应了声是,便行礼告退。只是走出去的她却是双目冷冽讽刺。
“江前荣,摆驾又!”皇上起身,立即走了出去。
齐悦愣了愣,跟着站了起来,“恭送皇上。”
念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深深思量了起来。
齐悦冷冷看着皇上离去,顿时坐了下来,“念青,天下男子皆负心薄性,前一刻他还和我缠绵悱恻,下一刻他就可以去端木玉妮那,我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念青扫眼看去,见齐悦依旧冷着脸,只是眼角的泪落了下来,冰凉地挂在她如玉的脸庞上。姐姐,竟然动心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怎得对皇上动情。
“我承认,我入宫是为了获取权利,但是,现在,我要的不就是他的真心相待吗,难道我错了吗?”
念青听着齐悦这话,怔了怔,想起那次受了鞭刑后,她说,我等虽为庶女,却要让世家为我等颤抖的那番豪情壮语,一直以为姐姐是坚强的,不想她却也有如此娇弱哭泣之时。
“姐姐,不论日后你遇到什么,念青都会帮你。绝不弃你。”她只能这么说,皇上的爱,从不是女子可以肖想,可以宠,但不能爱。
齐悦深吸一口气,擦干了眼泪,对着念青说道:“你且先去歇息吧。”说着,她转身打开帘子,走了进去。
念青眼帘一颤,姐姐竟是真的动了心的。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松柏之上,隆冬的雪无丝毫软化,只是在阳光写愈显发白,一抹藏青色的身影出现在永福宫前,守门的小太监见是冷公公,躬身行礼。
“冷公公,今日难得大驾光临,可是皇后有了吩咐?”
“去通传一声,皇后要见流烟。”
小太监弯腰点头,眼眸子却是滴流滴流地转,流烟前些日子犯错,被罚了禁闭,愁着今日丽妃的心情也不大好,这……。
入了主屋,见三小姐在榻上看书,不见丽妃娘娘。想是还在午睡,便垂首道:“三小姐,锦华宫的冷公公来了,说是皇后要见流烟。”
念青蹙了蹙眉头,流烟?她几乎要将她忘了,想起当日她行为诡异,差点害得玉妮小产,让他们永福宫担罪,用心颇为险恶。“就让她去是了,不过她回来后的一举一动都要找人盯着,平日谁与她最为要好?”
锁儿道:“是柳儿。”
“那就找柳儿盯着,别让流烟使了什么暗茬子。”说着,念青就转头看向外头,有些日子没回王府了,脑海中总是浮现那一抹忧心的脸,不知道娘在王府过得好吗?
她的心里总有些惴惴。
齐悦早听到念青的声音,这会儿披着斗篷出来,见念青眉目间一丝忧愁,便问道:“可是遇到了烦心之事?”
念青点了点头,“姐姐,我想回王府看看娘。”
齐悦心里一紧,也是念家念得紧,这会儿见念青水眸中溢满了思念,顿时心中也生了几分情,“不若明日,我们就请了母后皇太后的旨意回府去。”
念青高兴地蹦跶了起来,“真的?”
齐悦扑哧一笑,自念青入宫还未见到她如此开怀,想这皇宫,多的便是忧虑了吧。“真的,明日就回府。”
锦华宫前,小冷子带了流烟过来。殿中,点着炭,温暖入春。
流烟跪在殿中,低着头不敢高看皇后一眼。
皇后细细看了流烟一眼,见这丫头除了瘦了点,一切都还好。只是这段时间过去了,她完全不知道永福宫内的事情,一切变得无法掌控,让人烦躁不已。
轻呷了口雨前碧螺春,杯子咚地一声被放在了桌上。
流烟只能看到皇后的凤鞋上那绣着精致的张翅高飞的凤凰,一时间心脏砰砰直跳。
“你可知罪?”
流烟一颤,不断磕头,“奴婢知罪!”
“本宫身边不养没有用之人,若是你不想为本宫效力。”流烟听着皇后声音顿了下,瞬间额头上冷汗直冒。“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皇后微微一笑,“恩,小冷子,赏!”
待流烟回去,衣襟处已经多了两个金元宝,她反复啃咬着,确定是真的之后,瞬间眼中迸发一抹绿光,深深看了眼永福宫主屋的位置,便入了西厢。
锦华宫里,暂且只有小冷子和皇后二人。
“皇上下午又去了又?”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冷子,思虑着今日发生之事,更是觉得端木玉妮竟真出乎自己意料了。皇宫里又爆出了一匹黑马。
小冷子低头不语。也是暗暗觉得,这永福宫和又分了皇上的宠爱,皇宫中,定然又不太平了。
“给我看紧点,再让手下的人疏忽了,就给我拖去狩猎场!”皇后扶着头,一阵头痛,脑海中不知为何会出现德妃那日说的那话,玉嫔天天不来请安,还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向她请安了去。
顿时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想争皇后之位?想和我叫嚣?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够入住锦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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