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慕晟熙,欧阳落便径直寻欧阳昶曦去了,不料却是寻了好久都没找到人。
新竹找到她,才说是在菡萏院等着她,便又匆匆折返回去了。
新竹熬了参汤端过来给她后,也便识相的走了,只留欧阳落一人站在门外,踌躇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知道,面对赵家军权的诱惑,他究竟会作何选择?
闷热的夏日,纵使没有毒日头,也是热的受不了。偶有风吹过,自以为会带来丝丝凉意,不料热气更甚。本就烦躁的心,现在更加燥热了。
忽然,室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有些做贼心虚的欧阳落连连推门进去,却是看见他静静地坐在靠窗的小榻上,只觉奇怪。
见有人进来,欧阳昶曦这才抬头,自知是她,也便没说什么。
人都已经进来了,欧阳落也不好再扭捏,一手托着参汤,另一手小心地掩了门,走过去。
欧阳落刚把参汤放在了塌边的案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是被欧阳昶曦大臂一挥,搂了过去。
初来的异样让她很是尴尬,刚想挣扎子,却又听见他拖着很是疲倦的腔调轻言:“别动,就这样待会儿。”
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欧阳落就这样任由他搂着,一动不动坐在他大腿上。感觉到他的头重重地垂在他的肩上,能清晰地感受富有节律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就这样倚在她肩上,什么都没说,好像是在小憩。室内很静,静得让人只觉诡异。
算了,就这样吧,欧阳落也就着这小会儿的宁静闭眼休息。
又过了少顷,他好像是动了动,欧阳落这才又睁开了带着倦意的眼睛。
“落儿,我陪你进宫去吧。”
貌似是醒了,又像是说着梦话。
欧阳落不答,就当做没听见一样。他却是从她肩上起来,转过她的身子,直对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欧阳落不解,他说去就去,何须听她的意见?狐疑更深,也便不想答话。
眼神回避,突然跳到了那参汤上,像是碰到了救星,连连将它端了过来,示意他先喝了再说。
欧阳昶曦却是接过那参汤,一勺一勺全喂到了她嘴中。被他这般宠溺着,她也是没敢拒绝,一口一口全都咽了下去,一滴不剩,只觉这味道很是熟悉。
强灌完参汤,他便拉她起身,走了出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进宫去了。
好像,他们俩就一直维持着这种诡异的静,谁都没有去打破!
官轿在宫门前停下,见是睿王,直接放行,二人前往落霞宫,没有一丝犹豫。
落霞宫内,言笑晏晏,尧弘帝与慕潇瑶两人宛如一对新婚燕尔,哪里会想到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反倒是突兀而来的欧阳昶曦与欧阳落两人觉得多余。
“噢,落儿来了呀,快快过来,你母妃一直念叨着你呢。”
见到来人,尧弘帝很是热情地招呼欧阳落近二人跟前去做,很是不待见欧阳昶曦,就像没看见一样。
“参见王爷!”
还是瑶妃使眼色给愣着的丫环们,她们才缓过来连连行礼。也不等欧阳昶曦反应,瑶妃便是上前拉着二人走到了跟前。
四人坐在一起,像极了和睦的四口之家,实际却是乱不可言,很是诡异。
本就是夏日,欧阳落闻着瑶妃身上浓浓的脂粉味儿,便是直犯恶心,但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显得娇气了。
欧阳落一边忍着,一边笑着点头答话,尽量不让自己不适表现出来。但却是越忍着越闷的慌,不多会儿脸就苍白了许多。
欧阳昶曦一直有意无意注视着她这边的情况,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尧弘帝和瑶妃有说有笑,好像是在谈论着瑶妃寿辰的事,欧阳落已听不太真切了。
待瑶妃发现欧阳落的不适时,她已是直直昏倒在她怀中了。
“快传太医!”
因有过先例,尧弘帝分外的紧张,一面冲着奴才们嚷嚷着,一面抱起欧阳落便往里间走去。
猜测又是中暑了,瑶妃忙吩咐丫环们在床榻上垫上了凉席,又在屋内薰了冰块消暑。
见着屋内忙进忙出的,欧阳昶曦一直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等着,注意力都集中在欧阳落身上,也没人去留意他。
不多会儿,一行太医匆匆赶来了。
一个稍老的前去诊脉,很快便得出了答案,却是脸色阴沉,不知如何开口。
“情况如何?直说!”
迫于皇帝的婬威,他不得不实话实说。
“回皇上,是喜脉。”
最后二字,说的极其的轻,却还是被这一屋的人听见了,因为,太静了。
尧弘帝脸色当即变了,却也是忍着没有发作。瑶妃的脸色也是不好看,但没尧弘帝那般难堪,貌似在想着另外一些事情。
只有欧阳昶曦脸色依旧。
换了两三个太医再诊,还是一样的结果,越发地让人恼火。
“来人,将这群没用的奴才都给我拉下去……”
还没等他说完,手臂上被人拽着了。回头看,发现欧阳落醒了,正拽着他的衣襟勉力撑起来。
“父皇!”
一睁眼,她便看见那一群气势汹汹的奴才进来那人,脸上当即显出了害怕之色。
尧弘帝无奈摆摆手,那群奴才这才松开那些可怜的太医,识相的站到一旁去了。
见她醒来,瑶妃急忙上前扶起了她,揽在自己怀中,一脸的心疼,还有说不出的心酸。
看着这一室的诡异,欧阳落便知自己这一晕倒又是出了什么新情况。
不敢问正盛怒着的尧弘帝,只能眼巴巴地问瑶妃:“额娘,落儿这是怎么了,又惹父皇生气了。”
说着说着,那本就朦胧的眼眶里很快就蕴满了泪珠。
瑶妃不言,只是静静地搂着她,这样的话,她还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看着这一对可怜的母女,尧弘帝也是无奈,错又不在她们,不是吗?
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对着那些还跪在地上的太医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去开药!安胎的,滋补的,样样都不能马虎了。”
“是,是,奴才们这就去。”
听他这般说,那些人如获大赦,忙跪安仓皇而逃。
你说,做个太医容易吗?谎报病情是欺君,实话实说是没用,时时都得担心自己小命不保呀。
听着那“安胎”二字,欧阳落也是一惊。她这身子,怎么可能就突然有孕了呢?
当即,眼神直扫向欧阳昶曦,而他,却是就等着她这一眼一样。
毫无疑问,这又是他的所作所为。思前想后,越发觉得那参汤有问题。难怪觉得那么熟悉,原来是预谋已久的呀。思及此,不免又白了他一眼。
看着这兄妹两人在这当头还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尧弘帝当然是火了。
惹出这样的乱子来,还如此不知悔改,真是看错他了。
“来人,速送王爷回府,没我的命令不准出王府半步!”
先禁足,再扣了欧阳落在宫内养病,然后一切就顺其自然了。
因身份对象不同,这一次进来的便是御前带刀侍卫了,摆明了要强带欧阳昶曦走了。
欧阳昶曦却是出奇地配合,完全不用他们动手,便准备直接走人。
然,这欧阳昶曦一走,欧阳落这边的问题就出来了。
有没有人说过,欧阳落对欧阳昶曦的依赖已是到了一种令人恐怖的地步,更别说是在这种强行带他走的情况下了。
“三哥哥!”
欧阳昶曦还没走到三步,欧阳落那边就有了反应。
她从瑶妃怀中挣扎出来,哭喊着向欧阳昶曦那一方走去。尧弘帝见状,忙揽手将她重新纳入怀中,不让她前行。
如此一拦,欧阳落的恐惧便是更甚了,不停地叫喊着他,却是连字都吐不清楚了。
尧弘帝虽是有些紧张,但还是想强行分开他们二人,使眼色让侍卫们押着欧阳昶曦快走。
侍卫们的手刚碰上欧阳昶曦,欧阳落这边的反应便又剧烈了。额头开始噌噌地往外冒冷汗,四肢也不断的瑟瑟发抖,和之前的情形一模一样。
如果传言属实,此时只有欧阳昶曦能够抚慰她不安的心。
还在侍卫们晃神之际,欧阳昶曦便一把推开了他们,直向欧阳落奔去。
没看尧弘帝一眼,直接将她揽在怀中,一面轻轻拍打着后背,一面在耳畔安慰着她:“落儿别怕,三哥哥在这儿呢……”一声又一声,仿佛是在呼唤她那远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