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成功,孙天蕴附在玉泉尸身的实体元神虚月兑而出。此次确实是受了重创,为逼诡诈的玉松真人就范,他强忍伤口灵气外泄,撑着玉泉真人的魁梧身躯坚持与其在厅堂中追逐周旋,最后实在已是元神气竭月兑力不支,要不是玉灵子抢身过来的及时,恐怕早就昏厥倒地了。
在地面上盘膝坐定,少年实体元神面色苍白骇人,双目紧闭,鬓发汗滴,伤口流血已被美女师傅止住,下月复间微弱灵气慢慢凝聚,随后开始慢慢行转周天打坐调息。
与此同时,蓝心桐携七名剑婢抬着一张靠背竹椅从‘留清阁’内堂缓缓走出,里面正躺着满身包扎的玉顶老秃头。
“你,你们!”
玉松真人从近乎疯癫的哭诉中警觉,感觉自己如同掉入万丈冰窟,彻底被眼前的突发变故惊呆。
“孽障,没有人性的畜牲,去死!”
玉矶子双手抱住玉泉尸身,抬腿把跪在面前的玉松真人一脚崩飞,‘哗啦啦’‘扑通’声响,掉下来的瘦高身躯砸断供桌,供果烛台散落一地。
“咳,咳”
玉松真人嘴角流血,接连几声重咳,双臂拄地还想挣扎站起,突然间胸前又中一脚,佝偻的竹杆般身子再次飞起,‘呯’一声,竟是结结实实的撞贴在厅堂的后墙之上,四肢摊开的窘样活像一只断去尾巴的壁虎。
看着玉松真人从墙面滑落委顿于地,玉矶真人血灌瞳仁、二目喷火,气的浑身有如筛糠厉抖不止。
“孽障,你这狼心狗肺、阴狠毒辣的奸诈小人,为争掌门,私盗本门秘功.法诀,残忍杀死自幼同门修行的大师兄,不仁不义、欺师灭祖的祸害,留你在世上多活一日便不知又要造下多少罪孽,我今天要以圣剑门第八代掌门的身份代先师清理门户,赐你一死。”
右手凌空旁抓,玉矶真人右臂猛然指向玉松,从孙天蕴体内抽出被玉灵子扔在地上的利剑蓦然飞起,直向墙角下委顿伏地的瘦高身形射去。
“师兄!”
“二师兄!”
躺在竹椅上的玉顶真人和他身旁的玉灵子同时惊呼,白影闪动,玉灵子去势如电,利剑在将要触及玉松头部的那一刻停在半空,一只玉手紧紧攥住剑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滴滴落下。
“掌门师兄,手下留情,三师兄虽然罪不容恕,但还请看在咱们一场同门的情份饶他一死。”
玉灵子清冷声音在替玉松求情的时候明显带有几份颤抖。
“是啊,二师兄,他虽然该死,可毕竟是咱们的同门师兄弟啊,放他一条生路吧,何况,何况圣剑门如今‘玉’字辈里就只有咱们四个了,呜呜”
玉顶小老头上身硬是从椅背撑起,话说到最后竟然已是泣不成声。
“你们,你们拦我干什么,同门,难道大师兄就不是咱们的同门吗,不除去这个祸害,大师兄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啊,给我闪开!”
玉矶真人须眉皆竖,两眼瞪圆,向着玉顶和玉灵两人大声厉吼。
“掌门师兄,圣剑门如今人才凋零已是大不如前,三师兄鬼迷心窍害了大师兄,我们一样恨他入骨,可如若再将他处死,许多弟子势必会因师尊接连身死而心怀恐惧,如若集体散去,那咱们圣剑门岂不是要土崩瓦解吗?”
玉灵子人虽独冷,但心思慎密目光长远,如果眼下真的让玉矶子杀了这个可恶的三师兄,那门派中很可能要有一半或更多弟子离开,如果真是那样,只剩下他们三个老东西和几十个弟子的堂堂修真大派圣剑门可就成了有名无实的空壳了。
“是啊,二师兄,还请你顾全大局谨慎从事啊!”
玉顶真人重伤在身,规劝玉矶的短短几个字说的异常吃力。
“放肆,圣剑门祖训门规岂是儿戏,如此逆贼,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十恶不赦,你们休要替他求情,今日我非要除了这无耻之徒替大师兄报仇雪恨不可。”
玉矶真人今天是真气疯了,他发誓要为玉泉报仇,现在哪还管什么后果大局,铁了心要把玉松真人诛杀,凌空神出的右手灵力摧动,利剑剑刃竟然通过玉灵子的玉手寸寸向前。
“师兄,你要三思啊!”
玉灵子另一只玉手也握在了剑刃之上,手心白女敕肌肤被剑刃划过,鲜血成流涌出。
竹椅上的玉顶真人苦于身体不便、无法行动心若油煎,说实话,他和大师兄玉泉平日交厚、亲如同胞手足,如今玉矶想清理门户为他报仇,要干掉这个素来令人讨厌的三师兄,他可是举双手赞成,但秃顶小老头儿脾气火爆却并不是白痴,这圣剑门上下所以能够安心修真不愁吃喝、供给充足,大多得益于玉松门下弟子的孝敬,那混蛋一向脸皮甚厚,在外面更是吹的胡天黑地,拾掇回来成群的富商豪门子弟,玉松当真被处死,圣剑门的资助供给还真就要有大麻烦,毕竟,修真没钱也玩不转呢!
玉顶真人急的秃头见汗,眼见玉矶真人动了真气决心已下,就连小师妹说话也不管用了,今晚老玉松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可是还真不能让他就这么快死啊,突然间,秃头灵光一动,急中生智,张口喊喝。
“二师兄,杀了玉松,传出去,你不怕别人说你畏惧掌门大位被夺才公报私仇吗?”
“什么,四师弟,你,你,你说什么?”
玉矶真人闻听玉顶此言,身体猛地的一震,如遭雷击,转头圆瞪双眼直楞楞地看着竹椅上撑起上身的秃头师弟,哆哆嗦嗦的两唇间发出的声音颤动不已,凭空伸出的右手无力的慢慢垂下,凌空刺向玉松的利剑也随后被玉灵子收起。
四师弟的这句话对玉矶真人而言太重了,俨然就是晴天霹雳,作为一派掌门,遵照门规清理门户,为大师兄报仇玉松非死不可,可如果被全圣剑门甚至整个修真界误会成自己公报私仇,那可是给自己和全圣剑门脸上抹黑呀!
“师傅,弟子无能,圣剑门在我手上不但未能发扬光大,竟然还害死了玉泉师兄,弟子愧对列代祖师啊,啊”
玉矶真人进退两难,怀抱着玉泉尸身面向西方双膝跪倒,放声痛哭。
可把玉顶真人给吓坏了,这么些年二师兄遇事从来都是气定神闲、张驰有度,当着众人面前放声痛哭还是头一遭。
“二师兄,我们都清楚你平日作人心怀坦荡、光明磊落,绝没有猜忌你的意思,小弟拙嘴笨腮不会说话,你,你可别当真呢!”
玉顶真人慌乱中的一番说辞,跪在地上的玉矶真人闻若未闻,依旧放声痛哭。
玉灵子伸手扶起委顿伏地的玉松真人,看他的嘴中正不停往外涌血,心中又恨又疼,玉矶的那两脚含怒而发却是让他受伤不轻。
“三师兄,咱们同门修真数十载,你如何就看不透这‘名利’二字,平日你争强好胜没人和你计较,可你怎么能忍心下得去手,去加害咱们的大师兄,怎么忍心为了让你的门人小露锋芒就去伤害其他门中子弟,前时蕴儿急功心切走火入魔,你不为他全力打通经脉也就罢了,怎么还油上浇油赠他五本法诀诱其修炼,难道你的心就这么狠,这么毒,你就真的想让当年七师兄的悲剧再次在圣剑门中重演吗?圣剑门的掌门对你真的就有这么大的诱惑吗?为了虚名,你竟然可以舍弃同门百栽的恩情,你对得起恩师当年的教诲吗?你说呀,你说呀!”
玉灵子双手按在玉松真人肩头一阵猛摇,冰冷声音异常凄厉,美眸中热泪长流。
玉松真人此刻有如泥塑木雕,身子任由小师妹摇晃,他早就从刚才疯癫的状态中清醒,玉矶、玉顶、玉灵三个人的所有言语全都清晰在耳,特别是最后一向孤傲冰冷的小师妹再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让他这个年近百岁的修真者那被虚幻名利蒙蔽的脑际灵台渐渐空明。
回想自己多年来好勇斗狠、追名逐利,连对恩师的临终安排也极为不满,几十年来,四处奔走吹嘘炫耀广纳门徒,总想在门中树立威望好取二师兄而代之,哪有真真正正的安心修炼过功.法,这已经完全是与修真养性的仙道相背而驰了,为让女儿一鸣惊人,暗中加害过那懵懂未知的天才少年,为让女儿递增修为,又盗出法诀私自去交易,为怕自己的丑事泄露,威逼力诱憨厚纯朴的大师兄,最后竟然还亲手杀死了他,自己还是人吗?还能对得起当年恩师的谆谆教导吗?还称得上一名真正的修真者吗?还配叫还人字的一撇一捺吗?
玉松真人越想越悔、越悔越恨、越恨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百死难恕,觉的自己无地自容再难作人,往日的所作所为一件件一幕幕在脑际不停回放,体内心血狂涌,头脑阵阵晕麻,‘哇’一口血剑直喷的满墙都是,翻身栽倒。
一夜的暴雨洗礼,清泉峰上晨风清新,凉爽怡人。
头天被遣往观海峰歇息的弟子们接续归来,惊异着‘留清阁’正堂四位师尊的奇怪情形,也不敢多问都堆积围聚在正门之外。
原来,这一切都是玉矶几人事先定好的计谋,先支开清泉峰弟子,让孙天蕴元神出窍附在玉泉尸身之上,造成死人复活的假象全力诱引玉松入瓮,老玉松即使再狡猾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疏忽掉下的玉坠成了最致命的破绽。
正堂棺椁左首,玉矶真人长身跪立,眼神散乱、面色苍白,他身旁的玉松真人披头散发,佝偻在蒲团上发着‘嘻嘻’怪笑,竹椅上玉顶真人也是面无表情、上身僵挺,就连最末位的玉灵子也失去了以往的清冷孤傲风采,他们身后并排跪着孙天蕴、蓝心桐,再往后便是‘海外飘渺阁’的七星剑婢,总之,厅堂中每个人都是神情凄冷、默默无声。
“四师弟,玉灵师妹,三师弟变成现在这个疯癫模样,恐怕就是大师兄复活也下不去手了,这也算他罪有应得咎由自取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过,经过这许多事,我已是方寸大乱六神无主,看来是真的不能再当这个掌门了。”
“掌门师兄,你!”
还没等玉顶真人和玉灵子再往下说,玉矶真人急忙伸手制止。
“师弟师妹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修真人切忌气息难平、心慌意乱,如今我伤心过度念如死灰,已再难支撑本门大局,我意已决,要让出掌门之位。”
“二师兄,你怎么这么说,一派掌门职责重大,你不当,那让谁当,是我这个大老粗,还是小师妹她一界女流,难不成你还真想让给玉松这个疯子吗?”
玉松真人火爆脾气改不了,尽管玉矶真人一再阻止,他还是率先放炮。
“是啊,掌门师兄,你一向沉稳机变,难道真为了这点小事就甘心放下师门重责不顾吗?”
玉灵子听说玉矶师兄真的要禅让掌门大位,也是满面焦急。
“你们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这次在丰陵城与鬼祟拼斗中,我就有了这个念头,一派掌门领袖群伦,集师门重责于一身,自身修为功力也必须是门中翘首,你们也知道,自从那次与鬼府大战,我经脉受损,多年来功力修为再难提升,在蒙伽陆地至今也没听说有什么良方能够治愈,所以我也一直对此耿耿在怀,也真想找到一位功力修为进展迅速的门人接替我,玉顶师弟脾气过于火爆,遇事常常不够冷静,而师妹你又不愿多问世事,所以我的想法是,在下一辈门人中挑选合适人选接任掌门,今天说出来也想先和你们商量商量。”
玉矶真人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入情入理,玉顶真人和玉灵子也再难出言反驳。
“师兄,可你说咱们的门人中,可哪去你说的人选啊!”
玉顶真人皱紧眉头琢磨了好半天,也没在几位师兄的门人中挑选出符合玉矶要求的合适人选。
“呵呵,师弟你是一叶障目犯了糊涂了,跪在你身后的人,你就忘了?”
什么玩意儿,是说我吗?跪在后排的孙天蕴听着听着,发现玉矶说的合适人选好像是自己,当即惊愕头大,心中暗道:二师伯是哭糊涂了吧,让我接那个劳什子掌门,开什么玩笑!
“不行,掌门师兄万万不可,蕴儿入门不过四年,年岁幼小还只是个孩子,虽是修为提升迅速,可让他当掌门岂不成了儿戏,依我看,楚木华颇有你当年风采,他才是尚尚之选。”
玉灵子早就从玉矶话中听出了端倪,连忙出言替孙天蕴拒绝。
“对呀,师兄说的不错,蕴儿这小子是个天才,有出息够厉害,要不是他,咱们这次在丰陵城可就栽大了,让他当掌门,我同意,哈哈。”
玉顶真人快人快语,这次丰陵城之行,他对这个小子可是彻底服了,还没到十七岁就突破到了‘虚凝期’,这要不是他在自己面前活活的劈死了两名鬼使,就是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这哪是修真,简直就是在变魔术。
“师妹莫急,师弟休吵,我如此安排另有深意、绝非儿戏,刚才师妹说华儿才是尚选,这个我也并非没有考虑,华儿虽然沉稳干练但修为功力与蕴儿还无法相比,再说他为人过于仁厚,魄力冲劲都嫌不足,要想把圣剑门发扬光大,恐怕难偿吾等所愿,蕴儿虽然年小,但为人嫉恶如仇、聪颖机变,我们就应该让他这样的人接任掌门,也只有他才能扬当年祖师神威,带领门下伏鬼除魔。”
“师伯,蕴儿不愿意,我可不想作什么掌门派主,您还是饶了我吧。”
跪在后面的孙天蕴听来听去,感觉那个什么破掌门的帽子好像真的要扣在自己头上,再也憋不住了,出声直接拒绝。
“胡说,天蕴,你听好了,这是上天定数,你自幼服食玉
泉丹果身赋异禀,入门四年又屡获奇遇,如今师门有难,你身为弟子怎能不挺身而出,难道要违抗师门讯令吗?”
也没等玉顶真人和玉灵子再表态,玉矶真人义正辞严、厉声斥责,吓的孙天蕴再也不敢回声。
看到玉矶心意已决,面沉似水,玉灵子也没法再出声相抗,只是感觉让宝贝徒弟如此幼小就背上这么重的包袱,实在是强人所难。
“大家听好了,我以圣剑门第八代掌门身份令谕各峰,招集全体徒众明日在观海峰举行掌门接位典礼,不日我将亲传孙天蕴圣剑门秘功法诀‘雪融神功’,新掌门神功修成之日,便是齐上炼药宗讨要法诀公道之时。”
玉矶真人声音中暗运灵力、清泉峰数里之内皆可听清,站在门外的清泉峰弟子顿时一片哗然。
厅堂众人听掌门发令,心中想法不一,身形却都未曾挪动,只有跪在玉矶身后的孙天蕴一头歪栽在蓝心桐肩头,大哭失声。
“大师伯,你死的太惨了,蕴儿好想你啊,你要不死,我不能被逼着当什么掌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