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现在就与我们带路,送我们到落叶城吧。”颜飞白笑嘻嘻的道。
申峰听着这话有些受宠若惊,对一般凡人而言,为修真者办事,从而搭上点交情是求之不得,于是忙道:“我这锅里焖着饭菜,两位仙师若不嫌弃山林野味,就在这里一同吃了,再上路不迟。”
“谁吃你那凡间五谷?”颜飞白撇了撇嘴,一挥袖子,灶上的火便被灵能带起的劲风压熄了,从身上拿出粒辟谷丹递给申峰,“你也不必吃饭,就把这个吃了,便领我们去吧。”
颜飞白在这山林中晃悠了大半个月,成日里见的除了山就是树,除了树就是石头,早有些憋闷不耐烦。他少年心性,如今好容易找到个认得路的,就巴不得早点离开。
申峰闻言不敢怠慢,吃了辟谷丹之后果然再不觉得饥渴,便去放了屋角拴着的猎狗,让它自己觅路回家之后,朝洪招娣二人躬身行礼道:“这样的话,我这就为仙师们带路。”
颜飞白点头,给了申峰两张风行符,让他分别贴在左右两腿上,就一起出了门。
申峰走在洪招娣二人前面,对风行符凌空虚渡的迅捷行走方式表示惊讶,又有点小小贪心,边走边道:“两位仙师,这两张符用过了,能赏给我老申么?将来,我在林子里打猎行走也方便。”
颜飞白哈哈笑道:“风行符中所封的灵能有限,一张大约能支撑人行走一日一夜,而且自启用后便随时间不停消耗灵能。也就是说,启用一天后它就是废符,你拿着也没多大用处。”
申峰略感失望之后,便笑着恭维道:“便是废符也不要紧,将来我拿着找人寻个框裱起来供在家里,好歹也算与仙师们相遇一场,结个善缘。”
三人在林间行走如风,大约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申峰所说的豹子岭。
这里是位于山间的一个小猎户聚集村,大概住了几十户人家的样子,规模很小,怪不得地图上未曾有标识。
申峰原有些想带着洪招娣二人进村一趟,好炫耀一番,提高自己在村中的地位身份。但见二人皆把心思放在赶路上,也没个理由提起,便带着二人绕过村子,直接往通往落叶城的山路上行走。
这里的山路虽窄而难行,但对腿上贴了风行符的三人而言就完全构不成阻碍,大约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在日暮的夕阳之中,三人面前隐隐出现了一座小镇的影子。
“这里是清水集。”申峰朝二人介绍道,“平常我们在豹子岭,要用毛皮兽肉换个盐巴粮食什么的,都走来这里。”
洪招娣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她们三人腿上贴了风行符,从豹子岭在这里所花费的时间都要两个多时辰,大概一百五六十里地。步行还要带着大堆毛皮兽肉的话,就算身体健壮有力,来一趟最快也起码要走上四五天。
看来古时候的山区人民,生活的真是相当不容易。
谈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清水集前。
说是个集市,实际上简陋的很,街道就是个一眼可见的十字形,黄泥铺路。街口的拱墙,街上的住户店铺房屋,也是用砖混黄泥,加了些苇杆子砌成的。
幸好这里是北方,气候干燥少雨,黄泥容易结成硬块。要是搁南方的话,这黄泥路一年之中,定有大半年都是稀烂泥泞的。
“二位仙师,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不若咱们就在这清水集的客栈歇息一晚如何?”申峰停下了脚步,道。
颜飞白望向洪招娣,等她决定,洪招娣点了点头道:“也好。”
虽说修真者无需睡眠,但可能是眼下的修为尚浅,如果不分昼夜连续赶路,也还是会觉得有些疲累。
说完,洪招娣便从梅花手链里拿出块沉甸甸的银锭,递给申峰道:“有劳你安排。”
她的空间手链里,凡俗的金银珠宝之物虽不多,也有些,都是在鲁铸的洞府里搜刮而来。李仲晟等三人自是看不起这些,她想着反正空间手链够大,将来拿去给朱荔等人也好,便都包了圆。
申峰接过银锭,见足足有五、六两的样子,忍不住放在嘴边用牙咬了一下,然后眉花眼笑道:“用、用不了这许多。”
“你拿着吧,用不了就自己留着。”颜飞白身为修真者,虽一直穷困,连低阶符纸都不怎么备的起,却也未曾把这点银两放在眼里,见状挥了挥袖子。
申峰得令,捧着银子兴高采烈往客栈走去,洪招娣和颜飞白跟在他身后。
客栈位于清水集的十字交叉口处,门前挂着一串褪了色的红灯笼以做标识,同样砖混黄泥,加了苇杆子砌成的平房,只是比一般的住户房屋大了许多。
申峰一进门,就将手中银锭子拍在掌柜的木案上,趾高气扬道:“顾娘子,仙客临门,来两间上房!”
掌柜的却是个二十七八的女子,正在那里打算盘,一身青布衣,斜斜挽了个髻,说不上多美貌,却颇有风情。
顾娘子斜眼一瞟,看见申峰放在面前的那锭大银,便换了满脸笑,声音妩媚道:“哟,申大哥这是在哪里发了财。”
说完收了大银,又开钱箱找了几块散碎的银两并几串铜钱给申峰,看见申峰身后站着的洪招娣二人,连忙离了柜台上前行礼道:“两位仙师可是要上房?请跟我来。”
面对洪招娣二人,顾娘子适才妩媚风情的模样半点不见,只剩下敬重小心,可见修真者于世俗凡间之超然地位。
顾娘子领着洪招娣和颜飞白去了客房。像这样的边陲小镇,当然不能指望客房布置的有多好,但看上去房间枕褥收拾打扫的还算整洁干净,也就罢了。
这时天已微微擦黑,洪招娣没点灯,独自在房内铺了蒲团,盘膝坐在上面,打算入静。然而天黑之后,客栈人来人往,有叫酒菜吃饭的,也有住店的,喧哗吵闹,她耳聪目明,隔着房门亦听的一清二楚。
其实达到一定程度的修真者,都是有定力之人,这点吵闹并不能影响到她。但这些时来都只是和颜飞白在深山老林中相处,未见其他人,如今听这里如此热闹,却也并不讨厌,反觉得新鲜有趣。
申峰现在也在客栈内。他虽是吃了辟谷丹三日内不觉饥渴,却性嗜酒肉,又自洪招娣那里发了笔财,便叫了大块牛肉并一坛老酒,在那里与人吃喝谈笑,炫耀自己好运气的同时,把洪招娣二人夸的神奇无比,天上有地上无。
“那两位仙师可是有神通的。”申峰喝的双颊通红,拍着桌子道,“只一挥袖子,就灭了灶里的火,给我吃了一粒丹之后,我没吃中饭赶了半日的路,也再觉不出来饥渴,还有这两张符。”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叠的整整齐齐的风行符,展示给众人看道:“看看,我下午贴上它过的豹子岭,天还没黑,就到了清水镇,日行八百里绝不在话下!”
洪招娣闻言抽了抽唇角,这话说的有些夸张。风行符的速度一个时辰大概能行八十里左右,一个白天六个时辰,能走五百里就算不错了,八百却是不能。
但客栈内的人群显然没有细究申峰的话,皆发出一阵羡慕赞叹。
洪招娣闻言,觉得修真者在凡间真是能哄人,只是些微末小术,便可以被吹嘘为神通。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就听见有个颤巍巍的老者声音道:“顾娘子,听说有仙师路过,宿在你这里,不知是与不是?”
“哟,万镇长您怎么来了?可是为了您那小孙子?”顾娘子妩媚的声音响起,“是来了两位,刚宿下,却是不好打扰。”
说完,只听顾娘子的声音又忽然拔高,道:“老镇长您这是怎么了?您跪在我这客栈门口,我可是担当不起!”
那老者的声音道:“据说有神通的仙师,都要以诚意相感。既然两位仙师宿下了,我老头子便在这里跪上一夜,等到天明,以证诚意。”
洪招娣闻言,知道这是凡人对修真者的见解,心中大不以为然。真正的修真者,日日忙着与寿元赛跑,哪有什么时间精力去管凡人的事?就是有那在人间游历,顺便出手相助凡人的,也往往是为了追求自身顿悟,入世体验的一种方式。
仙人传说为何缥缈珍稀?正是因为如此。绝对不是像凡人想像的那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再诚心,也得有那个机缘巧遇,否则别说是跪一夜,就是从春天跪到冬天,亦没半个修真者会理睬。
洪招娣心中虽对老者的举动不以为然,但她前世自幼和女乃女乃祖孙情深,对老人有天生的怜悯爱护,也不想让那老者继续跪下去,便从蒲团上站起来,打算出去看看情形,听听那老者有何事相求。
若是不难办的事情,她顺手相帮一下却也无妨。