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随手翻了几页，感觉有些不对。
“旧报纸，三斤，一块五。塑料瓶，二十个，一块六。硬纸板……”
小本上用铅笔，一笔一笔的，工工整整的，用很大的字，记着捡破烂的收入。这个小本，并不是什么电话本，而是陶母用来记账的本子。
“老妈妈，这上面没有电话号码，只有您记的账。”
陶母听到这话，有一种才反应过来：“啊，年纪大了，老是忘事，电话号码我记在后面的。前面记账，后面记事，不会浪费，呵呵呵……”
秦风看到前面的字迹有涂抹过的痕迹，显然是写满了以后，又小心的擦掉，然后重新再写过。
看到陶家一家人节约成这样，秦风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从后面倒着翻，果然很快找到了陶彩霞的电话。
秦风掏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号码拨过去，对方很快接通。
“喂，哪位？”
秦风向外走了几步，确定陶母不会听到，这才小声向对方介绍道：“我叫秦风，是党政办的工作人员。现在有几件事通知你一下，你要保持冷静。”
“什么事？是不是我妈出事了？”
对方的声音，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秦风道：“你先冷静，不是你妈出了事，而是你弟弟陶精明……出了事。”
“大明？大明他怎么啦？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快点告诉我！”
秦风冷静的道：“陶彩霞同志，我请你保持冷静，如果你不能保持冷静的话，我将挂断电话。”
这个威胁，果然控制了陶彩霞的情绪，她抽泣了几下，道：“好，我现在已经冷静了，秦干部，有什么话，你说吧，我能冷静。”
秦风点点头，道：“好，既然你冷静了下来，那有几件事我先通报你一下。第一，你的弟妹因为超生，被计生办强制引产，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而死。第二，胎儿生下是死胎。第三，你的弟弟陶精明，想为你弟妹讨回公道，带人冲击乡政府，但因情绪过于激动，在于民兵对峙的过程中，不慎引火自.焚。以上，是我要向你通报的全部内容。”
电话的那头，在听完这些后，长时间的处于噤声状态。
秦风听不到她说话，甚至听不到陶彩霞的呼吸声，这让他非常担心。
“喂！陶彩霞同志，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在听？回答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和你商量，现在还不到你担心的时候，你还有母亲，还有外甥女要管！”
“哇……”
听了秦风的这些话，对面的陶彩霞果然回过了魂儿来，大哭出声。
对方能哭出来，证明情绪还能控制，这倒是让秦风放心不少，若是对方一直没有声息，秦风才要担心，说不准对方一口气上不来，就给晕过去了。
眼下时间紧迫，秦风必须得到陶彩霞的帮助，才有把握劝说老人离开窝棚。
“陶彩霞同志，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乡政府现在相当混乱，如果你打算过来，最好不要去乡政府，最好先通知我。”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你和计生办不是一个单位吗？你们不是一样的畜生吗？”
秦风无辜中枪，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我是党政办的工作人员，和计生办并不是一个单位。不是我在帮你，而是政府在帮你，在帮你们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政府工作人员，我只是在履行一个政府工作人员的职责，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
这一番铿锵有声的话，让陶彩霞准备倾泻在秦风身上的痛骂无以为继，呼吸窒了一窒后，才道：“既然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为什么不救我弟弟？”
秦风沉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我能力有限。我和我的领导，正在尽力奔走。我们救不了陶精明和她弟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但至少，我们能还他一个公道，还你们家一个公道。我这次来，是因为担心有人使坏，怂恿乡民对付友娣和你母亲。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你母亲，让她和我一起离开，暂时住在我的单身公寓里。”
秦风的话，获得了陶彩霞的一部分信任，可是她仍然忍不住道：“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如果你说的都是假的，如果你是骗子……”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单身公寓的地址，你直接过来。原本我应该让你来你母亲的……住处，和我一起把她和友娣接走。但是现在时间紧急，要不这样，你打电话给一下其他亲友，问问乡政府的情况，对了，我工作证的编号是：，姓名是秦风，大秦帝国的秦，大国风范的风。你也打过去问一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好！我先打电话问问，马上给你打回来！”
秦风答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将小本子还给陶母。
“小伙子，彩霞她怎么说？”
陶母见秦风在一旁讲电话，原本想接过去说两句，但是看了看自己因为收拾破烂，还没洗过的黑手，也就熄了那个心思。
可是看到秦风回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家里困难，她也已经很久没见过女儿，也很久没打过电话了，心里面也想的慌。
秦风笑着道：“老妈妈，你别担心，我把情况告诉了彩霞姐，只是她还不放心，想要先核实一下我的工作单位，然后才让我带您走。这是应该的，我们等一下就好。”
陶母听到这些话，心头更是放心，脸上的愁容也因为心情的放松，消散了不少：“费那事干啥，那得浪费多少电话费啊？怕是都够一家人，吃一顿素菜馅的饺子了！”
听到陶母这番话，秦风又是一阵心酸。
即便是穷成这个样子，陶精明一家，都还活的很有骨气。
这说明，桃源乡的人并不懒惰，只是因为没有正确的引导，积攒的能量，没能爆发出来。
若是有人能给他们指条明路，强制引产这样的悲剧，肯定就不会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