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巅 第二章 买路

作者 : 秃头小白

两个混混的话让张杰有些意外,不管这张大年是为了什么目的参选,赚钱的同时别忘了村里的百姓就好,只是不知这张大年所说是真是假,而那张德贵是上任支兼村长,现在支又连任了,选举村长遇到了挑战,不知道他是如何应对。

张杰是个学生,而且是那种从小学到大学都是戴最多的小红花那种,没打过架,只挨过揍,肯定不能对两个混混拳打脚踢闯进去,跟两个混混又没什么共同语言,只好静静的等着。

等待只持续了几分钟,熙攘的人群原本闹哄哄的,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说话,一个拿着手提式扩音器里传出浓厚的东北腔时,大家都静了下来,这个声音属于张大年,他幼年的时候跟随父母闯过东北,那个时候三年自然灾害,家里都吃不上饭,直到后来父母思乡心切,他才跟着回到经济已经好转的淮海。

大喇叭的声音传到张杰这里,已经很弱了,不过还是能听到诸如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发展渔业,利用优势资源,借助房地产开发等等,最关键的是,张杰听到了那句,若是张大年当村长一天,村里的孩子高中之前的学杂费,他张大年都包了,这一项可是比投一票几百块钱厉害的多,农村的老百姓,自己没有能力创出一番天地,都希望后辈能够飞黄腾达,金凤凰飞出这小山窝,上学考试就是走出去的康庄大道。

欢呼的人群正在热烈的鼓掌,有个老太太两只手都拍红了还没有发觉,她的身边跟着三个鼻涕娃,两女一男,大的不过五六岁,最小的那个才刚刚会走。村里的广播站发出的声音打断了掌声,一个淮海本地口音的人,嗯嗯了两声,开始了发言。

发言很简短,只有寥寥数语,都是围绕村里的征地补偿款,要求所有村民现在立即在家等候村干部的造访,统计补偿款的发放问题,若不在家,补偿款的发放无限期延长,最后的时候,这个淮海本地口音隆重的强调了一下自己,张德贵。这边广播结束,那边村民们便不顾点人头发放的一百块钱,慌忙的都各回各家了。

张杰心说,这个张德贵够狠,釜底抽薪,用补偿款威胁,一句话就把村民都赶走了,张大年的一盘好棋让他全划拉散了。够狠是够狠,用老百姓自己应得的钱来威胁老百姓,这张德贵对村民太狠了,生个儿子都不一定有,这种人应该早早的送进看守所去吃两年免费午餐,今后可得跟他保持距离。

聚集的人群像退潮一般向两边散去,那两名混混把张杰扔在一边,逆着人群冲进刚才的聚集区中心,看那架势似乎是要跟人拼命一样往里挤。张杰跟在两人后面形成的空当里往里走,就看到两个混混站在一个个子不高的人身边,那大月复便便的成功人士,笔挺的西装,竖纹小条格衬衫的领子上有个钟表的形状,黝黑的脸上还泛着一层油光,站在那里听着他在比划着什么,张杰知道,这就是张大年了,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被搅局而感到沮丧,好像还有些洋洋自得。

这不是适合打招呼得时候,张杰绕过他们走到空地后面,那挂着村委会小牌子的一排平房,几间房子的门上都没有标示,幸亏只有一间房间的灯还在亮着,张杰站在门前就听见屋里却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坏了,里面估计是心情正不爽的支张德贵同志。硬着头皮敲敲门,当门打开的时候,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汉露出半张脸,打量了一下张杰,那浓浓的酒气顺着张杰的鼻孔直冲进胃里,差点点就把张杰熏吐了。

老汉拉了拉披在身上的七匹狼外套,用吃了八斤炸药的语气问道:“你找谁的?”

听到这个声音,张杰就更确认面前这个老汉就是张德贵了,虽然心里十分不喜欢这个猥琐的老头,可敲门之后总不能不答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好,你是张村长,我是县组织部选调的张家集村村长助理张杰,通知让我明天早上九点之前报道,我怕不好坐车,就提前来了,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张德贵听到张杰说的话,想起镇里提前打过电话,说了要有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要来,让他好好安排,只是最近忙活村长选举,心思没放在这上,就给忘了,这下语气马上放得和缓了,让张杰进屋坐下说话。

“小张啊,咱这村子穷,村委会也小,你就在最东头那间办公室住下,平日也在那屋办公,有什么缺的东西,你尽管说,咱这村长要改选,不管我能不能选上,你有苦难都跟我说说,肯定能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个猥琐大叔来卖好来了,恐怕是怕张大年真选上村长,想让他帮衬着制约张大年,不管心里如何想,嘴上只能连忙表态:“张村长你放心,我就把这张家集当成我自己家,你就是家长,有什么事我都向你汇报,坚决听从领导指示。”

张德贵一扫刚才脸上的阴霾,心里在不住的盘算,就算是张大年选上村长,有了村长助理,副村长,会计几个人,在张家集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是他张德贵说了算,渐渐的把如花的笑容又绽放出来了。从原木色的破旧办公桌里找出一把钥匙扔给张杰,“小张啊,把行李放回去就赶紧过来说话。”

张杰到了即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把行李放好,还没来得及打量打量这新居的环境就回到张德贵的房中,听他介绍起了村里的情况:

“小张啊,咱都姓张,五百年前是一家,我就不拿你当外人了,跟你说说村里的情况。张家集一共三百多户,一千多人,村里有两条河,一条大运河,一条南平河,大运河就不说了,这南平河水还是不错,村民除了种地就是养鱼,你是有学问的大学生,以后咱村里发展经济,你可得多出力啊。那个张大年想在这河里挖沙子,要承包,集体财产怎么能包给他让他自己鼓腰包,我没同意,这不他现在叫唤着要选村长了!这个家户跑东北二十年,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天天打扮的和地痞流氓一样”

张杰耐着性子听张德贵在这里唠叨着张大年的坏话,不多时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的就喊上了,“得贵得贵,出事了,村口石头砸死人了。”

张德贵晃了一下脑袋,那酒意立即就醒了一半,也没顾得上招呼张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去,到门口推了一辆电瓶车跳上车座拼命一般冲向村口。张杰也想看看热闹就跟着出来,才发现报信的老头,正是在村口遇到耳背的那个,就跟在老头身后往村口走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村口已经围了很多人,一排拉满了矿石的斯太尔大货车停在村口,最前方停的是一辆五菱双排座小货车,右前轮被大石头把轮毂砸了个大坑,一个人动也不动的躺在石头前方,四周却并没有什么喷溅出来的血迹。

张德贵拉着一个人在旁边交涉,张杰听着看热闹的村民议论了半天,才算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张家集村旁边的收费站,连着一个超载超限监测站,超载的大货车不敢走,罚款太重,就都等到晚上,从张家集绕路绕过去,所以村里安排晚上有人在这里等着收费。这种收钱落好处的事情,都被张德贵安排了他家的亲戚,三个儿子一人一天,亲戚朋友分了两天,剩下两天才是村里人轮流收钱。

这些拉铁矿石的车队今天不想交钱,要硬闯,张德贵大儿子张彪正好轮到今天负责收钱,就威胁说推石头,挡在车队前面让他们走不过去,可那带头的司机是个专门带车的黄牛,知道张彪也是瞎咋呼,肯定不敢推,所以五菱小货车就要起步,那边张彪顺手做出推石头的动作,却不成想大石头已经滚了下来,正砸在右前轮上,小货车后排的乘客立即不愿意了,从车上跳下来躺在石头下面装死。

张杰打量了一圈,看到了躲在人群后面的张大年,他身边那个叫眼子的寸头还冲小货车司机眨了眨眼睛!我去,这起风波竟然也是牵扯到了村里的选举问题,这张大年给张德贵下眼药来了。

那张德贵说了半天有放人放车走的意思,但小货车司机死活不愿意,一定要赔偿才行,张彪看那小货车司机不愿意走,而村里的人越来越多,胆气也壮了起来,从吊车的驾驶室里拿出一把镐把,冲到司机面前,叫嚣着:“给你们脸不要脸是不是,不走,不走就别他妈的想走了,都给老子躺这里。”

原本在后面站着看热闹的大货车司机,立即都围了上来,这一帮膀大腰圆的大老爷们各个都是孔武有力,卖相很吓人。第一辆大货车的驾驶室里,还有一个文艺青年拿着摄像机,认真的拍着,似乎并不担心小货车司机的安危。

张彪叫嚣了几声,发觉拿着一个镐把,以他一米六多点的个头,也提升不了多少威慑力,太没面子了,立即挥舞着镐把就砸向那个小货车司机,可镐把还没落下来,再半空中就被人架住,回头一看,那人正是他爹的对头,张大年。

张大年抱住张彪的胳膊,用最大的音量冲着张德贵喊道:“得贵大哥,管管大侄子,万一这砸下去,出了人命怎么办?咱这里拦路收费本来就不对,万一捅到市里去,咋整!”

张德贵白了一眼张大年:“你别在这里狗拿耗子,镇长张启圣是我三叔,出了人命我都不怕,捅到市里俺更不怕。”但他那脸上的色厉内荏人人都能看的出来,显然是顾忌张大年喊话得内容,一把把张彪手里的镐把夺下来扔到一边,骂了句:“小兔崽子就不知道给你爹省心。”然后把小货车司机拉到路边上没人的地方问道:“小兄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人又没伤着,我陪你修车钱还不行啊。”

那司机把嘴里的烟往地上一扔,说道:“这事也好办,我报警了,趁警察没来之前,咱说好,以后我李大强领的车队,从你们张家集过,一毛钱都不要收,否则有你张德贵好看的。”

张德贵半白半红的脸上青筋暴起,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他原本想就这么闹下去,又不是第一次有人闹事了,可是一抬眼驾驶室里的摄像机,还有旁边虎视眈眈的张大年,就知道这次不服软是不行了,说道:“你这样让我在村里怎么说话,一毛钱不收是不行的,你领的车队以后按月给钱,甭管多少车,一个月一千块怎么样?”

小货车司机答应的很爽快,说了声:“行。”几步走回到车跟前,冲拿摄像机那伙计点了点头,一脚踢在躺着的那人上,喊了一声,“起来,黑子,收工。”地上那人跐溜一下子爬起来,钻进后面的车里。

张得贵招呼了他的子侄兄弟,合力把那块大石头绑上铁链子,吊倒路旁边的台子上。小货车摇摇晃晃的带着大队的斯太尔起步开走,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旁边看戏的张杰手中,手机的摄像功能是开启着的。

慢慢走回到村委会,发现刚才居然忘记了锁门,幸亏没什么贵重物品,屋子里面只有一张铁床,一张跟张德贵一样的原木色老式办公桌,货真价实的实木制造。办公桌后面是一个同样实木制造的文件柜,打开以后发现里面放着村里的地形图,承租明细之类的档案。随便抽出一本承租明细才看了看,发现村子里的鱼塘大部分都被承包了,只有最大的那块,十五亩的大水塘,一直没有人租,却是不知为什么。

放下承租明细,张杰没见到张德贵回来,看样子应该是回家教育儿子去了,看看手机已经七点半,因为村口的事情耽误了,竟然没有马上给家里报平安,便立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汇报一番,应付了老妈的嘘寒问暖,肚子终于不争气的咕噜咕噜起来,来的路上没发现有饭店之类的店铺,只好从张德贵屋里的热水瓶里倒水了碗方便面吃了,他边吃边庆幸自己真有先见之明,居然准备了两桶来一桶。

糊弄饱了肚子,躺在三角铁焊制的床上,感觉这床板比在大学宿舍里的床板还硬,褥子更薄了些,应该是谁家用旧的铺盖,不过张杰没有选择的权利。翻看刚才偷偷录制的视频,一个没有发现的动作映入他的眼帘,那个叫眼子的寸头,在小货车司机上车的时候,偷偷往司机的驾驶室里,扔了一些百元大钞。

想到这段视频说不定以后能用得到,张杰感慨道,“法治社会,视听资料能当做证据用,真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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